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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皇家魔法师封锁全场吧。”

话音刚落,竞技场的看台上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层层叠叠的繁复魔纹在魔力的灌输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将整个竞技场围住。

国王紧紧皱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防备之色,他命令才刚刚下达,就算是大魔导师,也不可能瞬间布置出这样一个大型魔法阵。

守护在国王周围的皇家骑士敏锐地察觉到不妙,连忙将国王二王子和公主围起,拔出利剑朝外,搜寻一切心怀不轨之人。

场内骚乱起来,不少人意识到不对劲,朝出口处奔逃,却狠狠撞在了无形的魔法墙上,明明离外界只有短短几步,却难以到达。

布兰登现在的位置在一些贵族的周围,在这样的惊慌下,那些贵族虽然也心怀不安,但还保持着一份体面。

他们叫来会魔法和剑术的侍卫,一起攻击地面的魔法阵,一时间,长剑划过地面的火光,和纷飞扩散的魔法充斥了一整片空间。

老管家皱眉甩出袖中的铁刺,覆盖上一层流光溢彩的剑气,挡在小少爷面前守护着他。

看台上乱得如同一锅煮沸的粥,竞技场上的参赛者们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威廉也有些害怕了,他抬头看了看离他最近的评审台,觉得那里比较安全,正要喊人送他上去。

突然间,旁边银光一闪,第二位工作台上的审判刑架幽幽浮了起来,不怀好意地闪烁着。

威廉皱了皱眉,以为是器械失控了,正要高声提醒他们,却发现,此时的银色刑架上多了一些浅浅的凹槽,应该是方才的两个小时中刻上去的。

他习惯性地想观察那是什么类型的附魔,然而很快就看出,那只是一些没意义的纹路,连起来看的话,像是一丛盛开的……剑兰花。

第98章

威廉瞳孔一缩,眼看刑架慢慢转了个方向对准评审台,立马明白了过来,朝上方扯着嗓子嘶吼:“小心!快躲开——”

然而,具有追踪效果的刑架早已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任凭台上的人如何慌乱躲闪,坚定不移地朝一个镶嵌着宝石和黄金的烟斗飞射而去!

侯爵夫人常年淫浸在精细奢靡的享受中,直到有人匆忙间撞翻了她的茶杯才意识到危险。她刚将烟斗从艳红的嘴唇边拿开,就发现她很看好的刑架已然近在眼前,尖锐冰冷的银色尖端指着她的脖颈,打落指尖的烟斗,贯穿在雪白的肌肤里!

巨大的刑架顷刻间从侯爵夫人的锁骨中央的凹陷处自上而下穿过,尾端刺破了丝滑的绸布面料,从染血的裙摆中探出。

贯穿躯体的剧烈疼痛刹那间席卷了她的神经,让她想放声尖叫,却因为刑架的压迫只能发出一阵嘶哑而颤抖的气音。

审判刑架的效果比侯爵夫人原先想象得还要好,她没有马上就断气,只是仰头被固定在刑架上,在让人疯狂的疼痛中剧烈抽搐着,汩汩鲜血沿着刑架上的凹槽流淌,在表面缠绕形成一朵血色剑兰。

这惨烈的一幕刺痛了太多人的眼,贵族们再也保持不了体面,放声尖叫着,推搡着往出口奔逃!

国王也被吓到了,死死盯着下方不远处的刑架,生怕下一个审判的就是他,匆忙站起身,缀满黄金宝石的沉重权杖被他当成累赘一般丢弃,向后退着厉声吩咐道:“快!送我到安全的地——”

他还没命令完,就僵在了原地,一寸寸地垂下头,看向心口透出的染血匕首。

“场地西边的人比较少,我先保护你们去那里!”路易斯在危急时刻发挥出高级战士的优秀素质,他冷静观察着周围迅速分析,却良久没听到回应。

他皱眉扭过头,眼睛骤然睁大:“父亲……”

国王微胖的身躯软软地滑倒在地上,他还大大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哝声,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他只是吐出了一口含血的泡沫,在满脸的不可置信中,眼睛失去了光泽。

路易斯半张着唇,脸庞有些空白地顺着国王的尸体抬起来,望向他的身后。

凯瑟琳满脸笑意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微微挑起了嘴角,她先是低声笑着,而后肆意大笑,不复以往的温顺谦卑,笑声尖锐又刺耳:“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纯净的血脉又怎么样,死得可真难看啊!”

凯瑟琳提起沾染血迹的华丽裙摆,抬脚踩在国王瘫软的尸体上,狠狠一踹,原本至高无上的国王此刻就像一滩烂肉一样被踹到路易斯跟前,无知觉的四肢扭曲成丑陋的样子。

路易斯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国王愈来愈冰冷的脸,他明白国王对哥哥和妹妹来说,都不算个好父亲,但是对他自己,国王是真心实意地付出了期待与宠爱,这一点再怎么样也磨灭不掉。

路易斯压着悲伤和怒意,他慢慢抽出腰间长剑,对准凯瑟琳,一字一句质问:“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凯瑟琳平复了笑意,她向后挥了挥手,原本应该保护他们的骑士齐齐转了个身,剑锋朝向路易斯。

凯瑟琳娇声笑道:“哥哥,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们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你确实是王宫中对我最好的人。我今天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请你欣赏一曲歌剧——听到了吗,这美妙的旋律?”

惨叫声,呐喊声,爆裂声在竞技场中环绕,那些贵族们华贵的衣裳成了最显眼的目标,被混入其中的剑兰教众们猛烈攻击着。

鲜血一直从看台上流淌下来,如同舞台上缓缓落下的帷幕,染红了竞技场的台面。

不过在最初的手忙脚乱之后,贵族们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和他们带来的侍从大多是能力优秀的职业者,在经过措手不及的惊慌后,愤怒地开始反击起来。剑光、魔法、暗影在场地间充斥着,到处杂乱不堪。

现在竞技台上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也是暂时的,随着战斗的范围不断扩大,纪迟蹙起眉头,和克洛伊一起,护着巴德和林顿谨慎地退到场地中央,避免他们受到看台上战斗余波的波及。

巴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肉翻飞的场面,一时间脸色苍白,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

“因为他们太过分了。”林顿突然淡淡出声。

他从惊变开始就一直低着脑袋,巴德以为他只是害怕,但此刻他终于抬起了眼,露出了眸中无处可藏的极致恨意和疯狂:“他们不想给我们活着的机会,我们只是回报给他们而已。”

巴德察觉到不对,猛地扭头看林顿,脸上满是惊诧:“你是剑兰会的……”

林顿侧脸看了他一眼,因充血而猩红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抱歉:“对不起,大师。我也对不起大家……”

他身上流光一闪,不知何时,他们亲手炼制的套装已经穿戴在了林顿身上,金银交辉的套装自动沿着身体曲线贴紧,胸腹处手腿间覆盖一层薄而坚韧的盔甲,将林顿无害温和的气质衬托得冷厉不少。

一个月疯魔般研究设计图让林顿对【光】的各项效果无比熟悉,尤其是在纪迟最后的附魔下,【光】像是能够感应使用者的想法,不需要多深刻的了解就能上手。

林顿轻轻挥了下手,胸口的魔晶石一亮,一丝丝细微的苍青色的光线从转换器逸出,顺着晶线流淌而下。

几乎是瞬间之内,一阵飓风从脚下卷起,托着他稳稳浮上高空。

他冷眼俯视着一圈杂乱不堪的竞技场,善于雕琢细节的眼睛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林顿扯了下嘴角,轻巧地一转身,温柔有力的风托着他迅速飞到了那个人身边。

*

杜克男爵很久没有来圣特里王城了,如果这次不是陪他得意的儿子来参加竞赛,他应该再也不会来到这里。

他掌管伊斯特镇周遭的一大片土地,虽然土地很贫瘠,种不出珍贵的作物,人民也愚钝瘦弱,重复性地做着艰苦乏味的工作。

但这并不妨碍杜克拥有一颗贪婪的心,他联合了边城一带的守卫士兵,仗着与圣特里王城相隔万里,自己在这片泥沼之中当上了国王。

他毫不留情地将税费翻了多倍,压榨本就贫弱的平民和奴隶。

他将收取完的税费一部分乖乖交给王城,多余的则如流水一般灌进自己的口袋,以满足深不见底的贪欲。

被压榨的人们也曾愤怒过反抗过,回应他们的,却是守卫们本应该保卫帝国的利剑,锋利的长剑斩断了茫茫泣血的声音,留下满地的无可奈何。

杜克不知道平民们的苦难,或许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囤积了大量的财富,足够他奢侈地进行挥霍,并将一个不学无术的愚笨儿子捧为中级器械师。

杜克此次前来王城,为了不受多余的关注,他只带了一个魔法师和一个潜行者,可是现在一片混乱,两个侍从被挤得不见了身影。

他心急如焚,一边狼狈闪躲着战斗的余波,一边忧心忡忡地扫视竞技台,他的儿子不知道缩在哪里发抖去了,现在一个影子都没找到。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随着痛苦的呻吟,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撞塌了一排围栏,抱着头蜷缩在地。

“巴利特!”杜克男爵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担忧,他连忙扑到儿子身边,用力扳过了儿子的身子,“你没事吧?”

他儿子巴利特本来好好地躲在看台下的一个小角落,突然眼睛一花,被人揪着后领飞上了天,还粗暴的直接从高空扔了下来,此时被砸得鼻青眼肿的,身上的骨头也断了几根。

杜克被面目全非的儿子吓了一跳,注意到身旁刮过的大风,愤怒地回头:“你不会轻一点吗?巴利特要是摔出事了,你几条命都赔不起!”

杜克以为身后是他的魔法师仆从,骂起人来毫不留情,但很快他就看清楚了来者,那是一个身着眼熟服装的少年,灰发灰眼银衣,浑身带着股雪尘般的冷漠。

他瞬间意识到来者并不好惹,马上换了副面容,语气中带了点讨好:“这位……魔法师勇者,多谢您救下了我的儿子……您这么好心,能顺便保护我们出去吗?我愿意付给您一大笔佣金!”

林顿微微一笑,冷冷看着他:“可以,不过你需要先付清救你儿子的金币。”

杜克的脸扭曲了一下,这人将他好端端的儿子摔得半死不活,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但形势不由人,杜克眼看战火就要烧到附近了,忍气吞声:“您要多少金币……”

林顿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不多,一万金币就够了。”

“多少?”杜克呆滞了一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白这是来找茬的了,怒道,“我怎么可能带有那么多金币!你是在抢钱吗?”

林顿很好心地摆了摆手:“不要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你现在一共有多少金币呢?”

林顿看到他咕噜噜打转的眼睛,眼眸又冷了几分:“我更喜欢和诚实的人做交易呢,男爵大人和您儿子的两条命,难道还抵不上一个钱袋么?”

杜克脸色有些难看,他摸不清这个人要干什么,一时间都没注意他叫出了自己的身份,杜克脑子混乱一片,交出自己的钱袋诚实道:“我还有……518枚金币。”

林顿接过钱袋掂了掂,满意地笑了起来:“可是,救你儿子需要519枚金币呢,只要你现在付清,我保证你们能安然无恙离开,怎么样?”

杜克脸上喜怒参半,他忍下被耍着玩的怒火,好生哀求:“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就一枚金币,我出去后一定十倍……百倍赔给您!”

林顿摇头:“不行,差一枚铜币都不行。”

杜克被气得咬紧了牙关,仓惶看了圈周围,钱袋也不要了,俯身背起哼哼唧唧的胖儿子,咒骂道:“滚!你根本就不是来救人的!我们自己会出去!你爱呆这里数钱就呆这里吧!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顿看着两个人蹒跚走远,过了一会儿才冷声道:“我不是说,先付清救你儿子的金币吗?”

杜克不央求他的庇护了,嚣张了不少,破口大骂:“呸!我没找你赔命已经够慈悲的了!要不是我的侍从不在这里,你早就——”

“轰!”灼热的火球砸在杜克身边,他儿子突然挺起上身,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一支断掉的白胖手臂带着火星滑出了老远,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枚金币,你还付吗?”林顿保持着张手的姿势,另一枚火球在掌间凝聚。

杜克这下哪还不清楚林顿是来寻仇的,他脚一软,扶着快要昏迷过去的儿子,带着惧意看向林顿:“你……你是谁?”

林顿不想和他废话,手一扬,火球再次飞射,将巴利特的一条腿炸飞:“一枚金币呢?”

巴利特满身冷汗,痛得发不出声音,只是顺着腿部脱离身体的力道,剧烈抖动一下。

杜克整个人快疯了,他连忙哆哆嗦嗦地将身上的饰品怀表都扯了下来,递给林顿,差点就要跪下哀求:“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就一枚金币!我、我身上……这些,还有这些,都很值钱的,您就放过我们把!”

林顿看都没看一眼,他终究不是像他们一样残忍的人,有些厌倦了这样的凌虐,下一枚火球直接对准了杜克的脑袋。

他隔着火焰看着杜克,问道:“当初有个男孩来找你讨要应得的一枚金币,你又为什么不放过他呢?”

林顿看清了杜克恐惧不解的神情,笑得很悲伤:“你忘记了,你当然不记得自己掠夺了多少条生命……那你应该也不知道,要是没有贪下那枚金币,我妈妈不会病死,我哥哥不会被你宝贝儿子打成重伤,我妹妹也不会活生生饿死。”

“你说,我应该放过你吗?”林顿轻声说着,一枚巨大的火球从掌心射出,在眼前炸开了一片血花。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林顿非但没有感到释怀,眼睛还愈来愈猩红,他转过身再次飞到半空中,垂眸看着蝼蚁般失态奔逃的贵族们。

他们有些带着夫人和孩子,孩童尖利嘹亮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不像他很早就逝去的妹妹,饿到临死之前,只剩下小猫一样的轻轻呜咽。

林顿面无表情地张开手掌对着他们,耀眼的火光在手掌间闪烁。

纪迟在场地中央看着,知道林顿心中有仇恨,也没有阻止他杀死那两个男人,但现在发现林顿已经失去了理智,炮火对准的人群里,有他厌恶的贵族,也有纪迟熟悉的人影。

纪迟狠狠一皱眉,低喝:“克洛伊!”

克洛伊明白他的想法,点点头,背后的皮肤向上掀开,形成两片薄薄的机械翅膀,一股气流带着她飞向高空,挡在林顿面前。

林顿猛然在空中看到了克洛伊,满眸仇恨消失了一瞬间,怔愣道:“克洛伊,你怎么会……”

克洛伊抬起右手,白皙的手臂和精致的关节变形组装着,顷刻间内形成一个黑黝黝的炮口,直直对准林顿的胸膛。

她眼睛中是一种无机质的冷漠,声音照样没有起伏,但这次显得尤为冷漠:“林顿,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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