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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锁定、甚至直接“狙击”凶犯的最佳时机,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地选择一个需要假手他人、效率低下的办法?

楚淮南显然持不同意见,俊美的脸上布满了不赞成的阴云:“但是——”

沈听粗暴地打断了他:“没有但是,我是行动的负责人,有能力对有关行动的一切负责, 这件事照我说的办。”

楚淮南没再反驳,但沈听知道他一定生气了。

自他发表了那番颇为“一言堂”的言论后,楚淮南就没再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直至散会。

在确定了大致的方案后,沈听又和陈聪等人商讨了后续行动的细节,等到散会时已是深夜。

送走陈聪一行人后,沈听回到客厅却没看到楚淮南。

他微微叹了口气去厨房找,果然看到因为会议结果不满意而一脸冷淡的资本家,正守着奶锅给他热牛奶。——沈听最近事多,作息很不规律,生物钟的紊乱直接影响了睡眠质量。

遵循营养师的建议,楚淮南每晚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准备助眠用的牛奶。

洗手作羹汤的资本家穿了件纯白色的薄衬衫,袖子被卷至手肘处,从沈听这个角度看过去,抿着嘴唇的楚淮南不像在生闷气,倒像在拍偶像剧,在厨房灯光的映照下,他的鼻梁直而挺,低垂的睫毛浓密如万木吐翠。

好看的人,果然怎么样都好看,连热个牛奶都很分外养眼。

沈听故意趿拉着拖鞋走进门,楚淮南肯定听到了响动却连头都没太,仍然“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眼前的那锅奶,厚度和形状都恰到好处的两片嘴唇轻轻抿着,默不作声。

在道歉、哄人方面并非熟练工的沈警督想开场白至少用了三十秒,眼瞅着那锅里的牛奶都要沸腾,他才开口叫了声楚淮南的名字。

这真是烂透了的开场。沈听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会遭到无视的准备,却不料楚淮南虽然没好气,却还是轻声“哼”了一下,好歹算是应了,只是仍没有给予他任何眼神接触,只管低着头搅弄着锅里的白色液体,脸色比锅底还黑。

乳白色的牛奶介于沸与待沸之间,不断地冒出小而密集的气泡。楚淮南盯着锅子,像是要把这锅奶看出朵花来。

对沈听他做不到全然“无视”,但却深知想要对付在某些方面神经特粗的沈警督,就一定要学会把“不高兴”加粗、放大后写在脸上的道理。

他现在的行为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一种。

沈听走得更近了,撑着桌面侧着头故意逗他说话:“哎,咖啡机在哪儿呀?”

楚淮南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喝咖啡?您够想不开的啊。”

沈听“噗”地一声笑了:“我怎么就想不开了?”

楚淮南关小了火,磨着细白的牙冷笑道:“沈警督还说没有想不开啊?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恨不得要做个舍生取义的英雄。要是全中国的警察都能有您这个觉悟,咱们的人口基数得锐减,减得十城九空。”

资本家从来没用过这样挖苦讽刺的语气跟他说过重话,这次大概是真的气得狠了,连瞪过来的眼神里都夹着神色复杂的伤心。

沈听不愿意任务中出现任何不必要的周折,却也同样不想见这个人用漆黑的眼睛伤心地瞪他。

在示好上他全无经验,一切都遵循本能,他绕过料理台默默地又走近了一些,伸手从身后环住楚淮南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蹭。

楚淮南愣了愣,但很快就挣扎起来,竟然油盐不进地试图要掰开他的手。

好在,捏住手指力道却并不大,沈听知道他态度有松动,立刻见缝插针,趁热打铁地哄:“好啦,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面对他笨拙的刻意讨好,楚淮南仍然沉默,可紧绷的身体却渐渐放松下来。

“我担心你?我担心得过来吗?你是行动的最高负责人,你是领导,都是你说了算!开什么会啊!装什么假民主?我看你根本听不进不同意见!简直就是暴政一言堂!”

沈听又想笑了,但见楚淮南一脸严肃连耳朵都气得发红,立马憋住了,抱着他的手臂勒得更紧:“对,刚刚确实是我不好,是我一言堂,我暴政!没有尊重你的意见是我的不对,可是那是我的工作呀,我总得为工作成果考虑对不对?这类的任务前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每拖延一天对国家来说都是损失。”

“国家的损失我来负责!”楚淮南暴怒转身,掐着他肩膀的手手劲惊人:“你的命还抵不上那些人力物力是不是?沈听你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想过啊。”沈听被他掐得微微皱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你说,要是你是我你选哪个?”

楚淮南被他气得想杀人:“老子一个也不选!”

沈听又想笑了,凑上前,避重就轻地吻他气红的侧脸:“对啊,所以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失败。”

楚淮南咬牙切齿地转过来脸来,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你拿什么来跟我保证?”

沈听胡搅蛮缠,趁势环住他的脖子,“用我的一切。”

楚淮南被他温热的气息熏得微微吸气,但理智却仍然在线,冷着脸说:“沈听,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保证的事情。我以前就说过,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你的安全,这一条没得商量。”

沈听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那慕鸣盛和我,你相信谁?”

“废话。”

“那不就行了?你干嘛一直担心他会把我怎么样?说真的,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命还挺多人想要的,但绝没那么容易拿——”他边说边绕过料理台,伸手去拿放在厨房架子最顶端的咖啡机,“楚淮南,你得相信我。你别弄错了,我可不是那种需要被人护着的温室里的花朵。”伸长手臂的动作,使得衬衫与裤子之间露出一段坦白的腰腹。紧实而平坦,像海岛上风景最美却没有游客的沙滩——那是楚淮南想要独享的私人热带花园。

但这一次坚决不想被“美色”诱惑的资本家站在原地没动,沈听把咖啡机放在了桌上,他也知道楚淮南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很重视他,老实说,这种被人珍若珍宝的感觉真的不差。

沈听只是敬业并不是受虐狂,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承担任何安全上的隐患。可风险和收益永远是成正比的。

正如很多投资者所信奉的“富贵险中求”那样,在工作中,总也会有让他不得不放手一搏的时候。

要是不赌上命,又怎么能够有机会把那些亡命之徒一网打尽呢?

早在十五年前,在得知父亲死讯的那一天起,沈听就深刻地体悟到了,只有尽可能多地惩治加害者、施罪者,才能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些像他父亲一样无辜的受害者。

为此,他早已习惯了负重前行,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执着和选择会伤害深爱着他的另外一个人。

楚淮南的愤怒令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

锅里的牛奶早已煮到了沸腾状态,可楚淮南却并没有主动关火的打算。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资本家孩子气得格外可爱。

觉得他莫名可爱的沈听再次动作利落地用嘴唇偷袭了对方的侧脸。这是今天之内的第二次,他轻车熟路,因此撤退得很快,可耐不住楚淮南的动作更快。

手掌截住了后脑勺的退路,他恶狠狠地啃了啃难得主动的爱人,沈听连耳根都红了,手背捂着嘴唇往后退:“喂!还带咬的啊?咬人犯规啊!”

公狐狸精皮笑肉不笑,一双桃花眼却漂亮得要命:“谁让你欠收拾?”

“谁欠收拾啊?”沈听不服气地一侧脸,目光触及灶台,不由惊道:“哎!你把牛奶煮糊了!”

负责煮牛奶的资本家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一锅纯白牛奶没人看顾,烧过了头,连锅底都变成了咖啡色。

沈听看了眼锅里奶茶色的液体,无辜地冲他眨眼:“今晚没得喝了?”

楚淮南关了火,打开排气扇,拉着人往卧室去。

余怒未消的资本家暗戳戳地磨着牙:“今晚管你饱。”

第207章

就在几天前, 当慕鸣盛斥巨资请来的黑客团队反向定位到了“地下室”网站的入侵者时,他的属下立刻向他汇报了一切。

慕鸣盛一向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对于误闯地下室的小老鼠, 他的容忍度是零。

“不论对方是谁, 我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最好连今晚的落日也能一并错过。”

“可是,先生——”弯着腰向他汇报的随从显然不觉得这是桩轻松的差事,因此皱着眉劝道:“那并不是普通的小老鼠。入侵者的身份很不一般,是个姓林的华裔,这些年, 在美国的上流社会也有点名气, 他很年轻但很有头脑,十多年前是靠博彩业起的家, 这些年与各国政要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私交。如今更是在境内的医疗器械板块也混得风生水起。我们评估过, 与其直接动手, 贸然得罪, 倒不如客客气气地协商, 看看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鸣盛沉默了片刻,坚决的态度松动了一点:“好, 那就抓活的,关起来,等我回了美国再说。”

“但是慕先生, 林有匪前不久已经入境了,就在江沪市内。他在国内投了家娱乐公司,虽然本人并不高调,但由于旗下艺人很红,所以连带着他也算得上是半个公众人物, 我们在境内动手恐怕容易引起骚动,不太妥当。”

林有匪国内外的人脉都很广。他资产雄厚却为人和善,从来不仗势欺人,对谁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温儒样,因此在各界的口碑也非常不错。

且不说动他会得罪一大批人,就算真下定决心要同他过不去,想要解决那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保镖,不横生枝节地抓住他,实际操作起来难度也很大。

想到这些,十分头疼的随从并不主张贸然行动。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最近江沪市严查为由,竭力劝说慕鸣盛放弃在境内对林有匪动手的念头。

可从来谨慎的慕鸣盛,这一次却十分冒进。

李世川的失踪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看谁都不顺眼的他,急于杀鸡儆猴,因此面对随从的苦劝,他不为所动地提出了一个胆色惊人的设想:如果安安静静不可能逮到林有匪,那就索性用大型卡车包抄,配合强火力压制。

“在江沪市用枪?”这回,连跟在慕鸣盛身边多年的梁硕都忍不住要皱眉头。

江沪市的治安全国第一,此前为了处理在康仁办事不利的万浩,他们已经惊动了警方的人。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警方不得不放了他们的人。可要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动林有匪,简直是在顶风作案,这是个无比疯狂的念头。

“这不太合适,在境内单单非法持枪就已经罪名不轻了。”

慕鸣盛不以为然:“他不是娱乐公司的老板吗?你们想点办法,演得像点儿,让路人以为是在拍戏不就行了?”

正因为大家都默认没有人敢在江沪如此明目张胆地持枪行凶,所以即便为了抓住林有匪他们会搞出大的动静,只要实施者能妥善地迅速清理好现场,并向围观路人说明这只是在拍戏的话,这场过于坦荡的当街扫射,就不太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这个设想也不是不可行,但前来汇报的随从却仍不赞同,他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慕先生,这真的不妥当。”

慕鸣盛微微挑了挑眉,梁硕知道,那是动怒的神情。

“既然做什么都不妥,那就不抓了。”他把主人杯里已经冷掉的茶水倒在了湿泡台上,掀起眼冷冷向着对方:“你替他死?”

“这”随从低下头一脸的汗,结巴着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站在慕鸣盛身边的梁硕,立刻出面替他打圆场:“慕先生真幽默,他知道了,这就去办。”说着给对方递了个眼神,站在茶几前的随从如获大赦,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事实证明,人都是逼出来的。不消多时,慕鸣盛的人不仅抓到了林有匪还一并将外界盛传和他“关系亲密”的路星河,也当做软肋捏在了手中。

得手比他们想象中要容易许多,林有匪天不亮就从路星河的住处出来,坐在周边一家早餐店不知道在等什么。

前来踩点的人很快就摸清楚他身边只带了一名司机和一个保镖。这是个下手的绝佳机会。

四点刚出头,路星河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他和林有匪说了几句话,就上了车,车子调了个头往郊外开。

他们的运气好到令人不敢相信,在这个点,通向近郊的路罕有人至,他们甚至不需要浪费时间向任何“围观群众”解释,就轻松地得了手。

“人已经抓到了,您现在要见吗?”梁硕问。

穿着睡衣的慕鸣盛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食指抵着嘴唇:“不着急,你先去见见宋辞。”

“我吗?”

“嗯,你。”

虽然沈听和楚淮南在花了整整一夜“促膝长谈”后,达成了某种共识。

可在与慕鸣盛约定见面的当天,楚淮南仍然忍不住再三地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这次轮到沈听恨得直磨牙:“真这么担心我,你晚上倒是让我早点睡,少花点力气啊!”

楚淮南一手揉他的腰,另一只手的拇指按了按他脖子上一块显眼的淤红:“演戏演全套,你这样才比较像宋辞。再说了,公平地讲,论花力气,是我花得比较多才对。”

沈听懒得跟他争论,眼尾微微一吊高倒显出几分宋辞的风流:“老话怎么说来着,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你给我小心点儿。”

楚淮南哑然失笑:“放心,就花这点儿力气还不至于累死我。”

眼看已经到了和慕鸣盛约定地点的楼下,资本家敛去笑容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用。”见他脸色肃然,沈听假意嫌弃,试图活跃气氛:“要是你跟着我,真出点儿什么事的话,我还得分心照顾你这头累不死的牛,放心啊,我死不了,你就乖乖在家攒力气吧。”

比起在家攒力气,楚淮南更希望跟他一起去。但这个场合他出面确实不合适,于是只好再三叮嘱“万事小心”。

沈听拉开车门,冲他挥手:“行啦,没死都被你烦死,你赶紧回公司好好工作建设祖国,还有,回家等着我。”

“别一天到晚死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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