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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他眉间的骇人疤痕,是那种肃……
见过三次面, 长宜还是头一次看清他的面容,如同眉心那道疤一般冷硬,却又是一张俊秀的脸。身形高大, 肩很宽,穿着深蓝色的曳撒, 气势迫人。
能进锦衣卫的人自然是不同凡响。上过战场立过军功,一刀一枪拼下来的, 不只是有身手, 还要有一股狠劲, 敢杀人的能不是狠人么。
小二上了一壶香茗, 徐衍正在给长宜倒茶。青碧色的茶汤颜色鲜亮, 是上好的庐山云雾茶,香气清鲜。
徐衍倒完茶挪到长宜跟前, 朝那人微微颔首:“顾千户,久违。”
长宜握着茶杯喝茶, 心想他们两个怎么还会有交集,她轻轻凝眉, 大堂里正唱到精彩处, 喝彩声此起彼伏,楼上的人都不由往下望去。
中午小厨房做了炸鹌鹑,前些日子没胃口不得吃, 今日好不容易食指大动, 长宜贪嘴多吃了些, 现在倒觉得有些口渴,她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看到邻桌上已经换了人。
却是那日在永城侯府结识的冯夫人,还有她的夫君佥都御史冯谓。冯夫人也看到了长宜, 笑着和她打招呼:“徐大人也带夫人出来逛庙会。”
官场上的同僚,即使没什么来往也都是听过名字的,冯谓在翰林院待过一段时日,曾和徐衍共事过,两人也算是熟识。
冯谓就和冯夫人坐了过来,桌子上放着用小碟子盛着的炒货,冯谓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和徐衍谈论制艺上的事。
冯夫人听不懂,拉着长宜说闲话,见她衣服上的花纹倒不常见,问道:“这是哪个绸缎庄新出的衣料,花纹还怪好看的?”
徐家四个房头四季的衣裳料子都出自徐家产业下的绸缎铺子,徐大爷在南直隶一带做生意,常看到好看时兴的衣料就遣人送回来,不过徐家的绸缎铺子并未开在京城,长宜也不知道哪个绸庄卖这样的衣料。
但是从南直隶那边过来的,金陵的王家就是做南北生意的,一些时兴的苏样都是从王家的润和绸庄那里流传出来。
王家是皇商,光货船就有几十艘,绸庄的生意可比徐家做的大的多,徐家绸缎铺子有的衣料润和绸庄想必也有。
冯夫人听了很感兴趣,和长宜说:“街东就有一家润和绸庄,妹妹陪我去瞧瞧吧,他们男人说话咱们也插不上嘴,没得在这里讨嫌。”
长宜见冯夫人兴致勃勃,也不好拒绝,就看了一眼徐衍,徐衍带她出来就是怕她在府中太闷了,难得见到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笑了笑道:“去吧,不过要带上方严和姚嬷嬷,坐马车过去。”
下了楼,冯夫人才惊讶的问:“徐大人还管你出行?”
长宜抿着嘴笑,看样子冯夫人对徐衍有什么误解,解释道:“我身子不便,他只是不放心。”
冯夫人是生过孩子的人,一听就懂了,低头看向长宜的小腹:“你这几个月了?”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刚过三个月。”大夫说她脉象很稳,她这才敢出门。
冯夫人笑着说:“还是徐大人有心,不过你这是头胎,是得小心照应着,还是听徐大人的话,咱们坐马车过去吧。”
润和绸庄和来宾楼在一条街上,这是最热闹的地方了,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行了一会子才到。
润和绸庄的生意好,初八就开了门市,四扇格子门窗敞开,上面悬挂一块黑漆雕花牌匾,长宜和冯夫人进了绸庄,当即就有人迎上来。
来绸庄的人非富即贵,店小二也是有眼力见的,看到她们带着丫头婆子,穿着打扮还算不俗,便把她们请上了二楼。
虽是绸缎铺子,二楼房间的摆设却十分雅致,用了屏风隔断。里头已有不少穿金戴银的太太夫人在看衣料。长宜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楼下是一片梅林,刚下过雪,红梅开得正好,如烟霞一般灿烂。
冯夫人已经和店小二交谈了起来,店小二打量着长宜身上的衣裳,笑着说:“这是我们绸庄新上的衣料,夫人稍等,这就给您拿过来。”
长宜觉得汤婆子有些冷了,让姚嬷嬷去换热水。过了一会却不见姚嬷嬷回来,长宜问了茶房在哪里,带着青竺下了楼,走到拐角的地方却看到楼下进来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却见那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长宜连忙和青竺避开。
男子似乎在寻人,没有看到要找的人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问身后的随从:“不是说小姐在这里,怎么不见人?”
随从却见男子发怒了,擦汗道:“世子爷,小的明明见余小姐进来的,怎么会……”他倒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勺说:“世子爷,余小姐可能从后门走了。”
“那还不快去追。”男子恼怒的道。
跟来的的随从匆忙下楼,在后花园寻了一遍也不见余小姐的踪迹,在确定人已经不在绸庄后男子赏了他近旁的随从一巴掌,那人连疼也不敢喊,又自个打起自个的脸来。
那个被称做‘世子爷’的男子透过开满红梅的枝桠看到庑廊下站着一位女子,就静静地站着,身上披着大红羽纱缎的斗篷,在阳光下脸上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他一时看得痴了。
却一晃,眨眼的瞬间女子就没了身影,他仿佛是做了一场梦般,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人都没有,“快快快……快去找。”男子指着梅林说:“那儿有个女子,快给我找过来。”
长宜上了二楼,冯夫人已经买了两匹绸缎,让店小二给放到了马车上,两人结伴下楼,大堂里有人正在吵嚷。
赵祁从后院过来,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看清来人,这位赵世子爷反倒不怒了,笑着说:“顾兄,你怎么在这里,可看见一位女子了?”
“世子。”顾清掖拱手作了一揖,声音沉厚:“不知是怎样的女子?”
李祈觉得那女子像是琉璃,很容易就破碎,刚才明明看得那么清晰,现在反倒想不起来那张容颜了。“很美。”他闭上眼睛痴迷的说:“不,是极美,美得动人心魂。”在太阳下仿佛要羽化成仙一般,他睁开眼睛问:“顾兄可见到了?”
顾清掖背着手慢慢摩挲着手上的玉石扳指,他跟着国公爷久经沙场,和富贵乡里的纨绔子弟气质全然不同。再加之他眉间的骇人疤痕,是那种肃杀的迫人的气势。
李祈差点觉得自己眼花了,刚才他有一瞬间觉得顾清掖看向他的眼神阴冷嗜血。眼前之人虽然只是个千户,却极有手段能力,很得父王的看重。
“顾兄。”李祈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见过没有?”
顾清掖这才淡笑着说:“世子所说之人在下恐没见过。”没见过那你拦我干什么!李祈气得差点跳脚,他想进大堂却被再次拦住。
“……不过,在下倒是可以帮世子这个忙。”
对于锦衣卫来说,找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李祈听他这样说,笑道:“那就劳顾兄相帮了。”他指了指所站的位置:“顾兄,还烦让让。”他一个人就把门堵住了。
顾清掖敛眸看了李祈一眼,听到外面马车离开的声音,侧身让开道:“世子请。”
坐上马车,冯夫人才和长宜说:“刚才妹妹不在,没瞧见一出好戏,赵王府的那位世子爷如今迷恋上了承恩伯府的余四小姐,死缠烂打的,今儿竟追人追到了绸庄。”
长宜不在京城倒没听说过,皱了皱眉说:“如今赵王府势力颇大,若要喜欢一位女子,直接聘娶不就好了吗?”
冯夫人笑着说:“妹妹有所不知,这位余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余大小姐是皇上跟前正得宠的恭妃娘娘,那位世子爷不学无术,院子里头不知养了多少姬妾,余家怎么舍得把嫡出的四小姐嫁过去。”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量长宜,打趣道:“幸得妹妹刚才出去了,那位世子爷是个好色之人,看到妹妹说不定也要动心。”
回去的路上长宜跟徐衍提起此事,说道:“恭妃娘娘是皇上跟前的宠妃,皇上的心思肯定也会猜到一二,余家既然没打算把余四小姐嫁过去,是不是皇上根本就没打定主意废储,不然那世子爷以后就是储君了,余家干嘛不讨这个好呢。”
马车出了城,直奔大兴而去。驾车的车夫是徐府的老把式了,马车虽行的快,却一路跑得很稳,天色.欲晚,车厢里也暗了下来。
长宜看不清徐衍脸上的表情,黑暗中却能感觉到徐衍握着她手心的温热,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笑了起来,他细细摸索着她的脸,在她唇上留下一吻:“长宜,你堪当我的军师。”
两人许久没有亲热,长宜被他这么一亲脸有些发红,抓着他的衣襟说:“四爷,我是说正经的,你不许笑话我。”
徐衍笑道:“你可冤枉了我,我是认真夸你的。”搂住她的腰,轻声说:“太子爷仁厚,皇上都是看在眼中的,不会轻易动摇国本,你猜的很对……不过你以后不许再去润和绸庄了。”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强硬。
长宜有些不解,但想到她怀着身孕的确是不能乱跑,便点了点头:“今天也是陪着冯夫人才去的……是不是我闯了什么祸?”
下午的时候在绸庄的茶房前面,方严突然现身把她带进了一旁的房屋,虽然当时方严没说什么,但她也能感觉到他的脸色严肃。
而且赵王府的世子爷突然出现在那里……
徐衍就是怕她太敏感了,所以后面发生在润和绸庄的事都没跟她说,把她揽入怀中,叹了口气:“你这么乖,哪里会给我惹事,我就是怕别人伤到你,你还怀着孩子,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放心不下……”说到最后倒有些无奈的笑了:“长宜,你难道不觉得你生的很好看容易被觊觎吗?”
长宜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她并不是美不自知,但她的五官并不是生的很惊艳,用二伯母的话说,不过略有些姿色罢了,和别的美人儿比起来可能唯一胜在皮肤白上了。
“四爷,我可以当做你在夸奖我吗?”长宜想了想说:“这还是你头一次夸我……”
徐衍听后忍不住大笑:“听起来怪委屈的,那我以后多夸夸你。”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面颊,放在她腰上的手臂却揽的紧了,两个人的呼吸慢慢交缠在一起。
长宜被他亲的面红耳赤,想要躲,他却立即又追上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到后来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68章 “恐怕太夫人还不知道另外一……
回到大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徐衍抱着长宜回到猗园,一路上看到的侍女和随从都低下头笑。
长宜觉得羞赧,小声的说:“四爷, 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徐衍低下头看她,笑着道:“你确定吗?”他的声音压低了, 只有长宜能听到:“……刚才下马车的时候都站不稳,现在腿脚不发软了?”
长宜气的满脸通红, 咬着牙怒嗔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他, 要不然她能站不住吗, 明明是始作俑者, 却反倒没半点事。长宜想想就觉得生气, 回到随安堂就不搭理他了。
昨儿的花样子还没有描完,重新让丫头磨了墨, 长宜跪坐在暖炕上描剩下的花样,徐衍拿了一本书在她眼前晃悠, 长宜却连看他一眼都不看,吩咐双杏:“开了库房把我陪嫁过来的那架紫檀木的屏风搬过来, 省的老有人在我眼前碍眼。”
双杏是刚被提上来的丫头, 做事还不够机敏,愣怔的‘啊’了一声:“夫人搬屏风放到哪里?”
长宜放下笔,指着炕下面道:“就放这里, 把某个人挡住就行了。”
某个人……双杏抬头, 暖阁里就只有四爷和夫人, 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意,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正好遇到姚嬷嬷进来,她把夫人的话说给姚嬷嬷听。
姚嬷嬷听说徐衍也在暖阁, 笑了笑说:“夫人这是说气话呢,你先回去吧,我在屋里守着就行了。”
双杏这才擦了擦汗,心想夫人怎么就生气了,回来的时候四爷不还抱着夫人呢吗。姚嬷嬷走到隔扇前面看了一眼,见两人一左一右都坐在炕上,一个在描花样,一个在看书,便笑着把帘子放了下来。
徐衍抬眸打量了长宜一眼,见她还是不说话,倒有些怕她真生气了,放下书走到她跟前坐下。长宜就往里靠了靠,继续描她的花样子。
他不由低笑,探过身道:“真不和我说话了?”
再往里就是墙面了,长宜把笔搁置在笔山上,直起身来想要离开,徐衍长臂一伸便把她抱在了怀中,他臂膀十分有力,即使是一只手抱着她,她也挣脱不得。
长宜就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细微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徐衍看到两排小巧精致的贝齿印,他微微蹙了蹙眉。
长宜轻轻哼了声:“看你还欺负我。”
她微嘟着嘴,脸颊粉扑扑的,看起来像个炸了毛的小猫假装自己超凶,但还只是个小猫,实在没什么威慑力,连抓人的指甲都还没完全长出来。
徐衍笑得不行,把她从暖炕上抱起来就往内室里去。
突然的腾空,让长宜惊吓了一跳,连忙攀上他的脖颈:“快放我下来,我花样还没描完呢。”
“等明天再描。”徐衍笑着说:“都怀了孕了,怎么还这样轻。”
走到内室把她放在床上,脱下她外面的棉袄、中衣,手从亵衣的下摆里伸进去,一点点往上,所过之处犹如燎原。“四爷,我还……”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炙热的吻吞了下去。
徐衍过了好一会才放开她的唇,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知道,我问过太医,三个月后就能同房,只要不太剧烈就可以。”他握住她的手,“长宜,我忍的太难受了,你帮帮我。”
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长宜根本不敢往下看,羞得脸色通红。
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长宜知道他极力的在忍耐,额头上都出汗了,动作却又轻又柔,即使是后来控制不住的时候,也是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长宜醒来就看到自己躺在徐衍的怀中,头顶是大红色绣了百子图的承尘,她昨晚太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身上的亵衣都是徐衍帮她换的。
“醒啦?”徐衍听到她窸窸窣窣想要起身的动作,伸手捉住她,眼睛却还在闭着:“再陪我睡一会。”
长宜见他还是头一次赖床,便躺下陪着他继续睡了一会。这几日连续的摆宴治酒,徐太夫人也感到疲累,让几个儿媳都不必去清心堂请安。
一刻钟后徐衍起床穿衣,他今天还要去拜访梅大学士,自然是不能太迟了。
长宜坐在镜奁前面梳妆,她的头发用桂花油养的又黑又亮,鬓发如云,就是给不少人梳过头发的贾妈妈也忍不住称赞一句:“夫人的头发真好,梳鬟髻肯定很好看。”
长宜在家的时候都是梳简单的圆髻,搁在贾妈妈身上就是屈才了,长宜看出她的心思,笑着道:“那今日就梳鬟髻吧。”
贾妈妈很是高兴,使出毕生所学给长宜捯饬了一番,果然和圆髻是有所不同的,戴上南珠凤钗,衬得她更端庄温婉。
徐衍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临窗的炕上等着,贾妈妈梳完头笑着说:“四老爷,您瞧夫人梳的发好不好看?”
徐衍放下手中的书,还认真的看了看,点头说:“是好看的。”深邃的目光在长宜身上停留许久。
长宜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让贾妈妈梳完头就出去了,两人用过早饭去清心堂,徐衍请了安就和徐二爷出门了。
徐太夫人夸长宜头发梳得好看:“你还年轻,是要这样梳头。”又转过身和崔嬷嬷说:“我瞧老四家的带南珠的头饰好看,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一套,你去找找拿出来给她。”
这些日子徐太夫人不知赏了她多少贵重的物品,长宜连忙摇头:“母亲还是留着自己戴,您赏的这一套就足够贵重了,我可不敢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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