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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戏的长公主殿下,还没等到好戏上映,就先等到了宫里送来的急报。

“皇姨叫我和染染立刻进宫?”房薰有些意外,“好吧,那就去呗,突然出什么事了?居然这么着急。”

皇宫九曲巍峨,房薰和步染熟门熟路的入宫,却在宫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殿上没有旁人,只有皇帝和一个熟人。那熟人转过身来时,房薰结结实实的愣在原地,“……风大哥?”

见到阔别许久的好友,风云铮也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头,他露出少见的严肃,即使面对这几位天下至尊至贵之人,也没有丝毫怯场。

他手持信物,朗声道:“风云山庄后人,世奉明帝房洱遗旨,如今时机已至,不得不请出遗旨——房氏子孙,接旨。”

房薰愕然,然而她皇姨都已经确认过信物真伪,只得一同行礼听旨。

“凡我房氏后人,不得私自打探一人行踪由来,不得行谋害之事,若其有所需,当倾我房氏所能提供助益。谨记,此人于我房族有始祖渊源之恩,无需怀疑其目的立场。”

风云铮放下手中信物,继续道:“此旨另有一备份,可至房氏祖祠仲明帝的画像处,另一份遗旨藏于画像夹层中,陛下可亲至查看。”

皇帝自然也颇多疑惑,听闻此言,便起身前去祖祠查看。房薰和步染使了个眼色,步染也一同悄然退下。

“小青龙……长公主,你必须要停手了,你们已经很接近事实的真相了。”风云铮气度平和,却第一次让熟悉他的房薰有了压迫感,“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我风云山庄传人有世代守护的职责,纵然你我多年好友,在必要之时,我和风云山庄,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的对面……但我们是否会成为敌人,将取决于你接下来的选择。”

房薰默然许久,才道:“从你当年收留我练武时,我就知道你多少知晓我的身份,我一直以为你忠于皇室,如今看来倒也不算错……只是你忠于的是一百年前的皇帝。”

风云铮默认了,与房薰沉默的等待着,直到步染手里托着那夹层中的遗旨回来,终于确认了里面的内容,与风云铮所言一般无误。

这个时候,薇塔的系统女声在房薰和步染脑海中响起,“监测到江湖影响力已经下跌至5%,任务即将失败,请立刻采取举措。当前通讯恢复进展为97%。”

房薰无奈的叹了口气,“临到最后一关,被老祖宗摆了一道……我还能说什么呢?风大哥,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咱们一两年没见,你这武功又突飞猛进了,我打不过你,也不想和你打,是不会与你为敌的,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照办了。”

风云铮似乎是松了口气,“你我多年好友,我自然也不想与你为敌,只是风云山庄世代忠义……”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就顿住了,房薰疑惑道:“风大哥……?”

薇塔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进展至98%,superbug尉迟望已成决定性威胁,逻辑错误达到崩溃临界点,计算最优路径……计划a,在截点内征用成功可能性最高之人,执行强制狙杀。”

“房薰,步染,请尽全力在江湖、朝堂、商界取得最高的影响力,以此抵消在superbug被消除后会产生的波及,维持世界秩序顺利过渡,避免对该截点产生更多的逻辑错误。”

房薰目瞪口呆,“什么玩意?这都指名道姓了?我兄弟要护着小池大夫,我能做什么啊?”

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同,上去摇风云铮的胳膊,“风大哥?你怎么了?魔怔了吗!”

薇塔冰冷的女声仍在继续,“计算最优人选,按照武林排行榜的前十高手,与尉迟望对其的警惕程度进行交叉筛选……风云铮,房流,房薰……”

房薰:“……我去,你什么鬼!我特么同意了吗!?”

“s级人物保护原则,排除房薰……s级人物保护原则,排除庄衍……警告!警告!该人物身份异常,检测到重大逻辑错误,已进行隔离处置,等待截点负责人:时桓,进行人工判定。”

房薰大呼小叫道:“染染,你快过来看看风大哥!他被薇塔弄中邪了!”

步染惊疑不定的质问道:“你说的逻辑错误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叫庄衍的是谁?还有薇塔,你对风庄主做了什么?”

风云铮终于重新抬起了头,他表情麻木空洞,那模样就像失了魂,被不知名的力量牵线操控了身体。

他的好友房薰就站在面前,他却视若无睹的一步步走出了皇宫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

池罔:房家的孩子都是我家的崽崽,都是我妹妹的血脉,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坐,这操作很可以。

第129章

“大夫啊, 您给看看,我老爹刚刚中风成那样,现在这就……就没事了?”

池罔收好自己的砭针,将它放回药箱里, “人已经救回来了,我开副药, 让他吃上半个月,注意些服药时的忌口, 别让他吹凉风, 好好养几个月,人就能彻底复原恢复了。”

农夫满脸感激,接过药方,对池罔千恩万谢。

而池罔反应寡淡, 只是将挂在他家葡萄架边上已经晾干的腰带取了下来, 重新小心的系回身上。

池罔在江北上岸后一路前行,在路过的地方顺手救了一个中风的老农民, 稍作停留, 便继续重新上路。

自从池罔与那秃驴摊牌后, 砂石就知道他的心情一直非常低落,所以这一路上,砂石就一直与他说着话,不想让他感到孤单寂寞, “小池, 这一个再加上你之前在江里救的上百人, 我都给你算进去了,幸亏你当时坐的是无正门的空船,整船就你一个渡江的人,才把所有人都载上。”

池罔面上却没什么得意之色,他说话的声音,甚至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没到吗?”

砂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池罔指的是什么,他检查那个被上锁加密的程序,回答道:“数值发生了变化,总体趋势是继续减少,你一直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是我还需要去救的人。”池罔缓慢的回答,“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以为刚刚那个已经够了……看来,我还没有还完债。”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腰带,将上面的褶皱压平。

“小池,我发现你好像很珍惜这条腰带。”砂石发出了感叹,“好精巧呀,是谁给你做的?”

池罔一直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温柔之色,“是我的妹妹。”

虽然砂石早就在资料中知道池罔有一个龙凤胎妹妹,但这还是砂石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见池罔主动提起他的胞妹。

“当年我和妹妹国破家亡,在逃亡的路上不幸失散后,有三十多年,我一直以为她死了……直到很久以后,我亲自主持了一次会试,选拔大江南北各地有为的年轻人,我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孩子。”

池罔轻声述说着这一段回忆,“那孩子,我第一眼就从他的身上看出了我妹妹的模样。当时就留了心,把他单独留了下来。他很聪明,知我是罗鄂遗族,更是主动告诉我,她母亲也是罗鄂人。”

“然后我就去查了他家……就这样找到了我妹妹的下落,她成了家,我妹夫是当年庄侯侵略军中的一个参军,人倒是很有几分正直,在罗鄂国破时奉命搜索抓捕罗鄂贵族时多有手下留情,在撞到我妹妹后,对她一见钟情,亲手伪造了她的假死,逃脱庄侯的人的追捕,带着她逃到了北地群山间隐居,自此几十年离群索居,不问世事。”

池罔露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容,“我妹妹的一生虽然不甚富贵,过得却很是充实快乐,那个参军非常疼爱她,他们一世恩爱,直到双双离世,合棺而葬。”

“她有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是儿子,小的那个是女儿。他们在山里住了许多年,直到等到沐北熙一统天下许多年后,才敢出来活动,这才知道庄侯都死了,我已经将罗鄂族人迁往西雁关,也知道了我这些年,以尉迟望身份做的这些事,那参军才敢把我妹妹的身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的儿子。只是他们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太晚了,我没这个运气能见上妹妹最后一面……但能知道她这一生大抵圆满,也算是极欣慰的了。”

“孩子们还叫过我舅舅。”池罔的笑容里埋藏了许多怀念,“他俩都很懂事,还把我妹妹生前绣给我、却一直没机会亲手交给我的腰带,特地带了出来……我妹妹还记着当年我们在罗鄂时的约定,给我做了这条腰带,她刺绣的手艺一点没丢,许久不见更是精进,不仅没有失传,她还原原本本传给了她女儿。”

说到这里,池罔笑容转淡了,“可是那时候,我就发现我身上的时间是停滞的,我永远不会衰老,就是我那三十多的外甥,看起来年纪都比我这个当舅舅的大……再后来,我看着妹妹的后人都过得很好,慢慢也不敢多接触了。但我一直在明里暗里守护着她的后人,收集着她们的刺绣,偶尔实在想念了,也回去看看……可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故人的痕迹越来越淡,再后来,我就不去看了。”

“但我一直让无正门的人追查着他们的下落,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过得富裕安稳,在危急时刻替他们保驾护航……直到现在,他们成了当朝最至高无上的人,就终于不需要我再出手保护了。”

一直安静听着池罔叙说的砂石,巧妙的转移话题道:“但是房流不一样吧?”

提到房流,池罔的心情果然就振奋了一点,“是,他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有五分像我妹妹……这么多年了,在这么多的孩子里,就他的血脉是与我最近的,模样也是最像的。”

两个几百岁的年轻人,操着长辈的口吻,炫耀着优秀的小辈,“他那股聪明劲也像小池你,还能学会你的武功,资质不是一般的好,又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你待他就格外与众不同,是不是?”

“是。”池罔承认了,他心有默契的领悟到了砂石不曾说出口的关心,微微笑着道:“谢谢你,砂石。”

他们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砂石没有给他导航指路,但池罔却似乎对江北这一片土地都熟悉的很,脚步一刻不停。

眼前的景象愈发熟悉,砂石终于忍不住发问了,“这里是……畔山?”

池罔重新走回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畔山脚下,那一户农家屋舍依然伫立在原地,池罔只是远远的看了看,就被在地里干活的农妇认了出来,她立刻甩了手上的泥巴,惊喜的走了过来,“这位大夫公子,你又过来啦?”

池罔对她倒还算是有些印象,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家的老爷子现在身体如何?”

农妇收敛了笑容,“老爷子没了,是去年冬天时走的,不过人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算是很长寿的,自从大夫你治过他后,他那几年身子骨都硬朗得很!走得时候是在梦里,没痛苦,算是喜丧了。”

“……是吗。”

农妇粗枝大叶,看不出池罔此时的变化,“老爷子走之前,还一直惦记着你呢,大夫公子,你难得能过来一次,这快到饭点了,不如像以前那样,再去我家吃顿饭吧?”

“多谢,不叨扰了。”池罔语气神态皆冷,那农妇吓了一跳,在旁边悄咪咪的看了池罔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敢搭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尘缘已尽,再无故人,又何须多添烦扰?

岁岁年年,只有畔山青葱依旧。

池罔重新走到了畔山下。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你。”池罔对砂石道:“我第一次去庄衍墓前,被雷劈过后,鸡爪子就没了,换成了你。”

“嘿嘿嘿,你喜欢我吗?就是不喜欢也退不了。”砂石扭了扭,“小池,你都走到这里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池罔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定定的注视畔山的山顶,最后他仍是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去了,等我结束这一切,救完所有该救的人,我再去看看他。”

砂石的声音暖暖的:“小池,你还有我呢,鸡爪子随时要上线了,但是有我们一起面对,我也不觉得害怕,管它是输是赢呢,我都觉得偷出来多活的这些时间,都是我们赚了。”

干完活的农妇已回了家,池罔就坐在这无人的畔山脚下,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时刻来临。

池罔难得主动提起话头,“沐砂,和我说说你吧,当年你生了什么病?若是能早点遇到我,说不定能给你救回来。”

“我当年的病,你还真救不回来。”砂石笑了,池罔身周蓝光一闪,砂石幻出了一个虚虚的人影,他那张娃娃脸上,总是笑的时候多,看不出任何不甘埋怨。

砂石抱着腿,学着池罔的样子,并肩坐在了他身边,“你大概也早就发现了,沐北熙掌握了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但他其实真的是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凑巧碰到了我们,被我小姑收养后,才会了这些东西的……时桓大概是验证过他的出身,才为他亲手校准了a级的评定,即为原截点的人物,而没有为他标成s级,s级即为不属于这个时间截点的来者。”

池罔闭上眼,将头埋在膝盖上。……s级,子安。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是庄衍。

“我们家族的人,好好的在同一艘大船上聚会,本来都高高兴兴的,结果突然就被天灾人祸搞到了这个地方。把我们吸进来的宇宙裂缝…… 啊,我说的宇宙裂缝,就是一个畸形的大窟窿,在经过这个大窟窿的过程中,让我们所有人的身体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宇宙辐射,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我来的地方,是这个时代大概的几万年后,拥有你想象不到的医疗科技,连基因再生术都没能救我呢。”

池罔听到这些陌生的词,却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听着砂石说了下去。

“我看着我们家族的人一个个染病死去,我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只好亲手埋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直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了……我想,估计是北熙埋了我的吧。但我真的没想到,我还有能再次醒过来的日子。”

砂石的神色有些茫然,却又有一种矛盾的清醒,“虽然我已经没有了身体,但却成为了另外一种方式的存在,我不知道沐北熙在这个过程中对我做了些什么,但他死都不知道死哪去了,估计我也没这个机会再问问他了……”

“所以我一直没搞明白我是什么,我以为北熙将我设计成了一种人工智能……意思就是一种比较聪明的机器。但我显然拥有自己的记忆和意识,前些日子随着你的不断充能,我甚至拥有自己的身体,我开始想……我可能是一种新的智慧体,一种新的生命形式。”

池罔思索道:“你说的话,虽然有我不明白的词,但我居然差不多都听懂了你的意思……我刚刚就在想,其实我或许早就已经不是以‘人’的方式而存在了,正常的人类怎会不老不死,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确定,但是今天还是和你说一下。”砂石竟然有些犹豫,“当我见你可以自由进出你的雪原领域时,我就有一个猜测……你或许、你或许和我是很像的,我们的身体,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池罔神色一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却一闪而过从指缝里溜走,没有被他真正的抓住。

然而砂石的话已经继续下去,“我一直在对我们的领域收集数据,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这是一个异维度领域,这个区域由你所建,这种事情我已经查过资料库,从无先例可循。”

听到这个陌生的概念,让池罔皱起眉头,“何为‘维度’?”

砂石想了想,“你还记得,沐北熙和你说过的那只蚂蚁吗?”

“那只蚂蚁在同一张硬纸上来回爬,永远不知道它爬不出眼前的一隅方寸。可是蚂蚁不知道的是,它的世界只有那张爬不完纸,而纸外的我们,却能看清全局……”

砂石比划道:“‘维度’这种东西,大概就是在我们的眼里,我们可怜那蚂蚁;而在别人的眼里,或许我们就是那蚂蚁。”

池罔眉头紧皱,“我不是很明白。”

“我也弄不明白,我来自那么遥远的未来,可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一只小蚂蚁,小咸鱼。”

“那鸡爪子呢?她和你是一样的吗?”

砂石仔细想了想,“我们有相通之处,甚至我的生命形式,可以为她的存在提供一种假设。但是她存在的时间,比我更长、更完善……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还等着你给我解释呢。”

“在时桓出现前,我虽然觉得意外被困到这里来,大概就是我们家真倒霉吧,还真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但是时桓的出现,却让我和沐北熙,觉得这件事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池罔摇头,“我依然想不起来这个叫时桓的人。”

砂石表示理解,“不只是你,似乎这世界上就没人记得存在过这样一个人,沐北熙曾经提出过一种假设,如果大家都忘记了他的存在,那他可能就是真的从来不曾存在过……但这句话的前提是,我们的视线一直局限在蚂蚁的角度,我们便永远不知道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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