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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快点成亲。
真的好想。
——
等到裴恒昭平复情绪道谢时,林颜也带着裴枝月回来了。
此时就真的没有他的事情了,两人全都围着祝陈愿,要拉着她说话,反而嫌他站在这里碍事。
裴恒昭只能默默收拾东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到桌上,先打开那幅画像。
画像里的人很生动,眉眼温柔,一笔一画都极为柔和。
“原来,我在你眼里长这样。”
他喃喃自语,也格外庆幸,今日不是按照他的想法来,不然,就不会只是出一身汗,换衣服就完事了。
裴恒昭不愿想起自己狼狈的模样,反而将画像收好,准备找一位巧匠装裱后再挂。
本来想立马就拆开木盒的,不过他觉得不够庄重,去净手后,又焚起香来,等到香气随着烟雾升腾时,他才缓缓打开这个木盒。
取出里头的瓷瓶,是熟悉的龙脑香气,他倒出一点在自己手上,相思子盈满手掌。
裴恒昭的心上落了点红,他攥紧那把相思子,目光又投到那熟龙脑上。
等他的眉目充斥着欢喜时,内心也越来越急迫。
怎么时日就那么长呢。
可在聊天欢笑的几人中,时日便有些短了,不过是说说话,就到了可以吃晚食的时候。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一盘又一盘的菜,林颜招呼着陈欢几人落座,嘴里说道:“今日你们放开吃,不过是我们杭城的口味,你们尝尝,要是有哪里吃不惯的,尽管说。岁岁,你可一定要尝尝,看看这些婆子做得好不好。”
祝陈愿连忙说道:“我瞧这菜卖相就不错,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等长辈先动了筷子,她才夹了面前的七宝棋子,棋子表皮金黄,形状扁平,里头塞得的馅却是不少。
七宝谓之:栗子黄、胡桃仁、熟菠菜、杏麻泥入五味牵打拌、姜米、面觔、松仁。
东西不少,馅料的调配也极为重要,若是放的不合适,则味道不美。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外面烘烤的酥皮一点点落下来,入嘴的则化在舌尖上,带出面皮烤制后的熟香气。
里头的馅料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错,熟菠菜放的极少,栗子黄和杏麻泥混合在一起,在黏腻中口感香甜,偶尔咀嚼时,能尝到松仁的脆香、胡桃仁的松碎以及姜米的酥软。
甜味中夹杂着咸味,却没有让人觉得难吃,反而尝完后,七宝棋子的香气更加浓重,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小块。
今日生辰宴上的吃食,果真都是杭城风味的,从大片羊、假炙鸭、梅鱼、盐酒腰子到丰糖糕、水团、姜糖辣馅、韵果等,吃得几人嘴巴流油。
因今日的生辰并不是需要大办的时候,陈欢和祝清和只是勉励了几句,大家都送了裴恒昭一些东西。
他们一家四口便准备告辞了,明日得坐去明州的船只。
几个大人说话的间隙,祝陈愿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裴恒昭,她的脚尖在地上摩挲,“明日以后,我就去明州了,得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裴恒昭很早就从陈怀嘴里知道了此事,也没有表现多惊讶,只是心里头失落,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在明州玩得尽兴,我今日很欢喜,生辰礼也是我收到最好的,好像怎么说都无法表现我的高兴。”
心里的万分欢喜,嘴上却只能浅显地表达出一点来。
“你喜欢便好,那等夏日荷花满园,到可以吃莲房鱼包时再见面吧。”
祝陈愿给了一个时间,好似日子有了盼头。
“好,那我等到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时。望早归。”
作者有话说: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先秦/佚名
第73章 真君粥
那日告别后, 祝陈愿安排好所有的事宜,一家人坐上了去明州的船。
在汴河沿线上,衣衫一减再减, 热意从河面的风中吹来。
从出来时至暮春卖最后一季繁花, 他们到明州下船后,已经开始卖夏日第一茬采摘的菱藕。
明州的热闹一点也不输给杭城, 大抵市舶司就在这港口边上, 来往的商船众多, 而蕃坊也距离此处不远, 从近海过来的蕃人不在少数。
偶尔有肤色发白,嘴唇樱红的蕃人混在人群里,明州的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只有祝陈勉在明州待的时间不长, 才会觉得新奇。
陈欢站在船头,深深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街边开了十几年的明月酒楼还是没有变模样,它边上的铺子每年来都换了一家。
熟悉的乡音, 熟悉的味道, 还有熟悉的人。
她看见码头上出现的人时,眼睛里雾蒙蒙一片。
一对老夫妻相互倚靠, 男的大腹便便,脸上有着青黑的胡须, 眼神泛着精光, 上了年岁, 脊背却照旧挺得很直。
女的则还能看清年轻时的风致, 哪怕皱纹横生, 可周身的气派却没有丢, 庄重中又透露出慈爱。
陈欢哽咽,她不顾人来人往,朝他们飞奔过去。
那是她的爹娘啊。
“阿喜,你慢些来,怎么当了娘的人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陈母连忙走上几步去迎她,嘴里叫她慢些,可自己却也走得飞快。
“阿娘,阿娘。”
“哎。”
陈欢忍不住想哭,也只有阿娘和阿爹会叫她的乳名,回到了明州,她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回家了。
“你呀,年年回来都这样,哭什么,我们老两口的身子骨可好着呢。”
陈父他可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明明最想女儿的是他,一天能问个好几遍,船到哪里了,可一见到人,就好似夹枪带棒。
“好了,你别说话,我们阿喜呀,这是想家了。”
陈母握住陈欢的手,眼睛却是不住地看,老太太惯常是慈爱的,说出口的话温柔,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多说什么,可让在场的人都心里发酸。
每年就见这么两次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疼呢,怎么能不想呢,只是她要是哭了,站在后头的一大家子人,少不得又得宽慰,便强忍着憋住。
只是一直在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后面站着的两个儿媳,也俱是心思活泛又知礼数的人物。
陈大嫂端庄,一颦一笑都带着和雅,却养出了陈怀这样的顽主来,而陈二嫂人开朗大气,最爱打趣,养的几个哥姐是各有各的本事,就是惜字如金。
“要我说呀,娘一看阿欢回来了,把我们几个倒是全都抛在脑后了,我愣是没得着一个正眼,真真叫人伤心呐。”
陈二嫂假做拿帕子拭泪,一番唱念做打,叫刚才还伤感的几人全都笑了出来。
“你这张嘴呀!”
陈母忍不住拿手指隔空点了她一下,倒是真切笑出了声。
“大嫂、二嫂。”
陈欢不好意思地给两人行礼,她还未出嫁时,她们三人就相处得很好,并未有红过脸的时候。
“你呀,也不说多回来几次,年年就这一两次,倒叫我们好等。”
陈大嫂走上前,拍拍陈欢的脊背,这明是数落,实则也是想让她多回来看看。
“就是,赶明儿我也上那汴京城去,瞧瞧让我家阿欢舍不得回来的地界是怎么样的,多待些时日,回去时也好让爹娘都出来迎我一番。”
陈二嫂此话一出,又是惹得大家一阵的笑,论这打趣的,就没人胜得过她。
“外祖母,外祖父,舅舅舅母,二舅母你也别等赶明儿了,我们回去后你就跟着一块去汴京,最好住上一段日子,好让大伙儿都瞧瞧,这偌大的一个家里没了你呀,怕是不成的,可不就得巴巴地盼你回来。”
祝陈愿一一见过礼后,一脸带笑地接住了陈二嫂的话。
陈二嫂笑得爽朗,一拍自己的大腿,上前拉住祝陈愿,对着一大家子的人说道:“我就说,岁岁合该是我女儿才是,你们听听这话说的,简直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生的那几个呀,就是锯嘴葫芦。”
她一脸嫌弃地扫过站在后面不出声的几个人。
几个无端被骂的锯嘴葫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地装作他们娘不是在骂自己。
这下,大家都快笑得岔过气去了,惹来了不少人的注视,才一个个进了边上的明月酒楼里,陈大嫂掌家的,一早就定了个大厢房。
一大家子刚好能坐得下,陈母拉着祝陈愿和祝陈勉坐在她的边上,眼神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姐弟二人。
嘴上絮絮叨叨:
“岁岁你的身子可得调理好,外祖母瞧着你好似又瘦了不少,这可不成,我们一家子身体康健的,你的几个哥姐都皮得跟猴似的,唯独你身子不好,我心里最挂念的就是你了。你跟你娘倒好,也不说月月来封信。”
祝陈愿趴在老太太的胳膊上,她笑道:“有你老人家的挂念,我的身子又怎么会不康健。
不写信呀,真是我犯懒了,外祖母你瞧,给你和外祖父写信,舅舅舅母和几个哥哥姐姐我都得写上一封,要不然你们都有,唯独他们没有,那不就厚此薄彼了,我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话说出口,听得大家又是一阵笑,陈母擦掉笑得渗出来的眼泪,无奈地拍拍她,“我倒是信了你二舅母说的话。”
一时大家笑得更加大声了,那笑意就跟生在了脸上一般,陈怀笑得肚痛,靠在那桌子上喊道:“祖母你别听她的,岁岁那张嘴惯会哄人。”
惹来他娘的一掌,陈大嫂看不惯他这副模样,说道:“你给我坐直了!”
陈怀灰溜溜地坐好,果然啊,远香近臭,明明他刚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陈母自持是一碗水端平的人,她又问祝陈勉,瞧着虎头虎脑的外孙子,心里自是一阵欢喜,“勉哥儿,在国子监的课业还跟得上吗?我家勉哥儿真是长大了,比去年来时高了不少,人抽条了,也瘦了不少,要多吃饭。”
“外祖母,你也要多吃饭,这样身体才能康健,不过外祖父,我觉得你老人家要少吃点,忌口。”
祝陈勉的话还是委婉了一些,他的目光直勾勾落在陈父的凸出地肚子上,面上有些纠结。
“阿爹,你听听,这可不是光我一个人说的。”
陈欢坐在两个嫂子的中间,一脸语重心长,陈父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胡子底下却满是笑意。
等到陈母又问候过祝清和,才放开祝陈愿的手,说道:“岁岁,你去找几个哥姐说说话,我和你娘还有舅母再聊聊。”
之后就是众人分散开来,陈母几个围坐在一起,陈祁拉着祝清和坐到陈父旁边,陈望给叫了一壶茶,边喝边聊。
最热闹的还是属底下这一堆,已有妻室的大表哥和二表哥,携妻带子,尚未婚嫁的陈怀和四表哥,还有已经出嫁的陈思和陈幸。
陈思是二房的,圆脸,眼睛也生得圆,又很爱笑,话不是很多,为人却最是细心入微。
陈幸是大房的,长相称不算漂亮,脸上有几颗小痣,人有些胖,不过胜在肤色雪白,又识得诗书,只安静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如同芝兰,自带芳香。
祝陈愿带着祝陈勉给众人一一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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