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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睢蹙着眉头不认识似的瞪着陈怀柔,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她明明最不喜欢蓝色,陆蹇穿的正式湖蓝色锦缎,蓝的不能再蓝那种。
陆蹇抿唇微笑,低头看了眼纹路,弯着眉眼道,“小柔喜欢就好。”
来之前他特意问过江元白,铺开的那几套衣裳哪件合适相见。江元白眼光甚好,精挑细选后,指着这件湖蓝色的衣裳笃定道,“你穿湖蓝色更显气质儒雅,肤色白皙。”
诚不欺人!
入夜时候,江府的灯逐一熄灭,只剩下书房燃着淡淡的光晕。
透过桃花纸,能看见一条伏案看书的影子,端正笔直。
江元白想起什么,眸底沉着阴晦不定,他抬起头,屈指点在案上,少顷便轻启薄唇,“兵部的消息还没传出来,这几日派人盯紧杜兴平。”
“是。”江松肃然答道,他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斟酌仔细,终压低嗓音又道,“公子,那日上元节灯会,我看到...”
“什么?”江元白提笔如飞,并未再抬头,声音像是从喉间梗出,淡淡的。
江松咽了咽口水,捏着拳头道,“画舫上陈乡君和陆大人两人..”
江元白微微侧首,将手中书册放置一旁,又从容自若的另外寻出一本,翻开扉页,冷声道,“继续。”
“画舫上,沛国公夫妇和平南侯夫妇立于船尾,留乡君和陆大人在船头独处..”江松又顿了顿,呼吸渐缓,他偷偷略了眼江元白的神色,自觉噤声。
江元白若无其事的继续提笔铁画银钩,江松默默站在旁侧,看着他扫完一本又一本,直到左手边堆积的册子全都阅览完毕,他吁了口气,想起上元节两人亲密的情形,不由得拎了拎唇,不敢再说下去。
房中寂静,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及落笔发出的轻微声响,烛心被风吹得微微一荡,江松觉得,这事差不多就此打住了。
就在这时,江元白合上面前的册子,慢条斯理的将毛笔搁在笔架山上,又垂着眸拾起帕子擦了擦手,抬眼,下颌微扬,薄抿的唇透出一股阴寒儒雅。
“独处?不是还有陈睢么...”
江松倒吸一口气,心道,独处自然没有陈睢,陈睢他怎么可能横亘在两人之间,用大腿想也不可能。
可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他摸着后脑勺,讪讪道,“就他们两个人,乡君似乎与陆大人相谈甚欢,两人中途一同描了花灯,陆大人多次偷看乡君,最后将花灯赠给乡君,乡君回赠了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楚..”
声音越来越低,恨不能低到脚趾缝里。
江元白背过身去,颀长的影子被烛光拉成摇曳不定的形状,半晌,他轻声道,“定情...”
江松觉得房中空气稀薄,他得想个什么借口出去透透气,可还未想到,又听江元白嗤了声,“想得美!”
宫廷书房,建元帝拄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堂下站着的杜兴平,一眨不眨,眸眼里带着阴冷的笑意。
杜兴平跪在地上,古铜色的脸秉着肃穆,他低着头,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听出一丝疲乏。
“皇上,臣真的是冤枉的,臣以性命担保,吾儿与靖国公孙子之死一点关系都没有,靖国公血口喷人,一时气急胡乱发泄,臣真的冤枉...”
“好了,”建元帝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内侍看眼色立刻为杜兴平搬来太师椅,落在下手位,杜兴平依旧跪着不起,倒让建元帝笑了起来,“你若是喜欢跪,就在那一直跪着,左右朕还有好些话要说。”
杜兴平一听,犹豫了少顷,便谢恩坐在太师椅上。
建元帝将那两本奏疏掀开,内侍转呈给杜兴平,杜兴平推却一番,便拧眉翻阅起来。
“都是参你的,工部,御史台,还有政事堂的,政事堂提起一件事,说是你以公谋私,调兵不知会他们政事堂,可有此事?”
建元帝眉眼微微一抬,慵懒的眼尾藏着狡黠,将堂中杜兴平的举动收入心底。
果然,杜兴平激动的起身,恨不能剖开心肝向建元帝展示他的忠诚。
建元帝冷静的看他指天对地发完毒誓,这才叹了口气,安抚道,“朕知你忠贞不二,是朕的左膀右臂,更是股肱之臣。
当年你..跟随孟大将军,奋勇杀敌,又处置了逆臣司徒宏,为朕除去毒刺,朕记着你的功劳,自然不会被有心之人挑拨。”
杜兴平哪里敢大意,帝王心,海底针,建元帝若是真的信任自己,又怎会冷眼旁观他的信誓旦旦,又怎会这般对待自己。
说到底,还是心存疑虑,屡次试探罢了。
建元帝捏着额头,想着西南边陲发生的怪事,不由烦闷道,“西南边陲出现的神秘力量,其作战手段与司徒宏极为相似,你们兵部可有建议。”
杜兴平凛眉,谨慎答道,“单从作战手法来说,的确跟当年的司徒宏很是相像,不过,司徒宏十几年来生死未卜,且就算他还活着,也没有能力组建一支如此有规模有战斗力的队伍,臣以为,是吴王余孽故弄玄虚,贼心不死,故意引开我方视线,试图浑水摸鱼...”
他没说完,便被建元帝打断,明显,建元帝不信他的分析,在他看来,极有可能是司徒宏卷土重来。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便不可避免的联想到很多无关联的事务。
比如,司徒家潜伏在西南做了什么,手底有多少精兵强将,朝廷无缘无故消失的兵器粮草,又有多少进了司徒宏的囊中。
还有,陈旌为何会消失的如此凑巧,是司徒宏抓住了他,还是他投向了司徒宏,更或者说,陈旌若还活着,是否已经叛变。
陈旌叛变后,沛国公府会不会跟着投敌。
建元帝头有些疼,杜兴平低声问道,“皇上,您是觉得,西南还会有异动。”
此言一出,建元帝凝重的神色添了许多审视,他拿过桌上的折扇,慢慢打开,又一片片合上,“吴王死后,西南边陲缺一个节度使,你觉得,朕派谁过去比较合适。”
若是放在从前,杜兴平肯定会列举出贵妃一派的几个官员。
可现在不同,他好容易让皇上不再针对自己,万不可能在此关头挺身而出,再度失去建元帝的信任,所以他必须佯装无恙且公允无偏私。
“皇上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人选。”他到底跟在建元帝身边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学的最为通透。
“老狐狸。”建元帝眯起眼睛,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挥手示意杜兴平上前。
白纸黑字,写了三个人的名字。
西营郑将军,禁卫军羽林卫秦风,还有礼部侍郎江元白。
杜兴平猛地抬起头来,对上建元帝深邃的眼睛,不由喃喃,“皇上,礼部侍郎他,不合适吧。”
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官,叫他去地势险峻的西南边陲做节度使,恐怕人还未走到那,性命便早早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确有特殊情况,用掉我很多时间,到现在脑瓜子都嗡嗡的,不码下一章了,别等了,明天上午差不多有,感恩陪伴,这章2分评论落红包,么么么
第35章
挑选节度使一事不急在一时, 眼下建元帝最头疼的,还要数月后的春闱,方鸿卓本是礼部尚书, 往年春闱琐事皆由他来主理, 大皇子和二皇子跟着协理历练。
今岁不同,虽然方鸿卓一口否认自己是五石散幕后主使, 可朝廷官员为了名利蝇营狗苟,不在少数,早就是众所周知不可公开的秘密。
建元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着他们各取所需。
千不该万不该,方鸿卓倒霉, 谁让靖国公的孙子那么巧,偏就是食用过量五石散, 坠楼丧命。他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却留了个烂摊子下来。
靖国公见着方鸿卓和杜兴平,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他辈分大,领头跟这两人作对,也没几个敢开口说话的。
这么闹下去不是事, 建元帝决定, 今岁的春闱, 得另寻他人主理,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得跟着避嫌。
偏殿的窗户悉数打开,微软的风吹进殿内, 将帷帐薄纱撩出轻曼柔雅的姿态。
贵妃原想伺候建元帝更衣,只是内侍比往常都要急,候在外头像是有什么要事奏报,她也识趣,与建元帝亲昵一番,便施施然回了寝宫。
殿内的帐中香尚未散净,甫一入鼻有些头昏脑涨的感觉。
江元白坐在外殿,见远处屏风光影浮动,便站起来,头方低下,就听到建元帝重重咳了几声,他微微斜眸,建元帝已经坐在了上首位,屏退了伺候的内侍宫女,只留下贴身侍奉的大内官。
“江侍郎,朕叫你过来,是有事询问。”建元帝手里把玩着贵妃留下的香囊,抬眼瞥向垂首恭敬的江元白。
他很喜欢江元白,明明是一个文官,清高倨傲却能叫人看到骨子里的坚韧。
何况,他替自己挡过刀剑,是个忠心护主的清流。
“再有一月天下考生便会齐聚京城,而负责春闱的人选,朕迟迟未能参定。”建元帝说完,又暗中看着江元白的神色,他知道江元白跟方鸿卓的关系,也知方鸿卓对江元白有提携之恩。
这个时候,江元白不管做什么,都会招来非议。
“方尚书无疑不适合再任主理,满朝上下,江侍郎以为,谁能堪当大任。”
江元白抬头,不卑不亢的思量再三,道,“皇上圣明,臣位卑言轻,不敢妄言,然微臣以为,国子监张祭酒学识不在方尚书之下,且他为官正直,风骨高雅,若由他来负责主事,必会公平公允。”
建元帝咦了声,轻轻撑着下颌,笑道,“他那个老东西,脾气倔的跟头驴一样,他做做学问还行,主管春闱不行。”
江元白抿唇不语,半晌,建元帝似想到什么,“他身边若是有个便利聪颖的,倒也不是不可,江侍郎,你可愿担此大任,协理张祭酒主办春闱一事。”
仿佛受到震惊,江元白慌忙起身,拱手一抱,推拒道,“皇上请三思,臣仍需历练,实乃担不起如此大任。”
建元帝摆摆手,主意已定,这法子在昨夜便已经成型,今日叫他过来,无非为了试探态度,他要确保每一个可用之人对自己的绝对忠诚。
是对他建元帝,不是对江山,更不是对大皇子,二皇子。
“除此之外,还需有皇子在旁监察,”建元帝眉心一锁,将那几个儿子一一从心中过了遍,忍不住叹道,“大皇子是皇后所生,身份贵重,朕思来想去,还是更加属意于他。”
江元白附和,“大皇子文韬武略,有将将之才,又能..”
“将将之才?”建元帝笑着打断江元白的话,坐直了身子仿佛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他眸眼里的冷寒,夹着淬毒的锋利。
“这话从何说起?”
他不动声色,江元白点着桌面,仿佛对他情绪浑然无知,“那日臣见大皇子与禁卫军统领于宫京郊将兵,其气度高贵,声势浩大,且临危不乱,委实有大将风范。”
“哦?”建元帝唇角敛了笑意,正色道,“朕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有此才能。”
“皇上那时正在京郊温泉宫,大皇子想是怕皇上忧心。”江元白纹丝不乱,三言两语挑起建元帝的疑心。
最近二皇子被打压的厉害,一连折了数人,而大皇子正是春风得意之际,左相与朝廷官员将他捧得尊如东宫,虽说建元帝仍未立储,照这阵仗发展下去,大皇子入住东宫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了,你跟方尚书之女,现下是何情形。”建元帝故意岔开话题,方凝的遭遇他早已听说,一个女子被多人凌/辱,神志已然不清,这种情况下,便是退婚也无可厚非。
“臣与方凝是御赐婚约,便是她疯了,臣亦会将她娶进门来。”
建元帝一愣,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安慰或是旁的,好像都不太合时宜。
“你若是不想娶她,自己跟方尚书提一嘴,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又或者说,朕可为你做主,另寻一门像样的亲事,你前途无量,总不能真的娶一个疯傻的妻子。”
建元帝语重心长,眉眼里的心机却没能躲过江元白的窥视。
他无缘无故提起方凝,定然是有事要江元白去做,否则,他不会也没必要掺和两家婚约。
江元白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建元帝下了台阶,走到他面前,将手拍到他肩上,“朕听说,沛国公和平南侯有意结亲,你可有所耳闻。”
江元白脑中立时浮现出陈怀柔白净的一张俏脸,他摇头,“臣从未听说。”
建元帝松手,背在身后仔细打量着江元白的神情,瞳孔兀的一收,江元白又道,“平南侯与沛国公脾性相投,若果真能结成亲家,必然更为和睦。”
建元帝斜斜挑起眼尾,嘴里淡淡重复着他说的话,“和睦...”
此二人承袭爵位,淡泊名利,看起来的确是与世无争的样子,若是联合起来..建元帝拧着眉,若是联合起来,真是一股斩不断的强硬。
“听闻小柔在齐州的时候,曾倾心与你,怎的没有应她。”
江元白惊愕,往后退了两步,看上去极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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