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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没有一点自己的私人时间。

本就不爱说话的人,更是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在生意场上能和赵殉有所交流,别的地方更是见一面都难。

但就是这样性子冷淡的人偏偏能和高革这种浪荡的人处在一起。

说来两人的缘分还是因为家里。

赵高两家一向交好,现在的赵钱和高放,以前的高革和赵殉,都是从小一起的青梅竹马。

放到古时候,要是哪一家有个姑娘,说是订个娃娃亲都不为过。

不过高革却不是高放的亲哥哥,和赵殉认识的早,后来又是一起上学,只不过因为赵家出了那场变故之后,赵殉才忙得断了联系。

说来赵殉那点喝不倒的酒量还是被高革灌出来的。

那时候高革知道赵家出了事之后,当天晚上就拎着几瓶子酒找了过去,带着一种老父亲的惆怅,直接将赵殉准备好的酒杯丢了出去。

哥哥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以后你的路不好走,酒桌上的应酬也少不了,哥哥就送你个千杯不醉吧。

于是在赵殉一贯冷静的目光下,他第一次喝酒就被高革喝进了医院。

就这么来了两三次之后,赵殉的酒量慢慢变好,后面就没人能喝倒他,连对瓶吹都不怕,更别说那些人用杯子的情调,几乎没人是赵殉的对手。

有不少人就是跟赵殉在酒桌谈过几次生意后被他喝怕了。

后面说什么也不敢给他敬酒。

也就是这么一来一回,赵殉发现昂贵的西装脏了也不能洗,就养成了出门喝酒必穿便宜货的习惯。

高革透过闪烁昏暗的灯光,看着赵殉那张白净的跟雪人似得脸。

半瓶酒下肚,他神色未变,连端正的坐姿都没动。

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古板。

想到这里,他低低的笑了一下:赵殉,你今天来这不光是为了喝我的酒吧,别怪哥哥不信你,就你这又抠又严谨的性子哥哥还不了解,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跟哥哥说。

赵殉啪的一下将酒瓶放在桌上,侧目看了他一眼。

没有。

我不信,你这小子精着呢,今天这么早不加班跑来喝酒,你平常可是只有请人应酬的时候才过来。

因为仗着两人的交情。

赵殉喝酒从来不付账。

没有。

赵殉有些不耐烦。

今天喝得不多,但他却觉得热气在往上冲,头昏脑涨的像有个火山要喷发。

说说,哥哥又不会笑话你。

闭嘴。

他反手推开对方,有些头晕眼花。

诶诶诶,翻脸不认人啊。

高革被推了一把,抬脚踹了他一下。

哥哥平常怎么对你的,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哥哥说了?

哥个屁!

高革眼里又惊又喜,兴致盎然的凑过来问:哟,会骂人了,你这小结巴治好了?

烦烦烦死了。

听到赵殉这么说,高革弯下腰笑起来。

他就是想逗赵殉说两句话。

每次看他冷着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一开口就是红着脸打磕巴,他就想笑。

赵殉喝了半瓶子酒,脑子没清醒过来,反倒变重了不少,他不耐烦和高革在这插科打诨,站起来准备走。

高革却绊了他一脚,看他不稳的跌坐在沙发上,凑过去问:怎么回事啊。

满是磁性的嗓音带着一点放缓的柔气。

赵殉揉了揉额角,拧着眉说:结婚。

结婚?你?

高革挑了下眉,他难以想象赵殉未来的结婚对象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么,是家族利益还是真爱。

利益。

高革啧啧两声,他就知道,怎么着也不可能来什么真感情。

毕竟大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没点防备指不定就要给人当点心。

那你烦什么。

赵殉停下动作,他坐直身体,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扯过被高革压住的衣摆,重新站起来。

不想结?

赵殉背对着高革点了下头。

高革沉默下来。

赵殉这人性子古板认真,但分得清轻重,向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一个利益上的结婚对象难不住赵殉,因为他一定会负责任的对待对方,努力培养出能够一起生活的感情。

但照现在这么看,这感情是一点都没培养出来。

又或许是培养到别人那里去了?

赵殉,你这有点难办啊。

他现在头重脚轻,但还是听清了高革的话。

不难。

就见过两次面,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赵殉拧着眉有些不耐烦。

他就是忽然不想把自己往后的一辈子都赌在这上面了。

第16章

看着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往外走,高革叹了口气,拖着步子跟了过去。

你酒量是不是变差了,这才喝了多少。

他抓乱了自己半长的发,想要把站不稳的人支起来,却见他靠着墙一动不动,双眼发直的看着前方。

刘承安,你别不识好歹,追我的人能从南市排到北市,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事不过三,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以后就没人敢看不起你。

昏暗迤逦的灯光下,一个清瘦的年轻人背靠着墙,一条长腿微屈,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夹着烟。

这是我警告你的第三次,以后不要在外面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年轻人表情有些冷,微皱的眉心有几分不耐烦,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上挑的眼尾勾人又冷峻。

站在他身前的女人看直了眼,目光瞟到他夹在指尖的烟,凑近一步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关你什么事。

年轻人捏着烟想要离开,矮了一个头的女人却直直地用身体撞过去,嘴里咬着牙说:反正我不管,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是我男朋友,当着大家的面你总不能让我下不来台。

走开!

女人凹凸有致的身体贴近年轻人,似是十分肯定对方不敢碰她。

果然,年轻人的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垂到两侧的手不敢碰女人的身体。

不过却不是所谓的怜香惜玉,而是怕碰了之后,对方更有理由缠上来。

嘿,现在的小年轻挺带劲啊。

高革兴致盎然,一只手搭着赵殉的肩膀,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赵殉却没说话,他看着年轻人厌烦的表情和捏在手指上的烟,忽然大步走了过去。

高革正看的有趣,就见人要去坏对方的好事。

你干嘛啊!

赵殉直直地看着对方,年轻人已经感受到他的目光,同样回看过来,眼里带了一点惊讶,随即就沉进了阴影里。

他的眉心也不自觉的皱紧,女人趁着这个功夫已经将身体贴了过去。

本就不稳的脚步乱了节奏,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将他整个人捞进怀里。

行了你,站不稳就别凑热闹了,我送你回去。

高革啧了一声,搂着赵殉的腰扶正他的身体,却忽觉气氛有些怪异。

被逼到墙上的年轻人一把推开女人,手指掐灭了烟头,微低着头温和有礼的问:赵先生,你还好吗。

赵殉头晕的厉害,耳朵也嗡嗡作响,却还是听清了年轻人的那声赵先生。

他抬起手,手指在空中抓了一下,一根微凉的手指被他抓进手心,他忍不住捏紧了一点,踉跄着想要靠过去。

然后高革就看见靠在他臂弯里的人被对方一捞,就整个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高老板,麻烦了。

年轻人带着浅笑道了声谢。

高革却觉得那笑一点也不真切。

刘承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被推开的女人气得利声尖叫起来。

刘承安低头看着怀里的赵殉,脸颊擦过他的额头,才觉对方烫的厉害。

赵先生,别担心,我现在送你回家。

他轻声说了一句,嘴唇贴着对方滚烫的耳朵根。

赵殉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听到他的话,摸索着揪紧他的衣角。

刘承安的嘴角闪过一抹柔和的笑,抄起赵殉的腿弯将他稳稳的抱进怀里。

眼见着面前的人就要走,女人再度忍不住叫起来。

刘承安!

他头也没回,冷漠的声音刺透人心。

别怪我到时候给你难看。

女人脸色苍白,不敢相信这是对方说出来的话,扭曲着面孔发疯似的看着前方那个清瘦的背影。

刘承安,你是想让我蒋家和你楚家作对吗,到时候楚家垮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刘承安勾起嘴角冷笑一声,侧过头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

求之不得。

他不再浪费时间,抱着赵殉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女人气得浑身都在抖,抬起脚就要踹上包厢的门。

旁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提醒她:蒋小姐,踢坏了可要赔。

女人顿了一下,用更大的力气踹了上去,嘭的一声,也不知道门和女人的腿哪个更疼。

高革挑了挑眉,打算明天用放大镜看看,找到一点划痕也要这脾气大的小姐赔。

谁让赵殉每次来都白吃白喝,他只好从别人的身上捞回本。

高老板,你去帮我教训那个刘承安,只要你帮我出了这口气,我有的是钱给你!

看着明显已经不太清醒的女人,高革摇了摇头,站直身子打了个哈欠。

蒋小姐,我是个良民,不干黑心事。

可对方依旧不甘心,见着高革要走,急忙大喊:不要你犯法,只要你教训他一顿,让他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我愿意出钱,要不要不我入股你这个会所,也算帮你提个档次!

高革真的要被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气笑了。

他这个会所也就开着玩玩,真不想干了,回去有大把的家产等着他继承。

蒋小姐,别忘了赔踹门的钱,我这里的门和别地儿的不一样,它通人性,下回你再来它可能就不让你进门了。

高革流里流气的挑了下眉,不顾对方难堪到极致的脸,拖着步子悠悠的离开。

赵殉烧的厉害,刘承安看着歪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拧着眉要送他去医院。

回家。

赵殉难受的呢喃了一声。

眼皮子好像被粘上了一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睁开了一条缝,但好歹记得送自己回家的人是谁。

赵先生,你烧得太厉害了,必须要去医院。

赵殉有些烦躁的拧了下眉,他不喜欢医院,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是极度的排斥。

不去。

他侧头贴上冰冰凉凉的车窗,觉得好受了不少,便挪着身子靠了靠。

刘承安瞥了他一眼,冷淡又不失强硬的出声:必须要去。

赵殉厌烦的哼了一声,刘承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就当做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贴着车窗的人磕磕巴巴的在那骂人。

刘承安还从来没有听过赵殉骂脏话,此时就觉得新奇又好笑。

垂着头的人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刘承安心里软了一下,伸出手安慰的捏捏他的耳垂,低声说:赵先生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背对着他的人抖了一下,接着就骂的更厉害了。

刘承安没忍住嘴角的笑,一路不停的开去了医院。

哪怕人再不情愿,赵殉也昏昏沉沉的进了病房。

医生皱紧眉,不满的说:烧得这么厉害还去喝酒,不要命了是吧。

赵殉身上浓郁的酒气显示他喝的度数绝对不低。

此时那张白皙的脸布满酡红,身上还在不停的冒汗,就像是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

刘承安抿着唇由着医生埋怨,等看完之后,他才问:要住院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无声的问他想干什么。

我想把他带回家。

赵殉很不喜欢医院,骂了一路过来,到现在没力气了还在哼唧出声,拧紧的眉毛更是没有松开过。

医生简直要被气炸了,不爱惜身体的病人多了,但他尤其见不得这些年轻人瞎胡闹。

行了,观察几个小时,看看后半夜情况怎么样,如果没有继续烧就带回去。

刘承安也不介意医生的态度不好,诚心的道了谢。

简单的退过烧之后,赵殉满头都是汗,刘承安问护士借了水盆和毛巾,用温凉的水帮他擦干净。

赵殉不停的张着嘴,像是在说什么。

他靠过去一听,才发觉对方还在骂人。

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骂来骂去就那几句话,磕磕巴巴的还骂不清楚。

等把人上下擦干净了,赵殉也消停下来,蹙着眉翻了几下身。

好在后半夜没有继续烧起来,刘承安也就没有勉强,而是将人带回了赵氏老宅。

其间刘承安犹豫过要不要将人拐回自己家,但想着赵氏老宅还有个十几岁的赵钱,估计也在担心赵殉,他就压下了那点私心,还是把人送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他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来开。

钥匙。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在身上摸了摸,只是还不太清醒,衬衫都摸乱了也没找到钥匙。

刘承安眸色渐深,轻声说:我帮你找。

于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摸了个遍,也不管钥匙根本不会藏在胸口和腰侧,他摸了几个来回,才在对方的西装内衬里找到钥匙。

咔哒一声,昏暗的老宅幽静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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