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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秦钩正在批奏折,崔直进来,递给他一支竹简:“陛下,扶公子拿来的。”
秦钩心中忐忑,生怕扶游要跟他说自己后悔了,不要他做男宠了。
他闭着眼睛,悄悄掀开眼皮,想要慢慢地看扶游给他写了什么。
最后崔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声道:“陛下,老奴帮您看吧。”
“不……”秦钩把竹简递给他,“念出来。”
崔直无奈,看了一眼竹简:“是,陛下,扶公子写的是‘今夜子时,原路返回’。”
秦钩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推开奏章就站起来了:“给我看看。”
原路返回,是扶游让他翻窗子过去。
扶游“宠幸”他了!扶游翻他的牌子了!
秦钩恨不能变成原形,冲出去跑两圈。
他看向崔直:“你都看到了,去拿件新衣裳出来,我晚上去扶游那里。”
“是。”
秦钩把竹简收进怀里,然后坐下,重新拿起笔批奏折。
在崔直还没有挑好衣裳的时候,他就把小山包一样的奏折批完了,把笔一丢,若无其事地走进里间。
“崔直,挑好了吗?”
崔直回头行礼:“陛下,去赴约会,是不是要穿得鲜亮一些?”
“嗯。”秦钩颔首,想了想,又道,“有没有红颜色的?”
崔直顿了一下,正色道:“陛下,红颜色还是等成亲的时候再穿吧。”
“……也是。”
秦钩想起,很早之前,崔直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他要和扶游成亲,崔直劝他换身红颜色的衣裳,当时他偏不肯。
现在好了,没机会了。
最后秦钩还是穿了件黑颜色的旧衣裳,这样不显眼,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给扶游带来麻烦。
*
这天傍晚,因为扶游明天一早要走,老夫子特意做东,请他和怀玉吃饭,还有一众学生。
文人的宴会,总是饮酒作诗。
怀玉一时间没防住,扶游又被劝了几杯。
扶回来的时候,虽然没醉,但是脸颊绯红,走路也有些摇晃。
怀玉一手扶着他,一手推开房门,把他放在榻上。
“等着,不许再锁门了,我去烧水。”
扶游撑着头,靠在枕头上,应了一声:“嗯。”
怀玉一走,窗户外面就响了几声,扶游闭着眼睛没有发现,秦钩就推开窗子,敲了两下。
“扶游,我可以进来吗?”
扶游蹙着眉,转头看他,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喊他过来的。
于是他点点头:“嗯……”
得到扶游允许,秦钩才翻窗子进去。
单膝跪在他面前,帮他把鞋袜脱了。
怀玉又一次端着热水,站在门前:“扶游?你又把门给锁了?好,你等着,我俩绝交,你最好永远不要吃我烧的饭,我明天打死你。”
根本不用扶游吩咐,秦钩起身,轻车熟路地过去开门:“又是我,今晚又是我侍寝。”
怀玉把水盆往院子里一丢,哗啦一声:“扶游,这就是我们逝去的友情。”
这回扶游醉得不厉害,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有人帮你照顾我,你可以早点睡,我是不想让你太操劳。”
怀玉皱着眉,伸出双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发了火,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扶游笑了笑,朝他挥挥手,然后看向秦钩。
他的鞋袜都被脱了,赤着脚站在地上,冷得他直踮脚。
秦钩把他抱起来,送回榻上。
秦钩把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擦了擦,然后塞进被子里。
扶游还算清醒,没有上次醉得那么厉害,靠着枕头坐着,让秦钩帮他擦脸,一边道:“秦钩,我明天就要去采诗。”
秦钩垂了垂眼睛:“嗯。”
“今年准备去南边。”扶游想了想,“我之前不是怀疑,我们这个小世界还在被控制中心控制着吗?怀玉的身体确实越来越不好了,上辈子他没活过二十五,是不是?”
秦钩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比我大一岁,他是在我死后第六年死的,这样说你记得吗?”
秦钩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哽塞,他实在是不愿意去回想这些事情。
他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嗯,应该是。”
“还有四年。”扶游抬头看着床铺帐子,“还有四年,我准备带他去南边,买个小宅子,让他好好养身体,看能不能打破这个设定。”
“那你呢?”
“我这几年就先在附近采诗。”扶游摸摸他的脑袋,笑着道,“你怎么了?你不高兴了?”
喝了酒的扶游,话总是多一些。
扶游要四五年都待在南边,见不到人,秦钩当然不高兴。
扶游摸摸他的头发:“你不是说,怎么对你都行吗?不许苦着脸,喜庆点。”
秦钩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乖。”扶游笑着道,“为了验证我的猜想,你在皇都里也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和前世走势相同的事情。”
秦钩点头:“我知道了。”
“我上辈子十八岁就死了,后来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就要你盯着了。”
“……我知道。”秦钩道,“扶游,你不要这样说。”
扶游没有回答,想了想:“喊你过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秦钩摇头又点头:“控制中心要是真的还控制着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还不知道。”扶游想了想,“但要是这件事情确定了,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秦钩正色道:“你别怕,我来查。”
“行。”
接下来再没什么话可说,可是秦钩也不愿意走。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着。
扶游靠在榻上,眼睫半垂,快要睡着了。秦钩半跪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地拧干巾子,擦擦他的脸。
要是找不到事情做,他就真的不得不离开了。
好半晌,扶游睁开眼睛:“别擦了,脸都给你擦秃噜皮了。”
秦钩这才收回手,扶游用手背捂了捂脸颊:“怎么回事?越擦越热。”
秦钩正色道:“扶游,你的脸很红,今天喝了很多酒吗?”
“没有啊。”扶游也很奇怪,“就是老夫子说,冬天要大补……”
他哽住了。
扶游坐起来,用手捂着脸,捂了一会儿,热意没有半点消退。
究竟大补了什么他是不知道,但是效果确实很不错。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秦钩已经脱了鞋袜,解开冰凉的外裳,坐到了床上。
扶游转回头,皱眉看他:“你在干嘛?”
秦钩正色道:“扶游,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扶游惊道:“我哪有这个意思?下去下去。”
最后秦钩还是下去了,他像方才一样,单膝跪在扶游面前,虔诚地低下头。
榻前帷帐垂落下来,落在他身上,烛光透过帷帐,他背对着,面上神色晦暗。
扶游坐在榻边,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身边的被褥,指尖白皙。
也是在这时候,怀玉不放心,在外面敲门,试探道:“扶游,要喝醒酒汤吗?”
扶游一激灵,两只手扶住秦钩的脑袋,使劲拍他的肩膀。
扶游咬着自己的手指,说了一句:“不用……”
门外脚步声走远了,秦钩抬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最后朝扶游笑了笑。
扶游脸颊通红,酒气半点没有消下去。他往后退了退,抬起脚,一脚踢在秦钩的肩膀上,正色道:“出去。”
秦钩握住他的脚踝,搓了搓他的脚背,好让他暖和一些:“好,我马上就走。”
临走的时候,秦钩问他:“扶游,以后还会传召我吗?”
扶游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看你表现,你不许派人盯着我。”
“当然不会。”
第二天清晨,扶游从榻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吃过早饭,就准备离开了。
怀玉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你很累吗?”
扶游吸了吸鼻子:“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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