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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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太好笑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卓伊上辈子就想撮合阮轻轻和江璃。
有一次她去寻阮轻轻,恰逢卓伊也在,她清晰地听到卓伊在调侃:徒儿,按理说你师姐长相也不赖,和你的后宫美人比起来都丝毫不逊色,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她也给收了?
阮轻轻当即便脆生生地拒绝,说:不可能,国师就是国师,师父若再胡说,朕就把师父丢出宫去。
就算阮轻轻没答应,可卓伊也确确实实地提到过这件事,傅叶秋记得清晰。
这样的一个人,说她情深缘浅,感情终究会无疾而终,要她如何相信?
怕不是为了江璃提前铺路铲除情敌吧?
傅叶秋想明白了以后反而平静了,她借口有事,要带着阮轻轻离开,阮轻轻虽然还想跟卓伊说话,但看傅叶秋态度强势,面色也不太好,就妥协着跟她走了。
刚才折断竹签的时候傅叶秋手指被划破了,她自己都没注意,还是在她握住方向盘的时候阮轻轻发现了。
车里正好有备用急救包,阮轻轻就把傅叶秋拉过去,给她细致地处理伤口。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漂亮又乖软的女孩捧起她的手指,轻轻吹了吹,眼神里有明显的心疼。
傅叶秋狭长的凤眼再次眯起,喷薄而出的贪婪和占有欲差点就无法收敛。
她想放纵,想无所顾忌地把阮轻轻抓过来,扣在怀里,再把她的两只手按在身后,用力地亲。
她想欺负她。
她想将她彻底占有。
可能会疼,你忍一下。阮轻轻帮她拔出陷于肉里的小刺,拿酒精给她消毒,最后又把那个可爱的创可贴慢慢贴到她手指上。
好了,没弄疼你吧?啊
阮轻轻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有点懵,因为傅叶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把她推在了车门上。
秋秋,你?
那双眼眸干净澄澈,仿佛所有的阴暗照射进去,都会变得无所遁形。
傅叶秋不忍再看,忽然就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想问阮轻轻,为什么要对她好?
如果阮轻轻对她不好,她就可以不用顾忌她的感受,不怕把她吓跑,对她为所欲为,做尽想要做的欢愉事。
可是没有如果。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阮轻轻对她的善念,她早就被搓磨至死了。
当年,傅叶秋是丞相府的嫡女,她父亲曾经连中三元,是京中著名的才子,能力十分卓绝,年纪轻轻就做了丞相。
而她母亲出身望族,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和皇后私交甚笃。
按理说,有这样的出身,傅叶秋总不会过的太差,可事实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巨变,傅叶秋外祖父一家惨遭灭门,只有外嫁的母亲侥幸逃生。
可自那以后,母亲也终日郁郁寡欢,没过五年就撒手人寰。
那一年,傅叶秋刚好五岁,年纪轻轻的女孩还不等消化母亲离世的痛苦,她的父亲傅丞相就急匆匆地接了另一个女人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进门。
父亲不爱自己,傅叶秋早就有所察觉,可她从未想过,那犹如清风朗月一般的肃举男人竟会对自己绝情至此。
继母看她不顺眼,对她动辄打骂,父亲就冷眼旁观,继母的一双儿女总是找她麻烦,不管对错,父亲总是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最开始,傅叶秋还会寄希望于从父亲身上得到父爱,可后来,她只觉得绝望。
为什么?
她不明白,很想知道原因,有一天,她终于知道了。
原来她的父亲从来没有爱过她的母亲,风流倜傥的傅丞相和那个女人才是真爱。
何其好笑?
年幼的傅叶秋知道了真相,却更觉得难以接受,她用尽力气挣开了仆人的束缚,跑去主屋质问:既然你不喜欢我母亲,又为何要娶她?
傅则冷着脸,还不等回答,他的另一个女儿就跳了出来骂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你的母亲不要脸,使了下作手段,父亲迫不得已才跟她成亲的!
她父亲和她母亲本来是门当户对,从小就定下了婚约,可傅则生性不羁,不仅对傅叶秋的母亲不屑一顾,还和一个舞姬暗中生情。
傅家门第清贵,自然不可能同意傅则娶一个舞姬,再加上傅叶秋的母亲对傅则一往情深,各种缘由下,傅则就还是遵循婚约,娶了她母亲这位名门贵女。
傅则把心爱的大女儿揽过去,并没有责备,只是哄了哄,就把她交给了仆人,让仆人先带她去玩。
阿则。继母柔弱又委屈地攀在父亲身上,想要说些什么,傅则拍了拍她的手,说你也先去休息。
大厅只剩下他们这对父女,傅则冷眼看着身高还不及他腰处的孩童,漠然道:委屈吗?
傅叶秋流着泪反问:我如何能不委屈?
傅则却没有半点同情,只告诉她:母债子偿,天经地义,若不是你母亲歹毒,莲儿也不至于在产子时差点离世,虽然侥幸活命,但她也永久地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你的弟弟,我唯一儿子,他到现在也还是体弱多病,每天靠汤药吊续,这一切都是拜你母亲所赐。
傅叶秋呆呆地看向他,不明白:可是,这和秋秋有什么关系呢?
傅则冷笑,直呼其名:我已经说的如此清楚明白,难不成你还觉得委屈吗?你不过是受了些打骂,可每天依然好吃好喝的养着,我的莲儿呢?她不仅再也没法有孩子,还险些丧命!
傅叶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像是头一次认识他。
怎么会如此呢?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罪,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外人都说自己的父亲高风亮节足智多谋,在很小的时候,即使不得喜爱,她也还是对父亲心生向往,会铭记他的每一句教导。
而现在父亲说她是罪有应得。
真的是她的错吗?
年仅7岁的傅叶秋迷茫了。
她的孤注一掷并未能改变现状,甚至更糟了。
继母把她赶到了仆人的房间,抢了母亲留给她的珠宝首饰,逼着尚且年幼的她去做苦力。
飞扬跋扈的继姐指使她挑粪,体弱多病的弟弟还有力气把脏衣服扔到她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被残忍对待,甚至已经麻木了。
直到九岁那年,阮轻轻来到她的身边。
她穿着最尊贵的衣服,打扮的干净体面,却不顾她身上的污浊,哭着拥抱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朕的错,你母亲在世时,曾是母后最要好的蜜友,而朕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你是这般境况
哭成泪人的小姑娘牵着她的手,把她从下房带走,还指挥着侍卫轰走了她的继姐,要回了她原来的住处。
你先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等傅则回来,朕一定要帮你好好教训他!
阮轻轻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傅叶秋恍惚地被宫中侍女带去洗漱,等出来以后,她就在帘子后,看着身量小小的皇帝,仰着头对傅则痛骂:傅丞相,朕敬你学识渊博,也感念你这些年对朕的扶持栽培,可朕没想到,你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傅叶秋未满十岁,又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能如此对待!哪怕你是国之栋梁,朕也要说一句,你不配为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把年幼的女儿赶去做仆,任由他人作践欺辱,能干出这种事的你简直畜牲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傅叶秋怔怔地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 不由得泪流满面。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是傅则做错了,是傅则禽兽不如。
母亲早已离世,外公和舅舅都不在了, 家里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如今都是继母的心腹。
所有人或者以踩她为乐, 或者冷眼旁观,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阮轻轻这样,会为了她出头,会为了她痛骂傅则。
从来没有过。
那边,傅则已经给阮轻轻跪了下去,试图辩驳:陛下不知缘由,臣可以解释。
缘由?阮轻轻怒极反笑:有了缘由你便能恃强凌弱欺负孩童?那不过都是你自欺欺人,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而编造出来的借口!
傅则有一瞬间的沉默,阮轻轻便看着他,继续追问:朕只问你,如果傅叶秋的外祖父和舅舅尚在, 你还敢对她如此欺辱吗?
傅则回答不出来, 因为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敢。
如果不是畏惧傅叶秋外祖父一家的实力和强权, 当初他也不会违背心意娶了傅叶秋母亲。
小皇帝的话犹如疾风利刃, 轻而易举地就揭开了他外面披着的皮, 致使里面的丑陋和伤疤全部暴露,傅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到底还是无言地垂下了头。
从前,朕敬重丞相学识出众,对丞相颇为仰仗,可如今, 朕才知道,丞相只是个有才无德的道貌岸然之辈,阮轻轻叫江璃把自己抱到椅子上,喝着茶喘了口气,才继续道:你也不过是仗着秋秋无依无靠,才敢肆无忌惮地做着丧尽天良之事,但是朕告诉你,从今天起,朕就是她的倚仗,朕就是她的靠山,只要朕还活着,你们谁都别想再欺负傅叶秋!
阮轻轻抬手便摔了茶杯,叫御林军抓来了赵莲儿母子三人。
她牵过帘子后头的傅叶秋,要她自己动手。
谁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回来,这是天经地义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傅则意识到阮轻轻是准备动真格,慌忙磕头道歉,又对着傅叶秋严厉相逼:叶秋,不要乱来!从前爹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姐姐和弟弟还是个孩子,同你血脉相连
傅叶秋头也不回,只凄然一笑:那我不是个孩子吗?那我同爹爹,就不是血脉相连了吗?
傅则再次愣住。
傅叶秋勾勾唇,彻底想通了。
她没有做错什么。
是她这个人模人样的父亲骨子里软弱,才造成了一切悲剧的开端,可他不仅不能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主动承担过错,还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来。
她何其无辜?
她这个所谓的父亲又何其卑劣下作?
傅叶秋举起那只因为做苦力而变得有些粗糙的手,朝着那位继姐狠狠扇去,然后是那个惯会装可怜的弟弟。
啪!
啪!!
那姐弟两个向来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痛哭出声,傅则也看的心如刀绞,不住地给小皇帝磕头求饶。
无济于事。
阮轻轻还在温声鼓励傅叶秋,说有她撑腰,怎么打都可以,傅叶秋就拿过了旁边的一道长鞭。
曾几何时,赵莲儿也用这鞭子无所顾忌地抽打她,而现在,傅叶秋终于有机会把那些鞭打都还回去。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呀!赵莲儿抱着脑袋逃窜,却被御林军按住,完全动弹不得,她没了以往的娇柔,变得全无形象,只哭着喊道:傅郎救我!陛下饶命啊!
傅则已经把脑袋磕到头破血流,可阮轻轻仍然不为所动,她就看着傅叶秋尽情发泄,打的眼底通红,到最后手都开始抖,才终于叫停。
为她打到手疼不值得,后面会有人帮你继续完成的。阮轻轻捧着傅叶秋的手,帮她揉揉吹吹,又叫侍卫把赵莲儿拖出去打板子。
傅则看着最爱之人受此责罚,心已经开始泣血,他百般求饶,说愿意为莲儿受此责罚。
阮轻轻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傅叶秋,问傅叶秋怎么想。
傅叶秋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残忍,说:好啊,那便让爹爹代为受罚吧。
傅则被拖了出去,和赵莲儿又上演了一副令人作呕的鸳鸯情深,傅叶秋冷眼看着,心底已经无波无澜。
不是她不配得到父爱,是傅则不配当她的父亲。
秋秋,你别怕,朕会封你做郡主,赐你一座大大的郡主府,你带着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先跟朕去皇宫,等郡主府修缮完毕,朕再送你过去。
刚才还威武霸道的小皇帝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说话带着孩子气,眸光澄澈且天真。
傅叶秋没有回答,只僵硬地点了下头。
她同阮轻轻去了皇宫,却变得沉默寡言。
阮轻轻每天都会过来看她,给她送新奇精巧的小礼物,把两人母亲互通的信件读给她听。
可惜朕发现的太晚了,直到前不久才看到母后精心存放的信件,才知道了她同你母亲姐妹情深,母后在信里总说等你出生,要做你的干娘,把你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疼爱,朕想着即使她不在了,也要完成她当年未完成的心愿,对你多加照料没成想
那粉雕玉琢的小漂亮说到这里又哭了,把旁边国师的纯白衣袖拽起来擦了擦眼睛才继续说:没成想你竟然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要是母后在天有灵,一定会难过的。
傅叶秋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位皇帝明显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应该用尽手段将她笼络。
可傅叶秋什么都说不出来。
纵然出了气,但她受的创伤太严重,只怕短时间都没法恢复元气。
阮轻轻也不介意她的沉默,仍旧温言软语地跟她说着话。
常来宫中的女孩还有一个,是给小皇帝传道授业那位老师的孙女,叫叶诗妤。她气质娴静,自命清高,也不太爱讲话,可阮轻轻还是喜欢围着她转。
偶尔出去透气时,傅叶秋就看到那位活泼可爱的小皇帝追着叶诗妤跑,拉她的袖口,模样娇娇:小妤妹妹,你陪朕去放风筝好不好?朕好想去放风筝啊。
叶诗妤把袖子抽出来,拿蒲扇轻拍小皇帝的脑袋,问她:今日的课业陛下可曾完成?四书可曾倒背如流?还有,我比陛下年长,陛下应该叫我姐姐。
那位小皇帝皱着鼻子,慢吞吞道:小妤姐姐,朕不想做课业,也不想背四书
叶诗妤道:可我来此处,也不是陪陛下放风筝的。
她说完就走,阮轻轻只好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两颊气鼓鼓:国师教导朕时,从来不让朕背那些东西,你爷爷就是个老迂腐,小妤,你能不能帮朕劝劝他啊。
叶诗妤微仰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端的一副好架子: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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