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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染站在几步外喘气,莫辞跟堵墙似的挡了去了,她磨着牙根侧目问月影,“你说,往后只听命我一人?”
月影来回看了看两人之间颇为紧张的对峙,点头道:“是。”
林轻染朝莫辞弯唇盈盈一笑,而后神色忽冷,娇叱道:“那好,把他给我拿了!”
莫辞震惊道:“敢问表姑娘这是要干什么,你还想硬闯不成?”
他话音未落,月影二话不说就对着他出招,屈拢的五指抓到她手臂上,才道:“还请莫护卫见谅。”
莫辞一时不防,差点被她钳制住,虽然避开了但也留了破绽,林轻染看准时机一个猫腰,跑进了院里。
她就是硬闯了。
莫辞回头看着已经跑远的林轻染,朝月影怒道:“还不住手。”
月影也利落的放了手,莫辞想要追上去,又被她一个侧身挡住。
几次三番被她拦了去路,莫辞不留情面道:“你是想去领一顿鞭笞?”
月影显得尤为无辜道:“莫护卫怎么忘了,我已经不归你管了。”
莫辞一口气被噎着上不去下不来,月影却正了容色,“我觉得世子也是想见小姐的。”
*
走过竹林,浓厚的药味让林轻染觉得吸进鼻子的空气都满是苦味。
阳光斑驳照进廊下,沈听竹闭眼躺在铺着厚毯的藤椅上,不声不响,好似睡着了一般。
起初听到脚步声,沈听竹只当是下人,可那细细弱弱的短促呼吸让他觉出不对,睁开眼眸,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却也知道是谁。
心口发紧,搁在腿上的手也跟着握紧,良久,他才勉强做到让自己如常地开口,“你不是应该已经走了。”
他分明知道自己是今日走,却……
林轻染心思不是滋味,抿了唇不吭声,她也想不出自己想让他怎么样。
她干脆走上前,站在沈听竹跟前,将那道打在他身上的阳光遮了去,没有了暖盈盈的照耀,林轻染发现他的脸色竟还如那夜一样苍白的吓人。
忘了责问,她张张嘴道:“你病了。”下一句话她没有说,他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沈听竹不紧不慢道:“在潭下被石头划伤,皮肉伤罢了。”
他说得太过轻巧随意,林轻染点点头,不疑有他,受伤了是要养上几一段时日。
一时两人都静默无言。
沈听竹忽然问:“你会可怜我么?”
林轻染颦起眉头,像看鬼似的看他,“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她皱皱鼻尖,小声咕哝,“那么被你欺负。”
沈听竹轻声笑起来,垂下眼睫毛,眼里的寂寥一闪而过。
“你干嘛让莫辞挡着不让我进来。”林轻染见他这副病怏怏好欺负的样子,不由得底气都足了,她又道:“我都来过两次了。”
埋怨的语调里是林轻染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沈听竹忽然觉得肺腑里的隐痛也不是那么坏,起码能让他随时保持清醒,不会犯糊涂。
他掀起眼帘,清清冷冷道:“你过来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林轻染一下被问住了,反复翕动唇瓣,攥紧指尖,颇为不自在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不过来看望一下,有些说不过去。”
“多谢。”沈听竹漠然道:“看过了,就走罢。”
疏冷的语气让林轻染紧紧拧起眉,她特意过来,他便只说这样的话。
林轻染气恼道:“我们起码认识了这么久,你就不该送送我吗,我这一走,可就不回来了。”
沈听竹低下视线看着自己的腿,闭了闭眼,才道:“既然不会再见,还有什么送得必要么。”
他半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冷漠样子就像变了一个人。
林轻染又气又不知所措,她语无伦次道:“可你之前说那些话,你还在石洞里……”
那两个字林轻染说不出口,紧紧咬住唇瞪他。
沈听竹喉结重重滚动,她终于也有些在意他说过的话了,紧握的手发痛。
他掀唇一笑,懒洋洋地说:“因为有趣,一开始吓唬你也是因为有趣。”
林轻染感觉自己竟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恶劣冷漠,玩世不恭,她气得眼眸又酸又胀。
可那日他找到自己时的慌张与庆幸根本不是装出来的,林轻染问:“你为什么将月影给我。”
沈听竹不耐地压了压唇角,“她跟了你那么久,再留在我身边会遭人非议,你若不要,处置了就行。”
林轻染紧紧捏着拳头,才注意到,自进来起沈听竹就没有再唤过她染染,真的是她又被他骗了。
林轻染恨恨朝他伸手,“那你把我的东西还我。”
她的小衣还在他那里,既然如此,也该还给她。
沈听竹皱眉,“一早就扔了。”
“混蛋!”
林轻染终于忍不住了,通红着眼圈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踢完就跑。
沈听竹还是无动于衷,只一双黑眸紧紧攫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即将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慌忙起身,然而双膝传来的剧痛又让他重重跌了回去。
沈听竹双手紧握,眼底满是灰败之色。
雪团不知何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绕着他脚边走了一圈,仰起头,“喵——”
须臾,沈听竹缓缓松开手,无力的向后躺在藤椅上,扯动嘴角自嘲一笑,“只有你陪着我了。”
*
月影也不知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林轻染红着眼气冲冲的出来,谁也不理就这么往外走,她紧紧跟在后面,眼看着要走过照壁,她小声提醒,“小姐,三夫人和大少爷还在外面。”
林轻染一把擦掉眼下湿湿的泪意,“混蛋,混蛋!”
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欺负她。
林诏与林氏一见她这样就知道不对,林诏皱眉问:“出什么事了。”凌厉的目光落向月影。
月影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回答,林轻染吸了吸鼻子,仍有些哽咽道:“东西找不到了。”
林诏哭笑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见就不见了,你要多少,我给你买过就是了。”
林轻染重重点头,“哥哥说得对,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又在心里将沈听竹骂了千百遍,林轻染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然而随着车轮辘辘朝前行去,她心里却好似空了一块。
*
第一日林轻染是怨怼多过失落,气恼沈听竹做的那些混蛋事,第二日又开始魂不守舍,等到了第三日就恢复了精神,高高兴兴的跟着林诏赶路。
因为林诏还有旁的地方要去,所以没有走乘船,几人一路坐马车走陆路。
一行人赶到沛县已经是入夜时分,去到镇上最好的客栈,清风上前开房,却被掌柜告知客房已满。
清风走到大堂道:“少爷,我们恐怕得换一家了。”
林轻染赶了一日的路,本就疲累得紧,对清风更是没好气的埋怨,“都怨你,赶路不知道快些。”
清风一脸委屈,怎么小姐好像针对他似得,一路尽是挑他的刺。
掌柜打量着一行人,走过来道:“敢问,可是林诏林公子与林姑娘。”
林诏道:“正是。”
掌柜呵呵笑道:“那就有了,已经有人提前替二位订好了客房食宿。”
林诏一听,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掌柜道:“来人并未留下名姓。”
这就奇怪了,林诏沉眸思索。
林轻染道:“会不会是想与哥哥攀交的人。”这几日他们见了不少员外,商会的人。
林诏想了想道:“若是如此,更应该留下名姓才是。”
林轻染托着下巴说,“或许是想等咱们先领下这份情呢。”
她是真倦了,才顾不上管是谁安排的。
林诏见她懒洋洋提不起劲儿的样子,思量了一下道:“那就先住下吧。”
林轻染吩咐清风和月影提上东西上楼。
屋子很大,书房净室一应俱全,林轻染环顾了一圈,对清风道:“我要沐浴。”
清风道:“我这就去让人打水来。”
林轻染点点头,有意折腾他,“别忘了,浴桶要黄花梨木铜箍子的,再放些花露和新鲜的蔷薇花瓣。”
清风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哪有蔷薇是这时候开的,他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哭丧着脸道:“小姐,我能问一声,究竟是哪得罪您了么。”
在一旁铺床的月影扑哧一声笑出声。
林轻染托着腮慢慢悠悠地摇头,“不能,快去。”
清风差点崩溃了,讨价还价道:“换别的花成不,您这会儿要蔷薇,我就是挖地也找不出来啊。”
林轻染看他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嫌弃的点点头,“行吧。”
清风长吁口气,擦了擦汗,走到净室想看看能不能摆下个新浴桶,哪知进去一看他就乐了。
“小姐,快来看。”
林轻染懒得动,“你说就是了。”
清风乐不可支道:“这浴桶不就是您要的黄花梨套铜箍子,香露花瓣都有了,干的新鲜的您自个儿挑,还别说,那个安排的人还挺会来事。”
林轻染愣住了,走过去一看,还真是什么都备好了,她倒也没有多想,朝清风撇嘴道:“便宜你了。”
在沛县住了两日,订房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一行人又接着赶路。
谁料这次还未跨进客栈的门槛,伙计就迎了出来,“二位一定是林公子与林姑娘吧。”
林诏与林轻染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林诏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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