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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
“不,再往左。”
“这个?”
堀口千里抽空抬头瞄了一眼,“手底下那个。”
看见笑面青江轻笑着冲她晃了晃那本《西历2206年会议纪要》,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接着埋下头去。
“主人也太冷淡了,”果然又听见这么句抱怨,“没有夸奖可是会让人非常空虚的。”
“不会。”
“会哦。”
他整理了下遮着右眼的刘海。
“不然我把这本会议记录放在这里,主人自己过来拿?”
堀口千里斜着眼瞧了他一眼。
“时间是很宝贵的。”
“怎么会,”他戏谑道,“反正这两天巡视下来,除了昨晚遇到那群妖怪以外什么都没发生,今天都到这时候了,肯定也不会出什么事——”
“笃笃。”
笑面青江的笑容僵住了。
堀口千里眨眨眼,按了下圆珠笔,收起笔尖。
秒收flag,她觉得还行。
“谁?”她问。
“是我,”继敲门声后,门外响起烛台切的声音,“主人。”
得到开门的应允,在对方将门打开时,堀口千里原以为只是烛台切一人,结果一看一二三,三个人齐活了。
“你们三个怎么都来了?”
大俱利显然不太想理这个问题,但到底碍于是审神者,开口道:“光忠要我一起。”
烛台切轻咳了一声。
“我是出于他们的安全考虑,”蜂须贺说,“不要小瞧虎彻真品的实力。”
得了,就算你是虎彻真品也斩不了鬼。
堀口千里懂了。
说到底不过一个怕字。
“原来如此,”听过唯一目击证人大俱利寡言少语的描述,堀口千里倒是想起了什么,“听上去跟山姥切说的有点像。”
路上昏暗,烛台切在这样的诡异氛围下没敢多问。他也是直到这时才听到详细的情况,皱着眉,“还真是,山姥切君确实有说过类似的事情,我记得,石切丸殿也提到过?”
在他入住后,就突兀地从房间里逃开了——之类的。
“可能没有恶意,只是误入你们房间的。”
堀口千里道。
“不过,如果不放心的话,青江你去。”
笑面青江:“……诶?”
他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忽然明白过来她是在指他身上的传说。
*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否认这个。
完全笑不出来的笑面青江想。
据传,放着笑面青江的地方就不会出现幽灵。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墙边的一把椅子上,住在这房间的三人从一开始的辗转反侧到后来的相继入睡。他们倒是睡得安稳,苦了他在这坐了半宿。
他掀起窗帘的一角,看见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朝霞开始晕染,笑面青江心道这会儿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他站起身离开房间,往执务室的方向走去。
他在礼节上可没有太多拘束,轻敲两下,径直推门而入。
“主——”
最后一个音被他咬在嘴里,笑面青江看着正趴在桌上的审神者,有些讶然地一挑眉。
睡着了?
他缓步走上前。
少女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臂间,离近了也只看得见小半边侧脸,和尖尖的、带一点圆润弧度的下巴。呼吸均匀绵长,只有眼睫在轻微地颤动,乌黑的长发顺着背部的曲线披落,看上去就柔顺非常。
想起审神者前两次的“安慰”,笑面青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但是不行。
在即将触碰上的前一秒,他的动作停在了空中。
他看着自己光裸着的手背,心想要是跟出阵时一样戴着手套就好了。
可那样的话,真的能切实地感受到发丝在指间滑落的触感吗?
笑面青江眸光微动,到底还是收回手,转身往外走去。
审神者没有羽织,他也不像有些刀一样有身披羽织的习惯。白装束可以吗?虽然知道审神者不会忌讳这个,但果然还是有点——
门“咔哒”落上的同时,堀口千里缓缓睁开了眼。
她被笑面青江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却在听到他走近时好奇他要做什么,佯装自己还没醒来。
堀口千里坐起身,照着他刚才的动作往头顶比划了下。
这算什么?
她想。
第66章 六十六个怨灵
这样的行为,到底代表什么意义?
堀口千里慢慢将手落下,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她猜得出笑面青江想做什么,人对靠近自己面部的东西总有超乎寻常的警惕心,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头顶停留了许久——又或者只是她这么感觉。
但她猜不透那只想要触碰却迟迟未落下的手到底是意图为何。的确,她对笑面青江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那不过是基于见他那么辛苦之后的安抚,当这个行为在两人间的立场翻转过来之后,于堀口千里而言只剩下了“意味不明”四个字。
她又不像青江一样需要安抚,为什么会想要触碰?
又是为什么会收回手?
后者还好理解,就像以前任何一次避免直接跟审神者产生肢体上的碰触一样。然而,她所有的困惑兜兜转转回到前面那一点,即他这么做的出发点。
也许这事放在她死前会更容易想得多些。十六七岁正是会对一切浮想联翩的年纪,尽管她就读的是女校,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参加些跟别校男生交往的联谊会,但这并不妨碍她像所有跟她同龄的女生一样对男女间的感情心存幻想,不然也不会对久神老师生出些朦胧的好感。
然而,现在的情况全不一样了。
想想有点可笑。
她想。
刀剑为身的付丧神继获得人身后也有了人心,至少在平常的相处间跟寻常人类无二。而她这个曾为人类的审神者却忘记了人类会有的那些感情,爱恨嗔怒里把最先那个字丢了个精光,连理解自己以前的想法都变得困难。
门锁转动产生轻微的响动,堀口千里一愣,还没来得及趴回去,直接对上了开了门的笑面青江的眼睛。
出于不同原因却同样感到心虚的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咳,”笑面青江轻咳一声,假装自己手上没有拿着白装束,“主人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他若无其事地多问了句。
千万别让主人知道他想偷偷摸头。
“就刚才。”
总觉得自己在装睡这种事情说出来很奇怪。
人生在世不过一个戏字,堀口千里眼睛都没眨地敷衍过去。
“你拿着那个干什么?”
果然还是被看见了。
“只是想着主人这么睡着可能会着凉,”笑面青江索性也不再遮掩,“怎样,现在要回房睡吗?”
表面装得再好,堀口千里还沉在困惑里,听见这话难免犹豫了一下。
这犹豫看在笑面青江眼里,他弯了弯眼:“需要侍寝吗?”
堀口千里:“……哈?”
“玩笑,只是个玩笑,”看见审神者满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笑面青江笑眯眯地澄清,“主人也太容易想多了吧?”
先提起这种话题的人是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说她的?
堀口千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反正刚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也不困。”倒不如说是还在费解之中,根本没心思回去补觉,“比起这个,你回去休息吧,不是在烛台切他们那边守了半天吗?”
“是是。”
“主人的命令的话,”他学着某位打刀的腔调,只可惜从语气到内容都是十足的不像,“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亲手将门扉在眼前合上,笑面青江眉眼间的笑意逐渐淡去,他沉默地注视着木门,仿佛真能就此直接透过木板看到门另一边的景象。半晌,他嘴角重新带上弧度,没事人似的转身向自己房间的那一侧走去。
他离开的房间之内,“啪嗒”一声,一个不小心的失误,转在堀口千里指尖的圆珠笔落在桌上,顺着平滑的桌面骨碌碌滚落在地。她弯腰将笔拾起,心道这种烦躁的状态还真是容易让人心神不宁。
学生时代需要考虑的烦恼很简单,她要面对的最难也不过是一道解不出来的理科题。可感情这种人类亘古不变的哲学问题就又不一样了,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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