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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向阳赶紧起身走出来,朝她摇头,“我娘不在家。”
那女人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又偷瞄了一眼。
张向阳瞅着她应该有二十多了,在农村乡下,这年纪多半已经嫁人了,干什么一副花痴的模样。
他朝她客客气气地道,“我娘不在家,要不你等会儿再来找她吧。”
那女人摇头,朝他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婶子跟你说了吧?”
张向阳一脸懵逼,“什么事儿?”
女人飞快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忍着羞意,朝他道,“就是生儿子的事儿。”
张向阳心里觉得厌烦,这几年他娘一直没死心,但凡打电话就说这事儿。
他就搞不懂了,女儿有什么不好。瞧瞧他家这三个女儿,个顶个的孝顺,贴心又懂事。
女人见他迟迟不说话,急了,“你放心,我要的钱不多。我男人死了,家里有两个儿子要养,家里只有三亩地,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张向阳刚开始还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等仔细咂摸后,这才了然,原来他娘是想让这个女人给他生儿子。
他娘以前不是没想到撺掇他离婚,可他说他媳妇非常能干,两个厂子都是他媳妇的方子才开起来的,甚至两个厂子都是在他媳妇名下的。
一旦他和他媳妇离婚,他就得净身出户,一毛钱都没有。
他娘这才打消了让他离婚的念头。可他没想到他娘居然会这么干。
这一瞬间他是愤怒的,对面前这女人也没了耐心,冷声道,“如果你没钱,可以把地租给别人,自己到县城打工。用这种法子挣钱,将来你的两个儿子也会抬不起头。”
女人脸涨成猪肝色。她忙道,“不是我乐意来的。是你娘找我的。她说只要我给你生儿子,她就给我一万块钱。”
张向阳彻底黑了脸,朝她道,“我不乐意,谁逼我都没用。你赶紧家去吧。”
女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张大队长和张母终于回来了。
张大队长见他起床,笑着问,“吃饭了吧?”
张向阳给他搬了个板凳,笑着回答,“吃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张母,却见她神色恍惚,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他关切地问,“娘,你怎么了?”
张母正在发呆,自然没有听到。张大队长坐在她旁边,推了她一下,朝她使了个眼色,“儿子叫你呢。”
张母这才回神,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向阳,“哦,没什么。”
她没事,张向阳有事,把刚刚来了一个女人的事情跟她说了,“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需要再生儿子。你怎么就不听呢。我现在就挺好。”
“好什么好?”张母尖着嗓子,眼珠子瞪得老大,“没儿子就相当于没根,你是没根的人吗?”
张向阳抚额,有种无力感,“什么没根的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我有三个女儿就挺好。”
张大队长朝张母吼道,“这就是你把小三子叫回来的理由?你糊涂啊。”
“我糊涂什么?”她瞪着张大队长一眼,又扭头数落起张向阳,“马上就要四十的人了,连个儿子都没有。丢不丢人?你挣再多钱有啥用?都扔给了外人。”
张向阳气得把头扭向一边。
屋里一片寂静,静得连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张母先开了口,“儿子,你知道高细妹是谁吗?”
张向阳怔了怔,高细妹?他以前看过他们家的户口本,他娘叫高敏霞,这高细妹难不成跟他娘有什么关系?
张向阳拧着眉头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娘只有哥哥弟弟,好像没有姐妹啊。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怎么了,娘?”
张母双手互相踹进自己的袖子,神色恍惚,喃喃道,“没什么。”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了,张向阳一脸懵圈,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担心,“爹,我娘这是怎么了?”
张大队长低着头,手攥着烟袋锅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张向阳总觉得这两人今天都有点怪怪的。
等到了晚饭时间,张向阳看着面前这一盘炸蚕豆,心砰砰直跳。
还记得他刚刚穿来那会儿,他媳妇就是用这蚕豆试他的?他媳妇后来说,这是她从他娘那边探听来的。
他什么时候露的馅?他怎么不知道?
他脑子里飞快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早上还好好的,好像从他一觉醒来后,他爹娘就怪怪的。该不会是他娘问的那个问题别有深意吧?那高细妹到底是谁?
他蹙眉想了好半天,突然脑里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高细妹就是高敏霞吧?
听说以前的人躲避战乱经常更名,他娘很有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正在胡思乱想间,只听张母催促道,“小三子,快吃吧!”
张向阳没有动筷,朝着面前这一碗炸蚕豆道,“这是把明年的种子给炒了吗?”
张母愣了一下,点头,“对!”
“可我不能吃蚕豆啊。我对蚕豆过敏,吃了就会长红疹。娘,你忘了?”张向阳把那碗炸蚕豆往旁边推了推,笑迎迎地看着张母。
张母脸色僵硬,扯了扯嘴角,刚想张嘴,却听张大队长朝着张母使了个眼色,“你娘年纪大,给忘了。”
张向阳看着张大队长,轻轻‘嗯’了一声。
张大队长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那新电影已经上映。你还有事要处理吗?你早点回北京吧。”
张向阳大松一口气,缓缓点头,“好!”
接下来,他没有再开口,专心致志吃饭。等他吃完后,筷子搁下,跟张大队长和张母说了一声,起身往卧房走。
在他快要走到房口的时候,张母猛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站住!”
张向阳嘴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头,大步走进房间,收拾了几件东西,朝张大队长点了下头后,火速离开了家。
等他走了,张母绝望地坐在地上,眼泪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哭个不停。
张大队长走到她身边拉她起来,“好了,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张母甩开他的手,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瞪着他,阴测测地道,“咱儿子不知道被哪路小鬼占了身子,你不想着为他报仇,你还把人放走了,你好狠!”
张大队长烦躁地照着饭桌磕了几下烟袋,“什么小鬼?那就是你儿子。他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出自你和我,他孝顺懂事,是你我的骄傲。你不要乱讲。”
张母气得脸色煞白,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你胡说!我儿子从小贴心,什么都听我的,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像这只鬼,只知道往外跑,跟我始终隔了一层。我说的话,他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不是我儿子。我要我真正的儿子。我要他!”
张大队长吐出烟雾,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之前那一个才是你儿子。或许这个才是我们的儿子,之前那个不过是暂时占用了我们儿子的身体。等我儿子归位了,他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张国栋这辈子清清白白,大儿子老实厚道,怎么会有那样一个风流浪荡,好吃懒做的儿子。现在这个明明才是他张国栋的儿子。
张母脑子懵了半晌,喃喃道,“他再不好,可也是我们的儿子啊。你怎么能抹杀他的存在?”
张大队长抽着烟袋,吞云吐雾间,才慢吞吞地回了她一句,“如果他的存在让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天天气我,让我睡不着觉,那我宁愿没有他这个儿子。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娶回他媳妇的吗?那就是他的报应。”
这话好似惊天大雷,把她整个人给劈懵了。
那件久远的往事,也浮现在她眼前。
何方芝是被她儿子使用下作手段娶回来的。明明那样一个有前途的中专生,长得美丽又和善的姑娘,就这样被她儿子给毁了。
一开始,她不是不愧疚的,可她只有一个儿子,她总不能看着儿子伤心。所以她在何方芝的碗里下了药。后来,儿子娶了何方芝……
“对,何方芝,她是自己儿子的媳妇,她一定知道她儿子被鬼上身了。”她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睛,手撑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张大队长在她身后喊,“你上哪去?”
听到这话,张母头也不回,一声也不吭,加快脚步,很快出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剧情,其实也是之前埋的一个梗吧。原女主是原男主害死的,张母也算是间接害死她的人。
后来,原男主被女主害死。也算是有了报应。
这边张母也会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这大概是文里最大的一个冲突了。
第 184 章
张母运气不错, 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何方芝刚好从特殊研究所回来。
接过李婶递过来的电话,何方芝以为是张向阳打来的,心下一喜, “向阳, 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母脸色一沉,声音如石子在地上摩擦似的, 难听至极, “是我!”
“哦, 是您啊。您有事吗?”何方芝声音有点冷清。她和张母三观不合,这几年只维持着表面情份, 她想不通张母到底有什么重要事居然专门打电话过来找她, 该不会又跟她说生儿子这事吧?
她揉了揉眉心,声音有点淡,“您有事快说吧。我还忙着呢。”
张母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但现在也顾不上责备她了,于是道,“方芝, 你有没有发现我儿子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儿?”
何方芝心里一个咯噔, 坐直了身体,试探着问, “没有啊,您怎么这么问?”
张母握着话筒,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我发现他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一直都叫高细妹。他小的时候,还经常拿我的名字取笑。他居然给忘了。他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他是被鬼上身了。”
何方芝揉了揉脸,记得他们刚掉马那会儿,好像把家里人的信息都罗列了一遍。甚至还特意跟张大队长借家里的户籍来看,可没想到户籍上写大名,却不写曾用名和小名。真是要命。
她试探着问,“那您打算怎么办?”
张母脸色阴森森的,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是让我儿子回来。我要我儿子,他不是我儿子。”
何方芝手指搅到自己腮边的发丝,嗤笑起来,“你儿子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你看不过眼是吧?”
张母手一抖,手里的话筒啪叽一下掉到地上。她什么意思?她早就发现自己儿子换芯了是不是?张母手忙脚乱把话筒捡起来,朝她道,“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才是你男人,你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何方芝笑了笑,“随便你怎么想。”说完,把电话直接挂掉。
张母听到话筒里传来嘟嘟声,气得脸色铁青。
边上的大队会计早已经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脸上全是不解,“婶子,你刚才说什么?你家谁被鬼上身了?”虽然这几年,上面没有禁止下面搞封建迷信,但是也没人明目张胆说自己遇到鬼了。更不用说鬼上身。
张母被丈夫和儿媳气得半死,现在急需一个知音,“方壮,你说我家向阳有没有不对劲儿?”
会计怔了怔,“没有啊,他不是挺好的吗?我下午见到他的时候,人精神着呢,还跟我打招呼。你怎么会说他鬼上身了呢?”
张母见他不信,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朝他道,“方壮,你还记得我儿子以前是什么样吗?他跟那些女知青打得多火热啊。那些女知青全围着他转。”
会计一脸尴尬,这是好事吗?张向阳以前那么混账,改邪归正后,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说他浪子回头金不换了。他娘居然主动提起他的过去,这是病得不轻啊。他同情地看着对方,敷衍地点点头,“是,记得。”
张母好像找到了知已,把儿子的异常说给他听。
会计听了只觉得尴尬,“婶子,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向阳都三十多,马上要四十的人了,忘了你的小名,有啥奇怪的。你啊,就别杞人忧天了。赶紧家去吧,我这还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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