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活人之剑能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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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活人之剑能救乎

一个月后，春日山城举办了盛大的盂兰盆法会。由天室光育大师亲自主持法会，无数高僧云集越后，百姓亦扶老携幼来到城下町中，欢聚一堂。

戚继光身穿毘沙门天甲胄, 站在战车之上，在上杉军上百甲士前呼后拥之下走过街道。谦信却穿着另外一副甲胄，和直江兼续一起并排护卫在戚继光身后两侧。

关东管领在大庭广众之下巡游，这在近年来还是头一次。

春日山城到处是穷苦如同乞丐的逃难者，面对“上杉谦信”的出现，都争相涌过来，大声喊着：“御馆大人！佛祖保佑您！”脸上洋溢出开心的笑容，恭敬地向着毘沙门天甲胄跪拜成一片。

这一阵子，戚继光已经能听懂绝大部分对话，说一些简短的话也不成问题。真正让他下决心学习的居然是机甲图，戚继光通过学习机甲图和锻造书，居然很快就掌握了京都话，这样一来作为影武者就不再有问题。

直江兼续却在一边嘟囔着：“出云阿国哎，见一下也没关系吧？”

谦信冷冷哼了一声：“出云大社的巫女，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但是不行，她们不过是一些歌舞伎而已。以她们的身份，是不配求见御馆大人的。”

戚继光一笑，这些话自然是说给他听。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熟悉上杉家的事务，主要是军务。对上杉军以及家臣们而言，毘沙门天甲胄就是上杉谦信的象征。大多数人根本就没见过谦信的脸, 见过的只不过是甲胄的毘沙门天面具而已。

这种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里反而使得上杉谦信充满了神一般的威严。

这几天以来戚继光以关东管领的身份发号施令，谦信基本上都不说话，而是以女武士虎千代的身份随行。这个身份谦信已经用了多年，不是上杉家的近臣，没有人分得出人物的变化。

忽然街口一阵热闹，许多百姓都在大声叫好。

上杉军的武士前来报告：“御馆大人，是阿国歌舞团在前面表演。”

谦信十分不快，以“小姓”的身份直接代主公喝道：“为什么要堵在路口！”

武士尴尬道：“是看得人太多了，不是故意堵住了路口！”

谦信厉声道：“这就是故意的！立刻把人驱散！”

这时戚继光忽然摆了摆手，谦信只好闭嘴。她现在是以小姓的身份说话，戚继光才是关东管领。

戚继光道：“看一看也无妨。”说着跳下了战车。

直江兼续十分开心，立刻对着谦信吐了个舌头，跟着跳了下去。谦信啧了一声，在面甲里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男人都是好色的，就算是失忆的也一样。

人群见到毘沙门天甲胄，都自动分开，恭敬地跪在两边，感激地叫着：“御馆大人！”因为表演正在进行, 舞台上演奏着悠扬的音乐，因此即便见到了关东管领这样的大人物，也都是小声说话，并没有引发轰动。

谦信跟上来，冷哼了一声，提高了警惕。见到关东管领前来，一般歌舞团定然惶恐难言，阿国歌舞团却没有停止表演，这自然是早有准备，必然是故意安排了。

戚继光走到人群密集处就停住了脚步，从人群头顶望去，只见一个气派的舞台上，一群身穿红白巫祝大袖长裙的巫女个个容色秀丽，手持纸扇，跳着整齐而华丽的舞姿。曼妙的舞姿和绚烂的扇舞手势看得台前百姓如醉如痴。

然而忽然音乐就停了，打出了猿若狂言的牌子。

一位穿成少年模样的巫女，戴着歪脸章鱼嘴的滑稽面具，从巫女中走出来，用优雅的动作大声道：“藐视神佛、祸乱苍生的罪孽固然深重，将大好光阴浪费在杀生的技艺上同样也是愚不可及！”

顿时四周的百姓都大声叫好，武士、浪人却都变了脸色。

戚继光来了兴致，打量着那身穿男装的少女，这少女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声音又甜又亮，一双手白皙如玉，动作看似滑稽，却处处体现着机高难度的舞台技艺。这少女大概就是想要求见上杉谦信的出云阿国了。

阿国无视那些武士、浪人的神色，反而轻蔑地用纸扇挥过，大声道：“然而偏偏有人要将生命用于决斗，做无谓的杀生之事博得剑豪之名，却不知剑豪的背后，充满了金银铜臭的肮脏之事！宫本武藏与佐佐木小次郎一战，真相有谁知道？笑歪了脸的却是一心贩卖甲胄、掀起战乱的野心家！明明是一场较量剑技的比武而已，界町的甲胄却都涨了价，说什么比佐渡的甲胄好啦！”

顿时，就连武士和浪人们都竖起了耳朵，和四周百姓一起大声叫好。说的都是他们的心声啊，反正机甲他们也用不起，打起来他们就是送死的。

接下来立刻巫女们就戴上宫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的面具，在热闹的音乐声中把决斗的经过重演了一遍，宫本武藏是如何迟到的，小次郎没能使出剑技就被一击毙命。而关东管领上杉谦信是如何作为见证人怒斥了宫本武藏，并以燕返之击将武藏击败。

台下观众看得如醉如痴，不停叫好。这样的内幕，这样精彩的过程，原来根本就不是佐佐木小次郎的剑法落败了啊！

戚继光瞪大了眼，那名叫阿国的少女扮演的居然是他！但是这丑怪的滑稽面具，就代表毘沙门天甲胄了么？

扮演宫本武藏的巫女一个高难度动作大鞠躬拜倒在地：“鬼子武藏已经死了，我以后要追寻活人之剑！”

四周一片叫好之声。同时许多武士惊呼，怪不得武藏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

谦信和直江兼续都皱起了眉头，这肯定是得到了特别详细的内幕啊，会是谁告诉她们的呢？肯定不是织田家的人。

阿国却一个大转身，挥舞扇子斥责道：“愚——不可及——！”

戚继光傻了，这个部分，真没发生过。

阿国大声道：“天下布武，本身便是——愚不可及——！祸乱苍生，岂是活人之剑能救乎——！”

四周观众如梦方醒，这是在借着武藏与小次郎比武之事，公然叱责“天下布武”。顿时一片欢呼叫好之声热烈如潮，纷纷把钱丢到台上去。就连武士和浪人們都一脸惆怅，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人生的表情，满面于斯中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