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失联的百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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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年夏天，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席卷了江南。

戚家军猛攻舟山外围，迫使倭寇收拢兵力陷入混乱，然后挥师南下，沿途收复绍兴、宁波四周卫所。绍兴、台州各地皆不停爆发大小遭遇战，一场大战就要拉开序幕。

同时，张居正发动了震动天下的内阁考察，将行政、监察大权全部收入手中，在江南发起大清洗，强化了南京到朝廷的政令通畅程度，致使万历皇帝得以直接罢免、裁撤官员数百人。以给事中罗嘉宾为首的那些曾经弹劾过戚继光的官员都被张居正拎了罪状出来革职查办，没有罪状的就拿考评不过关、弄虚作假欺瞒朝廷来说事，就连张居正无力打压的南京兵部官员也都遭到了大力弹劾。万历皇帝大力裁撤南京兵部官员，更换官吏，派遣御史，一时间整个江南风雨飘摇，官场哀鸿遍野。

一道道圣旨也像惊雷一样对着浙军这边不断劈过来。

“戚继光作战不利，迟迟不能收复岑港，致使倭寇四散南侵，但因时日尚短，且剿灭海匪汪直有功，收复湖州、收复嘉兴有功，不予追究。飞扬跋扈、构陷敛财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以前兵部尚书张经之法整治通倭，克倭致胜行之有效，当雷厉风行去办。所得赃物除发还之外皆充军费，并为前兵部尚书张经建立祠堂庙宇，树碑立传。”

“俞大猷担任总兵官期间治军不严，导致客兵兵变、洗劫嘉兴沿途数百里，撤去一切职务，戴罪杀敌。”

圣旨传完，俞小妹跳起来尖叫：“凭什么？为什么又是我们俞家军的锅！”

戚继光哈哈大笑，早跟你说了，你不信呗。哈哈哈，又有钱了，征兵打甲去咯！谁说我发不起军饷，你看我有圣旨，抄没的钱除了发还之外都可以充当军费！

俞小妹斜眼瞅着戚继光：“大奸臣！”

俞大猷的脸色难看，印堂发黑，对俞小妹喝道：“胡说八道什么！”连连向戚继光告罪。

现在事情明摆着，戚继光做什么，就算是大闹天宫，顶多是被朝廷形式上呵斥一下，问罪完了来个功过相抵，多半还有功劳，能得到褒奖。告戚继光的官员用不了几天便会被一条线似的扯出来被张居正法办，而所有的黑锅都由自己来背，这已经成了定式。

实际上，若不是现在有戚继光扛在前面，这一次的黑锅绝无法如此简单了事。俞小妹不明白其中的问题，还敢找戚继光大喊大叫，只怕把戚继光得罪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也要没有了。

戚继光却不以为意，向俞大猷说道：“现在逐渐对舟山倭寇施加压力，应该可以做到了。”

俞大猷道：“苏州防线可以全力压到嘉兴，杭州和绍兴也可以交给我。”

岑柔主动请命道：“我们金山卫现在兵力不足，但是若和浙江水师合作，可以稳固浙北的防线。”说着看了一眼俞小妹，俞小妹直接回了个媚眼，岑柔也是顿时眉开眼笑，娇艳异常。

俞大猷捂着脸，戚继光也假装没看见，对着蓝天白云轻咳一声：“反正，你们俩，把金山卫和杭州湾北岸封死！登州水师会协助你们封锁舟山以北的海域……”

耳中传来岑柔和俞小妹兴奋的声音：“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并肩作战！”

戚继光心中抓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将军说话？你们俩在一起……不行我得把你们俩拆开！戚继光道：“要不这样吧，浙江水师负责骚扰岑港，我派遣……”

俞小妹暴跳如雷：“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戚继光道：“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别扭……”

俞大猷喝道：“俞小猷！”

俞小妹顶撞道：“哥哥！”

岑柔眼眶里泪水打转，哽咽道：“戚都护，我们狼兵谁都欺负，都说我们喜食犬蛇，跟各家嫌隙已久，一起打仗全都孤立我们……”

戚继光实在吃不消，无奈道：“那好吧，丢了金山卫，提头来见。”

岑柔立了军令状，戚继光又对俞大猷道，“苏杭防线依旧由俞兄负责，待我们戚家军杀退台州倭寇，便可以收复岑港了！届时倭寇退回舟山，定然反扑，一切拜托俞兄了！”

俞大猷抱拳道：“定然防线紧逼，不让倭寇进犯一步！”

两人相互拱手，彼此都信得过对方的本事，多余的话一句也不用说。

戚家军紧急奔赴义乌，整个金华府和台州地区都已经像烧开了的滚水一般，陷入了疯狂的暴乱之中。

朱文达和义乌县令赵大河率领府兵、衙兵和各地乡勇民团，陈大成率领陈氏子侄、戚家军的新兵队在侦缉营的统帅下挨家挨户搜寻通倭者。因为百姓积极举报，再加上之前兵部尚书张经严查时期已经留下了一个案底，这个工作开展得极快。

当倭寇的无数小队蝗虫一般冲入金华和台州境内，面临的竟是联络线彻底断绝，连一个暗哨、一个藏身之处都没有的窘境。

气势汹汹的倭寇忽然就慌了，还没进村，明人的哨卡就会发现他们。杀了人，抢了财物之后，忽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带路的当地海盗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暗哨都被拔了，完全没办法得到明军的动向。到了以前能落脚的地方，就已经有明军在里面等着伏击。

明军红着眼和他们拼命，他们只有小股部队，只能在大队人马赶到之前丢下财物和女子进山躲藏。明军放火烧山，纠集优势兵力围追堵截，四处设伏。就连拥有甲士带队的队伍遭遇戚家军的新兵队，都会被狼筅打翻在地，随即被大抬枪轰成筛子。

若狭众的首领是若狭守护武田元明，亦是若狭武田氏的家督，此时完全陷入了两眼一抹黑的被动之中。

“这地方根本就是无法脱身的泥沼！”武田元明怒吼着将着火的树干砍断，浓烟熏得他无法呼吸，沉重的甲胄也好像愈发沉重了。

手下侍大将栗屋胜久原本对他并不是很服气，此时却已被明军逼疯了，疯狂发泄吼叫着辱骂织田家的话：“什么百花缭乱的战略！马鹿！一坨屎！兵力分散成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相互联络！其他的队在哪里，熊谷直之在哪里，逸见昌经、白井政胤到哪里去了，根本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丹羽长秀利用小队四下洗劫明军薄弱处的战略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因此黑田官兵卫提出的“百花缭乱”战略思想和丹羽长秀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