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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也有。

“朝廷正式下了调令,命姚文石接任无南县县令一职,按路程,姚文石此刻已经到任了。”闻寂雪早有吩咐,一旦姚文石到任,那边的布置就会启动。

说着,将其中一张消息递给穆清彦:“忠靖王府的。”

穆清彦立刻想到之前翟俊飏的委托,只怕是有了后续。

待接过纸张一看,果然。

“忠靖王妃突然大病,药石难医,转而寻求神佛庇护……”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忠靖王妃小霍氏突然病倒,没几日便传出无法医治的话。随之,王府后园动工,将一处小院儿改成佛堂,小霍氏带着贴身婢女入住其中,每日只管吃斋念佛,把王府中馈交由世子妃管理。且这小霍氏入了其中,不曾踏出一步,忠靖王爷有严令,不准下人靠近,以免惊扰王妃清净。

看似正常,可实际上,连小霍氏的亲子要见她都有限制。

翟俊飏和妻子每日只在院外问安,并不踏入院中。

忠靖王爷更是从来不去。

又有霍家那边的消息,小霍氏的母亲,三房太太因女儿突然大病,惊忧之下病倒,没几日便身故了。小霍氏的父亲爱妻深切,十分哀痛,向朝中递交了辞呈,闭门谢客,不问外事。

可见,翟俊飏这一发力,直接把小霍氏所有筹码都给掀翻了。

这件事涉及忠靖王府,定是皇帝亲自处理的。

这个结果可没有留情,那小霍氏只怕一辈子别想再出来,连忠靖王爷也是得了暗中训斥的。当然,翟俊飏也受了影响,毕竟他控诉的乃是父亲和继母,即便出师有名,到底丑闻也会伤及自身。

单单揣摩皇帝举动,未尝不是借此事震慑他人。

“这是个好时机,若姚文石将飞仙镇之事上报,正好给了皇帝机会。所有人都觉得皇帝不行了,动作越来越多,皇帝正需要杀鸡儆猴。”闻寂雪眼中冷光闪烁,一连串的计划在心头浮现。

处理和飞仙镇有牵扯的端郡王,只是个开始!

他要借皇帝的手,先把那些实力强大的皇子郡王们打落。

此次受净闲委托,看似做苦力似的跑一趟,却令他忽而福至心灵。净闲在忌惮什么?刘家么?未必!康郡王待她很是宽和,她却不敢去询问康郡王,只怕忌惮的就是康郡王本人。

弄不好,此回能从乳娘口中得知康郡王的什么隐秘呢。

花了数日功夫,抵达冲云府。

进入府城,高天和焦礼分别去寻找金家的布庄,穆清彦和闻寂雪则躲在客栈纳凉。已是傍晚,微风徐徐,正是舒爽。

“净闲委托时,只说要寻找乳娘下落。她清楚,其乳娘早已离开京城,当真怀揣某种秘密的话,只会离京城更远。我答应帮她寻人,她却没说让我将人带回京中。难不成我给了她地址,她能亲自来一趟?”这是穆清彦的疑点。

“不必想的那么复杂,她没办法避人耳目离开京城,若当真被某人知晓她在寻乳娘,那这乳娘必死无疑。我猜着,她是借你的手,掀开秘密。哪怕会暴露,但她总归能知道,总好过乳娘死去,把秘密掩埋。”

“或许吧。”穆清彦着实有点不能理解,究竟什么秘密那般紧要,令净闲如此豁得出去。要知道,当真是某人不欲张扬的隐秘,她给掀出来,必然惹某人不快甚至记恨,她难免被报复。

从接触来看,净闲对刘家颇有怨恨,除此外,好似没别的仇怨。

然而闻寂雪却觉得乳娘这边的隐秘牵涉的是康郡王。

唯有找到乳娘,方能知晓了。

冲云府虽大,但此回目标明确,只打听姓金之人经营的布庄即可。花点铜钱,高天两个很快就得了消息,当即回来禀报。

“夜长梦多,晚上去也方便问话。先吃饭吧,吃了饭就去。”穆清彦说道。

闻寂雪自无异议。

用过饭,高天焦礼留在客栈,只闻寂雪跟穆清彦两人去。

金六的布庄在城东大街,位置略有点偏,但多年经营,买卖做的稳当。夏日里炎热,晚饭后,不少人去街面上闲步纳凉,灯火照映,店铺中依旧有人进出,丝毫不比白天冷清。

金家布庄!

从大门朝里望,铺子不小,横着柜台,有个伙计正招待着客人,另有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低头翻看账本儿,圆领绸缎衣裳,半指长的胡须,脸庞略圆,笑起来十分和气。听人跟他交谈,便知此人是布庄老板,金六!

柜台后面除了装着各色布料的货架,还留有一扇小门,挂着帘子。

通过这小门,是通往后院住处的。

“客人请进,本店有新出的夏布,裁衣裳最好不过。”伙计刚送走前头的客人,立刻热情招呼穆清彦两人。

穆清彦摆摆手,走到金六跟前:“金老板,京城有人托我来问一件事,不知能否换个地方谈谈。”

金六面色陡变:“京、京城?”

半晌,金六才恢复面色,将二人一番打量,又苦笑:“二位请。”

前头店铺冲着大街,行人往来热闹,穿过一道布帘,仿佛就将那些热闹隔了出去,后面的小院儿安静很多,尽管还是听得见大街上的动静,却不至于太烦闷。

院子布局倒也简单,四四方方一个院子,地面铺着碎砖,很平整。院角栽种了一株石榴树,其下摆着木头桌椅,旁边是紧锁的后门。院中有大小屋子五六间,这金家一共九口人,金六夫妻,长子长媳长孙孙女,次子次媳,幸而古时屋子都大。

此时只厨房里有声音,是金六老妻和小儿媳。

“劳烦让她出来。”穆清彦一句话,刺破了金六紧存的那点幻想。

金六点点头,脚下却没动,试探的问:“不知、是什么人让你们来的?”

金六也是在王府当过差的,听养父讲过,也亲眼见过主家如何处理下人,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为什么而死,主家想料理你,有的是法子和手段。他之所以没一下子崩溃,就是见这二人是明堂正道来的。

他担忧的是,一旦说了对方知道的,会不会丢了性命?

“你妻子曾给刘家大姑娘做过乳娘,那刘大姑娘现今大了,有一事不解,自然要来问乳娘。”这话是闻寂雪说的,一面说,一面紧盯着金六。

金六脸色一灰:“是、是大姑娘……”

“什么‘大姑娘’?这二位是……”一个妇人从厨房里出来,腰间还系着围裙,她那个小儿媳因着年轻,没出来,只在门口探头张望。

这妇人便是净闲的乳娘,左邻右舍都称她“金婶子”。

金六看看她,叹息连连:“到屋里说吧。”

金六推开一间屋,是他跟金婶子的房间。

金婶子也意识到不对,金六低声与她说了两句,她的脸色立刻跟金六一样。

“是、是娴姐儿让你们来的?”金婶子有些失神,转而又愤恨:“那刘家不是个东西!那么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娃,能碍着什么事儿?居然容不下娴姐儿,将人撵到庙里出家,偏生我也不敢去看她……我对不起姑娘嘱托,可我、可我也没法子啊。”

“你可知她要问你什么?”穆清彦明显的反问语气,并非疑问,好似成竹在胸一般。

自然,这是使诈。

金六夫妻俩估计一直有心病,单单“京城”二字都能将两人唬的变色。对于他们假托净闲来询问隐秘,更是没什么怀疑,好似净闲询问也在常理之中一样。

“这都是冤孽,冤孽啊!”金婶子忆起过往,念念叨叨,难以平静。

金六却是冷静一些,打量着穆清彦两个,抬手压在金婶子肩上,制止她说出更多。“只是娴姐儿想问?再没别人?”

“她如今用着法名儿‘净闲’,行事颇为随性,不顾礼法,惹得刘家很看不惯,并没认她,她也没回刘家。外人都盯着她,她行动不便,这才托我代为走一趟。”心头微动,穆清彦含糊道:“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她说一定要我亲自向金婶子询问,还望金婶子莫欺瞒她。”

“她、她这是要跟刘家闹呢。”金婶子叹口气,对于京城那边的事,他们也听往来商客说过一些,不过听说的笼统。那么多年了,只要知道净闲活着,且又返回了京城,金婶子自觉没什么可担心,总有人会护着她。

怎知……

金六眼中神思接连变化,最终拍拍她的肩膀:“说吧,说吧,与预想的好多了。”

当年从京城离开,因着这个秘密,唯恐被灭口,所以连家乡都不敢回。时隔十来年,故人到底找上门来。看来,早先做的计划,还是要进行。

第309章 尹氏的苦楚

金六的神色被闻寂雪落入眼底,但并不在意。

金婶子看了看金六,喟然长叹:“娴姐儿既然想起要来询问,必然是有了想法,否则……知道了又有什么好处,娴姐儿的脾气……”

略一停顿,金婶子抬眼看向穆清彦二人:“这事儿,是关于死去的‘姑娘’,娴姐儿的母亲。

我自小就服侍姑娘,当初姑娘被接到京城,我也跟着,还在康郡王府住过些时日。也是在王府里,跟那刘宾有了交集。当初跟刘家的亲事,是康郡王妃做的媒,实际上姑娘并不愿意,姑娘心中有人,可当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姑娘没法儿拒绝这门亲事,又有尹家不停软硬兼施。姑娘心肠软,本也不是特别有主意的人,本就心慌,又怕牵连爹娘弟妹,只好应了亲事。

一开始,那刘宾待姑娘的确很好,可也就半年功夫,就不耐烦了。外人都说他对姑娘一心一意,不过是个笑话,他倒是没正经纳妾,在外也洁身自好,可身边的丫头可不少。他虽是庶子,但读书出息,刘家嫡母自然要示好,嫡母赏的丫头,他生母给的,也有他自己中意的……

唉,这些都是小事,姑娘心不在他身上倒是好事,不必为此伤心。

姑娘身子骨本来就弱,时节交替便容易小病,常吃养身药丸。生下娴姐儿,又伤了根底,越发要细心调养了。她这病虽麻烦,但不算大病,戒思戒虑、安心静神就是最好的养病发门。怎知在娴姐儿三岁那年,姑娘病情突然恶化,怎么吃药扎针都无效,拖延半个月便身故了。

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只当姑娘命薄,可是后来发现,姑娘常吃的养身丸被动过,里头的药不对。我心里就害怕,觉得有人想害姑娘,我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刘宾。我拿着药,想去找大夫辨识一番,却意外得知当初给姑娘看病的大夫辞馆归乡了。

我一时间连找别的大夫都不敢,怕有人盯着我。后来我借着一场病,离开了刘家,又等到机会,全家离开京城。”

金婶子说完,歇了一会儿,又道:“按理说,有康郡王在,我可以将此事告知郡王处理,只是……郡王妃却是刘家人,又给郡王生下子女,刘家更不是寻常人家。姑娘出身的尹家,着实没什么可称道的,姑娘在世时得郡王照看,如今人都死了,郡王难道为她跟刘家翻脸么?

更要紧的是,娴姐儿还在啊,她还小,往后如何自处?姑娘被谋害,我也是猜测居多。这等家宅阴私,我一个做下人的,如何敢闹出来。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丈夫孩子,我也是……”

许是太过愧疚,纵然十几年过去,她说到这里,依旧难以自制的满脸泪水。

金婶子这番讲述,看似在情在理,实则其中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

穆清彦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尹氏心慌,不得不答应亲事?”

如金婶子说的,康郡王对尹氏这个表妹很照看,那么,纵然刘家门楣不错,但若尹氏自己不愿意,康郡王也可以代她推掉这门亲事。对于康郡王来说,刘家是妻族,尹氏是母族,那两家不需要联姻也一样是他的助力,所以这门亲事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反过来,刘家都已经有郡王妃了,着实不需跟尹家联姻。哪怕刘宾只是庶子,却是个有出息的庶子,得家族之力,前程大有可期。尹家只是占着康郡王母族的名头,然郡王之母早逝,尹家子孙没有出众者,着实难入刘家之眼。

刘家为何要跟尹家结亲?但果真是刘宾爱慕尹氏?

当真那么爱慕,为何半年就没了耐心?

倒是尹家,是这门亲事最大的受益者。

入宫的尹氏已死,尹家又不大出息,跟康郡王隔得有些远,使不上力,也难借力。出现一个刘家,结一门姻亲,联络更紧密,也能谋划更多。

尹氏看似一颗棋子,但因着康郡王的缘故,颇有些分量。

这门亲事,关键在尹氏态度。

由此看,影响她决定的事件,必然不小。

穆清彦这一发问,问在关键之处。

金婶子垂下头,声音犹豫:“不是件光彩事,事后想起来,那就是一个局。他们知道姑娘不愿意跟刘家结亲,又不能强迫,故意设局坏了姑娘名声,使得姑娘只能答应刘家。”

“怎样的局?”

金婶子咬牙切齿,到底说了:“那是康郡王妃的母亲,刘家太太设的花宴,邀请的都是交好之家的太太奶奶们。刘家有几个适龄姑娘正值婚配,早先刘家放过消息,因此这花宴的真正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受邀而来的人,也都带了各家未婚嫁的子女,康郡王妃也去了,且请姑娘一起去。

姑娘不喜那种场合,也无心谈婚事,只是康郡王妃待她亲和,又说刘家花园中有一株极品海棠,权当去赏花散心。姑娘这才去了。

怎知一切都是针对姑娘设的局,怨不得康郡王妃百般游说,定要姑娘去刘家。

姑娘身子弱,面皮薄,也不擅应酬,被康郡王妃扯入席中,根本无力招架,几杯酒灌下去,人就醉了。我本是待在姑娘身边的,却被端茶水的刘家丫鬟撞个满怀,裙子全泼湿了,不得已下去更换。姑娘身边还有一个人,年岁小些,也不大懂事,更是轻易就被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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