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山，松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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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信摇着扇子，笑着道：“禾苗，怎么办，你家徒弟对我敌意很大啊。”似是玩笑，可却有生气的意味。

禾苗忙道：“他年纪尚小，还请师叔莫怪……打斗一场都累了，我们去山上的松间观歇会儿，烦请师叔带着花小寒的尸体了。”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将此事翻过吧。

公孙信走上前，打量着花小寒，嫌弃道：“他怎么长的这样丑。”

禾苗笑着准备应话，可见石玉不悦，又没开口了，她安静靠在了他的胸前，分明那术已经被石玉解了，可靠着他，她的心更乱了些。

公孙信的目光投了过来，不悦道：“禾苗，你是没有腿吗？”

禾苗有些不好意思，她准备跳下来，头顶响起清凌凌的声音，道：“我家师父受伤了。”他垂下眸来，道：“别乱动了，伤口要疼了。”

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已经完全不疼了，可他这样一说，她就又觉得有些委屈了，她勾紧了他的脖子，再次靠在了他的胸前。

有人关心，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禾苗这样想。

松间观是一座皇家道观，里面的殿宇十分华贵，殿里供的是玄戈帝君，石玉带着禾苗入了松间观，简单问礼后，带她入了偏殿。

将嘈杂全部关在门外，他抱着她移向床边。

禾苗笑着再次重申道：“我真的真的已经无事了。”

石玉将她放在了床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看，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禾苗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她道：“你……在想什么？”他脸上的寒气依旧未散，看着有些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公孙信的声音传了进来，他道：“禾苗，我有话同你说。”

石玉握着禾苗的手一瞬间攥紧了，他道：“我不想看到他。”

一句十分孩子气的话，禾苗又放松下来，她笑着道：“还在生气啊。”

石玉有些乖的点点头，他道：“我好想亲师父的，可是师父说那是不好的事，所以，我都忍住了。可他却对师父无礼，我确实生气了。”

看着一脸委屈的石玉，禾苗笑弯了眼睛，他怎么这么可爱，她道：“刚才的事只是意外，别生气了。”

敲门声越发急了，公孙信道：“禾苗，开门。”

石玉的脸在一瞬间沉了下来，禾苗凑上前，用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道：“别生气了，师叔有急事，我们别误了正事。”

“好，不过师父得先换身衣服了，这衣服都破了，也脏了。”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向柜边走去，道：“这里都是男弟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师父穿。”

原来他抱着她，是因为她衣服破了。心上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禾苗很快掩饰，然后对着门喊道：“师叔，等一下，我换身衣物就出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破开了，公孙信快步入内，目光落在了床榻之上，打量过禾苗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道：“这里的事先交松间观的姜道长，你随我回去一趟，见你师尊。”

禾苗下了床，端正立着，疑惑道：“为何突然要回去？”

公孙信道：“你先随我回去，现在就走。”

“是出什么事了吗？”石玉将外袍展开递到了禾苗的手边，禾苗很自然的将胳膊伸了进去，配合着他的动作穿衣。

公孙信看着她的动作，道：“回去的时候，不许带他。”

“如果回去的话，我是一定要带石玉的，他是我的徒弟，肯定是要带给师尊看。”禾苗系好了腰带，对自己和石玉一同洒了一道洁净符，道：“师叔，到底出什么事了？”

公孙信道：“山门隐蔽，外人不可入，你先回去，等你师尊同意了，你再带他见你师尊。”

“师尊并没有不许我收徒，而且石玉也不算是外人，一起去吧。”山下的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她害怕一分开，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公孙信握紧了拳头，眉眼间萦起怒气，他喝道：“禾！苗！你当真是个木头！我为何要你现在回去，是因为你青天白日关着门和男子共处一室丝毫不觉得有错，还有，你被他抱着，觉得理所应当，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徒弟，可你有半分将他当做徒弟吗！”

禾苗愣在当场，一张玉白的脸上失了血色。

清冷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石玉淡淡道：“与你有关吗？”

公孙信并不看他，他喝道：“禾苗！走！与我回去见你师尊！”

禾苗攥紧了拳头，鼓起了勇气，道：“我确实待他有些过于亲近，失了做师父的分寸，可这是我与他的事。”她清楚知道他现在刚入人间，刚化人形，对她的爱意或许只是依赖，可是她愿意沉溺其中，即便是日后被辜负，她也心甘情愿。

石玉就站在她的身旁，他给了她勇气，禾苗握紧了手慢慢放松，她道：“还请师叔不要干涉，此事我会向师尊禀明。”

公孙信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态度，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禾苗道：“现在，是我想带石玉回去见师尊，而不是师叔押我回去兴师问罪，因为……我没错。”禾苗侧过脸抬眸看向了石玉，道：“你是我的徒弟，我的师尊就是你的太师父，我要现在回去，你愿意与我同去吗？”

石玉看着她，嘴角慢慢上扬，笑着道：“我愿意。”那是一个带着涟漪的笑，十分好看，禾苗一颗心轻颤，她愣了半饷，而后嘴角漾开了笑，轻轻点头，道：“嗯。”

石玉看着她，温柔笑着，可眼中有了些许担忧，他道：“若是太师父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禾苗笃定道：“不会的。”师尊完全没有理由不喜欢石玉。顿了顿，她又道：“我们去买些东西给师尊带回去吧。”

“对了，这个。”石玉从袖子里摸出了粉色蝴蝶结发带，笑着道：“送给师父。”他抬起了手，道：“我给师父戴上吧。”

禾苗急忙抬手握住了他的手，道：“别，师尊不喜欢。”

石玉垂下了手，失落道：“哦。”

禾苗从他手心里接过了发带，笑着道：“可是我很喜欢。”她贴身装好后，抬眼又看向了石玉，道：“你没有钱，这衣服和发带是怎么来的？”

石玉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他低下了头，道：“我偷拿的，我已经知道错了，往后不会了。”

禾苗看着他，道：“那我们现在去将钱还回去。昨天的那套衣服呢？”

“在下面套着呢。”

“现在可是七月啊，正值盛夏呢，你不热吗？”

“有点。”

禾苗笑着道：“笨石头。”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想将外袍给他脱下来，石玉很自然的抬起了胳膊。

一声盛满怒气的呵斥从门口传来，公孙信吼道：“禾苗，你住手！”

禾苗慢慢垂下了手，笑着道：“你自己脱。”她确实不该去解石玉的腰带。

“哦。”石玉自己动手解了起来，腰带抽了，可衣衫的系带却怎么也解不开。禾苗偏过了头去看，笑着道：“你系成死结了。”她又抬手为他解了起来，边解边道：“以后别这么系了，要系成活扣，就像这样。”

她又将系带给他系上了，道：“这样一抽，就开了。”

石玉道：“知道了。”

褪下了月蓝的外袍，里面是玉白的长袍，禾苗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很俊朗，只是确实有些短了，她又走上前去，伸手为他解系带，边解边道：“可惜了，不合身。”

石玉道：“也没有短很多，还是可以穿。”

“找裁缝改小后，我来穿。”禾苗将褪下来的玉白长袍搭在了胳膊上，抬眸看向他的中衣，外袍只是短，可中衣连肩宽都不合适，禾苗突然想起小时候某一段时间，她总是长得很快，可师尊总是不能及时发现，所以，她只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去练功，好几次，中衣都撕裂了。

禾苗上前为他解中衣的死扣，边解边道：“石玉，我是你师父，所以，以后若是衣服不合身，鞋子不合适，或者身体不舒服，等等之类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嗯。”石玉又道：“那师父若是身体不舒服，鞋子不合适，衣服不合身，或者心情不好了，也要告诉我。”

“好。”禾苗轻应。

盈满怒气的声音再次从门口传来，公孙信道：“你们是不是看不到我！”

禾苗头也不抬，道：“我将衣服扣子解开，待会儿买了衣服，他就顺便换上了。”将蓝衣递给石玉后，禾苗抱着白衣转过了身，她看向了公孙信，道：“我们还要回趟花城，昨日，我给师尊做的衣服还放在花府，得去拿。花城繁华，我们就在那里买东西。师叔先回去吧，我与石玉很快就回去。”

公孙信道：“我陪你们一起去买东西。”

“师叔是怕我不回去吗？！”禾苗有些生气，公孙信只是师尊的远方表弟，她名义上的师叔，他无权管她。

公孙信道：“你们相处如此不知分寸，我必须跟着。”

禾苗道：“我与石玉如何相处，与师叔无关。”师叔刚才破门而入，他必定认为她与石玉在做那事，师叔自己是那样的人，就以为别人都是那样的人。

“跟我回去！”公孙信已是怒极。

他毕竟师叔，禾苗道：“罢了，你想跟便跟吧，先去花城。”

“我说，跟我回去！”公孙信一双眸子射出寒光。

禾苗仰起了下巴，道：“我要是不呢？！”这样命令的语气实在令她不悦。

公孙信道：“那我就先杀了他，再绑你回去！”下一刻，灵流从他身上爆开，他抽出腰间的墨笛，递到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