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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你应该不是这样吧?”单於蜚忽然问。
他能怎么回答呢?
当然不是这样!我缠着你,对你撒娇,在你面前出洋相,欺负你,又被你欺负……
单於蜚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认为我会喜欢上这样的你,即便是对于没有见过世面的我,你的吸引力也太低了。”
他张开嘴,想反驳,想挽回,最终只是扯出一记苦笑。
单於蜚继续审视着他,仿佛正在与他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却承受不住这样的视线,想要别开眼。
“融资的事暂时说到这里。”单於蜚语气微变,“我这里还有一项合作计划,不知道洛先生有没有兴趣。”
他有些恍惚,好在反应并不慢,“合作?”
“你想重振洛氏,一直在原城努力,科技园区那个项目,‘昭万’在技术上确实稍逊于你们‘凤皇’。”单於蜚将“凤皇”二字说得有些重,然后刻意停下来,看着他。
他抿一下唇,撑着该有的体面,“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正在争取别的项目。”
“哦?”单於蜚似是很有兴趣,“什么项目?”
他挺直腰背,“单先生,明氏能源拿到了原城无污染项目的建设规划权,我们能够提供最好的智能监控支持。”
“最好的?”
“在人工智能领域,‘昭万’不及‘凤皇’分毫。”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他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单於蜚的目光由始至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须臾,说:“原来你也有信心十足的时候。”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
“我想与你合作的也是这个项目。”单於蜚道:“如果这次我们能够愉快合作,洛氏就有了喘息之机,是吗?”
他点头,眸光灼灼。
单於蜚轻笑,旧话重提,“你有合作的诚意吗?”
一种奇妙的感觉冲击着他的肺腑,驱使他步步深陷。
他听见自己说:“有。”
单於蜚看了他很久,眼中仍是毫无起伏,“你在想什么?”
他条件反射睁大双眼。
“我这次要的诚意,只是一份尽量详实的计划书。”单於蜚几乎是戏弄着,“你想到了别的事?”
他的脸红了起来,眼睛水润,“我,我尽快提交。”
单於蜚起身走了几步,十分闲适,“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一路劳顿,回去好好休息。”
他逃似的离开,却在办公室门外站了许久,才快步走向电梯。
“凤皇”有救了,洛氏也有救了,但他却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按入了旋涡中。
单於蜚看着监控视频,双手抱在胸前。
洛昙深在他门外站了足足一刻钟,一动不动,像丢了魂儿似的,最后走去电梯时,还踉跄了好几步。
他感到有趣。
洛昙深的存在显然取悦了他。
与洛昙深相处的这半个来钟头,他不止一次察觉到一丝类似逗弄宠物的乐趣。
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乐趣。
过去被明漱昇肆意压迫时,活着是最重要的事,而活着却只有痛苦,哪里体会得到什么乐趣。
如今手握重权,仍是寻不到半分乐趣。
当然也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洛昙深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鲜明的紧张、畏惧、害怕,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毫无疑问,这位少爷能够给他长久的沉闷生活添几分色彩。
难能可贵的是,少爷并非一个普通纨绔,早年有离开家族的魄力,如今亦能掷地有声地对他说“‘昭万’不及‘凤皇’分毫”。
这就更有趣了。
爷爷去世后,他活成了孤家寡人,尤其是掌权以来这三年,渐渐无悲无喜,偏偏无人敢当面刺他,唯有萧笙宁笑话过他。
“你这样就该连生理欲望都没有。”
他有,只是无法像萧笙宁那样在过程中体会快乐而已。
萧笙宁趴在床尾休息,懒散地捋了捋头发,笑道:“我上次真不该跟你提‘散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别人了。”
他腰间裹着浴巾,“不是‘有别人’。”
“你都要和我散伙了,还不是有别人?”
他笑了笑,“遇到一个有趣的……”
“什么?”萧笙宁没听明白,“有趣的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有趣的玩意儿。”
于他而言,洛昙深就是一个有趣的玩意儿。
他并不想报复,只是极其难得地,想给自己找一找乐子。
第92章
为了完成计划书,顺利与明氏签订合作协议,洛昙深亲自组建团队,一周之内三次往返g国与原城,将每一个细节精准简练到极致。
而“obac”的融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商议制定中,一团笼罩在“凤皇”智能医疗研发小组头上的阴云终于逐渐散去。
带着最后敲定的计划书,洛昙深乘深夜航班回到原城。
停机位太远,乘客们只能搭摆渡车返回航站楼。上摆渡车之前,他已经察觉到些微不适,挤在里面一顿晃荡,车一停,他头痛难忍,晕得天旋地转,竟是站在原地,无法挪动步子。
搭最晚一趟航班的乘客各有各的辛酸,要么是工作原因,要么是为了省钱,个个步履匆匆,恨不得立即离开机场。
他站在人流中,被撞了几次,幸好有行李箱的拉杆撑着,才没有被撞倒。
等那阵激烈的晕眩过去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机场工作人员在远处催他,他抿了下唇,有些艰难地往航站楼走去。
这一周,他像创业初期那样,只在极度困倦、支撑不住时睡两三个小时,体力、脑力都被消耗到极限。
但以前年轻,才二十五岁,虽然也是三天两头在g国打“飞的”,但精神起码能够将将撑住。
现在不一样了,过了三十,再怎么坚持锻炼,身体都开始走下坡路。
已经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拼。
可这个计划书,又必须由他主导完成。
前几天他吃了一些短效抗疲劳药,当时精神百倍,但等药效过去,疲惫反噬,险些再次将他折腾出高烧。
和以往相比,这次他的心理压力也更大一些,不止是因为合作关乎洛氏的前程,更因为合作方是明氏。
是单於蜚。
他看得出,单於蜚想玩弄他,捉弄他。先给点儿甜头,后面难说有什么等着他。
但他躲不开。
他欠了多少,今后就还多少。
单於蜚当年对他有多温柔多纵容,他将这些温柔与纵容通通还给单於蜚就是。
摆渡车本就停在航站楼外,但他拖着行李箱走进室内却好似费了很大的精力,不得不靠在墙壁上暂歇。
又有一趟深夜航班抵达,人群从跟前经过。他看着他们,除了几位一看就是旅行归来的乘客,其他大部分都是职场打扮。
他竟感受到几分奇妙的归属感。
陈琼宇停着车在路边等候,见到他时他其实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但陈琼宇还是有所察觉,叹气,“小深,你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熬?”
他坐进后座,睡意立即涌了上来,声音一软,“这不是完成了吗,如果明氏满意,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好一阵子了。”
“什么高枕无忧!”车已发动,陈琼宇说:“我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你有高枕无忧的时候吗,你……”
后视镜里,洛昙深已经歪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洛昙深睡得不安稳,梦里七年前的“弟弟”与现在的单先生不停转换,“弟弟”温柔,单先生冷酷,他晕头转向,急出一身汗水。
计划书被提交给明氏能源,洛昙深身穿周正的西装,领着一名助手、两名专家参加会议。
本来不该出现的单於蜚竟然来了,坐在主位,看着洛昙深。
与会高管都没想到单先生会来,毕竟这种谈合作的会议集团一年不知要开多少次,单先生很少亲自参与。
洛昙深自然也没想到。
从单於蜚走进会议室的一刻起,他的情绪就波动起来,本来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是真的游刃有余,可与单於蜚目光相接,他卡了几秒,之后游刃有余就不见了,虽然面上仍是从容不迫,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平静与优雅都是装出来的,时间耗得越长,他就越可能露出马脚。
而两位专家只负责对核心技术进行专业讲解,其余的方案、对策、监控模式都需要他做陈述。
会从早上开到了下午,明氏能源也有专家在场,不断提出刁钻的问题,他准备充足,回应得当,但神经长时间高度紧绷令他感到非常疲乏。
如果单於蜚不在就好了。
头脑稍微放空,视线就自觉飘到了单於蜚处。
对视的一刻,他一怔,像开小差的学生被抓了现场似的。
直到会议结束,单於蜚也没说一句话。
明氏能源的项目负责人对计划书很满意,几乎当场就要敲定下一步,碍于单於蜚在场,只得说还要报请集团进行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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