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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身居高位,又有锦绣前程,朕与他促膝长谈,深觉此人不光样貌俊美,而且品德高洁,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话音刚落,陈怀柔哭笑不得,她张了张嘴,问,“皇上说的,不会是江元白江侍郎吧。”

太后讶然,重新拽过陈怀柔的手,拍了拍叹道,“原来我们小柔有喜欢的人了。”

简直乌鸡鲅鱼。

陈怀柔连连摇头,直接否认,“皇上误会了,臣女彼时年轻任性,看错了人,断不是真的喜欢江侍郎,而江侍郎对臣女亦是厌恶至极,我们两人兴趣不同,性情不投,若强行绑在一起,定会是怨偶一双,不会幸福。

臣女多谢皇上关怀,只是臣女当真不再痴缠江侍郎,也请皇上放过他吧。”

建元帝笑了笑,“女儿家的脸皮,总是薄的,你被江侍郎拒绝过,自然不好过于主动,你放心,朕会为你主持公道。”

主持个屁,把陆蹇还给她就好,什么公道不公道。

陈怀柔要急死了,她抬头,望见太后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不由两脚一跺,扑通一下跪倒地上,言辞凿凿。

“太后娘娘,皇上,臣女发誓,臣女对江侍郎绝无半分旁的心思,若有欺瞒,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沛国公抹了把汗:...乖女??

孟氏: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两人彼此对了个眼神,暗暗在心里啐了几句:雷公电母就当我女胡言乱语,万勿当真。

建元帝嘴角抽了抽,哂笑着从他们面前走过,又慢慢踱步到书案前,什么人养什么女儿,一样的叛逆不按套路。

他扭头,贵妃示意,抽噎了半天,忽然一头抢地,咚的一声,动静吓得所有人齐齐看去。

洁白的额头撞出一个大包,贵妃几欲昏倒,嘴里仍不忘念叨,“皇上,五公主是真的喜欢陆世子,她已经为此事与臣妾闹绝食了。”

说罢,咣当一下歪在宫女怀里,没了动静。

陈怀柔暗叹,这特么是专程给他们演了一出大戏啊!

为了抢陆蹇,都疯了吗?

太后是个和稀泥的,原想着由她为陈怀柔做主,却没想到临近天明,她来了句,“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五公主是个性情和善的,从没有为了哪个男子如此激烈。

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哀家定要为小柔挑个顶好的。

江侍郎,哀家见过,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哀家以为,小柔若是能跟他结成姻缘,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好什么?整日里被他阴阳怪气鄙薄注视吗?

他看不惯她的太多了,粗俗嚣张,刁蛮跋扈,挥金如土,直来直往..

陈怀柔呢,她讨厌一切不喜欢自己的人和事。

不管他再好,只一条瞧不上自己,便绝对不能接受。

太后这意思,是想成全五公主和陆蹇了。

不能够,这事不能这么作罢。

她咬了咬牙,孤注一掷,“太后娘娘,皇上,姻缘本就是你情我愿,既然五公主和臣女都挑中了陆蹇,不如让陆蹇自己选,谁都别勉强,陆蹇选谁,我都认!”

.....

离宫的马车走的蹒跚缓慢,油亮的屋檐冒出袅袅青烟,早起的百姓生了火,让淅沥的雨水染了烟火气,陈怀柔摸着肚子,有些饿。

孟氏撑着额头,一路默不作声,陈承弼挑开帘子,与女儿悄悄看了眼孟氏,他比了个嘴型,忽然孟氏朝他拍了巴掌,低声道,“你也不必瞒着我,有什么话说就是。”

今夜情形他们都看到了,若说从前孟氏对太后还有什么倚仗,眼下却是一点都没了。

显然,关键时刻,太后是偏帮皇上的,她一早就知道,却还是不甘心的深夜求到她面前,只为给女儿婚姻留个自己做主的机会。

陈承弼咳了声,小声道,“夫人,你先喝口水,别气坏了身子。”他是个凡事都能看开的人,也知道孟氏心里不好过,有些事情,越是拨开真相,越是触目惊心。

“太后进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没戏。”陈承弼悠悠吐了口浊气,陈怀柔与孟氏相继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

“三更半夜,饶是夫人在外头候了片刻,太后也不会收拾的这般庄严肃穆,她那发髻头饰,没有个把时辰根本梳理不完,还有浑身上下繁琐的服饰,层层堆叠,便是腰间的配饰,也精致入微。

也就是说,太后今夜知道夫人会去找她,早早在那等着罢了。”

陈承弼别开眼睛,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你的意思,是太后与皇上私下做的局,为的是让我们主动让出陆蹇...”孟氏猛然一抓,陈承弼缩了下腿,一边点头,一边又道,“不只是他们两人,贵妃也在其中。”

“乖女,”陈承弼将头转向陈怀柔,思量再三,终究没能忍住,“你觉得,陆蹇会选谁。”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昨天感冒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各种炎症袭来,情绪十分低落。

今天好点,吃了药码的,可能是感冒原因,码着码着,忽然想让哥哥上位,快来打醒我!

ps:今天绝对至少还有一章!

第39章

陆蹇会选谁, 陈怀柔不清楚,可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建元帝为她和江元白赐婚。

这日子没法过。

她无法想象两个彼此厌恶的人, 宿在同一处庭院, 抬头不见低头见,将每一日的好心情都抹煞一空。

陆蹇是个聪明人, 温文儒雅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垂着眼皮,唇角微微拎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杯盏推到陈怀柔面前,脑中想起昨夜与江元白深谈的场景。

他让江元白帮自己分析利弊, 可江元白却告诉他,他自己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 若不然,便不会迟疑犹豫,一旦信念有了松懈,背叛只是早晚的事。

他抬起眉眼,望着对面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人, 忽然就有些羞愧。

陈怀柔笑,明媚的眸眼泛着生动的光彩,“你变心了。”她状若无恙, 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从陆蹇约她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答案。

他是陆蹇,也是平南侯府的世子,肩上不止担着自己的夫人,更得担起整个侯府的前途。

娶了五公主, 便是攀上皇亲,自然要比娶一个国公之女利益更大。

“其实我很不想说对不起,可是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小..乡君,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日后若有需要,陆蹇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低头,掩下那份愧疚,墨绿色锦衣上绣着的湘妃竹,随着清风宛若鲜活。

陈怀柔不以为然,只反问一句,“你果真想好了,永远都不后悔。”

陆蹇一愣,攥紧的手猛然松开,他对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耳中一直在回旋她说的那句话“永远都不后悔”,来之前他想的很通透,尽管不能娶到自己中意的人,能娶贵妃之女,对于平南侯府而言,已经是锦上添花,助益良多。

他没答她,陈怀柔走的时候,起身决绝,绯红色的纱裹挟着柔软的馨香,猝不及防的扑进他的鼻间,他的唇动了动,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义无反顾离开的身影。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回味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是否真如自己最初想象的那般,比携手一生的这个人更加重要。

春日的雨一场一场的将天气升温,街边随处可见粉白成片的海棠骨朵。

风一吹,摇曳着散落一地。

平南侯世子陆蹇和五公主的婚事犹如这漫天飞舞的花瓣,不过几日,便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陈睢斜靠在墙上,嘴里含着折下来的海棠枝子,门一响,枝子一翘,他抱着胳膊站直身子,眼睛瞥向推门而出的陈怀柔。

“姐,你可算醒了。”他悄悄看了眼陈怀柔的眼睛,没有红肿,也没有任何异样,不禁吁了口气,跑到她身边一齐往膳厅走。

陈怀柔四下看了一圈,随即低声与他说道,“大哥来信了。”

陈睢闻言,面上禁不住喜悦起来,他抓着陈怀柔的胳膊,激动的压着嗓音问,“大哥说什么了,是不是要回京城,什么时候。”

陈怀柔摇头,两人跨过院门,她抬头遮住檐下滴落的雨珠,“我还没见着信,一会儿出去取。”

陈旌不会将信直接寄回府里,他是个谨慎入微的人,做事向来思虑周全。

“去哪,我跟你一起?”陈睢顺手拿起一块酥饼,跟在陈怀柔后面小跑着撵到车前,陈怀柔踏着脚凳上去,回身拂了拂手,“回去老实待着,别跟过来,别让爹娘挂心。”

扑簌簌的雨点落在小厮撑着的伞面上,陈睢咬了口酥饼,眼睛注视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虽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听话的折返回去,没敢跟上去。

书肆林立的南街,陈怀柔撑伞慢慢循着店名查找,清早她在窗牖上发现了飞镖,上面钉着一张字条,写的是“子规书肆”。

她走到一扇半开的支摘窗前,打眼扫去,看见门口书架前躺了一个人,两腿交叠悠闲的横在黄梨木摇椅上,他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脸上盖着一本《天经或问》,虽看不清脸,陈怀柔却觉得这人有点熟悉。

似乎听到动静,那人把书往下移了移,长睫下的瞳孔幽深如墨,冷寒凌厉的朝着她看了过去,片刻,丰神俊美的面上带着一丝揶揄,薄唇轻启,他同样打量着窗外的陈怀柔。

她穿着一件轻薄的绯红色披风,里面是象牙色绣金线襦裙,额间画了一枚海棠花钿,嫣红似火,只一眼便叫人移动不了视线。

陈怀柔看着他平静似水的眸中掠过波澜后,又极快的恢复如常,她两臂撑在窗牖,微微侧头道,“怎么是你?”

江元白躺在摇椅上,斜着眼睛望她,“进来吧。”

收了伞,陈怀柔将其立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三两步走到摇椅前,居高临下睨着他,“你缘何搞得这般神秘?”

左右让江松偷偷送去便好,又不会惊动旁人。

江元白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没有答她,反而问道,“你为何不应下皇上的赐婚?”

“放心好了,我就算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会跟你凑成一对。”陈怀柔冷冷笑着,借机将书肆内的布局逡巡完毕,书肆中不乏好书孤本,罗列有序,井井有条。

江元白斜挑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敲打在黄梨木摇椅上,“哪怕被坊间人谈论,也不愿意委曲求全。”

“他们说他们的,关我何事。”陈怀柔抵着书架站定,抱起胳膊俯视着他的神情,“我自己过的舒坦,哪里听得见那些闲言碎语。”

江元白低头,两手交叉微微蹙眉,“陈旌不会回京了,他跟司徒宏一起,决定驻留西南。”他把信递过去,陈怀柔错愕着,一边接信一边质问,“你跟司徒爷爷,究竟在谋划何事。”

春闱一事,四皇子陈景林与国子监张祭酒携手,让建元帝赞不绝口,陈怀柔才知原来江元白暗中辅佐的,竟是宫女出身的贤妃之子。

皇子争储,历来凶残,更何况出身才情人脉皆低人一等的四皇子。

江元白坐起来,走到她身前,陈怀柔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匆匆扫完信上内容,陈旌问她爹娘可好,陈睢有无惹事,她上元节吃了什么,可做过花灯,陈旌还说,他想家了,也想她了。

陈怀柔鼻子有些酸,她刚要收起信,却被江元白一把拿走,随即撕了个粉碎,扔到地上。

“不能留信。”

“江大人,我哥到底在哪?”她仰着脸,对上江元白冷峻的眸子,每年上元节,陈旌都会跟她和陈睢一起做花灯,放孔明灯,他从未在外头过过上元节。

他平淡的一句想她想家,是费了多少力气才写到信上,他是个不宜情绪外泄的人,陈怀柔甚至能想象出在孤寂的夜里,陈旌一个人面对着漫天漆黑,夜枭盘旋,那种愁肠难抒的郁结。

她也想哥哥。

江元白注视着她,双手垂在身侧,慢慢收紧。

“你哥他很好,正如你所看到的,他不能回来,至少司徒宏所想要的真相未果之前,他不能回来。”

“你只告诉我他在哪。”陈怀柔抬眼,不动声色的瞥着江元白的举动,他唇角微抿,眉眼冷峻,深沉的眸中藏着不为人知的老成。

“三日后我启程去西南任职,你随我去,我告诉你他在哪。”

江元白踱步到书架前,信手将那本《天经或问》放回去,眼尾一凛,对上陈怀柔愤愤的凝眸,他笑,状若无意的咧唇道,“当然,我知道你不屑与我同行,你可以选择拒绝,我亦可确保陈旌与沛国公府的通信不断,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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