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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一日黄昏,他才挤出点时间, 遂悄然领了南柳,低调前来探望秦茉。

依照习俗, 婚前数日,未婚夫妇尽可能不见面。

可他昨夜在父亲的小册子上发觉了一个小秘密,外加连日相思,更是迫不及待, 赶来与未婚妻一同用膳。

他不好公然从正门入内, 敲开了侧院小门,快步迈向秦茉所在的主院落,而南柳有意避嫌,立在院门之外, 静候吩咐。

庭中有两三名贺家仆侍在忙碌, 见了容非,礼貌招呼一声“七爷”。

容非问了这院子的状况, 听闻诸事无恙,放下一半心。

翎儿捧了一篮子待浣洗的丝绸裙裳从屋内行出,乍然见了容非,禁不住惊道:“七、七爷?”

“姑娘在里面?我……有要事与她聊一聊。”

容非不等翎儿答话,急不可耐往里直奔。

翎儿似想阻挠,又面露尴尬,没敢吱声。

容非步入幽暗房内,张口就唤:“茉茉,我发现了个好玩的事儿!”

然而装潢雅致的外间、里卧空无一人,倒是左侧浴室,传出了奇怪的声响。

她该不会是在沐浴更衣吧?怎会这时辰在洗浴?

“茉茉?”容非移步至门外。

“别、别进来!”秦茉像是急了,嗓音无端掺杂了几丝沙哑。

紧接着,水声响起。

容非不由得记起他们初相遇的那夜,逗弄道:“我忽而想起,你趁我洗澡时将我扑倒的账,咱们还没算……”

“你你你别胡来!”

····················

秦茉今日心血来潮,亲自下厨煮了点糯米红豆糕,不慎弄脏了衣裙,见锅里东西有厨娘在盯,干脆回屋沐浴更衣,没想到容非来了个突然袭击。

偏生搬来两日,又非久居,许多衣物尚在行囊中,她又是临时起意,丫鬟们在忙活别的事,没来得及备好外裳。

浴室内仅有洗浴巾,她将自己裹成一团,没好意思叫容非替她拿衣服,只好傻呆呆等翎儿回来。

二人隔着纱门和绣屏,气氛尴尬之余,滋生出浓稠暧暧气息。

“你还没穿好?”容非忍不住发问,顿了顿,调笑道,“要我帮?”

“不、不必……”

秦茉哪里敢在婚前豪迈至斯?

也许婚后夜未必敢。

她强行转移话题:“你这么久没回家,生意、家里的事,不用管的?怎得空跑这儿来了?”

“此前柳丫头在操持,井井有条,没留手尾,我挺放心的。”

“是……你留在这宅子的那位小管事?”

秦茉对他拨给自己使唤的年轻姑娘印象极佳。

却不曾想到,容非去长宁镇呆上几个月,竟然把事务全数交给了这小丫头!

这得是多宠信、多亲密的关系!

她虽坚信容非所爱的只有她一人,可骤然发觉他身边还有其他女子,且宛若心腹,心下滋味难言。

他有着她完全所不知道的一面!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不过短短数月罢了……

容非在屏风外犹自未觉,顺口答道:“对,就是她。”

近日事忙,秦茉仅跟那小姑娘聊过一回,深喜她容色秀丽,性子活泼,处事周到。

既姓柳,自然不是贺家血亲。

她的沉默引发容非的疑惑,“怎么?”

“有点好奇……她在你这儿待很久了?”

“算一算,也有十三四年了,她来时刚学会走路,连话都不会说……”容非忆及往事,语调含笑,补了句,“那会儿南柳也是一脸青涩的模样。”

他话锋转换,让秦茉有点懵:“南柳?”

“喔……你没听说吧?她是南柳家的,姓柳,唤名莳音。”

秦茉目瞪口呆:“南柳看上去也就三十,他女儿……?”

“不是女儿,是外甥女,抢来的。”

“抢?”她和南柳谈不上熟络,知他淡漠寡言心肠热,却全然想象不到他会“抢”人。

容非并不热衷与她讨论这些:“情况复杂。到底穿好了没?给你看个东西。”

“待会儿吧!你先到……花园逛一下。”秦茉等不到翎儿,一心支开他。

容非已觉察出她的不对劲,笑道:“你该不会是……没衣裳吧?”

话音刚落,伴着珠链声细碎,他已从虚掩的纱门步入。

····················

颀长身影出现在屏风后,悄悄探头,险些被秦茉丢来的水瓢砸中。

“你!”她瞋目怒视他,浑然不知自己青丝垂肩,被轻薄素白棉巾包裹,曲线毕现,究竟何等的惑人。

烛火掩映,她香肩、手臂、双足……展露眼前,水气未消,如雪砌,如玉琢,柔柔散发光泽,无处不勾惹。

容非心头一热,狂跳不息,视线有顷刻回避,想起他们马上要拜堂了,继而转目端量她美好的线条,壮着胆子向她踏出两步,笑道:“看来,这是我报仇雪耻的天大良机……”

秦茉又羞又恼,樱唇翕动,吐不出半字。

见他步步逼近,她试图闪身从一旁窜出。

无奈身上裹着棉巾,脚步跨不开,被他展臂一抄,捞入怀中。

她疑心浴巾要掉,别的顾不上,只得死死抱住。

下一刻,已遭他逼至壁上。

他唇畔隐笑,吞掉她的惊呼,将如云似水的轻哼,迫为浓重泣音。

秦茉涩涩昂首,承了他的任取任予,不自觉闭上双目,从温和热中感受思念与情意,从不安分的流转中领略猖獗与野望。

狭小的浴房内,水雾氤氲,她呼吸不畅,头晕目眩。

他勉强放过她,唇延她的嘴唇一点点挪移向脸颊,滑至耳垂,教人绵化。

等她反应过来,惊觉细腕不知何时已被他单手钳制,而宽大的手掌已可耻地覆上了她。

羞怯使得她口不择言,声音夹带颤意:“我、我之前只是撞翻你,可没亲你,更没……唔……”

他手上略一用劲,她喉底溢出一声低喃。

对上她如月华耀池的迷蒙水眸,他低下头,与她鼻尖相触,“不一样,那时是意外,今儿是蓄谋。”

终归在浴房,保不准丫鬟们随时返回,外加秦茉抵死不从,容非没敢过份放肆,搂着怀中人轻吻一阵,耐不住她连声求饶,到外头给她拿了中单。

秦茉死活不让他亲手为她穿衣,撵他出去后,解开得不成样子的浴巾,目睹肩头如有繁花初绽,气得磨牙切齿。

····················

换上贴身小衣后行至外间,秦茉见容非衣袍整洁,面带得瑟,姿态闲雅地坐在案前,笑眯眯端详她,更是恼羞成怒,抓起高几上的两个红石榴直接砸了过去。

容非手疾眼快,一手一个接牢了,笑道:“夫人要赏我吃的?”

秦茉不解气,抢上前随手拿了本书册揍他。

刚打了几下,被他陡然展臂抱起。

“谋杀亲夫啊……”他哭丧着脸,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好啦!我昨夜在我爹的小册子中找到一幅图,有你,也有我,想不想瞅瞅?”

“怎可能?”

秦茉惊诧之下,瞪视他似笑非笑的面容,疑心他在诓骗自己。

容非从怀内拿出小册子,翻到其中一页。

秦茉接过细看,上头所绘的是七八人共聚一堂的场景,有的在喝茶,有的在闲谈,乐也融融。

“这是我,”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玩耍的男童,又让她留意另一端,“喏,这位年轻夫人,应是你娘,你看她的发簪……”

秦茉细观那妇人,腹部高高隆起,虽只画了侧面,的确有三分母亲的影子。

而发髻上插有一根竹节纹玉簪,像极了容非打磨过的那支。

对上画中标注的年月,她已了然。

抹去眼角泪意,她嘟囔着:“这也算?我还没出生呢!”

“当然算!”他理直气壮,语气里不无遗憾,“可惜,我俩并未成青梅和竹马。”

她心中柔情顿生,莞尔道:“要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没准……我半点也不喜欢你。”

“为何?”

“谁会看上你这傻兮兮的家伙!”

容非磨牙道:“在你跟前,我才偶尔犯的傻。”

见她噗嗤而笑,他底气不足地补了句:“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其时,夕阳暖光穿透窗格子,叠着屋内灯火,显衬他星眸中莫名的执着。

秦茉有须臾恍惚,以左臂环上他的颈,右手则捧住他的脸,温声笑道:“好吧,我信。”

话毕,她稍稍侧过头,在他唇上印下蜻蜓点水式的一吻。

尚未退却的情意迅速涌上,他兜住她,起身便要往里卧走去。

秦茉察觉他微妙的变化,亦知他们早晚要迈出那一步,可毕竟还有三日,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她呼吸骤乱,微微一挣:“别……”

容非置若罔闻,继续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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