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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外罗列着游人止步的标语。

偌大的广场只亮着两盏灯,男人背对着广场入口站在那两盏灯下,男人的身影高大肩膀宽阔,在晕黄的路灯下,似曾相识。

依稀间,许戈产生出一种错觉,某年某月某日,她和他肩并肩过,某年某月某日她曾经追着那个背影跑。

那些某年某月某日在距离她很近的距离,近到往前一步、或者是一回头间就可以触到。

脚踩在不是很平滑的场地上,往着那个背影,停在距离那个背影三步左右开外,整理头发衣服。

呼出一口,举起手,手掌朝着那个背影“嗨。”

在那个背影回过头时,许戈扬起了嘴角,她要给她的圣殿士献上甜美的笑容来表达感激,还有那种不会被时间斩断的热络。

嘴角扬起的弧度凝结住。

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往前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确信到自己眼睛看到的没错时。

厚刘海、黑框眼镜,那是许戈认识的一名免费劳工的标志性打扮。

“方……方为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边问着,目光一边在广场上找寻着。

广场的角落都一一展现在面前,除了她和方为其之外无其他人。

不死心,继续寻找,广场灯光不是很足,也许……

“我在等一个人。”方为其说。

点头,真巧,方为其也和人约在这里见面。

“这个人迟到了五分钟。”

一滞,心里一动,把那副黑框眼镜从他脸上拿下了,再拨开那些垂落在他额头上的厚刘海。

真是的,真是的,三十出头的男人老是学那些整天宅居在家里的网瘾男孩们的打扮,害得她老是把他想象成为书呆子,害得她一直没有把他认出来。

心里发着牢骚,可夜空、灯光、连同这片广场以及广场上站着的男人已然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广场上还保留着昔日类似于广告位的石台。

他和她坐在石台上,脚从石台下垂落,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着,抬头仰望星空。

这是布拉格为数不多可以把整帘星空看进眼底的夜晚。

今天晚上,满天繁星。

繁星满天的夜,有从圣殿山乘坐苍鹰而来的圣殿骑士,耶路撒冷距离布拉格得有多远,那么遥远的距离对于圣殿士来说是小菜一碟,也就是“咻”的一个发音时间,这个许戈坚信。

“对吧?”她微笑询问。

“对的。”他微笑回答。

“没有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生气吗?”

“一点也不,那也是我想要的。”

沉默——

沉默过后,她低声问着:“为什么?”

“许戈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仰望着星空,浅浅笑着:“你看,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多可爱,理所应当的,会吸引住全人类乃至于全宇宙的注意力。”

许戈笑了起来。

幼年时代,为什么那么酷的圣殿士会在繁星闪烁的夜晚来到她面前和她和同学们一起到杂货店去,杂货店老板娘光给她一个人糖果的道理一样,她可爱呗。

笑眯眯的就像是一只招财猫,当然,后面是梅姨调侃她的。

“不想说也是可以的。”许戈说着。

现在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长大了,长大到对于这个世界有了小小的理解,每一个人在心里都有着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在那些小秘密面前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礼仪和尊重。

挂在他们头顶上的那帘星空随着逐渐转厚的夜色更为耀眼了。

遥望那帘星空,方为其淡淡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位叫许醇的朋友。”

果不其然,短短的话语惹来她的泪流满面。

傻姑娘,其实叫许醇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只是现在他只能以方为其的身份生存着。

那一年,真正死在东非暴.乱中的是方为其,但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许醇,那场暴.乱所岛主的后果是他在国际红十字医院躺了整整四个月。

半年后,许醇回到了1942总部,当时他们问他想不想恢复身份。

那个瞬间,许醇想起那眉目弯弯的小姑娘,心里一动,他和他们说不用这样也好,就这样许醇以方为其的身份生存在这个世界。

在许醇还没有变成方为其之前,有若干个繁星闪烁的夜晚,他沿着从集市到五金店老板家的那条地道偷偷来到许戈面前。

最初,他真的只是以一名哥哥看望自己妹妹的那种心情,但渐渐的,有什么开始改变了,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笑起来总是很甜,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说的那些话总是天马行空但又很可爱。

很可爱不是吗?居然说他是圣殿士。

只是这世界没有穿墙术,如果当真有的话,他一定穷尽所有。

出现在父亲葬礼上时,他的身份变成了方为其,怀揣着深深的自责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色彼岸花的花语: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

白色彼岸花的花语会伴随着他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在想念她时能看她一眼,什么都没关系。

她说方为其给我说说许醇的故事吧。

这光景何其相似。

当她从二十六岁回到二十岁的那个时空里,她也在他面前哭过,哭过以后也和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当时他给她讲了dorabella密码的故事。

看来,现在他得把dorabella故事再讲一遍。

布拉格午夜钟声落下,那女人在车厢里熟睡,可以容纳数千人聚会的小广场传来两个男人的争执声音。

最终争执声音变成抽烟竞赛,你一支我一支,气氛沉闷压抑。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

之前听起来恨不得随时随地干一架的两拨声音回归理性。

“厉列侬,今晚你说的话我会当做没听见。”

“悉听尊便,我得让你知道的是,只要我愿意掏钱的话,多的人愿意干这样的事情,其中不乏射击能达到百之百的人选,到时候我照样能实现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之所以把你列入第一人选是想让你明明白白看清楚一些事情,不要老是把‘我是以一名哥哥的身份来守护她’这样的烂借口围着她转,我要让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为她做的,看清楚后离她远点。”

“厉列侬,你疯了。”

“数个月前,你也说过这样的话,其结果是我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两个男人又开始竞赛起抽烟来,等到烟盒空空如也,其中站在左边方位的那男人泄愤般用脚踢向那个石台。

右边那个男人叫了一声方为其,男人声音带着浓浓无奈:

“方为其,你一定没有见过那个橙黄色箱子,那个箱子是我特意让人定做的,表面上看着像是来自于儿童乐园里的有趣玩意,其实里面装的都是药,什么药都有,她每次都会挑挑色彩最为鲜艳的那颗吃,因为它最好看吗?不不,因为那颗色彩最为鲜艳的是最苦的,苦到什么程度呢,苦到如果把它放在最后吃就没有勇气去尝试那滋味。”

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下来,这话题似乎让他不堪重负。

片刻:“那个橙色箱子里的药后来越放越多,方为其我很害怕有一天那个橙色的箱子再也装不了那些药,需要用更大的箱子来装那些药,我很害怕她会一直被困在那个橙色的箱子里。”

“方为其,她现在才二十六岁,二十六岁!”

山一般沉重的是呼吸。

许久,许久——

左边的男人声音艰涩:“厉列侬,你要知道,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所想要做的事情是一个未知数,没有先例无法提供参考,没有人可以给你肯定的答案,没有人知道最终所带来的后果。”

声腔淡淡:“这世界上的一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有人去尝试,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去好奇为什么那颗苹果会从枝头上掉落。”

“厉列侬……”

男人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方为其,说不定,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也会像那万有引力论一样,以一种特别神奇的方式回到我们面前。”

星星探出了头,古来的建筑群打了一个哈欠,在车厢呼呼大睡的女人翻了一个身,嘴里喃喃着“阿特”。

许久,许久——

“厉列侬,但愿你能拥有牛顿一样的幸运,被那颗最神奇的苹果砸到头。”

一抹身影正在远去,一抹身影还站立在广场上。

站立在广场上的身影朝着远去的身影:

“我无法和你保证最后的结果,但我可以和你保证的是,那一枪我会把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吓得魂飞魄散,吓得从此以后她不敢到处乱跑。”

“厉列侬,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一些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尝试。”

远去的身影放缓脚步,停在入口处,没有回头,朝着背后挥了挥手,动作潇洒又漂亮。

迷迷糊糊中,许戈看了一眼窗外,还没有到家呢。

窗外,歌剧院、查理大桥、伏尔塔瓦河一切都是静止的。

睡意正浓,重新闭上眼睛,嘴里问着阿特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在看夜景。”

扬起嘴角,是的,他们在看夜景。

思绪重新陷入混沌当中。

“许戈。”

迷迷糊糊中从鼻腔发出一个发音,来表示她听到,她有在看夜景。

“我们来玩一个叫做答应的游戏,游戏规则就是我说什么你都得说好,哪怕一次反对都会变成小狗。”

这游戏听着她是吃亏的一方。

“许戈,游戏开始了。”

“好。”迷迷糊糊中就这样脱口而出。

这个男人弄了一个陷阱,把“许戈,游戏开始了。”说得就像是“许戈,你原意嫁给我吗?”

“许戈,我们以后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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