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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有些后悔,然而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

沈斐依旧闭着眼,不知真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关系似乎又拉远了,变成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沈斐也是这样,相处间能不睁眼便不睁眼,能不说话便不说话,他有时候真的很懒,懒到说话都觉得费劲。

朝曦一个人出去接酒楼的人,跟他们一起忙碌,本该早上拜天地,但是酒席是中午吃,中间还有很多步骤,忙忙弄弄最少上午巳时,这是正常步骤。

他俩之间少了接新娘,绕着整个村和街跑一圈的习俗,朝曦干脆想省个劲,也少折腾一些,直接酒席前拜天地,这样拜完乡亲们就可以吃饭了。

她自己巳时三刻才开始收拾,刘大娘和钱奶奶的闺女在给她描眉涂彩,整理衣裳,想一想沈斐那边也有人这样,便觉得一阵难受,脸上的妆化到一半,推开沈斐那屋的门,果然发现沈斐身边有两个女子,一左一右伺候他。

似乎没有料到有人突然进来,那两个女子稍稍瞧了一眼,没有吃惊,没有意外,又继续给沈斐梳洗起来。

比朝曦仔细许多,还会束发,男子髻,与女子完全不同,朝曦不会梳,日常就给他随意用发带捆着,散发一大堆,瞧着就没人家手艺好。

“出去。”沈斐突然开口。

朝曦愣了一下,抬脚正待出去,那两个女子却先她一步行了一礼后出去。

原来不是对她说的,吓她一跳。

“是你家的丫鬟吗?”那两个女子朝曦没见过,不是村里的人,很明显是外来的。

“以前是。”沈斐幽幽望她。

以前是?那现在不是了?

是他把她们除名了?还是他从那个家脱离了?

沈斐脾气好,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很少发脾气,也很少因为一些小事迁怒别人,除名不太可能,那只有后一种了,他跟以前那些人断了联系。

难怪昨天掉沟里一天,也没见那些人过来救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朝曦心中有些期望,又有些迷茫,沈斐真的会因为她,跟以前那些人断掉联系吗?

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平静安逸的生活吗?

有一点朝曦想不通,如果真的断了联系,那两个女子又为什么在这里?

是沈斐喊来的,还是自作主张过来的?

昨天伤了他的心,所以打算今天成了亲后就走吗?

还是说那俩人舍不得他,自作主张过来?

沈斐没点头说是,只说以前是,那就是依旧将她们当成外人,是不是说明是后者,那俩人舍不得她们伺候许久的公子,在公子大婚的时候自作主张过来?

朝曦希望是后者,她还是想让沈斐留下来,这回他如果突然消失,她一定会到处找他,不让他在寒风中待一夜,早上抱回来的时候手脚冰冷,面色苍白,隐隐有些咳嗽,不当着她的面咳,没人的时候才会轻咳两声。

咳嗽说明嗓子痒,基本是发热风寒的并行症,沈斐还是冻出了毛病。

想想也是,回来没有泡澡,是擦澡,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水浇下来,更容易冻着。

朝曦承认八成是她的原因,如果她信任沈斐,走出村找他,喊他的名字,这人或许不会冻一天,如果后来抱回来洗澡的时候没有报复性的狠搓,不给他盖浴巾保暖,或许没那么严重。

其实事后想想,沈斐不是师傅,他负责,不爱欠人人情,师傅会突然溜走,沈斐不会,他如果要走,一定会告诉她吧,为什么当时没有仔细想想?

“沈斐。”朝曦认真道歉,“对不起。”

这个道歉迟到了些,总归是到了。

沈斐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大红喜服,更显得人白皙透亮,说是颜如冠玉,貌似潘安一点不为过。

“原谅你了。”

第39章 先办宁王

朝曦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轻易就原谅我了?你不再生生气?”

按照她的想法, 这么大的事,沈斐最少应该几天缓不过来, 不理她才是,怎么才两个时辰不到就原谅她了?

沈斐‘噗’的一声被她逗笑, “怎么, 嫌我生的气少了?”

朝曦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不生气最好,生气伤脾胃。”

沈斐笑意更深, “朝曦, 你有一个优点, 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

朝曦比较单纯,很多人情世故不懂, 吃过一次教训之后才会晓得, 譬如上回, 没听他的劝执意离开, 结果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她吃了一次亏之后下回说什么都不会再中同样的计, 后来坚持留在他身边,上茅房也将他背着, 如何都不走。

“你这是第一次, 可以原谅, 但是不能有下一次。”沈斐招手让她过来。

朝曦听话站在他面前,沈斐给她理了理没扣好的腰带,“况且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不能生气,生气往后一年都过不好。”

他说往后一年,是不是说明……

“沈斐,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朝曦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沈斐叹息,“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他看着朝曦,“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过来。”

这次很明白了,沈斐真的为了她跟那些人断了联系,以后都不回去了,就在这个小村庄,与她共度余生。

“真的吗?”朝曦怀疑自己在做梦。

“自然是真的。”朝曦方才涂口脂,刚沾上一点,她猛地站起来,口脂抹到了唇线之外,沈斐耐心的给她擦,“即便要走,也会亲口告诉你,不要再患得患失。”

口脂不好擦,他的手帕是干的,非但没擦干净,反倒越擦越糊,“我跟他们不一样,不会骗你,不会丢下你,要相信我。”

朝曦点头,“我相信你。”

过后反应过来不对,“我从来没说过,你怎么知道?”

她的过去,藏的很严实。

“你每次睡得深了说梦话都会提到。”

朝曦很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大概就是那人的影响,总是骗她,先是骗她说不会让她改师傅,结果改了,后来骗她说带她去玩,结果一个人溜了,再后来干脆骗她说很快回来,结果一直不回来,让她一直等,一直等。

干的手帕不可能擦干净,沈斐瞧了瞧桌子上的茶水,掀开盖子发现里面还有小半杯,浸湿了继续给朝曦擦,“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伤的这么严重,但我不会。”

朝曦直接扑了过去,把他压在身下,“沈斐你好肉麻啊。”

空出两只手捧住沈斐的脸,用涂了小半的红唇对准苍白的脸亲了几口,沈斐往旁边躲,不小心亲到唇上,两个人都是一愣。

沈斐是第一次跟人接吻,朝曦是第一次在他醒的时候,前段时间他一直晕迷,朝曦对他眼馋很久,后来实在没忍住亲了两下,发现味道极好,从此沈斐惨了,每天嘴唇都是麻麻的,肿了似的,直到他好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其实猜也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只不过朝曦怂,没胆在他醒的时候这样做,如果发现醒着时沈斐也不拒绝,那他脸上、脖子上估计不能见人。

只单纯亲倒也罢了,她是用力亲,用牙齿咬,不小心唇都会被她咬破,这人还一脸无辜,没办法拒绝。

“沈斐,我先去当我的新娘了,有什么事洞房再说。”朝曦的脸才化了一半的妆,来时没想这么多,方才在沈斐眼里瞧见她一半的妆容,险些吓到自己。

沈斐一定被她丑到了。

朝曦说风就是雨,来时急匆匆,回去也是急匆匆,挥挥手,留下擦脸的沈斐,一个人去了偏房,继续化她的妆容。

沈斐摇摇头,一脸无奈。

吉时没怎么挑,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开始拜堂,朝曦盖着红盖头,被人从房间里牵出来,红绸搁在她手里,另一头在沈斐手里。

朝曦揭开红盖头一角,想提前看看沈斐,被他一巴掌拍下来,“不许偷看。”

是沈斐的声音没错,没嫁错人。

朝曦安静下来,听着媒婆大喊,“一拜天地。”

她依言朝外头鞠了一躬,没跪,照顾沈斐,她要是跪了,沈斐肯定也要跪,自己不方便,又有人扶着他来来回回,朝曦不喜欢别人碰他,干脆省了那个劲。

“二拜高堂。”

朝曦这边没长辈,自作主张成亲,师傅和师祖都不在,沈斐那边更没有人,高堂请的是村里的长辈。

“夫妻对拜。”

朝曦盖着盖头,瞧不见人,但是能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沈斐坐在轮椅上,她可以看见小半个身子,和那双好看的手,绝对是沈斐无疑。

俩人相互拜了一礼。

“送入洞房。”

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要送她回去,朝曦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

不行,她不在沈斐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

朝曦盖头一掀,走过去将沈斐抱起来,四周哄乱了一下,都来阻止她。

刘大娘挥着手帕过来,“新娘快放开新郎,没有这个规矩。”

朝曦胳膊一举绕过她,“现在有了。”

四周人很多,七嘴八舌,手上硬拽,朝曦像过关似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将沈斐抱进了屋,往床上一搁,连忙去将跑过来救新郎的人赶出去,门一杠,才回头瞧掀开被子坐上床的沈斐。

方才挤来挤去,这厮怕被她摔了,搂的很结实,也一声不吭没说一句话,比她还像新娘子。

朝曦理了理凤冠,发现跟耳环缠在了一起,难怪这么疼,位置太偏,她看不见,解也不好解,反倒拽疼了自己,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沈斐无奈一笑,“过来。”

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儒雅和宠溺,“怎么这么笨,这都能缠上?”

朝曦抱住他的腰,“方才人太多了,我甩头甩的。”

沈斐身上好暖,像……娘的怀抱。

朝曦的娘早逝,她对娘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听师傅说过,据说她在乱葬岗的时候还小,饿成了皮包骨,她娘为了保护她,把她压在身下。

那时候朝曦便在描绘娘的模样,恍惚发觉跟沈斐一模一样。

“沈斐,你是不是我娘的转世?”朝曦不假思索说出来,“我没见过我娘,不过我感觉我娘就是你这样的。”

沈斐身子僵了僵,半响苦笑,“为什么不是爹?”

朝曦摇摇头,“师傅说她后来勉为其难调查了一下我的身世,我爹是个花心烂渣的男人,考取功名后抛弃了我娘,这种烂人我可不认。”

考取功名?

“他叫什么?”沈斐问。

朝曦摇头,“师傅说她忘了,我也没记住,反正是个鸟人就是了。”

提起他朝曦忍不住抱怨,“朝廷没一个好东西,专养狼心狗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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