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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lord i a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清脆的钢琴过后,许钊的吉他接上了下一段旋律,他比张信礼要低一个八度,还加入了拍弦的技巧增强节奏感,少了一分高音的清脆,在无奈与沧桑间增添了一分洒脱。

“not a shirt on my back

我衣衫褴褛

not a penny to my name

我一文不名

lord i can not go a-home this a-way

上帝啊,我不能这样回家

lord i can not go a-home this a-way

上帝啊,我不能这样回家”

……

张信礼发挥正常,许钊技术也不差,全场一下被这阵像模像样的乐器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惊叹。

许钊最后以一个如水般的c和弦扫弦结尾,就像蜻蜓离开水面,只留下一层涟漪。

林瑾瑜留白了两秒,搭琴上肩,以十分准确的弦音拉开了第二首《亡灵序曲》的序幕,与此同时,张信礼恰到好处地弹奏起和弦,配合默契,与他衔接得天衣无缝。

这首歌庄重而不失激昂,本来没什么人知道,却因为和魔兽世界配在一起剪了个mv火了。

林瑾瑜全身心沉浸在音乐里,他在越来越激昂而富有力量的弦音中与张信礼遥遥相望,仿佛看见那片名为艾泽拉斯的土地上战火焚烧,无数种族为之流血,每一个人都在奋战、反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无所畏惧。

他的眼里也有同样的光芒。

一曲终了,底下一群爱打魔兽的男生顿时沸腾,疯狂给他们鼓掌。钢琴那一侧的灯光暗了下去,接下来没有钢琴的部分了,这是林瑾瑜早就和他约好的,他有一首神秘的歌要送给他。

张信礼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退回到幕侧,准备利用这中间几分钟的时间回到场下他们班座位那里去……他答应了林瑾瑜,要好好听完这首曲子。

庄严中透着激昂的《亡灵序曲》过后是许钊最拿手也最嚣张放纵的《roolling in the deep》,这首他完全是主角,林瑾瑜全程只用手指拨一根低音弦当节奏点衬托他。

张信礼转身走入幕侧,感觉音乐声逐渐小了,像被隔音海绵包裹了起来。

他转身想下楼梯,却忽地有人叫住了他。

“张信礼,”沈兰夕手里拿着那块黑蓝配色的、林瑾瑜送给他的手表,说:“你的手表,已经修好了。”

那是很久前,张信礼腿受伤后第一次出门那天,他和同事们在街边一家小餐馆里聚餐,没想到正好碰见沈兰夕被几个喝多了的二流子调笑。

十几二十岁的无业游民,喝上头了胆子比天大,沈兰夕被他们缠来缠去脱不开身,张信礼出于同学间的情谊,也出于一种照顾女孩的心理,上去帮他赶开了那群人。

他们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往那儿一杵,那群中二少年就有点憷了,但还是好面子,发生了点小小的肢体冲突,张信礼手上的表替他挡下了一发啤酒瓶。

……那个时候,林瑾瑜正坐在门口,看着自己路灯下、孤单的影子。

“这个表对你是不是很重要啊……”沈兰夕站在他面前,她还记得张信礼那时候的表情,虽然没说话,可他眼神里满满全是失落和心疼:“我说会帮你修好的,现在修好了。”

张信礼伸手去接,说:“谢谢,我以为……修不好了。”

沈兰夕却没松开手,张信礼伸手拿着一头,她抓着另一头,沈兰夕犹豫了好几秒,才说:“你……是不是真的要转学了?”

张信礼无比平静地说:“嗯。”

“这样啊……”沈兰夕有点失望地低下头去,她的脖颈莹白而修长,让人想起湖面的天鹅:“我以为,是个谣言呢。”

他们不在一个班,能打听到这种消息想必刻意费了一番功夫。

张信礼有点急,林瑾瑜他们的节目接下来总共就两首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得赶紧出去。

沈兰夕却仍没放开那只手表,她微微低着头,看着张信礼胸口那一块,抓着表带的手用力了些,指甲被挤压着,隐隐泛出白色:“我……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张信礼看着这个会跳芭蕾舞的女孩,问:“什么?”

隔着厚重的隔音海绵,林瑾瑜的音乐声仍如针般渗透进来:

“i loved you with a fire red

曾经爱你如火般热情

now it's turning blue, and you say...

现在已只剩下冷漠,可你还在迟疑

quot;sorryquot; like the angel heaven let me think was you

你天使般的道歉对我而言如同来自天堂的妙音

……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你的道歉来得太迟,真的太迟

i said it's too late to apologize, it's too late

我说过现在为时太迟,真的太迟”

沈兰夕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我其实有一点……喜欢你。”

第一秒张信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足足一秒钟之后他才平静地说:“谢谢,祝你遇见更好的人。”

沈兰夕道:“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就算异地也……”她的那句“没关系”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张信礼就打断了他:“不……对不起,”他说:“我们还小,忘了我吧,我不会再有机会回到这里来了。”

对一个原生家庭位于西南山沟沟里,且不像小说里的天选之子那样,在学习上天赋异禀、光环加身的普通人来说,想单凭自己的力量在上海立足,确实难如登天。

沈兰夕却没有放弃:“我知道你不是上海人,”她说:“没关系,我不介意,只有几个月就要春考了,我可以考到你那里去……我们不会总是小孩,会长大去过自己的人生的。”

然而张信礼还是说:“不,你不应该为了别人选择你的高考志愿。”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张信礼道:“我真的该走了。”

沈兰夕依然想尽最后的努力去争取,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没关系,我……”

在她夹杂着勇气与羞怯的话语里,张信礼终于说:“……我心里有人了。”

沈兰夕瞬间无声了,过了好几秒,她才说:“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没有必要,”张信礼不敢和她对视:“就这样,忘了我吧……谢谢你帮我修手表。”说完把手表拿了回来,越过她就要走。

眼看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楼梯处,沈兰夕鼓起勇气在他背后说了最后一句话:“是送你手表的这个人对不对?”

张信礼的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

《apologize》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舞台上瞬间黑了下去,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短暂的宁静过后,一束雪白的灯光独独打在了林瑾瑜所站的地方。

那是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

一切都静了下去,林瑾瑜站在光里,说:“下面是最后一首曲子,它改编自魔鬼之手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作品……我想把它送给一个人,”他说:“一个……我喜欢的人。”

林瑾瑜说:“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我想我爱你。”

这一串前缀听上去很高大上,啥帕格尼尼的一串洋名,在普通学生听来好似高深莫测,再加上这段热场子的话怎么听怎么像表白,同学们速来爱八卦的青春期之魂瞬间开始燃烧,台下响起一片“哟”声和口哨声。

荡漾而缠绵的钢琴前奏响起……那是黄家耀,不知何时他从黑暗里悄悄走到了钢琴前坐下,推了推鼻梁上银色的半框眼镜,他的双手在琴键上流转时,如同凤凰缓缓展开翅膀。

那是绝对的童子功底,丝毫不逊色于林瑾瑜,甚至犹有过之。

……

一个月前,食堂门口。

林瑾瑜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黄家耀:“就这一次,你帮我吧,求你。”

黄家耀想也不想,说:“不去,我不想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表演啥汇演节目。”

“前面不用你上,只有最后一首歌,”林瑾瑜看着他,说:“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想给他最完美的礼物,就这一次,唯此一次,我愿意做任何事。”

那是黄家耀第一次在这个发小眼里看见如此坚定而满含期待的光芒,仿佛下定决心而不再畏惧一切。

……

林瑾瑜听着钢琴前奏,在台下寻找张信礼的身影,他和张信礼约好了位置的,但此刻那个位置仍然是空的。

他有点忐忑,早三首歌他就下去了,就这么点路没道理走这么久啊……就在他忐忑不安、翘首以盼,前奏结束前的最后一秒,张信礼微微喘着气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上,那是最后一排,所有人的背后,他站在所有人上方,看着林瑾瑜。

林瑾瑜低眉,马尾与琴弦摩擦,发出缠绵悱恻的旋律,那是最纯粹的表达,没有矜持、畏惧、顾虑与羞怯,无关其他,只是诉说爱意。

背后的大屏幕上滚动着中意双语对照的歌德的诗歌《爱在身旁》,这个伟大的德国诗人遗留在世间百年的、诗的语言,代替林瑾瑜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当阳光在海面跳跃时,

亲爱的,我会想你。

当每一缕月光照耀在泉水时,

亲爱的,我会想你。

即使你在远方,我仍与你同在,

即使你在远方,我仍能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旁。

似乎你就在这里……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张信礼隔着漆黑的人潮无声地注视着他,那一刻,林瑾瑜站在天地间唯一的光里,在数千人面前和他的小提琴一同演奏,可实际上只是对着一个人唱一支缱绻的歌。

作者有话说:

注:crush作名词的时候,意思大概是“短暂、热烈、隐秘而羞怯的爱”。

i had a crush on you. 我曾经短暂、热烈,然而又羞涩地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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