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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们一时皆是惊喜万分,连忙凑到台阶旁眼巴巴瞧着,
“玉姬,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学了好几手新的按摩法子,给你按一按,揉一揉,保证连你骨头都酥了,快来这边躺着。”
“别听他的,他的手糙得很,揉着疼呢,我这芊芊玉指不沾杨春水,连茧子都没有生,摸上去保证舒舒服服的,玉姬~”
“玉姬~~~”
似玉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夜,再醒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晕乎的,便想着来这处散散心,顺便求个抚摸放松一下。
罄衣连忙蹲在地上一脸担忧,“玉姬,您怎么了?”
似玉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可却连脑袋都没力气抬,几步走到台阶边缘,爪子一软趴在了地上,周遭仙者当即为了上来,七手八脚给她揉揉按按,很是体贴。
罄衣见自家玉姬当即淹没在他们手下头,着急上火得不行,连忙伸手一边推着,一边急声道:“你们手上可轻一些,可别揉坏了我们玉姬!”
似玉被揉揉按按了许久,才微微放松了身子,阳光照过来暖呼呼的,直叫她有了些许睡意,可朦朦胧胧之间,突然听见罄衣在头顶轻道:“玉姬,殿下来看你了。”
似玉猛地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她连忙睁开眼,仰起脑袋看向她,“哪个殿下?”
罄衣见她这般便也想起以往二人的不愉快,一时也有些为难,“……是姑嵩殿下,他人已经来了,想来是天帝陛下特地让他过来与你多多相处……”罄衣看了眼似玉,见她毛发被揉得软塌塌,不由提醒道:“玉姬,可要奴婢先给你梳理打扮一番?”
似玉哪有半点心思梳理,微微起身脱离了那群人工按摩,往前头迈爪走去,“不必梳理了。”
罄衣闻言一愣,想来是因为来得不是陛下,所以也没多少讲究,她连忙跟了上去。
身后的仙家一脸幽怨,这才摸了没多久便又走了,下一回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一时难过到幽幽咽泣。
姑嵩坐在玉案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向前头姿态端庄的毛球一言不发。
似玉感觉到他的视线,越发低垂着大脑袋,伸出奶爪搂着前头的茶盏,小舌头一下下舔着里头的茶水,一点不让自己闲下来。
周遭的空气静默了许久,偶有清风徐徐拂来,洁白的云雾漂浮在院子里,随风一吹便又散了去,飘飘渺渺,如烟如雾。
似玉一直舔杯盏里的茶水,不过片刻功夫,茶盏里头的水便见了底,她一直抱着茶盏颇有些无所事事。
姑嵩伸手端过茶壶,微微顶过她快要埋进茶盏里的大脑袋往她茶杯里添茶,清冽的茶水倾倒进茶盏瓷壁里微微飞溅细小水珠。
似玉连忙挪开些位置,让出了茶盏,眼儿却一直盯着茶盏不动,既没有问他为什么来,也没有问他来做什么?
等他将自己杯中的清茶倒满,她又继续舔着,头上的毛发很是凌乱,还依稀点缀着几颗剔透的水珠,看着极为乖巧弱小,坐姿却很是端庄得体。
姑嵩放下茶壶,眼神清冷,面上平静地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父皇要我多来和姨母相处,您打算就一直这样对着我吗?”
似玉见他开口说话,一时有些僵硬,她微微抬首看向他,他眼里依旧清冷疏离,俨然将她当成了长辈一样看待。
而自己这样确实也有些不妥当,便起身跃下了来桌案,变回了人坐在他对面,只是举止依旧拘束,也不知该开口说什么,便又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这般可比舔着快,一口就喝完了。
姑嵩静看她半晌,又端起了烧开的茶壶,垂眼往她茶盏里添茶,水才堪堪倒进茶盏,他忽而薄唇轻启,清透的声音伴着茶水倾倒茶盏瓷壁的清冽声响传进耳里,格外悦耳,“我来姨母这一处做客,理应是姨母这个主人倒茶待客,倒不想却是我来做这主人家的事。”
似玉闻言连忙去拿他手中的茶壶,手明明是伸向茶壁,却不想还是碰到了他的手背,他的手比她的更加坚硬,完全不同于她这般软绵绵的,一时如烫着了一般飞快缩回去。
姑嵩端着茶壶不动,眼帘微掀静静看着她,那神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似玉被他这般看着,一时坐立难安,连忙伸手端过他手中的茶盏,“我来罢。”她低头将自己的茶盏倒满后,又微微起身,倾身去倒他的。
她的穿着没有昨日那般隆重,轻柔如水纹拂过的衣裳服帖地穿在身上,显得身姿亭亭玉立,凹凸有致,添茶的手微微伸出,袖子微微撩起,露出皓腕如雪,肤如凝脂,光滑细腻至极。
姑嵩的视线扫过她的脸,慢慢落下,在她手腕上微微扫过,细白的腕上空空如也。
他视线停留了许久才落在前头的茶盏上,依旧不作声,平静的面容上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似玉添好了茶,将茶壶放好,重新坐下,看了他一眼,便又连忙错开了眼,昨日的梦里他还是少年,现下已然是个男人了,玉冠华服,清隽不凡,无端惑人。
正想着这般冷着场面也不好,便微微斟酌一番开口道:“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
姑嵩忽而抬眼看向她,那眼中的冷意叫她不由顿住,一时僵硬在原地,也不知自己那处惹他不喜。
本还和煦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在原地,压抑地叫人受不住。
许久,姑嵩才收回了视线,起身一言不发离了去。
似玉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视线中,耳旁只余微微沸腾的茶水声响,她怔了许久,终是塌下了背脊,整只狮苍老了不少。
☆、第9章
那日他离去过后, 似玉本以为往后不会再见,便是相见, 也大抵匆匆一面, 却不想不过几日他又来了。
此后的数十日,每日正午他都会来, 每回只坐小半个时辰, 不会多也不会少,看折子喝茶, 给他吃食也会吃,只不过很少与她有交流, 来这里坐一坐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安安静静地像是不存在, 可这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 他本就存在感极强,如今又是殿下,每一回来她宫中做客, 她必然是要作陪的,一时间也多有尴尬, 即便她极力让自己表现的自在些,可还是有些拘谨僵硬。
她有时候甚至想,他若是能发泄出来, 也好过这样当做往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与天帝的婚事九重天都传遍了,他必然早已有所耳闻,他这么聪明,也一定也想明白自己当初就是拿叶容当了借口, 而其实本意是天帝,现下还成了他父亲。
他当年有多敬重叶容,她是知晓的,现下被她骗了,还与他师父决裂到这个地步,自己又要嫁给他的父亲,那滋味必然不好受,恐怕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又怎么可能这般平和地时不时来寻她。
往日不过知晓自己利用他便已然那样决绝,连自己的声音都要毁哑,现下却将她当做了一个长辈来看待,自己的父亲说要他与继母多相处,他便温顺听从,日日都来从不落下。
似玉如今面对着他,就想是面对着深不可测的海面,表象越平静,底下就越汹涌,稍有不慎就要可能命丧于其中。
她作为一只存活了这么久的上古凶兽,惜命的意识已经融入了骨里,成为了本能,感觉危险的知觉可是敏锐,有时他一个眼神看来,明明很平静,却她不自觉发颤,若非是人形,她脑袋上的毛必然都要竖起来。
到了后头她便能避开他就避开他,每回都在他来的时候去后头散心,或者如以往一样去给天帝送吃食,可他却不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她在不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越这样,她的压力便越大,每日去后头散心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可是给后头蹲守的仙家们高兴坏了,毛都险些被撸秃了去。
这日她刚刚做完一个全身揉按,顶着被揉乱的毛在宫外头散心。
一仙侍欲言又止,终是对一旁的仙侍们问了出来,“你说殿下每日来这处,是不是为了摸玉姬?”
“你说什么呢?玉姬是殿下的姨母,往后是九重天的天后,也就是姑嵩殿下的母后,哪能这般动手动脚?”
“可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殿下每日都来,你说这事可不就是无风不起浪?”
罄衣闻言当即怒而上前,似玉变回了人形伸手拦住了她,面色凝重听着。
“你们可听说了玉姬与殿下在下头历劫的事了吗,听说他们二人历劫时做的可是夫妻!”
一旁听着的仙侍们顿时一惊,“当真?难怪姑嵩殿下每日都过来,与玉姬一待就是好久。”
“这话可不能乱说,历劫全是薄子上的事,便是神仙也更改不了,算不得真!
可殿下每日来就真的有些奇怪了,按理说,这样的辈分回了天庭避嫌才是正理,怎么可能还这样日日见面?
“你这些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
“听说是蓬莱那处的仙鸟们传来的,通身五彩羽毛,性好八卦,平日里闲得发慌,便到处去闲扯,这话头便传开了。
那蓬莱的梓漆仙子不是和殿下一道下去历劫吗,想来也是知道一二的,这事呀八九不离十……”
一仙侍闻言惊愕,当即压低声音震惊道:“这么说来他们是真的在私会?!难怪天帝和玉姬的大婚一拖再拖,拖到了现下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恐怕是知晓了这事……”
似玉黛眉蹙得越紧,一甩袖便带着罄衣瞬间到了宫里。
罄衣满脸着急,“玉姬为何不让奴婢教训这些嘴碎的,也不知说得什么混话,这样说话若是传到陛下那里可如何是好?”
似玉走到一旁靠榻坐下,心绪不宁,“你即便堵得了她们的嘴,也堵不了外头所有的仙家的嘴。”
罄衣闻言一脸难色。
似玉越想面色越凝重,连凡间的那些事都被挖了出来,显然是惹了谁的眼,姑嵩势头正好,被人阴了也很正常。
凡间的事摊到明面上来讲多少是不好听的,现下他又每日来自己这处,更是让这些话有了根据,如同长了脚一般自动就会跑,根本拦不住。
他们这样的辈分和关系,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损天族的名声,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持距离。
“玉姬要不要去和陛下解释一番,免得他听信了那些谣言?”
似玉当即摇头,她不能冒冒失失去,凡间的事根本抹不去,天帝还没问便急着解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去找个不起眼的仙侍到殿下那处传话,将你听到的话与他都说一遍,他自然会知晓其中厉害。”
“是,奴婢明白。”罄衣闻言连忙往外头去。
似玉坐在原地默了许久,突然觉得这事也是一个契机,这也许就是天意,注定他往后不会再来。
往后各归各位,没有交集也不至于让他再这样压抑下去,她微微往后靠去,脑中思绪虽混乱,但还是不愁事地睡着了,毕竟在下头她已经习惯让姑嵩解决问题了,倒也不至于担心这些谣言。
再醒来时,她已经横躺在靠榻上,身上盖了条薄被,头枕着一个有温度的枕头,只不过有些坚硬。
她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头顶上头书页翻动,清冽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周围,熟悉至极。
她微微一怔,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眼珠一转看了眼自己靠着的枕头,那绣着繁复纹路的衣袍质地极好,衣衫下头是男人修长的腿。
她心中一慌,连忙转头往上看去,只看见他如玉的下巴,他感觉到自己的动静,拿开了眼前的折子,视线落在她面上,声音依旧清冷,听在耳里却莫名温和,“醒了?”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昵,不是他们二人现下的关系能做出来的。
似玉连忙坐起身,垂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刚头她睡得很沉,脸上还有微微泛红的折痕,瞧上去没了往日的威仪,颇有些女儿家的软嫩。
姑嵩看了她许久,忽而伸手过来,“姨母睡得很沉,这里都印了一道痕。”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脸颊,指腹轻轻一抚,像是极轻地摩挲了一下,暧昧不明。
他明明嘴上叫的是姨母,动作语气却这般亲密,那感觉就像是相处很久的夫妻一样。
似玉彻底怔住,直愣愣地看着他,才意识到后退避开,他已经收回了手,垂下眼继续翻看手中的折子,“若是累了就继续睡罢,时辰还早。”
他的手早早已经离开,脸颊上的温凉触感却残留着,莫名的暧昧顿时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想起外头的那些话,一时心虚至极,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了一种真的做了对不起天帝的事一样,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感觉,可又不知怎么开口与他说明白。
似玉坐了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看向他主动开口问道:“你没遇见罄衣派去的人吗?”
姑嵩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薄唇轻启淡道:“不曾看见。”
似玉默了一瞬,“你可有听到外头的传闻?”
姑嵩闻言没什么大反应,伸手翻过了一页,“什么传闻?”
似玉一怔,斟酌了片刻,颇有些难以启齿,“就是说我们二人……”
“说什么?”姑嵩漫不经心,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视线依旧落在折子上。
天帝已然将八荒的事由全交给了他,那里可不是好管的地方,全都是蛮荒之地,不服从管教也就罢了,稍微处理的不好就可能在天界惹了成事不足的印象,是个极为吃力不讨好的苦活。
天帝将这事交给他,也是有心想要看看他能力究竟如何?
似玉觉得他就是故意刁难,他那处消息不知比她灵通多少倍,却又明知顾问,他们之间在凡间的事不好明说,却还非要自己说。
似玉在一旁为难了许久,才勉力镇定开口,“就是外面说我们二人不清不白,且你每日都来,让人看见生了闲话,以为我们在……在私会……”
姑嵩伸手端过一旁的茶盏,端至唇旁轻抿一口,放下后才看向她开口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须担心这些流言蜚语,父皇让我来多和姨母亲近,究竟为了什么,您不知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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