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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迷蒙的在寝殿里环顾一周,他醉意朦胧的就朝殿外走,管事的见此,忙过来要将他扶进殿。
“滚开去。”他将人一把推开,扶着长廊就走。
“紫兰,紫兰呐。”
他边走边喊,脚步趔趄,乌发上的紫金冠都歪斜下来。
管事的就在后头见那九爷往相反的方向走,而后停在一间无人的廊屋前拍着门,“紫兰你开门,你家爷回来了。”
管事的叹口气,吩咐下人过去,将他搀扶着往正确的方向走。
堪堪挺稳了步,他脸贴在门板上,朝里面醉喊着紫兰。
喊了几声,里面却是一点动静没有,管事的知她不会开门了,遂令人将九爷搀扶起,使了法子将门给撬开。
将他们九爷小心搀扶床前后,他们就不再停留,悄无声息的退下,顺道将门给大体阖上。
深秋的夜里,小小的屋里一片静谧。
床前的帷幔安静的垂落,纱幔逶迤于地被他踩过边沿。
他伸手去拉遮掩严实的帷幔,身体就有几分不稳,好半晌才将那几层纱幔连撕带扯的弄开,醉红的俊颜上带出了几分不虞来。
“紫兰,你怎么不理我?”
时文修身体在最里侧背对着躺着,恍若未闻。
他就坐上了床榻,边唤她边伸手去掀她的被子。
她忍了又忍后,到底还是坐起了身,披了衣裳下了床。
“你去哪,别想走。”
他几步追上她,拦腰将她抱了满怀,而后身形不稳的朝前趔趄几步,竟是揽抱着人来到了桌前。
案上有画纸,她被他力道带的扑了上去,那画纸就被她手心滑的褶皱了。
感到她身体起伏,手也去掰他的臂膀,他醉意懒散的将头从她身后靠上她肩,“生气了?别气,我还你两张。”
话落之后,他就一臂揽着她腰身,一臂则伸去笔墨的方向。她用了力气去掰腰间的桎梏,可那桎梏却纹丝不动。
他虽醉了,但力气依旧很大。
圈着她立在桌前,他铺纸,研磨,将笔硬塞到她手心。
握着她的手,他腕力下沉,饱蘸浓墨的笔尖落下,墨点山河挥毫泼墨间,行云流水绕素笺。
桌案上被管事的留下的两盏宫纱灯,晃着昏黄的灯光,照着案上的画纸上的水墨丹青,好似给上了层温暖的颜色。
禹王府邸,半夜寝屋亮起了灯。
被梦惊扰的他反复难眠,禹王遂披衣起身,出了屋子往庭院外走去。
夜阑人静,连虫鸣声都淡了。
他没让人提灯,甚至不让人近前,只孤身走在黢黑中。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反反复复的做那个梦,梦到她离开边城时的最后那晚,她回眸冲他嫣然一笑,祝他珍重。
梦里的他想拼命要喊住她,可口舌犹如僵住,任他如何用力也动不了分毫。他遂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离去,看她步入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而后刹那有血泼向他的眼前,他便如受了重击一般头痛欲裂的从梦里惊醒。
他闭了眼用力抵了眉心,止住那阵阵袭来的刺痛。
她已然成了他的梦魇,挥之不散,刮之不去。
张总管带人在后面远远的随着,待见他主子爷转了道往另外的一方向走,便心知主子爷便又是要去她曾经待过的小院去了。
果不其然。
看着主子爷进了逼仄的小院,推了破旧的屋门步入了那杂物堆积的屋子,张总管就垂了眼悄声给关了门,安静守在屋外。
院里的仆妇们早就被驱散到旁处了,从院子到她从前那屋子的每一物都还是从前的摆设,谁也不敢动。
他也不知边城那三年发生了什么,为何主子爷对她念念不忘至此。甚至他瞧着,似隐有偏执之态。
在天将近破晓之际,外头有人低头匆匆,怀揣着东西进了小院。张总管没拦,直接放人进去,又无声阖上了门。
这是另一波行事诡秘的人,来去无踪形影匆匆,每回进府都只会来这个小院子,每回怀里必定揣着东西。饶是来时主子爷不在,他依旧会进屋子,大概将东西放下后,就迅速离开。
主子爷从不让人拦他,他来也从不用禀告。
而他送来的那些东西,主子爷从不带走,一律都收放在了那小屋子里。
张总管呼口气。这就是他为何觉得主子爷隐有偏执的原因,因为他隐约猜测,这波人所行之事是与她有关的。
屋里,来人下去后,禹王坐在矮窄的榻间,沉目将手里画卷打开。
画卷上,只是抹剪影,映照在窗户上,落下了两道亲密拥着的人影。
他定定看着,伸手撕下了画卷上后面那人的半截身子。
而后他将画卷又慢慢卷起,放到了床边一字画缸里。
那里密密麻麻的放了许多的画卷,无一例外的是,无不是残缺了一处。
第74章 答案
早朝上,禹王献上了管理户部账本的新式记账法,举朝皆赞。圣上当朝诏敕由六部向下推行此法,一同推行的还有新式计数法,更诏令官府将后者推广民间。
下朝后,宁王直接带着誊抄本去了刑部。
到了衙署后,他面色不善的直接将那誊抄本扔了案上,招那刑部官员过来再行誊抄。自也一并转达了诏令,让他们往下推行,推行效果将纳入年底功绩考核之中。
见宁王情绪不佳,官员们哪里敢触霉头,无不识趣的将那誊抄本拿到稍远些的案台上抄。刑部侍郎却躲不过,毕竟他手头上还有些案宗需要对方朱批,遂只能硬着头皮捧着卷宗呈上来。
宁王扔了暖手炉,随后翻过最上面的卷宗。
刚翻了一页,他却眉头一挑,却原来这案宗恰正是那梁州茅常案。因着曹兴朝当日提过一嘴,所以他对这案子是有些印象的。
“都审核无误?”
“回王爷的话,刑部官员们都仔细核查了口供、人证、物证等,皆无差漏。”
宁王掀眸看他:“梁州刘知府的人可有私下找过你?”
刑部侍郎忙道:“是拜访过,不过下官并未接见。”
宁王在他面上扫过几番,提了朱笔批过。
“溺死的往往都是河边走多的人,你且记牢了。”
“下官谨记,下官不敢。”
宁王回府时,曹兴朝已经在府上候着了,见他回来,忙迎上前去。
“九爷,您找我有事?”
“是有事。”
进了正殿,宁王由人脱下羽缎氅衣,示意身后下人抽出一誊抄本给他。
曹兴朝狐疑的接过,翻过两页之后,咦了一声。
“九爷,这是……新的记账方式?还有新计数方式!”
宁王几步去炕桌那端过热汤喝口,轻蔑哧笑:“老七倒是借此好生风光了一把,举朝上下皆要推行他的计数记账新法,可谓是春风得意的很。”
“禹王爷献上的?”曹兴朝惊异,又翻了几页,忍不住道:“不过这计数方式却是难得,能在商行的话将大有裨益。”
宁王不冷不热扫他一眼,“要没用我给你做什么。”
听出了对方情绪不善,曹兴朝忙闭嘴不说了,只兀自翻看起来。
“自个回府去看,别在我跟前碍眼。”
等曹兴朝默默的拿着那誊抄本离开,宁王把空碗放下,问王公公她人呢。
“天寒地冻的,她也外出不得,自然是在屋里头呢。”
“她窝在屋里干什么?”
“画画呢,不是您前头给的那叠子画像,她还在画着呢。”
宁王朝殿外看了眼,“天天画天天画,也不怕将眼珠子画瞎了。让人把她给我叫来。”
寝殿内,歌舞升平。
暖炕上,时文修与宁王相对而坐。
她在研磨,他则在皱眉翻看着誊抄本,不时的提笔写写画画。
寝殿里舞姬们又弹又唱又跳的,她是不知会不会影响他学习办公,反正总归是影响不到她研磨的。
他瞥见她看歌舞的时候几回都似躲闪着目光,就斜挑了眉道:“你要看就看,别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又不是不让你看。”
‘没心虚躲闪。’
她迅速蠕动着唇道,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明白,而后就转了眼去看殿中的歌舞。顶着他那狐疑审视的目光,她硬是好长一会眸光没再躲闪,硬是将那两舞姬颤巍巍的酥胸看了个真真切切。
她也不想像个偷窥狂似的去看人家,可是只要目光一投向殿中,就不由自主的又开始追逐着那两舞姬的身影而动。
主要是,她们俩跳的,与旁的舞姬很不一样。
在感到他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公事上时,她也暗松口气,慢慢也将目光移开。
他忽的斜眸睨她,见她好似在专心致志的研着磨,不免就往殿中也扫了眼。没看出什么错步之后,他就收了目光,继续去看手里誊抄本的记账法。
过了约莫两刻钟后,他将誊抄本往外一推,招手让人端来热茶。
“竟弄些鬼画符,也不知埋汰谁。”
时文修不经意的转眸,却下一刻却神色微顿。
见她目光落在那摊开的誊抄本上,他就直接将那誊抄本往她面前推了下,没忍住奚落道:“来,瞧个仔细,这可是你老东家的手笔。话说你曾待他也算忠心耿耿了,这般机密要事,他可曾让你听个一鳞半爪的啊?”
她的目光缓缓从那熟悉的记账法上落下,同时放下了手中墨条。
此时此刻,再回想当初那旧事旧景,好似心中也没多少波动。
他见到她垂了眼帘,安静的用湿帕子擦着手,不免狭眸生郁,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又忆起从前那所谓‘旧主’。一边隐隐暗悔自己为何又无端提起那赵元璟,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想骂她识人不清,狗眼无用。
她却在此时突然抬了眸,抿唇冲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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