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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雪恍若被人从头至尾浇下了一盆冷水,可她也知晓傅云饮所说之话未曾作伪,便听她缓缓开口道:“让这世间多一人知晓他的真面目,也是件好事。”
可傅云饮却说道:“二皇子不是这般坐以待毙之人,流言一传出来,他便想了法子祸水东引,明里暗里将此事安在了大皇子身上。”
莹雪一愣:“这如何能祸水东引,大皇子与江南并无什么联系。”
傅云饮蹙起了剑眉,脸上的忧愁之色愈发浓厚:“这可是我最烦心的地方,那二皇子在刑部放了话,说寻到了江南匪乱的幸存者,且伴有证词。”
莹雪听后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那张素白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恨意:“这世间当真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傅云饮生怕她气得背过身去,便安抚道:“你也别急,大皇子正想法子弄清楚二皇子寻来的证人的底细,若只是乔装伪造成江南百姓,大皇子自有法子戳破了他。”
莹雪却仍是气得落下了泪:“为了那九天宫阙上的高位,这般残虐无道,手足相争,当真值得吗?”
这问题傅云饮却答不上来,他簇拥大皇子固然是因从前被大皇子所救的缘故,可更多的原因是还是瞧出了大皇子韬光养晦之下的才能,也为了保住镇国公府百年的昌盛荣耀。
他也是为了利益和权势才甘愿做了大皇子的爪牙,没有资格去置喙旁人。
莹雪见傅云饮脸色不佳,便索性拭了拭泪,不再多言。
*
自那日莹雨知晓了李致要迎娶勇亲王家的嫡女做端王妃之后,便很是有些怏怏不乐。
她出身卑贱,本不该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二皇子待自己这般特殊,总让自己生了几分绮梦。
莹雨忽而忆起了那日自己在午夜时分被李致传唤去了外书房。
李致双颊微醺,将一副美人画像展开给自己瞧了瞧。
“这是我娘。”李致望着画像的眸里尽是眷恋之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日她觉得寻常光风霁月的李致格外的脆弱不堪。
许是那日月色太过惑人,也许是自己被李致身上的酒味迷了心智,自己竟鬼使神差地抱了上去。
她环住了李致的腰,耳畔听着李致扑通作响的心跳声,轻声说道:“殿下可是想母亲了?”
李致埋首在莹雨的肩窝,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味,心里的忧愁与思念也在那一刻得到了慰藉。
他说道:“母妃有没有想我?”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之意。
莹雨心一软,便轻拍了拍李致的脊背,说道:“娘娘必是思念极了殿下您。”
得了这句肯定的答复后,李致忽而如小儿般携着莹雨走到了那画像前,指着画上的女子说道:“母妃生的美吗?”
大有向莹雨炫耀自己的母妃之意。
莹雨便顺着李致的意,由衷地赞美道:“娘娘瞧着如天上的仙子般高贵淡雅,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李致听了这话后,望向画像的眸子里被氤氲起的泪雾遮盖了大部分的视线,似有滚烫的泪珠从他眼眶内滑落。
母妃在他心里是出身高贵的神妃仙子,可在父皇、在其他嫔妃的眼里却是最低贱的宫婢出身。
母妃的美丽与善良在低贱的出身面前不值一提。
母妃病重了那么些年,父皇从未来瞧过她一眼,哪怕是让太监来问一句安这样的小事,也从未有过。
母妃可曾后悔过那一日在梅林遇上了醉酒的父皇?
母妃必是不会后悔的。
李致还记得母妃溘然长逝前,拉着自己的手说:“母妃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便是那日在梅林遇上了你父皇,不然怎么会生下你这样好的孩儿。”
十几年的岁月过去了,那日母妃的泪珠落在自己手上的灼痛感,他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李致兀自沉浸在对母妃的思念之中,莹雨也未曾出声打扰他,只是静静立在他身侧陪伴着他。
经了这一夜后,莹雨明显察觉到了李致待自己的不同,吃食赏赐比起从前精细了不少不说,连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都换了一批眼熟的面孔。
其中有一位叶嬷嬷是跟了殿下几十年的积年心腹,如今被李致安排着服侍莹雨。
莹雨自然是受宠若惊,只道:“殿下这般抬举我,叫我如何受用得起?”
那叶嬷嬷却一脸慈祥地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待王妃进了门,殿下便会将您抬为姨娘,由着嬷嬷我为您调理一番身子,定能一举得男。”
一举得男?
莹雨听了后不免臊红了双颊,可她心里也生起了些惶惶不安,王妃即将嫁入端王府,她如何能先王妃一步生下孩子?
那叶嬷嬷也瞧出了莹雨的不安,便道:“不必担心,王妃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性子,况且殿下自会护着你。”
第66章 莹雪吃醋【二更】 “爷在外头有了旁的……
莹雨听了这话以后, 心内却愈发惴惴不安,端王府即将迎来那位身份尊贵的女主人,而自己则要小心翼翼地在她手下讨个活路。
自己虽爱恋殿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当真会成了屈于人下的妾室。
可若不是殿下将自己从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刀下救了起来,自己如何还有命在?
况且自己还要靠着殿下去为自己将失散的亲人寻来,除了做妾,还能以什么由头留在殿下身边呢?
莹雨垂下眸子,乖顺地应道:“嬷嬷,我知道了。”
叶嬷嬷也夸赞了几句莹雨的识大体, 更是说道:“殿下吩咐了, 再过两日便带您去镇国公府上瞧一瞧。”
莹雨闻言猛地抬起头, 眸子里皆是闪烁的光亮。
*
莹雪发觉这几日傅云饮皆有些反常。
天刚蒙蒙亮时便出门,虽未夜不归宿,总也要到子时方才回府。
莹雪微微惊讶, 那外室当真如此勾住了傅云饮的心魄?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内的感受, 说是失望又太言过其实了些,说全然无所感觉又太刻意了些。
她想,自己应当是有些在意傅云饮的, 毕竟这个男人关系着自己的荣辱地位。
以这几日世子爷的表现来看, 他应当是对那外室上了心, 连平妻之事也不大爱提了。
莹雪觉得心寒的同时更是升起了一股诡异的痛快之感, 她对傅云饮也无多少真情, 既他见一个爱一个, 往后自己也不必再对他负有愧疚之意了。
莹雪正犹豫着要不要使些法子去将那外室的底细弄清楚之时,傅云饮却在晚膳时分回了珍宝阁。
他脸上再无前几日的忧愁之色,反而挂着笑一把抱住了莹雪,语气里尽是愉悦之意:“今日晚膳想吃些什么?”
莹雪语气平淡:“左不过是那几样清淡的菜色罢了。”
傅云饮知晓缘故, 莹雪亲自给阿得喂奶,日常饮食中皆不可多放盐,便吃的格外清淡。
以外自己来珍宝阁用晚膳时,莹雪皆会特地为自己备几道酸辣重口的菜色,今日却不见了踪影。
傅云饮不免有些失望,又想到自己这段时日一直在为大皇子之事奔走忙碌,早出晚归的也没个定时,也怪不得莹雪。
更何况,今日他还有件大好事要与莹雪说。
傅云饮吃了几筷子清炒百合,只觉得无甚滋味,便索性搁下了筷子,与莹雪说道:“明日二皇子要来咱们府上,还带了个人来见你。”
傅云饮正欲将二皇子来自己府上的隐情告诉莹雪时,却见她重重地将筷子搁在了桌上。
“爷不是大皇子的人吗?如何会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与二皇子这种人搅和在一起?”莹雪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让傅云饮怔在了原地。
他自然对大皇子忠心无二,可二皇子那日与自己说他寻到了莹雪的姐姐,他虽则不懂莹雨为何会被二皇子所救,可念及莹雪日日夜夜的思念自己的亲人,安排她们姐妹见一面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与大皇子是危难之时携手与共的情谊,殿下他绝不会因为二皇子的登门造访而对自己起了疑心。
莹雪却兀自冷笑了一声,只不明白傅云饮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自己只恨不得与二皇子同归于尽,却要这般愉悦地引自己与仇人见面。
“爷到底是瞧上了旁的妹妹,如今连我的心意也越发不管不顾了,索性不如将外头的妹妹迎进府里来,我再带着阿得退避三舍,省得爷活活气死我就是了。”莹雪说完这话,便起身走去了内室,不给傅云饮申辩的机会。
傅云饮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听明白了莹雪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
外头养的妹妹?
自己何时蓄养过外室了?
傅云饮猛地拍了拍脑袋,见莹雪闹起了别扭,可话里话外都是在意自己的意思,便快步走进了内室,欲向莹雪解释一番。
莹雪倚靠在美人榻上,别过脸并不去瞧傅云饮。
傅云饮立在她身侧又是作揖又是陪笑的,却仍是没能浇灭莹雪的怒火。
“你误会我了,我的脑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如何会放得下旁的女子?”傅云饮急切地说道。
莹雪却不信他这番辩解,只冷笑一声道:“花言巧语。”
傅云饮见识过莹雪各种各样的神情,或喜悦或悲伤或欢愉,可这样鼓着腮帮子、又不肯拿正眼来瞧自己的鲜活神情他却是头一回见。
傅云饮不免又多了几分耐心,只说道:“我也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只是那女子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旁的事我也不能与你多说。”
莹雪半信半疑地瞥了傅云饮一眼,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傅云饮便又道:“那二皇子来咱们府上拜访也是事出有因,你且听我解释一番。”
莹雪却不愿听,只说:“凭他有什么原因,我绝不与这等卑鄙小人见面。”
傅云饮没了辙,只好直截了当地说道:“哪怕是能见到你的姐姐?”
莹雪霎时便从美人榻上起了身,伸手攥住了傅云饮的衣摆,说道:“你可是在诳我?”
傅云饮无奈地回握住了莹雪的柔荑,语重心长地说道:“难道我在你眼里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若不是二皇子提了此事,我如何会与你提起此事?你每夜都睡的不安稳,总做了噩梦哭醒来,难道我不知道?”
这话却是说在了莹雪心坎上,如今日子虽平淡安稳,可她未曾有一日忘却父母亲人以及墨书的悲惨遭遇。
如今姐姐也许还活着的消息果真让莹雪阴霾的心底浮现出几分光亮来。
她便噙着泪道:“我自是要见一见姐姐的。”
傅云饮见她伤神,便也不想再提这沉重的话题,只让颐莲与睡荷二人将阿得抱来。
如今阿得正是好动的时候,一瞧见莹雪,她便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莹雪这才敛起了自己脸上的忧愁之色,专心逗弄起了女儿。
*
翌日一早,莹雪早早地起身妆点过后,便抱起阿得往佛庵堂行去。
恰巧遇上了同去佛庵堂请安的刘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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