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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宁只朝两位兄长笑盈盈地喊着:“大哥,二哥。”她摸着杜建臻的脑袋,倒未注意到什么。

杜建胜过去拍了拍裴延的肩头,笑道:“可算是来了,进去吧!祖母在厅里头等着你们呢!”

杜青宁记得去年二哥杜建烨与小弟杜建臻都是去了外祖家拜年的,几人一道朝里走去时,她便问:“二哥与臻儿怎么也在家?”

杜建胜应道:“是祖母说,如今侯府冷清了,若真都去拜年了,难免会冷落了你们俩,便让我们几个都留了下来。”

如今杜家确实是冷清,深有感触的杜青宁微微颔首。

他们踏入正厅,就见到杜老夫人起身过来。现在的杜老夫人瞧着苍老了不少,也慈和不少,只是不知真心几分。

杜青宁福身:“祖母。”

杜老夫人来回瞧了瞧一看便知活得非常滋润的夫妻俩,颔首道:“来了就好,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吃着果子聊一聊。”话语间,她就欲拉杜青宁过去坐下。

但这时杜青宁道:“我想去看看爹。”她并不认为杜老夫人是真心好,也确实无意去与之走得太近。她想,杜老夫人能如此,无非就是因几个嫡孙女都指望不了。

杜老夫人闻言自然觉得不舒服,却确实不得不讨好他们。从她的脸上倒瞧不出什么异色,只叹道:“你爹在年前就走了,已是许久。”

杜青宁闻言诧异:“又走了?”

这时杜建胜出声:“近一年,三叔也是奇怪,极少会待在家里,出去一趟短的话几天,长的话几个月,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杜青宁微抿了下唇,这一点她也是清楚的,一切定然为了舒遥。

但就算爹不在,她也想去肆意轩坐坐,便就不顾杜老夫人越来越绷不住的脸色过去了。

在肆意轩,杜建胜拉着裴延下棋。杜建臻心满意足的与杜青宁在一旁玩着,倒很识趣的没有与她过分肢体接触。大概是因为杜家发生的事情太多,这孩子变敏感了许多。

后来几人闲聊间,难免说到杜青宁怀孕之事。

杜建胜闻言面露惊喜之色:“你们二人可算是有动静了,我还正想问呢!倒是可惜,三叔不在,还不知道他要当外祖父。”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杜青宁,嘴角的笑总是拉不下。

后来杜青宁问起侯府最近的情况,杜建胜叹了口气,道:“最近也没什么,好在彤儿也已议了门亲事,算是让娘舒服了些。”他只说赵氏舒服了,那杜老夫人定然是不舒服的。

杜青宁没多问,想也知道以杜青彤的情况,只能将就着嫁,而素来对杜青彤寄予厚望的祖母又怎会满足。

裴延落下一枚棋,不动声色地将杜建胜看杜青宁的目光收入眼底,他突然淡声道:“大哥似乎也该娶妻了。”

杜建胜闻言身子微顿了下,便故作若无其事地轻啧:“我倒是想娶妻,可没看上眼的。”

裴延不紧不慢道:“若大哥是眼光高,我可以帮忙为大哥物色物色。”

杜建胜这个大老粗,唯独细心掩藏下来的事,便是他心中的这份感情,其他的,他还真仍是极为大意的,所以倒没感觉到裴延看似热心的话语底下,那份阴阳怪气。

但杜青宁感觉到了,便有些奇怪地看向了裴延。

裴延眸色不明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同样感觉到的还有刚踏过来的杜建烨,杜建烨分别看了看裴延与杜建胜,没有表现出什么,只过来就道:“该用膳了,都过去吧!”

“好。”杜青宁立刻欢快地牵着杜建臻一起站起身朝外去,她不喜欢杜老夫人,可这杜家的饭菜味道,她可是尤其怀念。

裴延负手跟在杜青宁身后,目光从杜青宁与杜建臻握起的手上暼过。

在饭桌上,杜老夫人仍旧客客气气的,倒不会让杜青宁感觉到任何不适。只是后来她突然说到让杜青宁劝裴延立功,便让杜青宁感觉不大高兴了。碍于杜建胜兄弟几个,杜青宁只敷衍着。后来杜老夫人还企图要裴延的药,仍是被她敷衍了过去。后来用了膳,夫妇俩再在杜家逛了逛,便告了辞。

序月水渊。

薄祁云抱着儿子缓缓来到裴迎华屋前的亭中坐下,他将安安搁在石桌上对着裴迎华房间的窗户而坐,低头在其粉嫩的脸颊亲了下,轻柔地哄道:“快喊娘。”

“娘……”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不清晰却极为好听。

薄祁云满意地摸了摸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一双眼睛仍看着窗内站着发呆,似乎在忽视他们父子的裴迎华,他期待着她的反应。

奈何她却突然将窗户关了起来。

薄祁云抿了下唇,便起身去到亭边捡了颗石子。他面向窗子倚着红柱,把玩着手中石子,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后,便将石子弹了过去。

以他的手法力道,能恰恰将窗户给弹开,但裴迎华已不在窗边。

对他来说,他有一辈子的时间与她耗,何况他们还有个儿子,不信不能再拥有她。可耗归耗,他是真的想她,哪怕只是看看她也极好。

他忍了忍,没有忍住,便直接施用轻功由窗跳进了她的房间。

进入后看到的便是她坐在桌旁慢悠悠喝茶的画面,他紧盯着她,默了会,便喊了声:“阿芜。”

裴迎华没看他。

这时恰恰仍坐在外头亭中石桌上的安安也不清不楚地喃了声“娘”,令薄祁云听到就不由软了整颗心,可他看着裴迎华,仍不见她有半点反应。

他沉了声音:“他是你儿子,你可知你如此待他,是一种最绝情的伤害?以你的童年,你该最明白不能如此待他。”

“我的童年?”裴迎华面色陡冷,“滚!”

薄祁云知道她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便立刻又心疼地道出:“抱歉。”

这时裴迎华陡的踢过一个凳子,那凳子在瞬间朝薄祁云闪去,他立刻躲了开:“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裴迎华:“滚。”

薄祁云仍紧盯着她:“滚不了,这一次,我不带走我的太子妃,便不会回去,你大可以真杀了我。”

裴迎华起身就要去拿剑,他过去欲从她身后搂住她,她立刻旋身,抬起手掌便击向他。正是他由着她那掌落在自己的胸口时,外头响起了安安极可怜的哭声。

薄祁云忍着胸口的伤,看着微顿的裴迎华,目光立刻柔和了许多:“怎么?怕他一个人在外头出事?”

他未想过,倒让他说中了“出事”两个字。

裴延与杜青宁走过来时,恰见哭得极可怜的安安正在往桌下爬。杜青宁见了大惊,陡然似一阵风般跑了过去,将差点掉落的他抱入怀中。

她一边给他擦拭着眼泪,一边哄着:“不哭不哭,小安安的爹娘呢?”

安安泛着泪光的眼睛仍旧四处看着,似乎也是在找爹娘,因没发现爹娘,小嘴扁了扁,又哭出声。

杜青宁也是将做母亲的人,对安安的心疼更是压抑不住。她便立刻抱着他去到房间门口,见到对峙的二人,就不悦道:“你们是吵架也好,打架也好,就不能先安顿好孩子?”

薄祁云并不知道他这懒惰的儿子突然学会了爬,只仍看着回去坐下的裴迎华。

裴延过来懒懒地倚在门边,环胸看着里头,不经意间见到薄祁云胸膛渗出的血,便挑了下眉,轻啧道:“看起来是又受了重伤。”

薄祁云盯着无动于衷的裴迎华,道:“追杀凌山王时伤的。”只是她那掌让他的伤口撕裂了而已。他想看到她有半点反应,可她没有。

裴延可不在乎这些,只将孩子从杜青宁怀里夺过,直接朝薄祁云扔了过去。

薄祁云立刻接过孩子搂住,目光难得落在裴延身上,透着明显的不悦。想张嘴说什么,可想到人在屋檐下,只得忍了。

裴延牵着杜青宁离去。

当他们回去后,便见到蔚宗意坐在亭下,瞧着似乎闷闷不乐。他抬眸见到他们,也没说什么,只像泄愤似的,仍在吃着点心。

裴延牵着杜青宁过去坐下,抬眸间见到蔚宗意脸上的巴掌印,便勾唇:“这是又被打了?”

蔚宗意摸了下自己的脸,哼道:“还不是上次的那个女人,又打我。”

“上次那个?”杜青宁闻言面露好奇之色,“她怎又打你了?”上次蔚宗意被那姑娘那么狠地甩了一巴掌,她可没忘记。对那姑娘的长相记得也挺清,挺好看的,只是太凶悍。

蔚宗意说起这个就来气:“刚过来时,我又遇到了她,一时粗心撞了她下罢了。她一巴掌防不胜防的,就过来了。”

杜青宁不由笑了,撞一次可能是意外,撞两次,人家自然容易多想。正是她笑着抬眸之际,看到薄祁云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负手走了过来。

裴延便也循着看去。

薄祁云没看他们,直接朝南转离去。

薄祁云离开千百庄,没走多远。他去了之前他常待的海月酒楼,进去后也懒得进包间,直接在楼下大堂要来了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他胸膛的血迹昭示着他并没有处理伤口。

在决定回这里时,他便想好要扔下尊严,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跟他回去,可他这颗心却没他想的那般强。

看着冷漠的她,疼得他几次差点忍不住将她绑回去。

她那毫无感情的眼睛,他越想便越是握紧了拳头,也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太压抑,他的眼眸渐渐微红了起来。

不知他可是有注意到,自己进酒楼的这一幕恰好被二楼的蔚元顺看到。

蔚元顺站在包间门口看着楼下大堂内的薄祁云,淡声吩咐自己的亲信:“别轻举妄动,想要他死的,大有人在。”

“是。”

这时一名女子踏入了酒楼,直奔薄祁云身旁,朝他递了一封信。

薄祁云懒懒地抬起手接过那封信,不紧不慢地打开,当他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后,便向小二要了匹快马起身走出了酒楼。后来他骑着小二牵来的快马往南去了,并直接出了城,继续往南去。

但没走多远,半路便被截了道。

见到眼前成群的刺客,因为喝过不少酒而面色微红的他,无所畏惧地勾了勾唇,倒是没想到刺杀会来这么快。他没有停,只骑马仍朝前奔。奔跑间,他飞起身迅速折下一根树枝,落回马背上应付着接二连三朝他扑来的刺客。

对他来说,解决这些人自然容易,未想才没离多远,便又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明显比刚才那群厉害得多,令他微凝了神,在一位刺客飞到他面前时,他直接闪身夺了那人手里的剑,一脚将其踢开。

手里有了剑,对他来说,便又变轻松了些。

他知道自己在大霁透露身份的后果会很严重,从未想到会严重到如斯地步,他不过去赴个约,这一路上便有一群接着一群的人朝他扑来。

武功再高的人也经不起车轮战,何况他本就身有重伤,渐渐便觉得吃力了。

他呼了口气,心觉还是回城作罢,却是连回城都难,因为前后都有人埋伏。他本以为只是车轮战,却不仅如此,因为后来的这人中有隐藏的高手。

在他没注意到时,对方手里的飞镖陡的朝他射去,他神色一凛,立刻躲开,却在另一面,一看似普通的杀手手中的剑仿若生了风似的,刺入他的身体,令他闷哼了声。

入夜时。

裴迎华独自一人缓缓行走于寂静的千百庄内,似乎是在散心。

看她的眸中之色,似有些出神,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直到听到一下接着一下的砰声,她抬眸看到空中绽放的烟花,便站住看起了烟花。

隐隐,她似乎闻到了些血腥味,便朝南看去。

华灯之下,高大颀长的身影,似摇摇欲坠地朝这边踏来。随着他的踏过,鲜血滴一路,恰烟花放停时,可以清楚地听到鲜血滴落的声音。

薄祁云脸色苍白如纸,一步一晃,似乎随时要倒。捂着胸口的他抬眸见到裴迎华,只吃力的轻扯了下嘴角:“没想到,出去就被杀。”

裴迎华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看到她的无动于衷,薄祁云感觉眼睛也在疼,他苦笑了下,便继续努力朝序月水渊走。

他去到裴延与杜青宁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当下屋里裴延正在与杜青宁亲热,听到这节奏不对的敲门声,裴延可没心情管那么多,只冷冷出声:“滚。”

薄祁云张了张无血色的唇,努力道:“我,要死了……”

裴延沉了沉脸,意识到什么的他不得不放开怀中脸色绯红,衣衫半解的妻子,为她把衣服理好。过去打开门,他便见到倚在门口看着他无力勾唇的薄祁云,对方满身是血,面色如纸,确实是要死,却强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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