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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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景御被刺杀受伤,又在南山寺处理后续停留了一段时间,两人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天黑了。
天色暗了下来,京城里的热闹却不落幕。
一盏盏灯笼将这座宏伟壮丽的城池点亮。
靖江水穿城而过,河流两岸酒楼茶馆林立,各行各当齐全,在夜色和灯火的映照下隐隐可见翘起的飞檐。
红纱灯笼错落地挂在酒楼茶馆前,连成一片,连成一条灯火的长龙,迤逦而去,隐隐有腾飞之势。
而靖江之上也是画船舫阁遍布,管弦丝竹之声不绝。
整座城可谓灯火通明,人流喧嚣。
而这座城的正北方向,朱雀大道所直向的地方,紫微星所遥相对应的位置,正是宫城所在之处。
巍巍于高处居高临下,辉煌壮丽,气势宏伟。
一派繁华盛世之相。
楚凤岐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地撩起一角软帘,看车窗外的盛况。
似乎景御这个皇帝治理得还是不错的。
起码这京城里看着平和而繁华。
出去看看?景御坐在他旁边,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拿着本奏折看着。
似乎是见他脸上的神情表露着对外边景象的向往,随口提了一句。
还是算了,下次吧。楚凤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一来他确实挺困。早上一大早起来,坐马车来回奔波,还爬山登石阶,再碰上本想出逃却被逮住,关键时刻又遇刺客刺杀、景御受伤的事。
这一天的事不可谓不多,搞得他是身心俱疲。
尤其心情波澜起伏,一惊一乍,让他精神实在困倦。
再加上这身体也是沉病久积,虚弱不堪。虽然他的木系异能稍微修补了一下这病体,却还是比常人要病弱得多。
所以他现在真的没什么精神出去看。
二来,即使他不是很想承认,但抛下一个可以说是为他受伤的人出去玩,他心里怎么也过不了这关。
那就下次。
嗯。楚凤岐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
不过他觉得这下次也不定是什么时候。更甚至或许没有下次也不一定。
只当景御就是随口一提。
他又打起精神,撩起帘子往车窗外看了看。
唉,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原汁原味的古代城池,还是最为顶级的京城,各巧工名匠一起群策群力营造的京城,活生生的有人气的京城,比现代那些所谓古色古香的古建筑有韵味多了。
一边看着看着,他睡眼惺忪地又打了几个呵欠。
眼皮渐渐沉重,意识渐渐昏沉,呼吸也慢慢变缓了。
他脑袋一沉,忽的一下往旁边栽了下去。
好险在最后关头被人用手扶住了。
景御用没受伤的左手,扶住了楚凤岐因为沉睡而往一边倒去的脑袋。
他把楚凤岐的脑袋扶到他的一侧肩膀,又动作极轻地仔细调整了下位置,让楚凤岐能够以相较舒服的姿势靠着他肩膀睡。
垂着眼睑静静看了几眼。
他移开视线,拿过一旁的奏折看了起来。
然而一向专注而克制的他,对着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轻缓的却不能被忽视的温热呼吸喷洒在他颈部肌肤。
痒痒的,陌生而又稍微柔软的触感,又带点触电般的酥麻。
他屏住呼吸,直直看着奏折上的某个字影半天不移一下焦点。
似乎是在发呆。
又似乎是怕惊醒什么而不敢乱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了几分。
没一会儿,他侧过头垂下眼帘,看着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楚凤岐。
睡梦中的楚凤岐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让人不安的东西,还是睡得不太舒服,眉尖蹙着,睡得不□□稳的样子。
景御沉默了片刻,将楚凤岐移到了他的膝盖,让楚凤岐枕着他的膝盖安睡。
他轻轻揉了揉楚凤岐的后颈,又带着些安抚意味的轻抚了抚楚凤岐的背。
睡梦中的楚凤岐看不到这一切。
要不然他看到这个场景可能会想到一句话:
醉卧美人膝。
至于没有喝醉,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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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景御右臂受伤做事不太方便,楚凤岐充当了临时助理的角色,被迫几乎整天跟着景御。
他就不明白了,这不是有太监总管赵总管跟着吗?
却偏偏还要来奴役他!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心中骂狗皇帝、表面乐呵呵地做事。
楚凤岐泡了杯茶端给景御时,景御正和祝之鹤祝小侯爷议事。或者说是议事其实也不太准确,纯粹是祝之鹤没事找事闲得慌。
他把那杯茶放到景御桌前时,祝之鹤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还有些震惊?
震惊什么?震惊景御放着太监总管赵总管不使唤,来奴役他这个弱小无助可怜的人?
心中叹了口气,他礼节性地问了一句:小侯爷要喝什么茶?
不过,祝之鹤还没来得及回答,景御已经替他回答:
他不喝茶。
景御一边说着,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祝之鹤一眼。
轻飘飘的一眼,却又含着警告和威胁之意。
祝之鹤:
要不要这么小气幼稚啊。不就是楚凤岐亲手端的一盏茶吗?为了不让他喝这盏茶,竟然编排他不喝茶,还用眼神威胁他!
看着施施然端起茶盏、慢悠悠喝茶似乎心情颇为不错的景御,祝之鹤简直要怀疑景御是不是被掉包了。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吗?景御声音冷冽,话里话外都是赶人之意。
似乎是嫌弃他过于打扰了。
祝之鹤确实没什么事。主要是想来再劝劝景御,至少把楚凤岐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确定没什么危险后再做打算。
或者如果真是挂念上了,哪怕有点危险呢,把人背景查清楚了,也好应对之后的事。
但看到景御这样,占有欲强得都不舍得让楚凤岐给他端盏茶,还嫌他打扰他们之间的相处
祝之鹤也不好再劝什么。
而且楚凤岐就在旁边呢。
祝之鹤甚至怀疑,景御接着手臂受伤把人带在身边,就是不想让人离开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御书房外刘御史求见。
宣。
知道景御要和大臣议事,祝之鹤识趣地就要退下,楚凤岐也正准备离开。
然而景御拽住了楚凤岐的手腕:你留下。
祝之鹤:!!!
景御这是想搞得人尽皆知吗?!
皇帝后宫进了位公子,这小道消息只是小范围流传,没多少人知道,也几乎不会有人信。
京城有不少人知道,之前把楚凤岐献入宫的那位大臣献了个美人进宫。但那大臣没两天就被皇帝寻了个由头抄家流放。便以为这次献美也跟以往一样失败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
现在御书房外刘御史求见,景御却不让楚凤岐离开,而是留他在旁边。
这明晃晃的,是想要公诸于众吗?
要知道,刘御史可是几位御史里头的最难缠的,说好听点叫忠正不屈敢于直谏,说难听点叫多管闲事。
为景御不选秀置后宫、不开枝散叶延续皇族血脉的事,刘御史已经上书过几回了。也是多亏刘御史在景御未上位前有点帮助,让景御念着这一点,没被贬谪。
如果刘御史要知道楚凤岐在后宫这事,肯定会在朝堂上参个底朝天,那到时也就几乎全京城都知道了啊。
想到那场景,祝之鹤不禁眼神复杂地看了楚凤岐一眼。
而被他这么看着,楚凤岐心里毛毛的。
怎么觉得这祝之鹤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祸国妖妃?
第12章
楚凤岐一开始有些惊讶景御让他留下。
有大臣议事,他这个无关的人总不好参与其中。
景御让他留下是什么意思?纯粹想让他端茶递水伺候?这也不太可能,景御又不是缺伺候的人。
不过他很快想到原书中有关的剧情,顿时明白景御的用意了。
景御又被读者戏称禁欲因为从头到尾和尚到底,连名义上的后宫都没有一个。
一个皇帝没有后宫,那底下的臣子肯定着急,肯定得上书催呀,严重点还要以死相谏。
至于真为皇帝着想而着急,还是着急把自个女儿、侄女、孙女等有点干系的女性小辈送进宫,牺牲她们来换取自个利益,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书剧情中也有这么个群臣上书相劝(威逼)景御纳后宫的环节。
当然,景御挂着暴君的名头,一向铁血强势,自然不会让大臣们如愿。
回想书中的剧情,楚凤岐琢磨着,该不会景御想把他推到大众面前,拿他做挡箭牌吧?
你们不是想让我纳后宫吗?这不就纳了?
大臣们一看,是个男的。
原来陛下是个断袖?那他们那些小心思岂不是都没法实现了?
怎奈何陛下是断袖,有小心思的大臣肯定得怄死!
这么一想,好像也挺有道理。
毕竟景御最不按常理出牌。大臣们逼他纳后宫,那他肯定是要回击得漂亮,把心头那口气顺了。
心里想通透了,楚凤岐也就淡定地留在御书房了。
甚至想想,他这算是做出牺牲当挡箭牌,也算是帮了景御、算是有用了吧?那他应该就更安全了。
他挑了挑眉,脸上挂起了礼节性的淡淡的微笑。
而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的祝之鹤,看到他这个微笑,只觉得牙酸。
这楚凤岐站在景御旁边,怎么一派正宫皇后的架势?
楚凤岐可不知道祝之鹤心里的吐槽。
因为此时刘老御史已经进来御书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疑惑地向景御询问了一句:
陛下,这位是?
哦,你说他啊?景御一身黑金朝服端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狭长威严的凤眼微眯,君王气势十足。
而楚凤岐就在景御旁边装模作样磨着墨,安静地垂着睫羽,一派红袖添香的模样。
他披着一身雪白的狐裘。狐裘领口处的一圈毛绒绒的、干净又漂亮的毛边,将他那张脸衬得更加莹白如玉、精致昳丽。
微低着头,他一边装模作样磨着磨,一边悄咪咪支棱起耳朵,想听听景御是怎么说的,是不是他所预想的那样,要把他当个挡箭牌。
他是被进献给孤的美人。景御瞥了旁边正磨墨的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他垂下眼睫没跟景御对视,装出一副羞怯的脉脉含情的样子。
心里却想着,果然是这样。
一直装着沉重疑问的心底松快了几分。
那天他本想施苦肉计为景御挡箭,最后关键时刻反而是景御反过来挡在他身前,甚至因此被射伤了右胳膊。
当时他也没有想太多。但事后反应过来,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景御为什么会选择挡在他身前?
景御当时的说法是:不舍得他死,否则哪里去找他这么个能逗趣的?
似乎是把他当逗趣的宠物了。
这话可能半真半假吧帝王的话当然不能全信的。
景御或许是过于无聊。帝王嘛,孤家寡人,居高至寡,没什么太过亲信的人。碰上他这么个主动撞上去的,可能就顺其自然当乐趣了吧?
他后来想了想,觉得或许还有个原因,在他的身份被查清时,不好让他提前死了。毕竟他当时编造的谎言里,除了瞎编他跟景御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外,还说了他救过景御的命。
景御虽然被人看做暴君,但对有恩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感情,楚凤岐理智地心想,或许应该是没有的。
他有意无意忽略了心底那点小小的极其细微的不确定。
而现在景御让他见大臣的举动,又让他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
他正冷静地逐一分析着琢磨着,忽然听到景御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孤觉得他堪当皇后刘御史觉得呢?
楚凤岐:!!!
他震惊之下,手里猛地一抖,差点把正磨着的墨都打翻。好险及时反应了过来,才没造成墨汁被洒一地的灾难现场。
而再看刘老御史,竟然震惊得两眼一翻,直接当场晕了过去,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景御挥手让人把刘御史扶出去,让太医给看看,好好诊治诊治。
楚凤岐暗暗为刘老御史点了支蜡。碰到景御这样任性□□、还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也真是难为了。
楚卿觉得呢?景御转而侧头看向他,幽沉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楚凤岐又一个手抖:陛下您还来真的啊?
如果是真的呢?
暴君出牌果然不按常理。
封个男子为皇后,不怕那些老胳膊老腿的老臣一个受惊之下喘不过气来吗?
就算要拿他当挡箭牌反击那些大臣,也不用一下子太狠吧?
哦,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什么反应最好?
作为一个心里爱慕的人,他这时候应该是欣喜感动呢,还是惶恐地、担忧地劝万万不可,一副为景御着想的样子?
想了想,他折中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我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之前楚卿说进宫以来心底就没有一刻安定的,景御似笑非笑看着他,现在孤让你当这个皇后,给你个安定的机会,可你又推推搡搡的
楚卿这般可真是让孤为难啊。
陛下,楚凤岐觉得更头皮发麻了,我知道陛下是为我好,陛下的心意我也心领了。可这事事关重大,我不希望陛下因此事而被为难。
陛下为我着想,同样的,我心里也为陛下着想,愿陛下事事顺心安好。
他深情厚意地表了一番心意,就怕暴君一个任性之下还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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