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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鞭柄镶金缀玉,鞭梢上满是倒刺,这歹毒的东西落在谁身上,能扯下一块皮来。

邵云霆这是生怕他不惹事。

他还是离顾远筝远一点比较好。

庄竟思也想到那些官宦子弟似乎都不太喜欢五哥,虽然觉得顾公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但还是听话的点头应下了。

见他点头,邵云朗又问:你和他跑后山来干什么?

啊庄竟思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给邵云朗看,我送他荷包。

邵云朗:???

顾远筝不是个娇弱呃,手劲儿大了点的地坤吗?庄竟思这是要走弯路?

转而一想,大概是顾远筝用了什么手段遮掩了地坤身份,伪装成了泽兑,毕竟以他的才学能力,日后若只是在后院之中相夫教子,未免太过可惜。

他自然不会多嘴,只是颇为好笑的看着庄竟思,太学里除了沈锐,还有哪个天乾没收到过你的荷包?你这网撒的够大的,现在连泽兑也不放过了?

唉谁叫他长得俊,是我见过长得第二好看的。庄竟思吐舌头,嘻笑道:第一好看的是我的亲亲五哥!

邵云朗哼了一声,对这马屁视而不见。

这么一闹,午休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杂役合力抱着根一人粗的木槌,喊着口号一起发力,撞上了大昭立国之初浇筑的巨大铜钟。

浑厚清正的钟声自汉白玉垒砌的高台上传出,随秋风一路散播入了京城。

太子府的书房内,研墨的女子手腕一顿,侧耳听着钟声出神。

她耳畔的金蝶步摇晃了晃,媚而不妖的一张脸上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太子邵云霆抬眸,正看到这一幕,便有些诧异的问:玉奴,你在看什么?

姬如玉回神,看着邵云霆嫣然一笑,纤秀的手指拈着墨条,不疾不徐的回道:奴听闻太学钟声,便想起殿下也有风流年少的时候,殿下在太学里,每日都做些什么呢?

邵云霆抬笔蘸墨,不以为意的说:还能干什么,太学之内无君臣,皇室和世家子弟都是一样修习六艺,做的不好也要一起被训诫。

哦姬如玉点头,俯身去看邵云霆的画,赞道:殿下画的可真好看。

邵云霆失笑,一贯阴沉的一张脸柔和了几分,手掌贴在姬如玉后颈蹭了蹭,你就会说这一句是吗?

后颈是腺体所在,姬如玉瑟缩了一下,便乖巧的任由邵云霆揉捏,抬头看着邵云霆娇笑:奴嘴笨,不会说别的,殿下这一身本事都是太学里学的?那真是个好地方,想来殿下在少年时,结识的都是同样有本事的朋友吧?

邵云霆手一顿。

是啊他笑了,眼底闪过一丝疑虑,都是有本事的少年郎啊,只是本宫已经不是少年了

别人有没有本事,邵云朗不知道,只知道这沈锐是真有几分逼人揍他一顿的好本事。

下午第一堂课是棋艺,邵云朗一看这黑白石子就头疼,巧了,教授棋艺的先生看见他也头疼,那老爷子自三年前邵云朗入太学,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盖是因为邵云朗拿棋子打水漂被他给抓个现行,从此便恨不得拿邵云朗去打水漂。

这些老先生们一辈子不曾入仕,就在这阑夕山上晨钟暮鼓的钻研学问,别说是皇子,便是当今圣上也在他们手下挨过训,要不是有人拉着,他都要给邵云朗上戒尺了。

此时,那老爷子眉毛竖起,像只愤怒的夜枭,正瞪着站在桌边的邵云朗。

沈锐正绘声绘色的告状:先生,学生途经后山,正看到邵云朗从树上跳下来,对新来的同窗顾远筝拳脚相加,想那顾同学顾及他的身份,又是个体力不济的泽兑,只能被他欺辱,实在可怜。

邵云朗翻了个白眼。

嗯,体力不济的柔弱美人,能一下接住从树上跳下来的行凶者,到现在他腰被掐的还有点疼呢,柔弱美人倒是头发丝都没乱。

哼!老先生冷哼一声,看向另一个当事人,脸色缓和了不少。

顾远筝来了半个月,已经俘获了诸位老爷子的惜才之心,这才是他眼里的好学生,是世家公子的楷模。

他缓声问:顾远筝,他果真欺辱你了?

沈锐接着见缝插针,顾兄!你不必惧怕他,有我们这些同窗和先生为你做主!

众目睽睽之下,顾远筝起身对着先生躬身一礼。

邵云朗唇角笑意不易察觉的压下几分,他觉得顾远筝此时趁机与他撇清关系最好,尽管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邵云朗不曾欺辱学生。

温润低缓的声音清晰无比,老先生诧异的看了沈锐一眼,那沈锐说

眼见这事要不成,沈锐磨牙,上前一步,拱手道:先生,我亲眼

先生。顾远筝垂眸,自袖中抽出一本书册,上前双手递给棋艺先生,沈锐让学生诬陷邵云朗,用这个做报酬。

老爷子狐疑的拈着胡子问:这是何物,棋谱?

沈锐眼前一黑。

顾远筝淡淡道:春宫图。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你路走窄了 _

注:太学是中国古代的国立最高学府。太学之名始于西周。夏、商、周,太学的称谓各有不同,五帝时期的太学名为成均,在夏为东序,在商为右学,周代的太学名为上庠,在镐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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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哈哈哈哈哈哈

邵云朗笑到捶桌子,一边笑一边看着脸色铁青的沈锐,积极补刀吸引火力,沈锐你个蠢东西,你有这好玩意儿直接送给我啊,让我主动承认打人都行,你偏偏送给他,你刚出生时令尊手抖,把你摔地上了吧?所以脑子不太好?

邵云朗!沈锐大叫一声,就要扑过来,被同窗们七手八脚的拦住,凌空还在蹬腿,一肘子打的身后同窗嗷嗷喊疼,这明明是他自己要的!

因为暴怒而波动起来的信引瞬间充满了整个课室,辛辣的味道呛的大家咳嗽连连。

人家要,你就有,嘿嘿,真是好巧。邵云朗捂着鼻子反击。

棋艺先生额角青筋直跳,掩着口鼻咳嗽,连忙指着侍立的小厮咆哮道:简直不像话!!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拉出去!

邵云朗:唉!大可不必,我自己能走!

课室外松柏长青,邵云朗自觉的走了出来,靠着廊柱一站,脚尖还不老实,瞄准了一颗松果,把那圆滚滚的小东西踢了老远。

噗咚

正落在沈锐身侧巨大的青瓷海涯纹大水缸里,溅了沈锐一身水。

沈锐横眉怒目,却没再说话。

邵云朗也不再看他,目光追随着树上雀跃的小鸟,耳朵听着课室里棋艺先生讲课的声音。

毕竟还要考核,他今年棋艺若是再不过,明年可就不能出太学了。

你若不是想要暗算我,我也不会诬陷你。沈锐突然压低声音说。

哦邵云朗斜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向庄竟思丢毛毛虫,害他受惊后落水染了风寒?你要是不做这些没脑子的事,谁有空搭理你?

沈锐一哽,冷哼道:那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庄竟思的什么人。

啧邵云朗微侧过身,他成天叫我哥你没听见?他要是能打过你早就自己上手了,小孩打不过,家里人代劳怎么了?

沈锐无话可说,一脸烦闷的转过头。

邵云朗嗤笑,继续偷偷听课。

没想到片刻后,沈锐又起了话头。

你他欲言又止,眸光闪烁,憋的脸都红了,终于蹦出来一句:你会不会娶庄竟思?

邵云朗:

大白天这人说的什么鬼话?还是发癔症了?

但这话着实古怪,正巧屋里上课的先生叫了顾远筝回答问题,那金玉相击般的声音入耳,邵云朗突然顿悟了,霍然扭头看向沈锐。

你他瞪大眼睛,哦哦哦,你原来是喜欢小思啊?!

沈锐脸骤然通红,他长得充其量能算得上端正,加上正值年少,脸上还有几颗痘痘,实在够不上臭美庄竟思的送荷包标准,然而此时他像只突然露馅的包子,手足无措的看着邵云朗,肩膀先心虚的塌了下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

课室内,顾远筝作答完毕,博得一片喝彩,课室外,沈锐嗷的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看着他一骑绝尘,邵云朗摸摸鼻子,小声嘀咕,叫这么大声,我还以为要咬我呢

至于吗?喜欢就直说,然后对人家好不就行了?哪有反过来欺负人的?岂不是脑子有病?

邵云朗鄙夷的想,估计是脑子有点毛病,他要是喜欢一个人

游移的目光对上一人侧颜,顾远筝正执棋沉吟,似乎若有所觉,他倏尔转头,比黑子还要纯粹几分的眼瞳正正对上窗外的邵云朗。

邵云朗眨眼,见没人注意,勾着唇角做口型。

谢谢。

有风拂落枝头花,玉白花瓣穿窗入堂,正落在少年执棋的指节上,顾远筝将花瓣捻起,抬眸笑了笑。

棋艺过后是骑射课,坐了一个时辰的少年们欢呼着从课室一涌而出,看的祁老头吹胡子瞪眼。

此时还未正式上课,一群少年换好了太学发的玄色银纹骑装,邵云朗一边缠护腕,一边随着人群往马场走。

太学里多是世家子弟,十五岁入学,十八岁才算完成学业,按年龄划分为天、地、玄三个等级,三级又各有甲、乙两个班,玄级的世家子弟们已经对上课流程很熟悉了,邵云朗走了两步,回头找那个颀长的身影。

顾远筝也换上了骑装,这种较为贴身的衣物一穿到他身上,宽肩长腿便显露无疑。

邵云朗偷瞄两眼,觉得穿劲装的顾远筝和平时那个温雅公子又似乎不太一样了,像凛然出鞘的君子剑,端方又不失锋锐。

长成他这个样,就算剃度出家,也是个俊美的和尚啊庄竟思感叹。

邵云朗一惊,回头看着刚结束骑射课的庄竟思,你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早就过来了!庄竟思叉腰,只不过哥你眼睛都贴到顾公子身上了,自然看不见我。

他倒是还记得邵云朗的嘱托,声音压的很低,蚊子嗡嗡一般,说完这句就和等在一边的小伙伴跑开了。

五哥,等休沐的时候,去我家转转吧!我娘在景山求了条七彩锦鲤,可好看了!

邵云朗没说去不去,摆摆手示意他下了课就快点滚蛋,一会儿又要碰上沈锐那只瓜皮。

这么一会儿,顾远筝已经进到马场里挑马去了。

邵云朗骑射还算过得去,他要是事事不如人,只怕太过刻意,毕竟他装的是纨绔,又不是傻子。

但他也不出挑,混在人群里懒洋洋的,能射中靶子,但靶心是一箭都没有,看的先生直皱眉,扬言要让他舅舅好好收拾他。

邵云朗嘻嘻一笑,他舅舅才不会收拾他。

他小时候有几年身体不好,夜间总是无故便全身疼痛,常常整夜难以入睡,卜卦说要将他送到命格带煞的人身边去养上几年,他三岁离京,十岁才回到皇宫,此前都是和他舅舅习武。

所以他到底有几斤几两,舅舅最清楚不过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顾远筝骑射功夫也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用的是还他馋了很久的重弓,挽弓搭箭一气呵成,羽箭带着锐鸣破空而去,钉入靶心时整只靶子都颤了颤。

见他如此,周围围着叫好的人便越来越多,邵云朗扯着马缰原地转了一圈,总觉得顾远筝不像个爱出风头的人。

不过他是丞相公子,倒也不必刻意藏锋。

很快,邵云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围拢的人虽多,但竟然没人挡住他的视线,顾远筝不知道说了什么,这群人竟站出个缺口来。

啧,正好,他还能一边浑水摸鱼,一边看美人挽弓。

那边杂役一吹哨,众人纷纷收了弓箭,勒马返回马场,邵云朗没等顾远筝,扯着缰绳先行一步。

然而他身后很快就有马蹄声跟了上来,顾远筝与他擦肩而过,马上一身玄衣的清俊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落下一句:

殿下,看够了吗?

邵云朗:

头一次偷看还被事主抓个正着,邵云朗难得的有些尴尬,但他京城第一纨绔的人设是绝对不能崩塌的,于是便一扬眉,笑得轻浮嚣张。

没看够,顾公子还给看吗?

他们两人并辔在前,后面的人也只能看到两人看似你争我抢、互不相让的背影,都暗自嘀咕这五皇子到底还是把人给得罪了,以这顾公子淡漠的性子,都能和他对上,可见沈锐说的未必全是假话。

顾远筝听他这么说,只是轻笑了一声。

他笑的好听,但不知为何,邵云朗却总觉得这个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顾远筝:既然殿下没看够,自然要满足殿下的心愿。

这话什么意思?邵云朗茫然眨眼。

直到他吃完了太学那清汤寡水的晚饭,回到自己的寝舍,才明白顾公子这句话为何意。

太学寝舍还带着独立的小院,邵云朗院里有一棵前辈们栽种的梨树,历经两朝风雨,生得亭亭如盖,枝桠上被邵云朗挂了个纱灯,夏夜树下乘凉时看书用。

此时梨树下一少年正执卷看书,听见脚步声便抬眸看过来,一张俊雅至极的脸,不是顾远筝还能是谁?

邵云朗愣愣的合上单薄的院门,觉得可能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他探头看了一眼门旁挂着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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