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赏过和不用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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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冕道：“但是好景不长，大捷之后，兵部尚书张经被严党构陷而死，瓦氏夫人悲愤中于次年辞世，狼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军纪败坏，白日剽掠，昏夜则污渎妇女，一或捍拒，则露刃而哗，杀人无忌，故谚曰：宁遇倭贼，毋遇客兵；遇倭犹可避，遇兵不得生！倭寇走时经常讥讽说，别抱怨啦，我们不过是梳子，但是广西狼兵是篦子！”

戚继光十分震惊，怪不得后来就听说不到广西狼兵有什么功绩了！

张冕道：“眼下两万狼兵盘踞嘉兴东北，而倭寇主要从嘉兴沿海出入舟山。广西狼兵和倭寇互不侵犯，浙江巡抚不敢报，南京兵部还指着广西狼兵阻挡倭寇，将大量京营神武甲胄的配额都给了狼兵。狼兵过处十室九空，比倭寇还狠，浙军却根本就不敢惹。”

戚继光大怒：“我要追击倭寇，难不成狼兵还敢打我戚家军？”

张冕道：“这不好说。总之最好不要碰触嘉兴东北。倭寇被剿灭，广西狼兵便不用呆在这里了。能把他们赶紧请走，就千恩万谢了！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戚继光道：“我才不管那一套，戚家军收复湖州之后便要扫荡嘉兴，不管谁来捣乱，非友便是敌，戚家军一股脑全杀了！”

张冕道：“那敢情好，但是你那等于攻击了南京兵部调派的明军，若是南京兵部告戚家军谋反，这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戚继光郑重道：“若果然发生，戚家军必然清剿狼兵。到时候张大人和吴大人可愿意为我戚家军说句公道话？”

张冕和吴明府皆端正冠带，郑重应允道：“若果真如此，我二人定然与戚家军共进退！”

戚继光大声道：“好！”

戚家军安营休息，犒赏军士，菱湖水军也被请来一同享用美酒佳肴。戚家军论功行赏，陈斐姬升为百户待遇。

戚继光特别召见那义士费都当，那人已经喝得兴起，听说戚继光召见，兴奋之下直奔大帐，大叫道：“大将军，天下英雄我费都当只佩服戚家军！”

戚继光问道：“义士的甲胄是从何得来的？这不是京营所有的北工部神机甲么？”

费都当愣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就跑。戚继光十分意外，陈禄大喝：“把他拿下！”帐外亲军一阵忙活，将费都当抓获，按翻在地。

费都当沮丧道：“小人早知有这一天，不敢欺瞒大将军，小人杀了京营的军官，抢来了这甲胄。只因京营甲士看似官军，实为匪类。不敢杀倭寇，却只欺负良善百姓，杀人越货，反推说是倭寇所为。”

吴明府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费都当从来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和来历，原来是个逃犯！

戚继光轻晒道：“我当什么事。义士抗倭，救人无算，就算过去犯过什么过错，也已两相抵过。你今天毙倭十五人，按戚家军惯例，赏银可有四十两。率众搭建舟桥，再积功一级，赏八十两。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但是你不是官军，也不是戚家军的军士，要加入戚家军才能发给你。”

费都当半天反应不过来，终于大喜：“我加入戚家军？我可以加入戚家军？！大将军你给小人做主了？”

有戚家军这个身份，自己就可以恢复清白之身，终有一日杀尽倭寇，荣归故里！

戚继光见他开心得不知道怎么说，叫新兵队的千户来把他领走，去抄军规一百遍。强大的抗倭英雄，此时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着走掉了。

然后戚继光便依次召见此战中奋勇作战的有功之士，那个白面少年金福也在其中。

戚继光特意将金福留下问道：“你为什么要当藤牌手？”

金福答道：“因为，藤牌手站在最前面，可以把四周的情况看得最清楚。”

戚继光道：“以你的体力，难得能跟上亲军带队啊！”

金福开心道：“小人生下来身体不好，自幼习武，希望能强身健体。虽然练得不好，但是苦还是吃得。小人相信跟着戚家军，能练就一身武艺，也能保家卫国，光耀门楣！”

戚继光道：“但是藤牌手既辛苦又危险，你的性格沉着冷静，胆大而手巧，鸟铳队最需要你这样的人，没想过鸟铳兵可能更适合你么？”

金福吐舌道：“怕死莫当戚家军，想不到大将军却劝我惜福哩！”

戚继光道：“我是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怕你历练不足，折在阵前，岂不令人扼腕惋惜。如何？你考虑一下，我升你做鸟铳队的小旗。”

金福想了一下，摇头道：“大将军，我还是要做藤牌手。”

戚继光怪问：“为什么？”

金福道：“鸟铳手，永远要站在藤牌手身后。我金福个子不高不矮，力气不算大，却最适合站在他们所有的人前面。去到哪里，我说去哪里，大家就二话不说跟着冲向哪里。若是当了鸟铳手，就不行了。”

戚继光无语，你们队的小旗好生没有存在感。沉声道：“藤牌手历练确实要快一些。但是要独当一面，就须得在戚家军中所有的位置都站得。你去吧！先把鸟铳学会，再回去当藤牌手。”

金福走到门口要领赏赐，忽然缩回手，问道：“大将军，小人能不能不要赏赐，问个问题？”

戚继光道：“今日犒军，但讲无妨。”

金福憧憬道：“小人没有大将军这样的武艺，只能从军中练起，但也不可能有多厉害，还有可能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将军么？”

四周戚将军将领、亲卫皆偷笑，有志气是好事。

戚继光却正色道：“要论武功，我肯定打不过俞大猷将军。要论戚家军和俞家军谁厉害，你告诉我。”

金福眼前一亮，攥紧了拳头，大声道：“戚家军！”

戚继光道：“去吧。赏赐也拿着！”

金福欢天喜地出去了。

戚继光回头看着陈斐姬：“我之前说过，若金福果然是块材料，便会厚赏你。但是刚升了你做百户，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陈斐姬却道：“大将军赏过了。不用赏了。”

话说的严肃得体，四周的人听不出其中滋味，戚继光却是心中一荡。这位陈姑娘，真是要媚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