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鸽子里吃出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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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沉声道：“最活跃的海盗，天晓得来过我大明多少次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倭寇对于闽浙一带的地形和闽浙军的部署情况了如指掌。但是，登州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陌生的地方。虽然不清楚为何来袭击登州的并不是汪直而徐海，也不清楚汪直为什么要炮轰徐海，但是可以肯定徐海部的倭寇是第一次到登州抢劫。

戚继光道：“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赶在徐海部和毛利部汇合之前将毛利部逐一击溃！”

“按照目前倭寇的话，和已经掌握的遇袭村庄地点，可以断定毛利部还不知道徐海部的情况，依旧以最快的速度洗劫文登为主要目的。奇山所遭遇的小部队，定然是分兵几路的结果。大部队应该是从宁海州登陆，直插文登！”

拉过地图，直接一刀切过，分成几块，交给朱钰和楼楠。

戚继光道：“先夺回宁海州，赶在徐海抵达之前将毛利部的退路斩断，倭寇便会立刻回头！你二人奔赴金山左卫和威海卫，将小股倭寇全部杀掉！我夺取宁海州之后，和你二人围攻文登毛利部大队！”

朱钰和楼楠面色十分凝重，这样布置，全靠撞大运啊！若是倭寇的兵力不是这样部署的，又或者不会回头，那便会遭遇惨重的伤亡。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机会稍纵即逝，只能拼了。

便在这时候，忽然后面传来王思盈的争执声：“让我过去！我要找继光哥哥！”

啊的一声惨叫，一名神武甲士飞了起来，跌出三丈开外。四周一片狂汗，神武甲士被一个少女狂殴了啊。

戚继光咦了一声，眼见王思盈带着戚继美一起走了进来，皱起眉头：“思盈，不是让你们呆在卫指司么？”

王思盈伸出手，手里握着半只烤焦的鸽子，口中犹在咀嚼。

戚继光一怔，难不成是想给我送吃的？

王思盈道：“继光哥哥，这鸽子里吃出了倭寇……”

四周满脸黑线。鸽子里吃出了倭寇？

“倭寇的地图啦！”王思盈说着，含糊道，“我就在想，会不会还有没吃出来……”

戚继美从袖中摸出一只竹筒，交给戚继光：“你们走后没过多久，忽然有只鸽子落在院子里，我们就抓来烤了。结果发现有个信管。”

戚继光狂汗，没有把信管给烧焦才是万幸啊！看着信管乃是用青竹制成，似乎是临时取用。从里面取出一张极薄的草纸，竟用炭笔细细绘出了沿海地形。

戚继光瞪大了眼：“这是！”

这密信上详细标注了徐海部目前航行的位置、船速，和毛利部的兵力、带头的将领和分兵方向。

戚继光看了一下天色，按照这个速度，徐海的残部应该已经到宁海州，但是毛利部的船队并不在宁海州，而是在威海卫，这箭头一直画向登州半岛的东南，绕过成山卫、宁津所，指向斥山的靖海卫。

戚继光猛然醒悟，倭寇原本的计划，是洗劫登州全境！大部队登陆后，一支洗劫蓬莱，一支洗劫文登，然后直接穿过登州半岛，在靖海卫登船离开！

好狠啊，他们要洗劫登州所有的地方！

更令人惊诧的是，这地图上还标了一支舰队，上面画着五座山峰的标志，自然是指汪直的舰队。

似乎是因为时间紧迫，各支队伍都用倭寇的家徽、旗帜图案来代替，草草标志了一个数字来表示人数，用箭头画了进军方向。

戚继光知道，倭寇喜欢用一队一百人来作为编制。这上面的数字，便表示有几百倭寇。唯一没有标识兵力的，是汪直的舰队。那五峰标志后面的箭头，与徐海的舰队方向平行，在海内十里的海疆线上缓缓航行，似乎是在封锁徐海的舰队，不让徐海的舰队离开大明沿岸。

戚继光冥思苦想，这是为什么？汪直和徐海内讧，要取徐海的性命，这是唯一的解释！

而这密信是谁发出来的？这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啊！一旦被倭寇发现，会有什么后果？想都不敢想。这封信十分重要，它告诉自己，倭寇的后路并不会因为夺取宁海州而被截断，因为倭寇并不打算原路返回。

徐渭曾经说过，在徐海部的倭寇中，有他辛辛苦苦送进去的奸细。这信必然是这奸细的大手笔，因为信鸽原本是朝着蓬莱卫指司去找徐渭的。因为徐渭被抓走了，所以才会不幸被王思盈给烤了。

朱钰和楼楠见到这兵力部署图都大喜，这样便十分确定倭寇的情况，动起手来十分有把握。

戚继光当机立断，调整兵力部署。徐海目前的位置已经到了宁海州附近，他可能上岸，也可能贴着海岸绕行，前往登州半岛南侧的靖海卫。但是不能等，若等到斥候判定徐海的动向，便会错失良机。

朱钰一声大喝：“谁跟我去金山卫、成山卫那一边！”

金山左所、成山卫、威海卫的军士皆在千户带领下齐声爆发出呐喊。

楼楠问：“谁跟我去海阳卫？”

大嵩所、海阳所、莱阳所军士皆齐声高呼，呼声竟如排山倒海一般。

兵马调动，斥候先行出发，骑兵以马匹拖曳车子，军士争相爬上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各地。

戚继光望着被倭寇烧毁的村寨，和因为失去亲人而抱头痛哭的人群，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场胜仗没错，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大胜仗，但是根本就没有获胜的感觉。村庄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尸体、哭号之声，仿佛地狱的景象。

尽管有五百倭寇在无伤亡的情况下剿灭，这是少有的佳绩，但是动用了几千士兵，上百辆铁车，而且死掉了两千多大明的百姓。从今往后，这个村，还有倭寇已经走过的那几个村，就都不存在了。倭寇登陆就意味着大量百姓死亡，这几乎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而这取胜的秘诀，来自俞大猷的车兵战术，更来自朝廷的鼎力支持，来自那个张居正的帮助。

若没有见到俞大猷的车兵，他便不会依样改造这种铁盾偏厢车，事实证明目前对付倭寇的铁炮队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车兵；若不是正好朝廷运输机甲和枪械给了一大批车马，他便不会有那么多的车子和马匹。

没有一点儿是他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