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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岳闻言,黑沉沉的眼珠在贺之漾身上乱转了两圈,不动声色道:那咱们可商量好了,我这儿儿有的是肉,日后,你可不许跑掉。

贺之漾笑嘻嘻的答应了,还状若安慰的抚抚乔岳挺拔凌厉的肩。

庞瑛恰好往此处看,正巧看到贺之漾笑着伸手抚上他家千户的肩头,挺括的线条忽然一僵,随机如缴械般松弛下来,像是鹰犬收起爪牙意欲认主似的?

庞瑛被这诡异想法激得一哆嗦,瞪大眼睛又看向二人还要如何动作。

但贺之漾并未再做什么,只笑着说了两句,随即翻身骑上马背。

一行人从宅子回京城中心要穿过一大片树林,今儿刚下了雪,树林万籁俱寂,前路只有厚软干净的雪地绵延不绝。

霍尧和冯境心痒难耐,悄悄下马团了个大雪球,嘻嘻笑着用力朝贺之漾投去。

雪团打在斗篷上晕开,在松软的狐毛上留下水印子,贺之漾挑眉,立刻翻身下马,在树周遭疯狂团雪球朝二人发起死亡输出。

霍尧早有准备,小雪球密密匝匝的朝人扔过来,根本不给贺之漾喘息的机会,贺之漾被二人突袭,只有躲闪挨揍的份儿。

余察察立刻看不下去,翻身下马迅速团了个大雪球跑过去,叉腰道:敢欺负漾哥,我饶不了你!

霍尧二人被扔了一身雪,笑骂着团雪球还击。

余察察之后又跑来了四五个来玩雪的锦衣卫,霍尧看大敌当前,忙竖起警惕,迅速囤好雪球备战。

几个团团朝他们围拢的锦衣卫手里却并未沾雪,只是像雪地里的群狼似的一步一步逼近,嘴角还依稀带着不羁的笑意。

霍尧冯境背靠背抵着粗壮的大树,有点猜不透:你们你们要怎么样?

敢偷偷动漾哥,那我们几个可看不过去。余察察装模作样地摆摆手,那几个同来的锦衣卫立刻嘻嘻哈哈的一拥而上,搬腿抬胳膊的,把霍尧整个人抬到半空。

啊!霍尧全身一轻,才发现自己跟砧板上的鱼似的被三四个锦衣卫抬起来,他又好笑,又惊恐的挣扎道:哥,先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啊哥

一二三!余察察他们才不理会霍尧的惊恐,将人抬到一个雪坑旁,喊着号子跟丢小鸡似的扬臂一甩,把人投到了雪地里,霍尧在雪地里挣扎,显得弱小无助又脆弱。

锦衣卫随即上前,团雪球继续打,霍尧被几个人围攻,根本逃脱不了。

爷,各位爷,我错了。李冀看着霍尧的惨样,赶紧弃暗投明:我和你们是一队的,你们说打谁咱们就打谁!

余察察笑得打鸣,一使眼色,几个人朝旁观的李冀跑过去,雪球咻咻咻往背上打去,结实的雪碰到他的脊背,瞬间散成一片。

霍尧也从雪坑里爬起来,和锦衣卫一起组队去欺负弱小,一时间满场都是李冀的嚎叫。

啊啊啊,哥哥手下留情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几个人抬起扔到松软雪地的命运,李冀绝望的闭上眼睛:漾哥救我啊啊啊!我再也不和锦衣卫打雪仗了!!

许一清听见惨叫,从车里伸出头:漾哥,前头是打雪仗还是埋活人呢?

贺之漾吃吃笑:就千万不要和锦衣卫打雪仗。

特别是生在北方的锦衣卫!

贺之漾眼神一转,落在了始终静坐在马背的乔岳身上。

这人生在京城,定然也爱玩过雪,怎的今日这么沉得住气?

贺之漾哪里晓得乔岳怕弄脏了心爱斗篷的心思,他悄悄下马,团了个软绵绵的雪球,逗弄似得朝乔岳的袍角下摆打过去。

没什么太大杀伤力的雪球扔在袍摆处,乔岳挑眉,双眸望向远处还在狗刨式团雪球的贺之漾。

他轻翘唇角,翻身下马。

贺之漾察觉出背后的脚步,转身一看乔岳竟真的走下马背大步朝他袭来,吓得抱起团好的大雪球拔腿就跑。

乔岳无奈的摇头,好个狡猾的小狐狸,打完他就跑。

贺之漾生怕被乔岳抬起来扔到雪坑里,边跑边往后拼命扔雪球:哥哥哥,我错了,我就不该惹你!

他是看乔岳一个人坐在马上没意思,才想着和他玩闹,但一想到方才锦衣卫的打雪仗方式,吓得立刻开溜。

乔岳微微闪身躲避,贺之漾费劲团的雪球呼呼呼扔来,但丝毫没沾在他的发丝上。

更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贺之漾惊呆,快跑两步俯下身,徒手疯狂刨雪,嘴里威胁道:哎哎哎这个很大!你避不开的!我要扔了!我真的要扔了!别再往前了你!

乔岳却丝毫没犹豫,直接大步上前牢牢抓住他的爪子。

贺之漾挑衅不成反被扣住,心想要完:别扔我啊岳哥!那个雪坑我不去啊啊啊我死也不去

贺之漾闭眼半晌,没等到身子一轻,却觉得指尖一暖。

他睁开眼,乔岳正含笑盯着自己,那双向来透着凶光的眼眸泛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贺之漾头脑轰然作响,像是突然触及某种不敢细思的真相似的,他迅速避开眼神,心口却着魔似的乱跳。

自己的手上戴着乔岳的玄皮手套,想来不止是御寒,还能作拉弓射箭时的护具使用,手套表层的兽皮沾染着暗色血迹,望去满是戾气,里面却是细腻柔软的羽毛,遗留着乔岳手掌的温度。

乔岳一股脑的追自己,不是为了报仇,是怕自己玩雪冻到手,要给自己罩上这手套么?

贺之漾思绪万千,不准自己再继续脑补。

慌什么?头顶传来乔岳纵容懒散的声音:我站这儿不动,你打吧。

语气里的宠溺,聋子都能听出来。

我闹着玩儿的,哪儿能真打你贺之漾怎好胜之不武,尴尬的摸摸鼻子,轻咳道:他们是不是还在等我们回去,玩的时间不短了也,我他妈的我先回去了啊岳哥

说罢,捂着怦怦的心跳声,逃命似的大步离开此地。

第52章 是何居心 背地里交情甚笃,明面上装作

树木萧瑟, 京城东畔,胡同深处的一座宅院。

许一清把母亲扶进东院睡觉,母亲经此大难, 显得比以往憔悴不少。

他叹口气, 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把各式各样的念头压下去。

眼看除夕到了,他如今最紧迫的事儿, 是还没想好给贺之漾备何种礼物。

他只觉得贺之漾每日里被金玉环绕, 似乎所有物件配给漾哥都是平常。

许一清想得脑壳作疼, 唇角却噙着一丝笑, 准备趁母亲安睡, 去街边逛逛看。

刚跨出院门,忽觉有人轻拍他肩膀。

他转头,却霎那对上一双宛如寒潭的凌厉双眼。

是乔岳!

他从未和乔岳如此四目相对过, 之前和贺之漾在一起,他只觉乔岳高大跋扈些, 并未心生怯意,如今独自面对, 却觉得此人戾气四溢,如游走在暗夜中噬人的凶兽。

他一开口, 才意识到声音都在颤:岳岳哥

乔岳冷冷一笑:这两个字不是你该叫的。

许一清不再说话,以往他们都是随贺之漾一起叫的, 乔岳也一向笑着应,可贺之漾不在, 乔岳立时变了性子。

或者如此凶悍的他,才是本性吧。

乔岳惜字如金,伸手道:拿出来。

许一清强自镇定:什么?

装糊涂?乔岳咬牙, 冷冰冰道:要不要我带你去诏狱清醒清醒?再带上你那死里逃生的母亲,恩?

许一清冷汗渗出,但还是摇头道:我不晓得你说何事。

骗我的人都被我割去了舌头。乔岳下手毫不留情,猛然把人摁在墙上,轻而易举从肋骨处探到许一清贴身藏好的证据:看在你漾哥的面子上,我从你这儿拿走东西,还给你打声招呼,够义气吧?

一边说,那两只透着凶光的眸子还在四处打量,似乎是在想要从他身上再拿走什么。

许一清只觉得摁在肩头的手掌跟鹰犬的利爪似的,他吓得乱抖,满脑子都是以后一定要让漾哥离这只粗蛮凶悍的野兽远些。

是男人,就别乱嚼舌根。乔岳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冷冷眯眼,声音满是严酷和震慑:我只警告你这一次,你也不想殿前奏对时,找不到舌头吧?

许一清捂着嘴巴,恐慌的看着陌生又本该如此的乔岳,生理性泪水从眼尾划过。

放聪明些!乔岳心底冷笑一声,拿纸张轻拍他脸颊,懒散道:不许在他面前表现出异常,也别指望和锦衣卫做朋友,滚吧!

贺府,贺之济皱眉道:你还要给锦衣卫送礼?你是嫌贺府命长?不许去!

哦?当日一清遇难,哥哥还不是要托人去找锦衣卫?

当日有难时,左托右请的去寻锦衣卫,如今无灾无难,恨不得把人踢到天边。

一想起是哥哥主动把宅子给乔岳,反而引发自己误会,贺之漾就忍不住一阵腹诽。

贺之济却毫不动气,只笑道:你前几日收了锦衣卫些许好处,开始帮他们说话了?

贺之漾怒目相向:些许好处?他都去东宫了,还救出一条人命,这还是些许!?

你真当他是帮你?贺之济笑了:那案子敏感,他去找太子,一是挑拨了黎家和东宫的关系,二是借太子之手把之前的案子压下去,当年那案子是锦衣卫办的,现在横生枝节,乔家面上也无光啊!

言外之意,自然是乔岳心思叵测,难以托付真心。

贺之漾憋了半天,还是为乔岳抱不平:哥,乔家并未想和东宫相交,只是因为许家,他才去往东宫的!这么做对他并无好处!

贺之济朝弟弟瞥了一眼,不多解释什么,只偏过头道:不说他了,年节快到了,父亲嘱咐你和我一同出门相贺,你要放在心上。

贺之漾挑了挑眉,以往过年,还未加冠的他从不用抛头露面,这次父兄如此安排,定然和传说中的亲事有关。

想起亲事,心思不由得回转到乔岳身上,他来年也十九了,尚还未定下亲事,也许今年也会如自己一般相看,若是乔家行事迅速些,明年此事想必已经有了人家。

想着想着,贺之漾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此时,黎霄在府中满腹委屈:爹,难道就让乔家一直站在我们头上?

他就和前太子沾亲带故,皇帝早疑心了他,只是他们一向谨言慎行,挑不出错处。黎副使冷道:可他却为了陈年旧案,为了挑拨咱们和东宫之间的关系,亲自去把此事禀告给太子,虽说太子也是为了陛下遮掩,但陛下定然不愿自家指挥使的儿子出现在东宫吧?

别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锦衣卫来说尤甚,每次新君上位,都会提拔自己的亲信担任锦衣卫要职,每次皇权更迭,自然意味着锦衣卫的洗牌。

文官的洗牌是谁上位,而锦衣卫的洗牌则更为血腥,不能为主人所用,又知晓太多秘辛的鹰犬,集体殒命通常是最终结局。

乔家为了给日后铺路,竟然这么早便去勾搭太子,皇帝看了会怎么想?

黎副使冷冷勾起唇角,有些人只盘算着明日的鼎盛,却没想到一朝行差踏错,就再也熬不过黑夜。

他看向儿子:陛下最不愿那案子被扒出,但许家手里,却有当时的证据,以你之见,我们该如何?

黎霄委屈道:儿子不知,儿子本来只是揪住此事,好好整治许家,谁知被乔岳横插一杠,说我是有心旧事重提,给太子找不痛快,太子现在疑了我,儿子还能如何?

你们都在校里念书操练,乔岳的脑子怎么就比你灵光呢!黎副使恨恨的看向儿子:他说你有心旧事重提,难道你不会把这顶大帽子扣给他么?论起来,他是前太子的表兄弟,比你有动机的多!

他办案时头脑灵光的很,怎么生出这么个傻儿子!

黎霄傻在当场:啊,这帽子要如何扣,乔岳毕竟没有做什么听说他已经把此事摆平了

幼稚!只要许家人不死,那只需风吹草动,便能卷起是非!再说就算他们死了又如何,我们需要的不是证据,是把此事的矛头对准乔家,让陛下觉得是乔家贼心不死,妄想给前太子翻案!

黎霄怔在原地,似是在仔细揣摩话中含义。

你只需盯紧了他,看他有何把柄即可。黎副使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懒散的看看儿子:那个姓许的,和乔岳是否还有来往,他们是从何时起勾连的?他们是否还没断了联系,平日里会在何处见面你手下有精干的锦衣卫,你让他们去查!

黎霄被父亲提醒,立刻道:父亲一说,孩儿倒是想起了不少事。许家那小子!还在和乔岳来往,不止是乔岳,咱们锦衣卫不少人都和他们混在一起!

黎霄说得咬牙切齿,身为锦衣卫,这帮人非但不担起职责,震慑那些小书生给些下马威,反而一个个笑呵呵的前去玩闹说笑,这还有锦衣卫的样子么?

听说前几日,他们又去打雪仗了!黎霄咬牙道:国子监去了不少人,领头的是贺之漾,他爹是当时陪陛下夺门夺位的人,这么细论起来,乔贺两家该是不对付的,谁知贺家那小子偏偏和咱们乔千户走得极近。

贺家?黎副使有些意外:他家长子不是在京营勘造火器么?听说倒是谨言慎行的孩子,任安伯也是个识相的,从来不提当年的功绩,怎么?他家小儿子和乔家走得很近?

何止是很近?黎霄立刻来了精神:爹,我说了您别怪我,前几日我不是向您借人,说要给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教训么那人就是贺之漾!

黎副使眉头一皱:你

别上头!黎霄忙稳住他爹,阴测测道:当时是乔家带人找到的贺之漾,只用了一晚!这证明两家过从甚密!只需一晚便能互通有无,乔岳事后还威胁我,大意是说不让我碰贺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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