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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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您得答应朕,不可轻举妄动。
言外之意是,您给耿忘书上私刑我不管,别弄死就行。
这乃是她急中生智。一来勇毅侯能够出口恶气。二来她图个泄愤,耿忘书掳走曲今影的事,她一想起,就气得牙根痒痒。三来保证耿忘书暂时不死,留待时机成熟,用来对付卢池净。
好景不长,她刚舒了一口气,勇毅侯又因太过感动,跪谢她的大恩大德,跪就跪吧,阵仗太大了,磕头跟捣蒜似的。
满侯府的人均跟着叩谢圣恩,比勇毅侯磕得还猛。
人群中,一娇小的身影跪行到曲今影身前,正是小杨柳,哭戚戚地喊:县主
随她一道扑上来的,还有三房温氏。
三人抱成一团,哭得相当伤心。
混乱中,唯有柳二娘与众不同,脸色五彩斑斓,注意到卫燕思不善的眼神后,瞬间挤出一抹笑,道:万岁,婉婉在宫内日日求神告佛,盼您平安归来呢。
卫燕思内心呵呵,估计曲婉婉盼她死在外头的可能性更大,方便和屹川王搞破鞋。
遂狠狠瞪了柳二娘一眼,惊得柳二娘打哆嗦。
天色不早了,卫燕思暂时同曲今影分别,匆匆赶回大内。
老祖宗的规矩,宫门必须在酉时下钥,界时,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尤其在中元节那夜,卫燕思偷带曲今影出宫,在水月河畔出事后,这条规矩就愈发严苛了。
卫燕思的宝马香车在夕阳落尽的刹那,驶进了大内的东华门,遥遥望见了太后的仪驾。
太后站在门那头,她下了马车,站在门这头。
流程她都懂,无非母慈子孝的一通寒暄,再配合太后哭一哭,以为哭过就算了,无奈太后道:嫔妃们全在养心殿等着给你请安。
卫燕思:
她们本来要跟着来东华门,哀家不喜欢太多人哭哭啼啼,打扰我们母子叙话,不准她们跟着。
卫燕思皮笑肉不笑:母后英明。
实际在背过手,朝春来打手势,支使他跑快些,先一步回养心殿,把嫔妃们全打发走。
春来办事效率高,飞奔回养心殿,在易东坡的帮助下,半刻钟便清场,等到卫燕思扶着太后进来,他连衣裳都换好了,变回从前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太监。
太后落下坐,听卫燕思讲出宫的稀奇事。
这一讲,卫燕思忘记了时辰,直讲到肚子咕咕叫。
太后陪她用晚膳,接着论功行赏,赏赐最多的是春来和风禾,嘱咐他们好好干,升官发财不是梦。
太晚了,皇儿累了吧,早早歇息太后怜爱地摸摸她脸颊,临出殿前,深深回望她一眼,欲言又止。
儿臣送您。
余下几日你养养身子,不用来慈宁殿请安了。
在卫燕思的印象中,太后端庄雍容,虽有太后的名头,却不是年迈的模样,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仅像位三十出头的俏丽妇人,今夜的背影竟然有些萧瑟落寞。
卫燕思目送太后离去,倚在门边失神。
她是带了许多疑问回来的,最疑惑的是端阳大长公主。
这个人明明过世多年,却留下了太多谜团,无形中像跟傀儡线,束缚着她的一举一动。
哎。
万事急不来,需要从长计议。
在外吃苦数日,回宫当然要好好享受,她抛开烦恼,跑去浴汤泡了足足一个时辰,一面泡澡一面吃着精致的小食、喝着可口的小酒,喟叹此乃神仙日子。
易东坡在门外低声喊她,出馊主意道:万岁翻一块绿头牌吧,请位娘娘来陪您。
卫燕思恶心到全身起鸡皮疙瘩,失去了泡澡的兴致,回了养心殿,躺上阔别已久的宽大龙榻,一觉睡到天边放亮。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皮,被明黄的床帘床被床褥子晃了眼,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易东坡捧来精致的龙袍,请她更衣,方如梦初醒。
易东坡道:万岁,您多睡了会儿,快要赶不上早朝了。
又说:太极宫那边来奴才传话,说太上皇糊涂病犯了,准你不必去请安探望。
卫燕思喃喃自语:朕昨日陪太后到深夜,竟忘记去问候太上皇。
易东坡诚实道:奴才不满您,自您离宫,太上皇忧心如焚,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糊涂的毛病老是犯。
卫燕思默了一晌,好心情受了一丢丢打扰,仍乐意道:行吧,早膳朕先不吃了,上朝去。
她许久没见到喋喋不休的大臣们了,怪想念的。
易东坡赞美她英明,趴到她脚边,替她穿好龙靴,她的双脚立时像踩在棉花上,软软绵绵,有了万般的惬意。
第84章
回家真好,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龙窝。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说到吃,登上金銮殿前, 卫燕思交代春来跑一趟御膳房,让御厨们拿出祖传的手艺, 将飞禽走兽、山珍海味统统做一遍, 分一半送去勇毅侯府。
卫燕思平安回京,有人欢喜有人忧, 她亦是心知肚明, 坐在龙椅上, 身姿略俯,目光直直扫过满朝文武,每个人的神情都值得她仔细品玩。
她逐一打量,几月不见, 大家伙的头发都白了一个度, 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 看来操心的事不少。
卫燕思眉宇间平淡无波, 两边嘴角微微扬起:朕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 实在辛苦诸位爱卿了。
文武百官立刻表决心, 将话题围绕在万岁凯旋归来, 承天之佑上,用最有文绉绉的话, 吹着世间最大的马屁。
卫燕思了解他们的尿性,任他们尽情发挥,视线最终落向最前排:卢爱卿最辛苦。
卢池净胸前的一把白胡子,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万岁折煞老臣了,为您分忧, 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是老臣的份内
卫燕思打断他,脸转到另一边:葛爱卿亦辛苦,清查户部粮食亏空一案进展如何了?
葛长留应声出列,将笏物板别在腰间,在袖口里掏出备好的奏章,捧至头顶,交由易东坡呈送御前。
卫燕思接近手中,慢慢展开,逐字逐句、来来回回读了三遍,自始至终神色淡淡,任何人都无法在她的表情中揣度到一点点圣意。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呀?她啪的合上奏章。
百官集体懵圈。
什么看法?你想要怎样的看法?连奏章内容都无从得知,何来看法?是存心考验还是故意刁难?
能站在金銮殿上的朝臣,是京官,没有谁是吃素的,很快觉察出不对的地方卫燕思像是变了一个人,气质沉稳,眸色深晦,充满帝王威仪。
谁看了不说一声害怕。
百官内心波涛汹涌,谁都不敢先发言,怕遭了卫燕思的道,不约而同的采取同一种策略装死。
来日方长,卫燕思本打算慢慢折磨着卢池净,可一看到他牛逼哄哄的样子就来气。
她揉揉脸,谨防面部肌肉抽搐,将文武百官挨个点名,要求每个人必须对户部亏空一案发言,并且不准少于五百字,违者以抗旨不遵论处,搞得朝堂气氛紧张到几乎窒息。
百官不敢反抗,亏空涉嫌贪污腐败,他们揪着这一点说准没错,瞬间打了鸡血似的,集体复活,侃侃而谈、言辞激烈,部分官员因太过激动,忍不住破口大骂。
卫燕思瞄住卢池净,此人真真是段位高,从头到尾波澜不惊,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曾有过一丝丝变化。
心理素质强悍呀。
卫燕思服气了,俗话讲,多行不义必自毙,卢池净只有天来收,她暂时歇一歇吧,早饭没吃呢,肚子饿得难受。她广袖一挥,宣告退朝。
走出金銮殿前,叫卢池净和葛长留跟来养心殿,至于什么原因倒没说。
两位老臣自当遵从,在养心殿外恭候她的宣召。
卢池净是一国首相,葛长留是副相,照规矩前者先得宣召,卫燕思不按套路出牌,先召了葛长留,商议奏章里的事宜,其实上头写的东西葛长留早用飞鸽传书,告知过她,写成奏章只是走个必要的流程而已。
该知道的卫燕思都知道了,简单的聊过两句,出于礼貌留葛长留一起用膳。
微臣不敢。
卫燕思不强求,在满桌的山珍海味中挑了两荤两素一汤送他。
葛长留盛情难却,收下了。
他一走,卫燕思仍旧不宣卢池净,其实她本就不会宣他,叫他来,无非折腾罢了,拍拍圆鼓鼓的肚子,爬上龙床睡大觉。
易东坡前来伺候她睡下,告退时问:卢阁老年纪大了,可要奴才搬一把椅子到廊下,请卢阁老稍后?
卫燕思口气不善:你是皇帝朕是皇帝!朕有说过赐坐吗?
易东坡惊吓万分,狠狠抽自己两巴掌,他没跟去豫州,对许多事情不了解,昨晚问春来,对方吞吞吐吐,他猜到出了大事,乍一看卫燕思对卢池净的态度,了然了。
奴才明白了。
易东坡不是应付卫燕思,而是真的明白了,一出寝殿就放下话去,今日谁也不准给卢池净好脸色。
秋日的太阳不烈,照在肩头暖融融的。
卢池净年纪大,站久了两条老腿儿不禁发僵打颤,他吃不消,劳烦在园子里洒扫的春来帮他搬一把椅子来。
春来在宫外贴身伺候卫燕思,多少听到点儿卢池净的烂事,对他横看竖看不顺眼。
伪君子!还有脸要凳子!我呸!
卢葛老您再等等吧,万岁离京太久,亏了身子,容易犯困,奏章堆积太多,万岁不小心在龙案上趴着睡着了,外头有太多声响,容易吵醒万岁。
卢池净不得不依,又向春来讨茶水喝:一个早上没喝水,嗓子干的难受。
这话说得怪可怜。传出去以万岁抠搜,当奴才的缺乏管教呢,一杯茶水都不给。
春来搁下扫把,跑去茶室,找到些茶叶沫子泡上,趁着四下无人往茶杯里吐了一口唾沫。
回到院子,恢复奴才该有的样子,道:阁老,您小心烫。
卢池净急忙掀开茶盖呷了两口,双眉高高吊起,又朝太阳穴的方向舒展,像是很喜欢。
春来幸灾乐祸道:奴才手艺不精,茶泡的不好。
卢池净打心眼里瞧不起阉人,掀开盖子见茶面上竟飘着茶叶沫子,已是不满,念在此处是养心殿的地皮,不好发作。
打狗看主人嘛,何况他认得春来,知他是易东坡的宝贝干儿子,未来的太监总管接班人。
违心道:劳烦小公公了。
春来接着去扫地。
卢池净闲着也是闲着,捧着茶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闲聊般的向他打听卫燕思在宫外的事。
听说万岁与红莲教几次周旋,还落进了土匪窝?
春来一招四两拨千斤:小的只是个奴才,伺候万岁吃食,做的是琐碎事,一会儿万岁召您进去,你问万岁吧。
卢池净感叹这小太监的嘴巴好厉害,小小年纪,不卑不亢,从容应对,怪不得易东坡费尽心思的栽培。
食君之禄,岂能窃位素餐,我是关心则乱,叨扰小公。
春来:你妨碍我扫地了。
卢池净: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卢池净在养心殿遇冷的八卦不胫而走,获得满朝文武的强烈关注。
早在卫燕思离京之前,卢池净上奏太上皇请求废帝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卫燕思势必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纵然他曾经是卫燕思的老师。
搞出废帝,已算卢池净不仁在前,卫燕思理应不义在后。
今日,卫燕思更是在大殿上,公然打断卢池净说话,驳了卢池净的面子。
纵然以前卫燕思与卢池净面和心不和,也从没有把事闹到过台面上,这一回捅破窗户纸,俨然不顾师生情谊,要争个你死我活了。
百官稍加分析,看破这一层,各自琢磨着怎样站队。
传言插上翅膀一般,飞进养心殿,卫燕思自顾不暇,对着满桌案的奏折犯愁,而殿外有后宫一干嫔妃在等候,闹着要见驾。
卫燕思被烦得无心处理国事,命春来打发她们走。
在她的心目中,春来机灵能干,对付一帮女人易如反掌。
显然她高估了春来,低估了嫔妃。
我们非要见到万岁不可。
万岁离开京城这么久,我们没能在旁伺候,心中有愧。
我们就见陛下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卫燕思不信她们有相思之苦。穿书到现在,她只去过宸妃殿里,其余嫔妃的长相她记不全,顶多在宫宴上见过。
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们肯定自嗨到乐不思蜀吧。
穿书到现在,她只去过宸妃殿里,其余嫔妃的长相她记不全,顶多在宫宴上见过。
况且嫔妃们向来相安无事,过着尼姑般的生活,怎么突然对她态度大变呢。
她皱眉思索,想不出个所以然,将希望寄托于易东坡。这糟老头子,成天混在奴才堆里,掌握不少后宫的最新动向。
易东坡老老实实道:昨日您乘船回宫,对待清慧县主的热情劲儿,接驾的奴才们全看在眼里,回宫没把住嘴,一传十十传百,传进各宫娘娘的耳朵里了。
所以嫔妃们是闻风而动,打着探望她的旗帜,实则是来探她的口风,到底是向着宸妃多一点呢,还是向着曲今影多一点。
后宫的女人只有两样东西可以依靠,母家和帝王的宠爱。
如果两样都没有,唯有巴结后宫之主。
宸妃虽不是大燕的皇后,但掌管凤印,受太后器重,又是阁老卢池的长女,在后宫拥有绝对话语权,朝野内外笃定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母仪天下是迟早的事。
可惜她爹闹幺蛾子,和卫燕思对着干,同时半路杀出个曲今影,风向大变,皇后之位花落谁家尚未可知。
嫔妃们以前巴结宸妃,若得知曲今影更受宠,自然会改换阵营。
公正分明,岂会迁怒无辜,讨厌卢池净不假,却无法讨厌雅达温厚的宸妃,
再说了,后宫嫔妃的事,她压根不想掺和,烦躁地摆摆手,派出易东坡前去助春来一臂之力。
易东坡一出殿,场面迅速得到控制,殿外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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