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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查就是三个月。

好在功夫没有白费,阮布终于确认,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两张残页的存在。兴奋之情涌上心头,阮布捧着残页,仿佛看到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的场景,忍不住得意大笑。

他的妻子刚巧来送饭,看到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害怕。

女人的预感是对的。

残页上的降术十分诡异凶残,九成需要人的血肉和魂魄来祭。

阮布受贪婪趋势,丧心病狂到将妻子和孩子绑在一起,吊在井中,任由毒虫噬咬。自己坐在井边,听着两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嗅着混杂恶臭的血腥,满脸都是兴奋,犹如魔鬼一般。

妻儿的死让阮布掌握血咒之术,这种“力量在握”的感觉让阮布沉迷上瘾,行事变得肆无忌惮,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日复一日,阮布的名气越来越大。随着名声传播,求上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要钱给到位,阮布下手时毫不犹豫,被下降头的人,轻则破财重则身亡,本人之外,亲人朋友也不能幸免。

王俦外祖家和阮布同在一个村落,王俦母亲同家人联系上,自然也听到阮布的大名。

起初,阮布对这家人并不感兴趣,直到王俦和徐虹陆续找来,徐虹还主动献祭助他炼成小鬼,阮布才动起心思。

下几个降头就有大把的钱送到面前,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王俦和徐虹并不知道,阮布给陈家人下降的同时,在两人身上也动了手脚。不会立即要他们的性命,却能吞噬他们的精气,更能在一念之间让他们沦为傀儡,任由下降之人摆布。

此时此刻,摆在阮布面前的陶瓮出现异状,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纹,有黑红色的浓稠液体从里面渗出,伴着刺耳的虫鸣,象征他的血咒出现问题。

血咒需要降术师本人的精血,反噬自然相当严重。

阮布当机立断,决定先一步杀死陶瓮中的毒虫,收回藏在其中的精血。

他的动作已经够快,换做寻常对手,必然能全身而退。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蛊雕,精血收回到一半,忽然有黑影破瓮而出,化作一只头上长角的凶禽,猛向他扑来。

阮布大惊失色,顾不得尚未收回的精血,大把洒出护身的毒虫,自己倒地翻滚,避开黑影的袭击。

凶禽发出唳鸣,声音穿透耳鼓,震得阮布头晕眼花,脑袋里嗡嗡作响。

洒出的毒虫根本无法靠近黑影,纷纷从半空坠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蜷缩起细长的腿和触角,化成一滩滩黑色的脓水。

阮布心痛如绞,这些都是他保命的本钱!

黑影又一次袭来,阮布不敢犹豫,继续在地上翻滚,中途打出一枚黑石,砸碎放在墙角的坛子。坛中涌出更多毒虫,没有扑向黑影,而是一层又一层覆在阮布身上,形成密集的防护罩,挡住凶禽一次强似一次的攻击。

与此同时,陈宅中的蛊雕发出唳鸣,无视在地上翻滚的王俦和徐虹,锁定三处血咒,籍此牵引降术的源头,以灵力聚成人形,施行巫蛊之术。

除非阮布有三头六臂,水火不侵,如若不然,他必定无法脱身。待到毒虫耗尽那一刻,就是他被捆缚擒拿之时。

蛊雕一心抓捕阮布,不代表王俦和徐虹就能减轻痛苦。

恰恰相反,没有蛊雕操控,两人尽被痛苦吞噬,身上抓得没有半块好肉,俨然成为两个血葫芦。

陈英走到两人面前,徐虹睁开双眼,表情中尽是恶毒,全无半分悔意。喉咙中发出嗬嗬声响,对陈英破口大骂。

“贱人,死的该是你!大师绝不会饶过你,你会不得好死!”

王俦挣扎着爬到陈英脚下,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陈英的脚踝。陈英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王俦犹不死心,强撑着开口道:“小英,你信我,我不想害你,是徐虹,是她逼我的!”

陈英面无表情,徐虹倏地转过头,满脸不可置信。

“王俦,你和这贱人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俦不理徐虹,为了保命,他已经豁出去。只要能活下来,让他干什么都行。至于大师的威胁,只要给足了钱,一样能够应付。

这一切有个前提,必须求得陈英心软,取得她的原谅。

“小英,我是你的丈夫,想想咱们的孩子,你想让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我发誓,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一定对你好,对孩子好!”

“以前的事都是徐虹做的,是她逼我的!她心狠手辣,杀了亲妹妹,我被她威胁,实在没有办法。”

“小英,小英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王俦话没说完,徐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从他身后扑上来,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手指扎入他的眼眶,引得他高声惨叫。

两人在地上扭打,身下尽是大片黑红的血。

气息奄奄之际,口鼻中先后爬出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数量越来越多,聚集在一起,钻入两人的伤口,开始大口大口吞噬血肉。

这一幕既恐怖又令人作呕。

分明是阮布下在两人身上的降头,察觉到两人命不久矣,相继发生反噬。

两人在痛苦中煎熬,陈英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大概四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陈家大门前。

刘蓓刚要推开车门,就听见前座的司机发出惊呼:“着火了!”

刘蓓心头一惊,忙抬头看去,只见陈宅内腾起滚滚黑烟,火势不断蔓延,很快烧到墙边。

“报火警,快报火警!”司机一边说,一遍匆忙拨通电话。发现刘蓓推门下车,往火场边冲去,登时吓了一跳,高声道,“姑娘,你去那干什么,快回来,危险!”

刘蓓恍如未闻,尽可能接近陈家大门,大声道:“陈英,你在哪,出来,快出来!”

司机从后边冲上来,拽住刘蓓的胳膊,拉着她远离火场,口中道:“姑娘,甭管里面是你什么人,别干傻事,消防马上就到!”

陈英隔着二楼的窗户,看到刘蓓的身影,单手覆上玻璃,用力向外一推。

一阵冷风袭来,刘蓓透过黑烟,看到二楼的身影,立刻挣脱开司机,大声道:“陈英!陈英,你别做傻事!”

消防车很快抵达,消防员飞速牵起水龙,破开陈家大门。

陈英终究没有从二楼跳下,但在被救下时,腹中的胎儿已经不在,加上吸入太多浓烟,生命已将流逝殆尽。

在生命最后一刻,陈英隔着救护人员向刘蓓探出手,被对方握住时,摘掉氧气罩,说出上辈子一直想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刘蓓,谢谢,谢谢你。”

刘蓓用力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逐渐失去的温暖,眼眶变得通红。

“陈英,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陈英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手机递给刘蓓,里面录有王俦和徐虹的罪行,也有她口述的遗嘱。

在她去世后,公司的股份一分为二,一份交给在灵堂为她出言的阿姨,另一份交给刘蓓打理。她知道刘蓓一直在做公益,在资助孤儿,她相信有了这些股份,刘蓓能做得更好。

“还有这个。”陈英扯下脖子上的黑链,放到刘蓓手里,“送给你,就当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刘蓓握紧陈英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下来。

陈英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笑意,缓缓合上双眼。

颜珋的身影出现在云后,对消去执念,魂体不再被黑气缠绕的陈英道:“将此物给她,并不在你我契约之中。”

“我明白。”陈英回答道,“作为回报,我愿意为店家引路,抓住下降之人。”

“哦?”

“我知店家早有安排,但其终为生者,身上系着因果。我一家都是被他所害,由我出面更为合适。”

“他既为降术师又为生者。你为魂体,此前更化成厉鬼。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我知道。”陈英微微一笑,道,“还请店家成全我。”

“罢。”颜珋召来蛊雕,以铜铃纳入陈英,借血咒牵引,前往抓捕身中巫蛊的阮布。

蛊雕化出本体,以灵力设下屏障,避开凡人视线。待颜珋在背上站定,当即振动双翼,唳鸣一声,消失在云层背后。

天庭中,诸仙齐聚大殿,共议推举新天帝之事。

先有祖龙提议,后有太白金星说服三清,少昊成为最合适的人选。不想中途生变,以接引准提为首的西方教众人联袂而来,就太一、帝俊及羲和被镇不周山一事,当面向祖龙发难。

祖龙单手撑着下巴,视线扫过准提接引,想到两人当年做的事,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第97章 本来面目

阮布为了学习降术,多数时间不在村落, 喜欢离群索居。越中有大片茂密丛林, 蛇虫鼠蚁不计其数, 正方便他培育毒虫。

听过他名声的人,除非捧着大把钞票求上门, 极少会靠近他在林中的木屋。

据传言,早年有猎人迷路想要借宿一晚,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完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猎人的亲人找过阮布, 当日没有发生什么, 回去后就陆续发病,药石无医, 死状相当凄惨。

这件事发生之后, 阮布心狠手辣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无论猎人还是采药人, 全都避开他走。更提醒熟人, 千万不要靠近那栋木屋,除非嫌自己命长。

日复一日, 除了生意上门, 阮布极少会见外人。同样的, 也不会有人知道, 以往威风八面, 让人闻风丧胆的降术师,此刻正如蝼蚁一般蜷缩在地上,全身覆盖虫尸结成的甲壳, 口鼻不断涌出黑血,随时可能被自己的降术反噬。

林间忽起一阵急风,攻击阮布的黑影陡然消失。

恐怖的压力减轻,阮布反手抹去嘴边的血,静等片刻,确定黑影没有再出现,才小心翼翼分开虫尸,缓慢从地上爬起身。

屋内一片狼藉。

靠墙摆放的陶罐陶瓮尽数倾倒碎裂,他精心养育的毒虫死去超过九成,残存的也是翅膀破碎,节肢断裂,再不可能为他所用。

阮布咳嗽两声,吐掉嘴里的污血。

“不要让我抓到,否则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拾起一条百足蜈蚣,阮布看也不看,直接送进嘴里。墨绿的汁液从他嘴角流出,蜈蚣的下半截身体还在扭曲挣扎,情形异常恐怖。

连吞十多条毒虫,阮布终于恢复力气。

他十分清楚,毒虫不能治好他的伤,这种行为无疑是饮鸩止渴。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能尽快求来残页上的神明相助,他必会受到降术反噬,早晚死路一条。

阮布翻箱倒柜,掀开墙角的木板,挖出藏在地下的残页。

按照残页上的指示,他切断自己的两根手指,任由血流淌在残页上。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神明眷顾,他愿意献上更多血牲。

在阮布求神时,木屋内又生变化。

墙角的木板陡然翻开,泥土飞溅,一只巴掌长的棺材破土而出,直袭向阮布。

这是他豢养的小鬼,被亲人所杀,怨气冲天。死后又不能投胎,被阮布囚禁炼化,受尽折磨,全身戾气,心心念念都是杀戮,比恶鬼更加疯狂。

“给我停!”

换做未受伤之前,阮布根本不会将小鬼的攻击放在眼里。今时不同往日,他身负重伤,又以毒虫逼出最后的力气,遇上疯狂的小鬼,自然落于下风。

棺材飞到近前,盖板自行掀开,里面涌出大团青黑的毒气。

毒气凝聚成雾,雾中走出一个六七岁的女童,身上穿着鲜红的短裙和红鞋,头发扎成一束,脸上遍布青黑的尸纹。脖颈上留着清晰的掐痕,双眼漆黑,没有眼白。张开黑色的嘴唇,满口尽是锋利的獠牙。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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