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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亭轻咳了一声, 俊朗的面容上涌现不明显的羞赧,在皇上面前说那些话时, 他倒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面对着甄玉棠,他不好意思说出那些话。

“说呀,我想听呀。” 见他不出声, 甄玉棠摇晃着他的手掌, 好看的眸子带着期盼,声音也是娇娇的, “你都对皇上说了, 总不能不让我亲耳听到呀。”

面前女子的请求, 或者说是一种撒娇, 他不忍心拒绝。

阮亭神色认真起来, 对心爱的姑娘说些情话, 没什么可害羞的。

“ 玉棠,一直是我在强求这段感情,你随我来到京城, 愿意留在我身边, 好命的人不是你, 是我才对。离不开你的人, 也是我。你是我的夫人, 对我而言, 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甄玉棠对他产生的影响, 太大太大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陆家人与王娘子待他的刻薄与冷漠,阮亭又岂会不在意?在泰和县的那段时间, 任何人、任何事都进不去他的心里, 他浑身像是覆盖了一层无人可以看见的冰霜,冷漠的对待着其他人,却也冻伤了自己。

若是没有甄玉棠,他可能还会成为状元,可能还会回到京城,可他一辈子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愿意对其他人敞开心扉,无法感受到一丝温情和明媚。

如果没有甄玉棠陪在他身边,甄玉棠依旧是明媚耀眼的甄家大小姐,可他不会是现在的阮亭。

所以说,真正离不开甄玉棠的人,是他!

甄玉棠抿唇笑起来,本来就染着红晕的两颊,又生出了热意,潋滟的霞光流转在她的笑颜间,就连杏眸里也满是柔柔的笑意。

这个俊朗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他的夫君怕她受委屈,给她讨了公道,还说了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到的情话。

或许,阮亭对她的情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厚。

亲耳听到这些话,确实不太好意思,甄玉棠一颗心小鹿乱撞,跳个不停,也不知道阮亭能不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同样的机会摆在其他男子面前,估摸着九成的男子都不会用来为自己夫人求一个诰命。阮亭却这样子做了。

若说甄玉棠不感动,那是假的。

“ 你为了我求你诰命,我很高兴。”甄玉棠笑盈盈的道,“可立下功劳的机会多难得呀,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用到更重要的正事上去。”

“为夫人讨一个诰命,怎会是浪费?”阮亭勾了勾唇,“你也是我的正事。”

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到真心实意的情话?甄玉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明明她没有吃蜜糖,然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 不过是有人说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你直接告诉了皇上,让皇上来给我讨公道,以后那些人不敢在明面上拿我的出身说事了。只是,在皇上还有其他官员眼里,可能会觉得你太过儿女情长。”

“其他人如何以为,随他们去。你是我夫人,我不愿意看到你忍受这些本不必要的委屈。”阮亭不在意,“ 再说了,我不对我的夫人儿女情长,难不成要当一个冷漠无情的孤家寡人?”

甄玉棠吃吃笑起来,她是商户女,大晋朝阶层分明,被一群世家夫人嘲笑出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换做其他男子,断然不会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然就是这么轻微的委屈,阮亭都要给她讨个说法。

阮亭待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甄玉棠可以感受到。

她看了一眼天色,暮色正在降临,她急着想要见到阮亭,两人直接在府门口说起了话,还傻笑着。估摸着在平时他们眼里,她和阮亭在自家门口说话可太奇怪了。

甄玉棠弯了弯眸子,“好了,你可别再说些情话了,不然我还没用晚膳呢,就被灌了一罐子的甜言蜜语。”

阮亭牵着她的手,“甜言蜜语留着以后再说,我们进屋用膳。”

第二日,宫里来了人,给甄玉棠送来了诰书和翟衣。

前来的小太监说着祝贺的话:“恭喜阮夫人,阮侍读待夫人情深意重,宫里不少宫女可羡慕夫人呢。”

“多谢公公。” 甄玉棠得体的笑着,“皇上赏罚分明,允了夫君的请求,我才能有诰命在身,还是要感谢皇上的隆恩。”

送小太监离府的时候,还特意给他备上一个锦囊,小太监感受着手中锦囊的重量,颇是满意,这位阮夫人是个大方的。

阮亭当着皇上的面为甄玉棠讨要了诰命,虽然只是从五品,可这份殊荣,仍令不少贵女与夫人羡慕。

几品的诰命不重要,重要的是阮亭的举动,直接向皇上告了状,让一朝的天子为自己的夫人撑腰。

把满京师的男子扒拉一遍,也找不出一个像阮亭这样的郎君。

原本看不上甄玉棠出身的夫人,一个两个露出了尴尬的神情,阮亭竟这般维护甄玉棠。她们不敢明面上嘲讽甄玉棠,也不敢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尤其是曹氏和周夫人,听到消息后,当即这两人身子僵硬起来。

她们不过是说几句难听的话,竟传到圣上耳里了。这等于是拿圣上来压她们,宣判她们没有妇德妇容,没有世家主母的体统。

阮亭的所作所为太出乎她们的意料,若是她们继续嘲讽甄玉棠,那就是不敬重圣上。她们哪里还敢嚣张放肆!

曹氏与周氏既有后悔和惶恐,心底深处又有着不忿。

她们二人的夫婿,官阶比阮亭要高一些,然她们俩并没有诰命在身,只因她们的夫婿没有想着求皇上赏赐诰命。

同样是女子,她们出身世家,却还不如甄玉棠风光自在,不如甄玉棠得夫婿看重。

曹氏和周氏的夫君也因着这件事好生没脸,丢脸丢到天子面前了。

回府后,曹大人和周大人板着脸,狠狠训斥了曹氏和周氏一番。紧接着,这几人又备上厚礼,赶紧去阮府赔罪。

接待他们的是张管家,“曹大人,周大人,真是不凑巧,我家夫人不在府上。我家夫人说过,难听的话,听过就算了,她不会往心里去,也犯不着计较什么。两位大人无需赔罪,把东西带回去吧。”

曹氏的夫君以为甄玉棠是故意不见他们,“张管家,内子出言无状,本就是她的错,这些是给阮夫人准备的赔罪礼,即便见不到阮夫人,还请收下这些赔罪礼。”

“曹大人,一盆水泼出去了,还能再收回来吗?”张管家加重了声音,“我家夫人特意交代了,赔罪不在于送来的东西,若是几位打心底认识到了错误,便用不上这些赔罪礼了,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张管家油盐不进,曹氏、周氏等人吃了个闭门羹,只得狼狈回去。

——————

张管家倒也没撒谎,甄玉棠确实不在府里,她在新开的那家布料铺子里。

因着索延汗攻打京师一事,铺子开张的时间推迟了,今个是黄道吉日,甄玉棠便选在今日开张。

她给裴云郦以及交好的夫人都递了帖子,恰逢这一段时间她得了诰命,前来祝贺的贵女和夫人可真不少。

那些贵女一方面是来捧场,至于另一方面嘛,甄玉棠的妆容与打扮颇是精致,时常引来其他人的模仿,哪个女子不爱美?

悬挂的匾额刻着“衣香阁”三个大字,是阮亭书写的。铺子里围了不少人,挑选着衣裙。

裴云郦进来铺子,眼前一亮,衣香阁修缮华贵明丽,光线明亮,仅站在外面看着,便能勾起进来逛一逛的欲望。

京师讲究端庄素雅,贵女们常常给自己营造知书达理的名声,平日也是一身素雅的衣裙,然看的多了,便没什么意思。

若是一群贵女待在一块,仅凭衣裳,绝对分不出谁是谁。

衣香阁里的衣裙风格有所改变,不再是一贯的素雅,以明丽的颜色和样式做为点缀,还融入了江南水乡的风格,大气又不乏婉约。

裴云郦摸了下布料,夸赞道:“样式倒是别致好看,我都想多买几件回去。”

乐阳公主见多识广,上好的贡品第一时间送到她手里,能从她口中得一个“好”字,便是真的不错。

甄玉棠笑着道:“殿下别急,您还可以试一试衣裙,省得到时候还要来回更换。”

裴云郦觉得奇怪,“试一试?”

她乃金枝玉叶,公主府里养着一屋子的绣娘,平日绣娘做好了衣裙直接送到她面前,还可以直接在铺子里试衣服吗?

甄玉棠介绍着,“殿下请看,左侧是用屏风隔开的空间,摆着香炉和果子,还有几张软榻,可以供客人喝口茶休息一番。右侧是两个木板隔开的隔间,女眷们可以在里面试换铺子里所有的衣裙,等挑选到满意的,买下来就是。

楼上的包间更大一些,是为贵客准备的,常光顾铺子的客人,可以包下楼上的屋子。”

裴云郦惊讶的道:“你这法子倒是妙,我见其他铺子是不能试衣服的,你是怎么想到的?”

甄玉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府里的绣娘做了衣衫,我肯定要试一试合身不合身,毕竟衣裳不穿到身上,好看还是不好看,谁也说不准。女眷们来铺子里买衣裙,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若是回到家,发现买到了不合适的衣服,来来回回更换颇是麻烦。所以我准备了换衣间。”

裴云郦点点头,“确实更方便些,本宫可是深有体会,就是因着在铺子里试衣服不方便,才把铺子里的衣裳让下人带回去。本宫时常遇到不称心的衣裳,可若是退回去了,又显得本宫吝啬小气了些。日久天长,浪费的是一大笔银子。你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可是为本宫省了不少银子。”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乐阳公主的情况我们也经常遇到。阮夫人,你可真是有法子,这下子可以安心在你的铺子里挑衣裳了。”

其他贵女又打听了几句,甄玉棠一一解释。

百香阁里的香料定价并不昂贵,主要的客人是些市井人家。

这间铺子与百香阁不一样,她要赚的就是这些世家权贵的银子,这些人出手阔绰,一个比一个家底深厚。当然,与之相应的,贵女们眼光颇高、讲究也颇多,不入流的衣裙入不了她们的眼。

好在,观今日这些人的神色,甄玉棠铺子里的衣裙,是入了她们的眼。

裴云郦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下,“楼上的包间我包下来了,把这件、这件还有那边的衣服都送到楼上去,本宫都要试一试。”

甄玉棠应下来,“好,殿下先去楼上喝口茶,我这就派人把衣裙送到楼上。”

裴云郦在铺子里挑了那么多衣服,其他贵女岂会落后?一个两个也挑了不少心仪的锦裙。

甄玉棠连同铺子里的伙计忙碌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有了喝口茶的时间,又见到曹氏与周氏的身影。

这俩人左右打量一下,脸上的惊讶丝毫不掩饰,第一天开张,铺子里的生意竟然这般红火?

曹氏是个人精,进来先向甄玉棠行了个万福礼。

纵然她心里不情愿,可甄玉棠有诰命在身,她只是一介白身,不得不向甄玉棠行礼。

况且,铺子里的贵女可不少,大家伙都看着呢,她姿态摆的低,倒是要看看甄玉棠敢不敢受下她这个礼。

甄玉棠放下手里的茶盏,眉峰扬了扬,也不说叫起,只是道:“曹夫人这是做什么?”

一进门就给她行礼,落在别人眼里,这是硬生生给甄玉棠按上了一个不容人的罪名。

曹氏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一句叫起的话,又听到一旁贵女的嗤笑声,她老脸一红,眉头出了一层热汗。

曹氏许久没给人行礼了,身子不由得晃了晃,最后自个儿受不住,站直了身子,“ 阮夫人,打扰您了,我和周夫人去阮府走了一趟,见您不在,便冒昧来铺子里找您赔罪。”

她心里一阵懊悔,若是她再坚持一会儿,显得赔罪更有诚心,便可以挽回一些名声。可惜她自己不中用,刚才行的礼,算是作废了。

甄玉棠浅浅一笑,“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若是曹夫人不提起来,我都要忘记了。”

场面话嘛,谁不会说上几句?

曹氏只得顺着话说下来,“ 是阮夫人心善大度,不放到心里去。我比你年长,说了那些难听的话,还请阮夫人原谅我。”

原谅?她为什么要原谅?

“ 曹夫人,我不是说了吗?”甄玉棠淡声道:“你说的那些话,听过就罢了。我本来都要忘记了,你非要提起来,这下可好,我又要想起来了。”

她绕了一个圈子,就是不说出原谅两个字。

曹氏不是真心实意向她赔罪,不过是怕圣上追究于她,损了她自个儿的声誉。

再者,若是和曹氏等人握手言和,还要费时间和她们打交道,甄玉棠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犯不着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曹氏与周氏神色讪讪,心里有许多话,却不敢再说出来,生怕说多错多。

既然不能赔罪,可她们也不能灰溜溜的回去呀,这两人只得掏腰包买了不少衣裙,以求挽回一些名声。

甄玉棠眸含黠慧,冲店里的伙计吩咐,“给曹氏和周氏介绍些昂贵的衣裙,使劲忽悠她们就是了,她们不说停,你就别停下。”

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最后那两人结账的时候,带的银子不够用不说,还差了一大截儿,只得派人去府里取银票。

曹氏和周氏看着空瘪的荷包,欲哭无泪,肉疼的紧。不过是挑了几件衣裙,就要大几千两银子,这份赔罪礼可太贵重了,以后她们可不敢招惹甄玉棠了。

铺子开张时间选的妙,京师上空的乌云笼罩了近一个月时间,城里的人时不时担心蒙古大军攻进京城,哪里有逛街卖东西的心情。

压抑了一个月,索延汗刚一撤退,贵女夫人们巴巴的要出门逛街,甄玉棠的铺子就开张了。

最重要的是,衣香阁里的衣衫着实吸引女眷,加上裴云郦、柳夫人等人也光顾了衣香阁。天时地利与人和齐全,从开张的第一日起,生意便甚是不错。

当然,甄玉棠也收到了陆遇、陆瑶等人送来的祝贺铺子开张的贺礼。

陆瑶近来甚是安分,待在府里不敢惹一点事儿,她送来的贺礼,也是以周祁的名义送来的。

至于陆遇,望着桌面上的锦盒,甄玉棠出了神。

去年七夕节,陆遇一反常态约着她见面,从那一次后,她便没有见过陆遇的面。

陆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甄玉棠看不真切。

赶在七夕这样一个敏感的节日,陆遇主动来找她,甄玉棠可以感受到,陆遇并非是喜欢她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他为何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她与陆遇曾是相处多年的同窗,在最青涩的时间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在学堂里一起读书,踢沙包做游戏,听别人讲故事。

一晃眼多年过去,物是人非,每个人都有了变化。

陆夫人又张罗着给陆遇说亲,当然也请了甄玉棠过去相看。

这一次,甄玉棠婉拒了,不管陆遇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

一连忙碌几日,待生意步入正轨,甄玉棠才有了歇息的时间。

靠在美人椅上,甄玉棠浑身酸软,这一段时间劳心劳力,提着精神的时候不觉得多么疲惫,可一放松下来,浑身的力气恍若被抽走了。

甄玉棠使唤着,“阮婷婷,给我按按肩捶捶腿呀!”

阮亭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盏玫瑰露,递到甄玉棠手里,顺便轻掐了一下她的香腮,“玉棠姐姐,我是你夫君,你不能这么称呼我。”

甄玉棠抬着下巴,望着他,“那我还比你小呢,你也不能这么称呼我。”

阮亭噎了一下,随即戏谑的道:“到晚上的时候,让你知道知道你夫君的厉害。”

话虽这样说,他把甄玉棠抱到一旁的贵妃榻上,为甄玉棠揉着腿肚子,还贴心的按摩了她的脚底。

甄玉棠愣了一下,急急直起身子,“你不嫌臭呀?。”

“ 不臭,是香的。” 阮亭手上的动作不断。

“我脚当然是香的,我每天都要沐浴,还涂了香脂。”甄玉棠奇怪,“可是,你有洁癖呀,你怎么愿意碰别人的脚?”

许是甄玉棠是他两世的夫人,又许是甄玉棠是他最为信任的人,阮亭不会抗拒与甄玉棠的接触。应该这样说,他只对甄玉棠没有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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