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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养,是虐待泄愤而已。

乌图没放在心上,别说虐待鸟了,只要他能在即将到来的大战里出力,助他完成吞并鸿蒙的大业,苍星垂就是想虐待人,他也会给他送来人。

他走进去时,果然就看见苍星垂正看着手上那只鸟出神。

那是一只滚圆的小鸟,雪白的羽毛看上去柔软蓬松,并且还很亲人,总试图飞去苍星垂手心或肩上,轻轻啄他的手指。

可能是饿了吧,毕竟这些天都没吃东西。

大多数人看了定会新生怜惜,但大多数人不包括乌图。他丝毫没在意那只鸟,恭敬道:“主君,这是您要的大军简报。”

“放下吧。”苍星垂道。

乌图依言放下了那册子,又道:“主君不必过于忧虑,鸿蒙世界实力大损,已经不足为虑。”

苍星垂道:“怎么个大损法?”

“他们曾有一次内战,那次,他们的两位太初神陨落了一个,如今剩下的慈悲神也因与您对战陨落了。”乌图顿了顿,又道,“就算没有,也无妨,您可以击败他一次,就可以击败他第二次。”

苍星垂道:“可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乌图略一迟疑,说:“他总是穿着雪白的神衣。”

他避开了苍恕的容貌,因为当初苍星垂错误降生到了鸿蒙,和苍恕成了一对绝无仅有的双生神,因是同时降生,他们的容貌也有三分神似。但在他们告诉苍星垂的故事里,他可是在混沌之中一路征战得到了混沌之主的位置,没有鸿蒙什么事,自然也不能提“他长得和你有一点像”。

“那到时候我只要杀了穿白衣的就是。”苍星垂心不在焉地翻着战报说。

“不行。”乌图道,“那边还有一个穿白衣的神君,暂时于我们有用,大战时不能杀。”

苍星垂不耐地蹙起眉:“怎么,他们鸿蒙之神都这么喜欢白衣吗?”

“那倒不是。”乌图道,这些无关紧要的鸿蒙神庭笑话,倒是可以说给苍星垂听听,“那位启明神从出生之日起,就嫉妒上了慈悲神,后来便事事效仿他。他在鸿蒙神庭里一直郁郁不得志,慈悲神却在战后直接成了神庭之首,嫉妒都成了恨意,不然他也不能投靠了我们。”

苍星垂问道:“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

“自然不是。”乌图不屑地笑了一声,道,“这些鸿蒙之神个个伪善,他怎么会自己说出这种话?他只说他处处受神庭排挤,慈悲神又不约束下人,他为慈悲神出力最多,却未得到应有的回报,被慈悲神伤透了心,决心为自己另谋出路。”

可他那嫉恨不甘都从眼中透了出来,乌图怎么会看不出来?混沌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能打的神,在最初降生的几位里,就只有他是玩弄人心的好手,他正是靠着搅动阴云,一路成了最后的赢家,又准确地抓到了启明神的心思,承诺他可以亲身参与进杀死慈悲神的计划,承诺他事后将把神庭交于他管理,这几千年里才能靠着这个暗桩布成这个局。

苍星垂似乎并不很在意,翻看这那份伪造的战报,随口问道:“慈悲神怎么虐待他了,叫他如此不甘?”

乌图乐于和他聊这些与大局无关的琐事,道:“并非虐待,只是无视而已。他本就不够资格做神君,心气高又敏感,处境还艰难。后来处处效仿慈悲神,神庭之中就有些流言,可慈悲神却从没在意过。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这可比打骂难以忍受多了。”

·

“神君!”彩心惊呼道,上前双手捧住了启明神君流血的手,“何必伤了自己!很快大事就要成了,到时候便好了。”

启明神在外向来是温和君子的模样,现在只有他和神官彩心,他无需掩藏,阴沉道:“苍恕究竟有多恨我?他在位时不给我任何实权,他都不在了,他的手下竟开始明着排挤我了!这些人疯了,连面子都不顾了吗?!”

今日,众位神君神姬都前往第九重天,共商大事,启明神君除外。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他盛怒之下还有些不安,道,“和合神不是没法说出任何天机吗?”

“天机当然不可泄露,这是天道铁律,即便和合神真的集三大太初神权柄于一身,也不可能违背。”

轮回神的权柄被和合神继承,这是众神皆知的事情,然而战神和慈悲神的权柄却去向成迷,较多人认为慈悲神在战后自己收拢了战神权柄,如今又一同交给了启明神。

可是启明神自己知道,他继承到的不过是万生上神的权柄罢了,太初神的权柄,他沾都没沾过。

根据这百年的观察,他与彩心有猜测,和合神贺从如今很有可能集三位太初神权柄于一身。

彩心安慰他道:“权力越至高无上,受到的天道约束越多,和合神不可能说的。他们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也是。”启明神稍稍宽心,随即冷笑一声道,“他的权力如今是够大的,神庭分明戒严封禁,巧工阁主却可以三番五次破格出界。我想派你出去屡屡被阻,他的人却可以随心所欲!昌文就是个墙头草,还有长乐神姬,她一定早早就被天道预示了!先前她就总往第九重天跑,我还奇怪呢,如今看来,她是早就知道第九重天要掌权。”

“无论如今是谁掌权,神庭早晚是您的囊中之物,不是吗?”彩心半跪在他脚边,“如今受些屈辱又如何,等到那位大人的信号一到……”

“不错。”启明神说,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只等信号一到。”

·

“等他的信号?”昌文神君问,“要我们等什么信号呢,神君说了吗?”

贺天拙道:“第二重天再次解封之时。”

长乐神姬疑惑地问:“可第二重天现在就是解封的状态啊?”

“神君有预言,第二重天很快会再次冰封。”贺天拙转述道。

昌文神君吁了一口气:“太好了,神君果然还好好的。天工神君,你瞒得我们好苦啊,都见过几次神君了,竟然现在才说。”

贺天拙歉意地笑了笑:“先前神君有言,见面之事需要保密,故而瞒到今日,对不住诸位了。”

该解释、转述的话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气氛轻松了一些,长乐神姬前倾了身子,期待地问:“那,神君身边有别的人吗?”

贺天拙想了想,苍恕并没有交代过要保密这事,便实话说:“有。魔界这次会与我们联手,这事上次万生魔尊来时已经谈好了。我前些日子在仙界,也遇到万生魔尊正与慈悲神君商议此事。”

“万生魔尊?”这答案显然和长乐神姬预想的有些出入,她愣了一会儿,又问:“没别人了吗?”

“还有……还有那位魔尊的养子。”贺天拙道,哪怕已经过去几天了,他也还颇为惊奇,“万生魔尊告诉我,那孩子叫苍生。”

那天,直到回到神姬殿,长乐神姬都如遭雷击,无法回神。

“神姬?”她的贴身女神官见她神思不属,担忧地问,“怎么了?”

“万生……我记得他是直接以神格做姓名,就叫万生,对吧?”长乐懵然说,“孩子叫苍生……苍星垂的苍,万生的生?难道彩心才是对的?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第73章 命运

几位神君神姬离开了,第九重天又空荡安静下来。

贺天拙给贺从倒了一杯茶。

茶杯是贺天拙亲手雕刻的,泡的是第五重天灵植园里最顶尖的灵茶,被递到贺从手中时,温度也是他最喜欢的。

然而接下来贺天拙却没有如同每一次一样留下来陪着贺从一起喝完这杯茶,而是说:“那我先回去了,慈悲神君吩咐我给他做个东西。”

贺从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上一次也是这样,苍恕想要一只机关鸟,贺天拙连着好些日子几乎没出巧工阁,就连到和合神殿也不常来了,来了也不过打个招呼就又匆匆走了。

“共牢?”贺从问。

贺天拙疑惑地问:“嗯?您在说什么?”

……还没取名吗。贺从没再说下去,又道:“你最近几百年还真是忙,苍恕使唤起别人还是这么顺手。”

贺天拙一愣,看向正低头喝茶的贺从,他光洁的脖颈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只有贺天拙见过的弧度。其他天神,是无缘见到这样私下时的和合神的。

都说慈悲神是这九天之上的绝色,可是在贺天拙眼里,第九重天的景色丝毫不比第二重天逊色。只是苍恕温和,贺从带刺,众位天神才并不把视线投向第九重天。

这样很好,无论是贺从还是贺天拙,都很满意。

这样就不会有别人发现,和合神刻薄的言语包装之下,其实并不刻薄的贺从本人。

可是难得的,贺从竟然在私下对慈悲神加以评论,这可不常听到。

贺天拙失笑道:“慈悲神君毕竟是太初神,使唤别人也是应该的。您果然什么都知道,我说几百年前,我刚与慈悲神君阵营接触时,您怎么好像态度有异。”

贺从只是静静看着他,神色有些微妙。

贺天拙自诞生就服侍贺从左右,怎么会看不出他神色间的不对,他的笑意微微收敛,问道:“未来,不好吗?”

“你的话,没什么不好。”贺从说,“重登神位,权柄在握,风光无限。”

“您说出这些没关系吗?”

“这些你本就势在必得的东西,我说与不说,都是一个结果,不会改变什么,不是吗?”贺从道。

他其实鲜少对贺天拙用这样讥诮的口吻说话。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贺天拙变了,他想要的东西似乎变多了,并不满足于只是待在第九重天的日子,而是开始频频与上面的天神接触。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贺天拙靠着向慈悲神君阵营投诚,恢复了神格,以及他作为天工神君的辉煌未来。

其实,神位、权柄,这些是他本就应得的东西。当年若不是他执意入住第九重天,启明神也不会取代他成为九上神之一,而贺天拙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如果当年入了第四重天,想来现在也该是那样辉煌。

他只是想拿回本属于他的地位和权力而已……这没什么不好。

贺从这样想,在看见这个未来的那一天喝得大醉。那是他诞生以来唯一一次喝醉,贺天拙那时尚且什么都没开始做,自然无法联想原因,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焦虑万分。

……至少看上去焦虑万分。

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年的选择了吧。后悔为了能和贺从一起生活,而放弃了辉煌的神位。

贺从放任自己软了身子,失了神智,靠在他怀里沉沉睡过去,最后的念头是——他洞悉命运,却究竟无法洞悉人心。

“神君。”

贺天拙原本要走,听了他这句话却重新坐下了,伸手覆在了贺从的手背上。

贺从缩回了手。

九重天上下皆知,贺天拙是个好脾气的,他永远笑眯眯的,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生气,但是贺从把手抽回的时候,他罕见地皱起眉,眼中神色不再温柔如水。

“神君,”他克制地说,“如果我哪里让您不高兴了,请您告诉我。”

贺从说:“没有。你不是还要去给慈悲神做东西吗?去吧,别交得晚了,回头慈悲神君怪罪下来。几万年了,凡是和他对着干的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是因为这个吗?因为我太忙了,没时间像以前那样整日待在您身边?”贺天拙没走,锲而不舍地问,“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说好了。我告诉过您,我想要的东西变多了,所以我必须……”

“为之努力。”贺从有点不耐烦了,他并不掌权,也没有站队,贺天拙想要权力,自然只能通过效忠苍恕来实现,“是啊,我知道。只是我要提醒你,苍恕并非是个长久靠山,你早作打算吧。”

贺天拙忽然从这句话中品出一丝不妙的预感,他问:“不长久……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贺从起身道,“茶凉了,我也要回去了。”

贺天拙在他背后问:“即将到来的大战,您看到了慈悲神君的陨落吗?”

贺从不置可否,径直走了。

等到他入了内殿,孤身一人时,才有一句叹息从唇边溢出。

“不止。”

·

苍恕再一次见到贺天拙时,仙界的天色已经更暗了,地平线上的太阳仅剩下了一半。

“做好了?”苍恕问。

“是。”贺天拙道,“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神界的一切,也都按照您的要求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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