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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艺学把乔广澜扔下去之后一直心虚,他心里认为那是一只神猫,本身就先底气不足,脑子里一直反复回想着那只猫当时的模样,不挣扎、不动、不叫,奄奄一息地任自己摆布。它的身体是软的,绒毛上因为沾了自己手心的汗,摸上去有种湿冷的感觉……

那种感觉,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事后却越是回想越觉得如鲠在喉。他连着洗了五六遍手,连手心的皮都搓破了,也不顾之前刚刚跟邓珊发生了冲突,死活找到她拉着她上山,就想着立刻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回家,没想到会碰见路珩,更没想到路珩的目光会那样敏锐,一眼就看见了鞭子上的血迹和猫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

严艺学也是风水师,正因为懂行,所以对路珩表现出来的能力更加有种敬畏的心理,被对方这样逼问着,他的气场完全受到了压制,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苦笑,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血迹和猫毛实在太不起眼了,他根本就没想到路珩这么敏锐,解释到一半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自圆其说了。

路珩什么都明白了,他狠狠地瞪了对方片刻,手指关节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蒋潮华没看清楚他们的脸色,就看着没人说话了,还以为是气氛有所缓和,于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插了一句:“路大师,您先冷静冷静,这到底是发生了……”

“什么”两个字还没出口,路珩忽然暴起一脚踹在严艺学的胸口,把他踹的飞出去了好几米。

他不理会旁边的惊呼声,也没管严艺学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只是快步上前把他拎起来,一回身挤开蒋潮华,竟然直接把严艺学塞垃圾一样塞进了蒋潮华的车里。

蒋潮华张口结舌,眼睁睁看着路珩铁青着脸上了驾驶座,将车门狠狠一甩,自己的车子横冲直撞地就向着山下飚了出去。

他愣了一会,回头看向站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的妻子,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啊?”

邓珊轻轻哼了一声,蒋潮华猛然发现她的眼中有一种很古怪的神色,像是感慨,又像是解恨,他听见对方冷冷地说:“我也不知道,但他多半是没干什么好事出来,下去看看吧。”

她上来的时候同样开了一辆车,蒋潮华和邓珊一起坐车下山,回去之后,路珩也已经彻底发现了乔广澜失踪的事。

他看见房间里有血迹的时候立刻就疯了,话先来不及说,照着严艺学就是一顿狠揍,周围一圈人,就连保安都到场了,但是连个赶上去拉架的都没有。

主要是路珩的架势实在是太狠了,拳拳到肉,完全就是往死里打,明明是个看上去文文秀秀的小年轻,动起手来都比不上,吓得大家不敢往跟前凑。

路珩打了好几拳,按着严艺学道:“你把他弄哪去了?”

他没有像刚得知消息那样怒吼,这时候保持了发泄过后的冷静,声音平平淡淡,但这种稍微克制的态度也只是如同水面上的浮冰,已经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稍一冲击,就可能彻底崩裂。

严艺学鼻青脸肿,胸口剧痛,觉得肋骨可能都被路珩给打断了,越是这样他反而就越不敢张嘴——就是看见点血就成了这样子,那要是知道那只猫死了,估计自己现在当场就得陪葬。

严艺学顿了顿,徒劳地说了一句:“真的跟我没关系……”

路珩眼神阴恨,整个人沉沉的,一点头道:“那好,那就看我的拳头硬,还是你的嘴硬。”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手上一用力,严艺学的腕骨上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路珩竟然直接把他的骨头给捏断了!

严艺学的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抓着头发,干脆利落地把脑袋往地下一撞,顿时血流满面。

这幅惨状实在让有些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路大师,您冷静一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路珩没搭理那个人,但也没迁怒,只是继续重复道:“你把他弄哪去了?”

严艺学稍微一迟疑,手上的骨头又是一声轻响,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失声道:“我说!我说!就、就扔到了街边那条河里面。”

路珩的瞳孔骤然一缩,随着心痛而来的是无边怒火,他手下再次用力,揪着严艺学的头发往地上重重一磕,将人磕晕之后起身,简短道:“他如果跑了,我回来就问蒋家要人。”

乔广澜是在蒋家丢的,说到底也有点他们的责任,蒋潮华生怕路珩迁怒,连忙承诺:“不会……”

话还没说完,路珩已经冲出去了。

其实就在他发狂的时候,乔广澜已经就快要胜利游到岸边了。他知道路珩的脾气,比起自己身上的伤,乔广澜更担心对方找不到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分毫不敢松懈,拼命求生。

眼看胜利在望了,他奋力把爪子搭在岸边,稍微喘了两口气,忽然听见旁边“扑通”一声水声,紧接着水花溅起,泼了他满头满脸。

乔广澜循声看去,发现是一个老爷爷在自己身边落水了,他挣扎了几下,但好像抽了筋,很快就直挺挺向着水下沉去。

乔广澜:“……”

周围冷冷清清,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透,根本没人路过,他对着水面的倒影,看看自身难保的自己,再看看另一边即将消逝的生命,叹了口气,放开扒着岸沿的爪子,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

他有避水咒护持,倒是不担心会窒息,只不过实在没劲了,就算这是个干瘪的小老头,也活活是一百来斤的人,一猫一人之间的体型相差太大,乔广澜用嘴叼着他的衣服拼命向上拖,就是死活也弄不动。

他的倔劲上来了,回忆当初在修真世界体会到的修炼诀窍,闭上眼睛,气走全身,利用自然之理,将身边的水波涌动一点点吸纳成自己的力量,而后竭尽所能地用力一拽!

乔广澜脖子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挣破了,又流了点血,但与此同时,他也成功地把老人扯出了水面。

还好,还有气!

乔广澜松了口气,从老人的衣服中翻找出被水泡了的手机,用毛蹭干之后重新开机,发现还可以用,于是艰难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老人只是暂时的昏迷,并没有什么大碍,乔广澜确定警察很快就能赶到之后,不再停留,把手机往对方的身子底下掖了掖,转身跑了。

他得赶紧找到路珩才行。

第140章 乔大咪的猫生(十三)

他身上的玉简本来就是神异之物, 虽然暂时没法跟璆鸣联系,但这样折腾也没有遗失, 拴着玉简的绳子为乔广澜指出了路珩所在的方向。

但乔广澜这时候却也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身上的毛被刺骨的河水泡过, 现在小风一吹,又湿又冷,再加上脖子上的伤也没少失血, 他跑了几步就浑身打哆嗦。这时绳子所指的方向忽然一变,表示他跟路珩之间的位置有了变化。

乔广澜观察了一下,发现按照路珩这个移动的路线,很快就能找到自己了。

既然这样正好,他也不想走了, 一点点挪到一个竹筐后面缩着,期待能稍微暖和一点。

刚刚趴下, 忽然被人踢了一脚, 头顶上传来呵斥声:“哪里来的野猫,滚一边去,别弄脏了我的地瓜!”

乔广澜向前趔趄了一下,再扭头, 那个给他挡风的筐已经被挑走了。

他被那一脚踢的有点蒙,在原地缓了一下劲,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好多年没这么狼狈了,其实小时候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遭人白眼和嫌弃,当时满腔愤恨, 现在一想却只觉得好笑,根本就不会往心里面去。

经历多了之后,发现跟生死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乔广澜身上难受,偏偏还想乐,幸好没人听见。他乐了一会,眼尖地看见地上竟然有一个别人扔掉的暖贴和翻倒的半罐啤酒,立刻高兴地挪了过去。

他踩在暖贴上,靠着上面残余的一点热量温暖了自己的爪爪,跟着又将啤酒罐拨倒,里面的酒液流出来,乔广澜凑上去舔了舔。小猫需要的热量不多,喝了一点酒,他很快就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

一阵小冷风吹过,乔广澜又把自己蜷了蜷,然后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路珩脸色苍白,急匆匆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他还没到跟前,乔广澜太小了,怕路珩看不见自己,扬着嗓子叫了一身:“路珩,这里!”

路珩听见这一嗓子,脚步停下来,他不断喘息着,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傻愣愣站了片刻,如梦初醒,飞快地向着乔广澜冲过去。

乔广澜长出了口气:“我的天,哥们你可算是来了,老子差点变成冻肉……”

“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路珩的嗓子都哑了,这样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有些破音,听起来就好像要哭了似的,他蹲下身子,看着小猫白毛上的血迹,想抱他又把碰到伤口,颤颤道:“你都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乔广澜连忙说:“没事没事,只有脖子破了一点皮,咱们快回去吧。”

路珩看了一眼地上一看就是被人家扔掉的暖贴和残酒,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乔广澜刚才就是在可怜巴巴地拿这些东西取暖,心口掠过一阵剧痛,眼眶立刻就红了。

他也不管这时候天气寒冷,脱下衣服把乔广澜身上的毛又擦了一遍,然后检查了一下伤口,将他裹住抱进怀里,半蹲在地下半晌没有动弹,脸埋在乔广澜的身上。

乔广澜能感觉到路珩的胳膊在微微发抖,他不知道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但也明白路珩这个时候的心情,只好说:“行了行了,又没有事,你别总是这样啊……卧槽你哭了?喂,我本来没事,被你这么一哭,我、我也很难过啊!”

路珩用脸蹭了蹭他的额头,勉强笑了一下:“你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真恨不得,把那些人给杀了……”

他对乔广澜向来是呵护备至,连磕碰一下都要心疼,哪里见得了他这副样子,说了一句话就装不下去了,口气中满满的都是心痛惊怒:“凭什么!我之前就常常在想,凭什么!明明我们一直心存公义,处处为善,救下的、帮助过的人都不知凡几,没有善报也就算了,这种事明明不应该落在你头上,却总是让你遭受那么多。我真是……我真是,人心那么坏、那么自私,为什么我们还要救人!”

他这么说,乔广澜反倒笑了,这要是换了别的人,说不定还需要担忧一下,但他太了解路珩了,说这些不过是激愤之下的抱怨而已,他内心深处的坚定是不会动摇的。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温柔地蹭了蹭路珩的脸颊,又舔了舔他。

路珩感受到乔广澜的动作,长叹一声,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努力调整心情,重新放柔了声音:“你睡一会吧,睡醒了,我们也就回去了。”

乔广澜早就累了,刚才又喝了酒,小猫的酒量当然不可能比得过人,他的脑子已经有点昏沉,“嗯”了一声缩在路珩的臂弯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感觉温软的嘴唇在自己的头顶轻轻吻了一下。

乔广澜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过了,可能是因为之前太累,梦里都能感觉出全身酸疼酸疼的,乱七八糟的身影在脑海中倏忽来去,梦境光怪陆离,前世今生的那些人全都混杂在一起,甚至连刚才救过的老头都被他反复梦见。

对方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乔广澜只能隐约看见他的嘴唇不断在动,他心里面着急,刚刚想凑上去看清楚,然后毫无征兆地就猛地一下惊醒了。

乔广澜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懵,感到自己腰上搭着一只手,面前就是路珩沉睡的面容,他眼下一片青黑,嘴唇上裂了好几道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乔广澜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试探着伸手摸摸路珩的脸,动作忽然一顿。

手?

覆在对方面颊上的那只手五指修长有力,肤色白皙温润,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属于男人的手。

不是猫爪子!

乔广澜低头看看自己,呼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刚才摸路珩脸的时候,路珩就已经迷迷糊糊感觉到了,这时候彻底清醒过来,一睁眼睛,就是那张自己想念了二十来年的容颜。

他震惊而又不可置信,脱口道:“阿澜!”

乔广澜有些怔怔地扭头望向他,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路珩忽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凌乱的吻已经雨点一样的落了下来。

乔广澜回手搂住路珩,两个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很快就亲了个难舍难分,路珩呼吸渐重,手用力摩挲着乔广澜的腰背,亲吻也一路向下。

正在两个人都有点难以自持的时候,路珩的动作忽然停下了,乔广澜带着疑问“嗯”了一声。

他因为前一天的事有点感冒,声音中带了些鼻音,此时听起来更加显得温软,路珩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把持住自己,手指怜惜地抚过乔广澜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再上面轻轻亲了一下,说道:“你前一天劳累过度,体力透支昏过去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差点没吓死我,先歇歇吧。”

他嘴上说着让乔广澜休息,手却依旧舍不得松开,又在他脸上亲了两下,用额头抵住乔广澜的额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乔广澜被看的不自在了,五指分开糊在路珩的脸上,把他推开一点,嘀咕道:“看什么看。”

路珩也不生气,满脸都是笑意,身体后仰,刚要说话,目光无意中向上一抬,眼中掠过一丝错愕,而后忽然大笑起来。

乔广澜莫名其妙:“疯了你?笑什么!”

路珩笑的说不出话来,抬手在他头顶上弹了一下,乔广澜感觉脑袋上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他一脸纳闷,同样抬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手指接触到了一个软软薄薄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层绒毛。

乔广澜:“!!!”

他越是懵逼,就越显得可爱有趣,路珩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拿手机给乔广澜照了张照片,然后递给他看。

乔广澜:“……”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人还要给他留下两个猫耳朵!

这岂不是比单纯的当猫还要不好见人!

他恼怒地说:“这是什么鬼东西!路珩,你给我切下来!”

路珩骇笑道:“切下来就算了吧,我怎么舍得。还是留着,我倒是挺喜欢的。”

乔广澜烦躁地甩了甩头,他发间的两个小白猫耳朵跟着晃了晃,说不出的可爱娇俏,路珩眼睛都有点直了,只听对方没好气地说:“你喜欢你长去啊,管老子干什么。”

路珩太欣赏这个造型了,被他劈头盖脸的嚷了一句,脸上的笑意都没消下去半分,硬是搂着乔广澜,强行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长我身上有什么意思,只有是你长得我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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