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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客车已上了一座大桥。
有人喊:“洋沙大桥。”
我一听洋沙大桥,知道了,洋沙到了。我虽然没来过洋沙,在号子里听多了关于洋沙大桥的故事。它是洋沙的标志,对于坐过牢的人来说,它的另一个标志就是洋沙大桥下的那些娼妓场所。凡是在洋沙这鬼地方滚过板、而且混得好的人都去过或者知道这个地方。
也许要到目的地了,坐在前面的石看守也不管了,任凭坐在他后面的犯子们讲话。
靠车窗坐的人脸贴在玻璃上,旁边的人也睁大眼睛,他们在寻找洋沙桥下那一排房子晚上才出现的身影。他们的眼睛都凸出来了,恨不得用眼光射透那一排简易的烂平房,看到里面白天休息的鸡子和鸡婆们。
好歹汽车过桥的时间不太长,要是长的话,那一帮眼珠子凸出来的人三不知可能要闹个保个就医。不怪他们,他们都在号子里致少关了半年以上。
坐在前头的那个石看守没有像犯子那样,他似乎对那个场所不感兴趣。装的。他更好色,只不过他白占的便宜太多了,可能再劲看了。
客车从洋沙县城穿过,我两边景色还没有看清,我感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气笼罩过来。我定眼一看,前面拐弯处有一堵高高的电网墙,墙外几颗大柏树把地面遮蔽的阴暗潮湿。
我预感到这里就是我们这趟车要到达的终点。
果然,汽车转变了,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下来。
看到那扇大铁门,我想起动物园的虎笼,那些生龙活虎的老虎一辈子被关在虎笼里,我们也将被关在铁门内。
石看守完全没有了在看守所时的虚假修养,提着牛鞭,像吆喝一群牲口一样,把我们赶下了车。站成排,报数。
报完数,石看守说:“格老子现在就可以抽烟了,都靠墙边抽烟去。”
我们三十几个人一边抽烟,一边等着他办理交接手续。
石看守在大门外打手机,联络接收我们的人。我们这帮人就蹲在墙边猛吸烟,有人提醒:“赶快多搞两口,进去就搞不成了。”
有人说:“抽不完的烟,统统丢掉,进去后,那些事务犯都把烟搜去了,他们拿去抽,便宜他们了。”
连案把一整盒烟打开,一根一根的放在地上用脚踏烂,我劝他:“喂,何必呢,就算给他们进贡一点烟,也可以少受点罪。”
连案说:“妈的,这几根烟就能买动他们?再说,我们最多在这里头待了一天,然后分到各监狱,进个么B贡。”
有人提醒我:“这是入监总队,只是我们的中转站,是我们这些人先关在这里,然后各监狱拿钱来买。”
我明白了。
我抽完一根烟,又拿出一根烟猛吸,烟拿里剩下几根烟,我舍不得丢,我把它们藏在裤腿里。
实际上我这种做法是错误的,经历后才知道,我们将面临四道搜身,想留下这几根烟,完全不可能。
我藏好烟,我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一个看守,三十几个犯子,周围再没有其他的人,这是逃跑的好机会。
我朝所有的人都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一个人像我这样鬼鬼祟祟。难道他们都不想跑吗?这群苕货。不过,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我这不老实的想法。
石看守在铁门外等了半天,才有一个长得像猴子的穿制服的鬼脉子出现,这个鬼脉子的形象有辱*的执法形象。他一出现,嘻里哈里的跟石看守招手、握手,两个人混的像亲戚,然后两个人过来清我们的头数,签字。
石看守在办完一切后,看都没看我们这些老乡一眼,上车闪人了。
石看守走后,有犯子从墙里打开铁门。两个犯子站在铁门外,像是这间院子的警卫,我们在他们的监督下报数进院。
进了院,我把这院子仔细看了一遍,大。院子里的另一头有一幢四层楼的房子,楼前的植被不错,花草树木长得有声有色,只不过大院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招呼我们的事务犯,看不到一个狱警。
我有点放松自己,伸伸胳膊,甩甩腿。其他没有进过这个地方的人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院,两只贼眼到处乱瞄。
照看我们的两个事务犯没有杀气。一个是老家伙,虽然块头有点大,但老了,摆不出杀气。另一个是书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更难看到一丁点杀气。
人不可貌相。在我们自由的放松一会儿后,那个书生发威了:“都格老子按规矩站队。”
我们三十几个人互相望来望去,不知道规矩是什么样的,不知道这个队怎么站,我们在看守所也没有按规矩站过。所以,我们胡乱的站了两排。
书生骂人了:“*养的们,什么队伍?一看就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老子心里在想,你他妈的什么队伍,不跟老子们一样吗?
我们相互挤一挤,终于这个队形得到了书生的认同。书生令:“报数”
我们报数。
报完数,书生又令:“把身上的香烟打火机统统拿出来,都格老子自觉一点,不自觉交出来,万一被老子搜出来,就晓得利害的。”
我把连案一看,他老人家很自觉的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他把他们放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拿出私藏货。
这个鬼家伙,刚才在外面还踏了一包烟,还藏着一包,还劝我把烟交出来。
我看着周围的人都那么自觉,我很不情愿的拿出我兜里的几根干瘪的香烟。
另一旁,那老家伙在搜我们的行李。老人家运气差,没有搜出私货。
我满以为书生让我们交出藏货是为了上交,没想到他喊来老家伙,自己拿出一个塑料袋,然后对老家伙说:“妈的B,这一批新馍馍是穷鬼。搜到这么一点烟,去装起来吧,够你抽一个星期的。”
妈的B,阎王庙里遇小鬼。
不过,书生还不算蛮坏,他搜掉我们的私藏货后,让我们原地休息,这一点做的倒有人性。但是,坐着没烟抽,也不好受。
坐了一会儿,院墙外的一幢家属楼的阳台上站出一个穿制服的人,叽里呱啦的跟书生说了一通话,我是一句没听懂,书生听到直点头。
书生听完那人讲话,冲我们喊道:“站成两队,拔草。”
我们站两队,各队拔一片草地的草。拔草不累,还可以说话,我拔得上劲,其他人也上劲,只是拔的质量不太好。
那点小草,经不起我们三十几个人拔,个把点的功夫,完了。
大家在树下三人一堆、五个一伙坐着聊天。
大门外走进一个瘦脸凶光的狱警,我们没把当回事,那书生就不同,一身的紧张,赶紧跑过去,低声报告:“报告XX,新犯子再在拔草。”
狱警理都没理他。
狱警走进草地看了看,脸拉的更长:“搞的么B东西。”
仅仅说完这一句话,再不说话了,用凶光朝我们每一个人扫看。
书生听到狱警的这个话,马上厉声骂人了:“妈的B,都格老子站好队,重新拔,快点,快点。”急促的骂声使我心跳加快,老子不是怕,是被愚味的权势搞的不舒服。
唉,这世道,强权世道,主子与奴才的世道。
拔完草,集合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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