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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多大度,你打了我,我还给你买礼物。”周策说,“本来想授刀之后送给你的,但我怕我忘了,提前给你吧。以后在这个家里,我还得受你照顾呢。”他又自言自语地说,“可惜给我爸买的生日礼物今天送不到,得明天了。我对你比对我爸还好,是不是?”
他把项链强行塞到裴照雪手里,裴照雪也不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他端看一阵手里的项链,听周策继续说:“我对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不关心,但是我关心我的家人,你也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都能安全,不要总是做那些拼命的买卖。我很少见到我爸有那种神情,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裴照雪抬头看向了周策,小时候的周策的影子慢慢与他重合,忽觉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周向云红光满面地站在人前,先是感谢大家的到访,继而宣布计划的事情。关于裴照雪授刀一事,坊间各有说辞。有人见过裴照雪的手段,也有人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他,不过这是周家自己的事情,大家也是看个热闹,此次前来的目的,大多也是确认一下周家的继承人。
这决定了潞城某一圈层的格局和家族之间的关系,诸多人的利益也会因此而发生改变。从周家目前的产业分配和核心业务参与程度上来说,长子周简几乎是十拿九稳,甚至性格和作风上来说,他都符合一个家长该有的姿态。
当周向云口中说出周岭的名字时,现场一片哗然,连周岭自己都流露出意外的神情,一贯矜持冷静的周简也微微睁大了双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周昂和周策更是不必多说了。
在场唯一波澜不惊风雨不变的只有裴照雪,他一手提着刀,安静地站在周向云的身边。
一个孤寂清脆的掌声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周简笑着拍手,走到周岭面前拥抱了他,似是向他祝贺,周岭也用力地抱住了大哥。周家父子关系一向不错,哪怕这个结果跌破眼镜,但以兄弟情分来说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消息被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出去,大家都称赞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周向云透露了自己想要退休的意愿,周家由儿子来打理,潞城联合商会会长的职位也要择日重新选举,他的时代终究是要结束的。
新的格局似乎要被重新建立,可生日的第二天,周向云就在出门时遭遇了枪击暗杀。当时只有裴照雪在场。
周向云被送去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第5章
“命是保住了,但爸年纪大了,很难说能恢复几成,情况不太乐观。”
周简坐在饭桌的中央讲着医院里的情况。周向云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人尚在昏迷中,这一半日潞城风云突变,各路消息如同暴雨一般,乱七八糟地打在周家的玻璃上。
今天确实在下雨,周策一边听着周简说话,一边走神地用余光去看窗外。这是一场家族会议,饭桌上不光有几个姓周的,还有刘瑞等公司高层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里,“家族”并非血缘的纽带,而是一种更加牢靠古朴的契约与信仰关系。
“周岭呢?”周简厉声问,“周岭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裴照雪说:“昨天他半夜离开医院之后就回家了。”
周简低声说:“不像话。”自从周向云出事之后,周简的情绪一直就不太好,一反沉稳之常态,变得有些凶恶。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父亲遭此重创,连一向游离在家族体系之外的周策也需得面对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二哥本来说会来的。”周昂说,“可能有事情耽误了吧,大哥你就别跟他计较这些了。”
“他能有什么事情?”周简说,“现在所有的问题本该他去处理的。”
周昂说:“……也许他就是去处理一些事情呢?”
周简瞪向周昂,周昂立刻就缩了头,周简笑道:“无论如何,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你们的大哥。”
周昂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照雪似乎听不下去他们无厘头的争斗,轻咳了一声,开口说:“当务之急,是……”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势,幕后主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周策说,“爸没有死,凶手已经自杀了,查不出来底细,这事情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结束的……”他大概讲了一下他的看法,周简看着一向不在家族会议上插话的周策如此冷静地分析情况,着实又些意外,又有些痛心的欣慰。
不过周策对家族生意上的事情所知甚少,能讲的有限,正当他停顿时,周岭带着一行人进来了,他神情严肃,目光始终盯着周简。周简看着他走进,直到站到自己身边,他也只是稍稍仰头,没有任何动作语言。
周岭一只手撑在周简的椅背上,说:“大哥,让一让。”
周简是在这句话落下几十秒之后才起身坐到了一旁,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现在的情况心照不宣,他需要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体面的当,不失身份。
周岭坐下之后讲了一番自己迟到的理由。关于周向云的事,家里所有人的态度和想法是一致的,但周策却在这张桌子上感受到了奇怪的微妙的气息流动,他下意识地去看裴照雪,裴照雪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周简的身后。
周策皱眉,此时便听到周岭叫自己过两天就收拾东西回学校,家中的事情不必记挂,周简也同意这么做。周策更是不解,不过也没有当面和周岭发生什么顶撞。事后,周岭身边的人私下告诉周策,周岭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
他看着空落落的院子,雨还没有停,雨水把眼前的景色打得雾蒙蒙的,这叫他时常抽离,心绪难平,只看得到雨线,耳边却无半分声响。
“你要走吗?”裴照雪无声无息地把周策拉了回来,他又听到了那嘈杂的雨声。裴照雪的声音夹在雨里,像风铎过耳,远而虚妄。
“关心我?”
“不关心。”
“那你问什么?”
“你也可以不回答。”
“走?走哪儿去?”周策无奈说,“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呢,而且爸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兑现,我要等他好起来。”
“我不知道你和云叔约定了什么,但现在总归不是好时机。”裴照雪说:“也许你应该听你哥哥们的意见,回学校去,他们会保护你的,潞城始终不太安全。”
周策冷哼一声:“他们要做我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他转向看裴照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话到此处,周策却觉得自己不应当问了。裴照雪的立场对他而言是模糊的,家里目前的情况也很复杂,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从裴照雪的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便话锋一转,“我想去医院看看我爸,你可以陪我去吗?”
以裴照雪对自己冷漠轻视的态度,周策觉得他未必会答应,可他又很喜欢看人为难的样子,就像小时候总是会拽裴照雪的头发似的。他难道一定要捉弄裴照雪吗?未必,他只是爱招惹罢了。
所以他做出了无可奈何神态,语气温柔地说:“我哥他们都很忙,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愿意理我,除了你。”
才怪。
他稍稍颔首,眼睛抬起来看着裴照雪,这么看人是很无辜的。果然裴照雪没意料到他会说这种话,停顿片刻之后,缓缓点头。
好像裴照雪不喜欢,但也没得选。
医院都是周家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明里暗里布防了很多,确保周向云住院期间的安全,就连周策想要探病,也要经过很多道检查。
周向云没有醒,周策只能坐在床边看着他。记忆中的父亲拥有高大帅气的身影,周策是幺子,最得周向云宠爱,总是让周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另外一只手拉着周昂,周简和周岭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周策觉得很奇怪,为何小时候那些本该模糊的画面最近总是异常清晰地呈现在自己脑海中?
对比回忆,他确乎意识到,周向云老了,生命在不可阻挡地朝着尽头奔涌,一去不回。他一手搭建的庞大帝国也随着他的老去而出现了松动的痕迹。
裴照雪在病房外面等周策,时间还早,但由于下雨的原因,天要黑上许多。周策出来后跟裴照雪说要回家,裴照雪就叫司机把车开到医院后门,此时那里是没有闲杂人等的。
雨不小反大,裴照雪撑着伞陪周策等,伞大多让给了周策,自己一半的肩膀被雨淋湿。周策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什么,直至此时,他问裴照雪:“你怀疑是谁?”
裴照雪摇头。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裴照雪往前一步准备给周策开门,车速虽慢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心生疑惑,只见驾驶位的车窗降了下来。
不认识的司机,黑洞洞的枪口,裴照雪刚一反应就被周策给推了出去,几乎是一瞬间,枪响了。
那响声很小,还没有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大,但子弹已经穿过了周策的身体。裴照雪大惊,周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掏出手枪去追,“砰砰砰”几发打出去,车里面的人被射中,车不受控制的撞向了旁边的树,车身严重扭曲挤压到了一起。
周策还保持着举枪的动作,他身体起伏很大,涌出来的血被雨水融开,人好像也变成了赤红色,那一刻是从未有过的杀气,随即就消失了。
天地之间只有他,他晃了晃,倒了下去。
“周策!”裴照雪大叫。
周简先带人赶到了医院,见裴照雪浑身湿漉漉地坐在走廊里,周策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医生说子弹没有伤及要害,只需要好好养伤即可。
先是周向云遇刺,紧接着又是周策,不知道到底是谁跟周家有如此冤仇。周岭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放出话去,要血债血偿。
其余家族虽看似平静,也不由得要想一想之前跟周家的过节,以免被连带屠戮。
这样一闹,各家族间的关系反而陷入了一种平静的对峙状态,悬而未决的联合会长的位置暂时没有人再提过了。
周简告诉裴照雪,杀手杀死了司机,劫持轿车后伪装成司机前来刺杀,身份暂时查不到。但是医院周围原本就布防了很多人,能在那个时间地点做出如此举动来,想必对方很熟悉他们的轮岗方式,恐怕有内鬼。这句话他说得很谨慎,似乎也不愿意把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去设想。
裴照雪沉默地听完,开口说:“如果我告诉你,那把枪原本指的是我呢?”
“什么?”周简大惊。有人想杀周策他不会意外,因为周策是周家最宝贝的弟弟,他如果出了事,无疑是一种很强有力的示威举动,对周家也是一种重创。可裴照雪在周家固然有着很高的身份地位,但是杀他能有什么好处呢?搅乱浑水么?
“周策救了我。”裴照雪低头说道。
周简内心复杂一时无法言语,去找了一条毯子来盖在了裴照雪的身上,“一会儿你先回家,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今晚这里有人看守,放心,都是我们的人,很安全,周策不会有事的。爸爸那边也加派了更多的人手。”
裴照雪没有按照周简的话去做,他十分自责,想要留守在医院里等周策醒来确认无事。周简看了他一阵,坐在他身边仔细问他当时的具体情况,他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唯独把周策身上带枪的细节做了保留。
周家的孩子们从小会进行各方面训练,包括枪械格斗,但周策对此一直表现得兴致缺缺,喜欢偷懒,不务正业。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没人会想到周策身受重伤还能在大雨的干扰之下,连续数枪精准地射击一点击穿防弹玻璃,用最后一颗子弹射穿凶手的脑门要了他的命。
冷静,利落,意志坚定,技法精湛。
后来周岭和周昂也赶到了,他们对周策有着共同的担忧,也向裴照雪问了很多,裴照雪仍旧是那番回答。
夜里,裴照雪在周策的病床边守着。他身上的水已经干了,衣服有些皱皱巴巴,却不显得颓唐,连坐在那里的姿势都是笔直的,像个雕像。他眨眼睛的频率很慢,目光从未离开过周策。
周策紧闭双眼,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线条一览无余。裴照雪的视线不自觉地顺着他的鼻梁一路扫下去,行至半程,觉得唐突不妥,闪烁地收了回来。
第6章
周策生气地问过裴照雪为什么要留头发。
那次生气是因为他出于小男孩的顽劣与好奇,在结束了下午的格斗课程后揪了裴照雪的头发。裴照雪高高的小马尾被一下拽散了,周策的手里还捏着他的犯罪证据——几丝头发。不过他也没想要逃罪,还在坏笑着炫耀,裴照雪就动手打了他。
男孩们处在最天真无耻的年纪里,打架的事情难以收场,最后由周向云严肃地告诫了他们兄弟之间要和平相处,并让他们晚饭之前都要在庭院里罚站。
然后周策就问了裴照雪这个问题。他有很多理由,比如头发长打架很不方便,会被人当成女孩儿,看上去很奇怪……裴照雪在中途就打断了他,告诉他自己出生没多久后妈妈就不在了,他没有别的亲人,从小到大都是爸爸照顾他,给他剪头发,以前爸爸没时间管他,现在爸爸也不在了。
周策年纪不大,但似乎也能意识到这是个有些敏感的话题。他无法想象没有爸爸妈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他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无法再带着哥哥们和自己出海钓鱼,那将会是件十分令人悲伤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有点安慰地说:“那现在开始,我觉得你留长头发的样子也很好看,全潞城的男人只有你可以留长头发。”
他的声音稚嫩,口气大得像个大人,裴照雪不想理会他,他却沉浸在自我的感动中。特别是当母亲去世时,他又想起了当初和裴照雪的对话,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把话题往更恶劣的方向引,因为失去亲人的感觉是很痛苦的,他体会到了。
那天他还想勾引裴照雪跟他一起逃避惩罚,反正没有人看着他们,他就偷偷地坐了下来。裴照雪仍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周策信誓旦旦地告诉裴照雪,爸爸其实是爱他们的,偷懒也没什么,而且他们两个人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
裴照雪向上指指,告诉他做人要诚实,上帝知晓一切。
周策不以为意,他嘴里没有说话,心中忽然萌发了一种浅显的欲望,想要强迫裴照雪信服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虚无的神明,哪怕裴照雪抗拒。
后来他接受教育,变得礼貌而有修养,尊重他人的信仰与喜好,甚至还拿到了哲学的学位。与裴照雪的疏远让小时候的事情都变得模糊,再见面时也变得客气,没人会计较小时候的故事,只当是幼稚玩笑。
周策睁开眼看天花板,那些画面才暂停了播放。他稍稍转移视线,看见裴照雪坐在他身边。周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种种行为确实恶劣,招人厌烦也是正常,怪不得裴照雪总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裴照雪双手抱肩,一条腿规矩地叠在另一条腿上,垂着头,双目紧闭。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另一侧则垂了下来。
他以一个很克制的姿势睡着了,周策只是“咳”了一声,他就惊觉地睁开了眼,视线对上了周策的双目,他眨了下眼的功夫就移开了,说要去找医生过来。周策阻止了裴照雪,他觉得自己现在状态还行,不想一睁眼就那么吵闹。
裴照雪安静地保持一个姿势坐着,起初两个人没有说话,周策发愣一样地看着天花板,才缓缓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裴照雪有没有杀过人。
裴照雪什么都没说,周策却知道了,又说道:“我一直以为杀人会良心不安,夜里会做噩梦。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梦见了小时候跟你一起玩的画面。”
“不要想太多。”裴照雪说,“安心修养。”
周策说:“我是不是听他们的话离开潞城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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