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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质问道:“那陛下知道什么?”
一一又走了几步,才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娶到小姐这样的女子,因为小姐这样的女子离我太远了,就像是天边的神女。小姐曾经也是这样想的吧,觉得自己怎可能会嫁给一个从大山里来的傻小子,为了不嫁给这个傻小子,你宁愿杀了他。”
一一说话时神情很认真,语气很淡然,可我却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伤感和责怪。
此时此刻,我无法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任何辩解都只不过是苍白无力的谎言。
因为那时的我是对他起了杀意,而理由也正如他话中所说。
一一接着道:“可小姐又救过我的命,在我最伤心的时候还借给了我肩膀,在没见到小姐的日子里,我每日都会想到小姐,我也不知这到底算什么。”
“小姐你方才问我为何要来,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想小姐,所以我想要见小姐。”
一一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的双眼,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面若寒冰,无悲无喜,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毫无感情。
我的眼睛和爹一样,不会传达任何情感,哪怕内心已是波涛汹涌,可眼里仍静如止水。
对爹而言,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因为这样便可骗过全天下的人。
可于我而言,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有时却是一件再坏不过的事。
既然这双眼传达不了情感,又怎能向心爱之人传达自己本想传达的爱意?
所以很多时候,眼中无法传达的东西我只能用行动来传达。
我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一的身旁,低头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次他没有下意识地抽开,而是犹疑了片刻,片刻后他的手有了回应,反握住了我的手。
接着我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一一会了我的意,主动同我十指相扣。
他的手不滑不嫩,有练剑练出的茧,有干农活磨出的趼,但却很温暖很宽厚。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迎上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
“我也想你,所以我也想见你。”
乌云蔽空,驱散了刚出的月;凉风习习,吹响了树上的叶。
不知不觉中,豆粒大的雨滴如珠串般落了下来。
雨落在了叶上,落在了道上,落在了屋顶上,落在了一一的身上,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雨至,无伞可撑。
☆、皇后的日记:九杀下
大雨久下不停,我和一一只得在街旁的屋檐下默默地站着,待雨停抑或是小一些再出发返京。
又站了半炷香,雨势仍未见小,一一无奈道:“你说我俩会不会在此站一夜。”
我看着他的脸,乐此不疲地感受他的气息,微笑道:“若你明日无朝,站一夜也无妨。”
“可明日有朝。”
“那便辍朝一日”
一一皱眉摇头道:“不行,那我不成了昏君?”
我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直挺的鼻子,道:“我说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他猝不及防地被我刮了刮鼻子,脸又是一红,随即用手摸了摸我方才刮过的地方,不好意思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对我动手?”
“你不喜欢?”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不大习惯。”
我听后也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应当学着习惯。”
一一犹豫道:“我……尽量。”
街上的行人大都撑着伞,来来往往,稀稀落落,一一认真地盯着来往的行人,半晌后道:“这附近应是有卖伞的。”
我问道:“何以见得?”
他笑道:“我发现这过往的人里有好几位撑着的伞都是同样的式样,两个是巧合,但多了便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些伞的伞柄,发现那些伞柄上基本没什么磨痕,最易损坏的伞骨处也完好无损,应都是新伞。如此多人撑着式样相同的新伞,那附近又怎会无卖伞的摊位?”
我刮目相看道:“你何时有了这么细致的心思?”
他道:“太傅说为人君者要会用人,必先学会识人。前段日子,他教我识人之法时,便让我不停地盯着各色的人看,问我能从那些人的身上看出什么,若我看不出便继续盯,直到能看出为止。久而久之,我也明白了一些门路,从一个人的细微之处也渐渐能看出一些东西。”
我赞叹道:“太傅果非常人。”
一一笑道:“他岂止不是常人,有时简直不像人。”
言罢,一一见迎面走来一位撑伞的路人,眼睛一亮,连忙叫住了那人,问那人的伞可是新买的。
那人奇怪地点了点头,一一便接着问他是在何地买的伞,那人指了指一条街,一一道完谢后便送走了那人。
送走路人后,他转身对我自豪道:“被我说中了吧。”
我打击他道:“凑巧罢了。”
他温柔道:“你等在这儿,我去买伞。”
我看着屋檐外连绵不绝的雨,皱眉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去?”
“走过去,我用上轻功,应不会打湿太多。”
“不……”
我话音未落,他便微笑着打断了我的话。
“这一次,请小姐听朕的。”
我抬头,迎上了他的双眼,一时竟无法回答,呆立在了原地,下一瞬一一飞身离开了屋檐,去买伞了。
我在屋檐下静静地等着,看着眼前的雨,却发现眼前都是他方才那张认真的脸,耳边都是那句温柔的话。
想着想着,我笑了起来。
很快,一道白色的身影撑着一把蓝色的油纸伞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一一衣衫全湿,发丝无干处,脸上挂着雨滴,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顾对我笑着道:“走吧。”
我出了屋檐,进了伞下。
伞不大,所以我和他挨得极近,肩并肩,手打手。
一一似是不大习惯如此近的距离,一直未开口,羞涩的红晕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使得他格外惹人怜。
我心疼道:“回宫后,你定要即刻沐浴,再让御医们开些防治伤寒的汤药给你服下。”
“好。”
片刻后,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蓝伞,又道:“怎只买了一把伞?”
他道:“我去时,这把伞便是摊位上最后一把了,也算幸运,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我不信道:“当真是最后一把伞?”
“当真,我身上如今也不缺银子,若有多的,那我定买了。”
我听后伴恼道:“你就不会说你是骗我的,其实摊位上有很多把伞,但你却故意只买了一把。”
一一不解道:“我为何要这样说?”
“因为这样便表示你想同我撑一把伞。”
他听后恍然大悟,道:“你们城里人的套路还是这么深。”
我别过头,道:“不是城里人套路深,是你这个山里人太傻。”
一一委屈道:“你又说我傻。”
“你不乐意了?”
“万一被你说多了,我真变傻了怎么办?”
我想了片刻,淡淡道:“变傻就变傻吧。”
他一愣。
我接着道:“无论你傻成什么模样,我都要你。”
言罢,我转头飞快地在他的右脸上落了一吻。
一吻如丝雨。
细如针,甜不腻。
一一回宫后,依旧很忙,但待他诸事定后,便再无借口躲过他的大婚。
转眼间,婚期将至。
听宫里的人说,太后为此给他安排了教习床笫之事的宫女,一一初时还以为教习不过就是口头讲解,最多再辅以些图画,谁料那些宫女一言不合便对他毛手毛脚,媚眼乱抛,还一个二个想上他的龙床,剥他衣服,吓得他赶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宫女。
太后只当是他不满意之前的那批人,便仍不停地往一一寝宫里送人,最后一一忍无可忍去了趟太后那儿,直言让太后不要再往他宫里送人,太后神情古怪地应了下来,方才作罢。
我听完此事后,脑海中常常冒出这样一个场景,一一红着脸,抱着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缩在床角,一脸委屈地让那些宫女走。
可当我想到一一那可爱又委屈的模样被别的女人看见,心下又烦躁了几分。
我虽不知一一学那事到底学成了什么模样,但至少这几日我的成果很是斐然。
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讲的东西我全都铭记在了心,至于那些相关的图册书本,初看时,我还有些面红耳赤,但看得久了,便也觉不过如此,无甚了不起之处。
通常情况下,若得了一本新书,我先是通看,通看之后,我再细看,细看后我便开始背那些要诀,记那些动作,就像背武功心法和记招式套路一般。
这日下午我正当在面无表情地背着一本书,楚宓来了。
她未叫人通传便走了进来,我也未来得及把桌上的书给藏起来,便被她抓了个现形。
我还是有些许尴尬,楚宓却是一脸笑意道:“寻常人家的女子出嫁前看这些大都是害羞地匆匆翻阅,你崔灵倒是有趣,不但脸不红心不跳,还看得这般细致,果真这天生凤命就是与众不同。”
我笑道:“你只是没见着我脸红心跳的时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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