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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页内容都看完后,小方又打开第二个加密文件夹,调出一个excel表格。
陈洛愉继续看,这次一页都没看完脸色就变了,问道:“这是哪来的?!”
小方盯着陈洛愉的眼睛,他这次过来得突然,陈洛愉应该没有时间准备。不过看陈洛愉脸色煞白的样子,他又有点不确定之前的猜测了,只好说出实话:“第一个文件夹是我在医院捡到的这个u盘里的,第二个文件夹是我查资料查到的。”
“我有四个u盘,有一款和这个一模一样,”小方指了指笔记本旁边的黑色u盘,“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的丢了,捡了也没在意,回到家才发现不是我的。”
说到这里,小方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见陈洛愉正紧张地等着自己说下去,于是继续道:“u盘有密码,当时我有点好奇,又想知道是谁的就破解开了。”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幸好这么做了。”指着电脑屏幕,小方的脸色都憋红了,“陈主任,这是违法的吧?”
视线随着小方的手指又回到屏幕上,陈洛愉不知所措地看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英文。大脑处理不过来这种前后差距过于撕裂的认知,那些单词在一瞬间都飘了起来,像无数方块在瞳孔中肆意挤压,还有一些朝他的眼球飞速砸过来。
他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像是溺水一样变得困难,一阵反胃的感觉没有预兆地涌上喉咙。
他站起身,大步走向卫生间的方向。
木门在失控的力道下被用力关上了,小方也站起来,随后听到了呕吐声。
没想到陈洛愉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小方来到卫生间门口,拍着门道:“陈主任,你没事吧?!”
陈洛愉的视线停留在马桶中央,眼睛被生理泪水糊到完全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吐出来的都是液体,混杂了胃酸的呛人气味,就像文档最后一页显示的配型内容和实操数据一样,让他忍不住地恶心。
恶心到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是不是又犯病了出现的幻觉?否则怎么可能呢?他那个一辈子的时间都献给了医学的老师,居然会干出私下收钱移植器官的行为?!
“呕……”
痉挛的胃部依旧在持续地抽痛,他的手指紧紧抠着冰凉的马桶边缘,小方在外面拍门的声音被脑内尖锐的耳鸣声取代了,他伸出手去按冲水键,撑着地面爬起来,站在了淋浴的花洒下。
打开阀门,冰凉的水流兜头浇下,将他脸上的狼狈都冲洗干净。棉质睡衣很快吸饱了水,身上仅有的一点温度迅速流失,他开始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但是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痛觉却分外鲜明,他忍不住张开嘴,让冰凉的水灌进嘴里,再顺着食道拼命咽下去。
那天他出来的时候对小方说给他几天时间确认。许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小方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还答应会先保密。可现在过去五天了,他依旧没找到赵韫儒做这件事的动机,倒是发现赵韫儒经常走神,似乎心里有事的样子,有一次他帮赵韫儒的保温杯倒热水,赵韫儒居然接过来就喝,被烫得舌头都起了水泡。
小方一直在等结果,见他始终没有进展,就在昨晚问了情况。
他很犹豫,却也知道这件事的性质恶劣,容不得耽误。可他还是没办法直接去质问赵韫儒,便让小方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借给他。
今天下午开会时,当着赵韫儒的面,他把u盘拿出来用。当时他观察了赵韫儒的脸色,果然一下就变了,后来还借口忘记拿文件回到办公室,在公事包和几个带锁的抽屉间胡乱翻找。
他倚在门口观察着,越看心越凉,哪怕小方捡到的u盘内容已经足够证明赵韫儒在做违法的器官移植手术,但他这些天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他们误会了什么。可惜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无法再为赵韫儒找借口,尤其是赵韫儒还拿出手机,打回家让老伴郑茹帮他找u盘,那心急火燎的模样衬得身上的白大褂格外地刺眼,刺眼到陈洛愉没办法再看下去。
靠在门后,陈洛愉望着走廊上一排雪亮的灯光,只觉得精疲力尽。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念陈飞麟,想抛下一切,什么都不想地靠在陈飞麟怀中。但陈飞麟的脸刚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记起了不久之前的另一幕场景。
他坐在赵俊凡车里,看到穿着运动装的赵韫儒和戴着棒球帽的陈飞麟站在街边对话。
那时他曾问过赵韫儒是不是认识陈飞麟,赵韫儒表现得不认识,可他们谈话的样子分明像熟人。
陈飞麟在做卧底,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跟赵韫儒接触,会不会是陈飞麟也在查赵韫儒?如果是的话,那自己手里的这份证据岂不是至关重要的?
第101章 “老婆,我爱你”
“问题不大,”唐医生帮陈飞麟拉下t恤下摆,“你这些伤口都已经做过处理了,我给你开点消炎散瘀的药。”
陈飞麟坐起来,把外套拉链拉上,听曹胥在旁边问:“那发烧也吃药就可以了?”
“他这是有炎症,退烧针没效果就输液,”唐医生低头在文件板上书写着,“先挂三天。”
曹胥看向陈飞麟:“那就挂吧,想吃什么?”
“都可以。”陈飞麟回答道。
“吃清淡点的,我让护士进来安排输液的事,你们稍等下。”唐医生提醒完就开门出去了,曹胥看看手机屏幕,道:“清淡点的,我让大柳给你买红铿酒楼的粥得了。”
“不用那么麻烦,”陈飞麟从诊疗床上下来,也看了看腕表,“我自己点吧,你还是先回去看看曹嘉怎么样了。”
刚才陈飞麟做检查的时候,辛娜打过电话给曹胥,说曹嘉的情绪还是不好,到现在也不肯睡。陈飞麟就让曹胥先走,最重要的是曹胥在这里他没法放松,就怕陈洛愉会被曹胥察觉到什么,那样他们都会有危险。
曹胥也记挂着曹嘉,见陈飞麟确实没什么事便拍了拍他肩膀:“那我去交费,你再躺一下。”
这次陈飞麟没有拒绝,曹胥交完费便和护士一起进来,把几张单据塞他手里,让他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目送着曹胥走远了,陈飞麟才靠在墙上,用拳头捶了捶眉心,走在旁边的护士问他是不是头晕,要不要拿个轮椅?他回答道:“没事,走吧。”
护士把他带到1号输液室,里面只有一位中年妇女坐着输液,陈飞麟找个靠后的角落坐下。护士去准备。几分钟后回来,帮他挂好后调整了速度,道:“有事就喊里面的医生,要去洗手间记得把手臂抬高,一个人不方便也可以叫医生,里面还有护工值班。”
夜间的急诊科服务比起白天好多了,尤其在不忙碌的时候,陈飞麟向护士道了谢,等护士离开才拿出手机看。
他手机插的是老吴给的电话卡,芯片特制,有定位追踪功能。而他之前用来联系陈洛愉的是另一张不记名的私人卡,那张卡被他藏在住的旅馆房间里,所以现在没法通过手机联系陈洛愉。
视线朝两侧的出入口望了望,依旧没见着陈洛愉的身影。想到自己的两个眼神他都看懂了,陈飞麟呼出一口气,庆幸之余不免有些后怕。不过有一点想不通,这里不是离曹嘉住处最近的医院,曹胥怎么会把他带来这里?还是说今晚赵韫儒也在?曹胥离开后去见了赵韫儒?
这种事没法靠猜的,还是结束后去医生办公室看看。打定了主意,他仰头靠到了后面的墙上,没休息几分钟就睁开眼去看右手背,食指按了按胶布的位置。
他的肤色比较深,血管又不明显,刚才的护士扎了三下才找准,后来他的手背就一直有点痛。起初以为是扎针的缘故,现在再看,整条血管都肿起来了,疼痛也比刚才更明显。
他想着是不是护士没弄好,正打算起身就看到左侧入口走进来一个人。
他和那人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陈洛愉没多看他,径直走进输液室的值班室,跟里面的医生说了几句后才出来。先是看了看那位中年妇女的输液袋,和对方沟通了几句,然后才走到陈飞麟面前,确认完输液架上的药品名称再低头去看陈飞麟的手背。
这一看,陈洛愉放在白大褂里的双手都伸出来了,右手食指轻轻按了按陈飞麟扎针的部位,然后撕开胶布。
见他要动自己的针头,陈飞麟想拿开他的手,却听到他严肃地说:“别动,针头歪了。”
捏着黑色的针柄部位小心地动了动,陈洛愉问道:“还会不会痛?”
他弯腰站在陈飞麟的座位旁边,有一缕刘海碰到了睫毛,这个姿势让陈飞麟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重逢的那晚也是在中心医院里。隔了许多年再相见,那时的陈洛愉还没完全记起他是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察觉到陈飞麟走神了,陈洛愉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气音问:“能不能去前面的洗手间?我刚才看着你朋友开车走了,后面也没人再进来。”
犹豫了片刻后,陈飞麟瞥了眼角落的监控探头,借着手指捏鼻尖的动作挡住嘴唇,道:“别一起进去。”
陈洛愉把纱布重新盖好,直起身说:“注意一下,要是还痛的话记得叫医生。”
回了句“多谢”,陈飞麟等他转身出去了才靠回椅背上,几分钟后站起来,拎起架子上的输液袋从另一个出入口离开,走向前面的洗手间。
推开门时,陈飞麟习惯性地扫了眼环境。洗手间内空无一人,灯光也调整得比白天弱,并不会觉得刺眼。
这里就是上次陈洛愉遇到医闹事件的洗手间,看着长方形的大理石洗手台,陈飞麟的眼前浮现出那天陈洛愉被泼油漆后惊魂未定的模样。
那时救他纯粹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怕他受到伤害。现在想想,幸好那个人只是泼油漆,万一是硫酸的话,后果根本不敢想。
把几扇隔间门一一推开,确认没人后,陈飞麟进了右侧最后一间。
这里靠近输液室,为了方便输液病人,隔间都设计得比较大。他把输液袋挂在墙上特制的挂钩上,背靠洁白的瓷砖墙,抬着右手等陈洛愉,等了一会儿没见陈洛愉来,反倒是想上厕所了。
出门前他喝了两瓶水,想着等陈洛愉来了还不知道要谈多久,于是用左手拉开羽绒外套的拉链,再去拉牛仔裤拉链,刚准备好就听到外面有推门的动静。
放水的欲望在临门一脚被束缚住,陈飞麟不舒服地皱起眉,不过想到来人可能是陈洛愉,他就想着先忍一下,结果裤子拉链还没拉上门就被推开了。
一眼看到他的姿势,陈洛愉怔了征,低声问道:“你要上厕所怎么不锁门?”
陈飞麟想说你上次不也一样没锁,又想到他那是在家里,和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同,也就不说了。
看着陈飞麟一只手困难地拉裤子拉链,陈洛愉锁上门,拨开他的手,将裤裆往自己的方向拉起来点,然后才拉下拉链。
没想到他是给自己脱,陈飞麟阻止道:“我不上了。”
陈洛愉的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过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弯曲的指尖碰到敞开的拉链部分,没有再往里伸。
他不动了,陈飞麟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直到外面传来推门身和口哨声。陈洛愉被拉回注意力,从声音辨别出是隔壁西药房的同事,终于抬头看着陈飞麟,把食指伸到嘴唇上按住。
陈飞麟点点头,和他一起安静地等着,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位药剂师推开隔壁那间的门,脱裤子蹲下后居然开始打电话。
这位药房值班的药剂师和陈洛愉是普通同事关系,不过同在一家医院久了,大致都了解彼此的情况。这位药剂师有个漂亮的女朋友,电话应该是打给女方的,一口一句小情情地叫。
没想到自己会撞破同事撒狗粮的场面,陈洛愉听着对方一句接一句的肉麻情话,再联想到对方那张脸以及平时严肃正经的模样,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了几分钟后,对方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他想问陈飞麟要不要换一间厕所,结果一抬眼就愣住了。
陈飞麟正垂眸看着他,许是光线从他头顶后方照下来的缘故,他看到了那双眼中没藏住的情绪。
尽管陈飞麟很快就移开视线,但他的心跳已经乱了节拍。在隔壁的药剂师对着手机亲了口,温柔地说出“老婆,我爱你”时,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那年一起坐在东湖樱园的樱花树下,陈飞麟对他说过的话。
脑子一热,他抓住陈飞麟的肩膀,仰头便吻上了那双微凉的嘴唇。
第102章 重新开始,好吗?
嘴唇相触的瞬间,陈飞麟躲了一下,后颈稍稍往后移了几分,陈洛愉追上来,这次却因为紧张不小心撞到了鼻子,差点发出呼痛的声音。
陈飞麟立刻捂住他的嘴,看到他眼眶一下就红了,便拿开他捂着鼻子的手,检查泛红的鼻尖。
陈飞麟用的是惯用的右手,看到了晃动的输液管,陈洛愉赶紧拉开他的手放平,检查手背的情况。
“痛吗?”陈洛愉张开嘴,用口型问道。
看着他红润的唇瓣,陈飞麟想起了刚才触碰时的柔软,于是用左手隔空点了点他的鼻子,也用口型问:“会不会痛?”
他们跟做贼一样躲在隔间里,不时听到一句隔壁传来的调情话语,对视了片刻后,陈洛愉先弯起嘴角想笑了。
隔间的气氛因为这道笑容而有了变化,陈飞麟也放松下来,勾着嘴角摇头。
虽然觉得挺无奈,但也确实好笑。陈洛愉的左手托住陈飞麟的右手,两人手心贴着手心,又等了一会儿后,隔壁那位终于肯挂电话了,接着是抽卷纸和冲水声响起,那人离开前还吹着口哨,是邓丽君的经典老歌《甜蜜蜜》。
陈洛愉竖着耳朵,等完全听不到动静了才松口气,靠在后面的墙壁上:“总算走了,真的是,怎么就这么巧。”
陈飞麟也靠到墙上,还没回答就发现陈洛愉的视线停在自己的下半身。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牛仔裤拉链被陈洛愉拉开了,深紫色的内裤半隐半现地露了出来。
一时间气氛又安静下来,陈飞麟的左手拉住拉链头,想往上提,陈洛愉说了句“我来”,靠近后帮他把拉链拉上,然后也不分开,就着这个距离抬起脸看着他:“你最近去哪了?”
尽管答应过不问的,但是当陈飞麟忽然出现在眼前,还暗示他不能妄动时,他的心真得很慌,没有方向感的慌。这种人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感觉让他深刻体会到陈飞麟确实在做很危险的事。
陈飞麟垂着眼眸,瞳孔中映着眼前人清隽的五官。不同于刚才轻松的表情,此时的陈洛愉小心翼翼且不安。
想到那天他在家失控的样子,陈飞麟回答道:“做事,别担心。”
“你这样我怎么能不担心?”
陈洛愉的指尖伸到陈飞麟嘴唇边上,却不敢碰上去。暗色的血痂被清理了,一块鲜红嫩肉隐在嘴角褶皱里,颧骨上的淤青也上了药。刚才过来之前他找唐医生问过陈飞麟的情况,也看了拍的片子,确定陈飞麟没什么大碍才稍稍放心。但是这个人又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后怕的感觉。
他不想陈飞麟涉险,更不想再一次失去这个人。
双臂绕过陈飞麟的腰圈住,他把脸靠在这人肩头。羽绒外套的触感又滑又凉,他闭上眼,脸颊轻轻蹭了蹭,脑后的发擦过陈飞麟的下颚,陈飞麟静默片刻,抬起左手将他抱紧了。
想说安慰的话让他别担心,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总结,只好收拢手臂,借着这个拥抱让他安心。
情绪在熟悉的怀抱中慢慢放松下来,陈洛愉越抱越不想松手了,但他还记得有重要的事,于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小声道:“刚才那个人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你刚才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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