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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是言官,可他也是忠贞之士,皇上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了,他也是照谏不误的。我也笑着说道。
是,你弟弟是忠贞,为着他这份忠贞,朕打算给他升官儿呢。皇帝接着开玩笑。
怎么个升法儿?我问。
皇帝想了想道,子新年少气盛,在御史台呆着难免得罪人。昨日,朕见了两封弹劾他的折子,我见着倒是没什么,自然留中不发了。只是以后,官场险恶的,怕有人暗地里头给他使绊子。
所以朕想着,明年给他挪到六部里头。你瞧着怎么样?六部里你中意哪一处?
我知道皇帝此番是为子新好,这话像是一股暖融融的春光,照进我心里似的。
让我觉得,这许多年的操劳和辛苦仿佛一声声穿过山岗的呐喊。
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应。
我虽然十分感动,但还是站起来嘴硬道,问我做什么?我们呐,不走你这后门儿。
皇帝朗声笑了笑,从身后过来抱着我,不走也没法子,谁不知道他是朕的小舅子,还能断了关系不成?
我任由皇帝抱着,不言语。享受这片刻的温馨时刻。
良久,又听皇帝道,让子新去吏部如何,吏部尚书是延锐的老丈人,他会照应子新的。
那敢情好!
翌日清晨,皇帝在饭桌上跟灿儿说着朝堂里的形势,又跟他说着哪个衙门里的哪个大臣怎样怎样的。
不想,还没用完早膳,便有内侍过来说有好几位大臣在廉政斋等着见皇帝呢。
皇帝也顾不上用膳了,匆忙跟着内侍便回了廉政斋。
我这厢才将皇帝送走,本来想着回去睡会子。
苏泽突然道,昨儿晚上,苏夫人将兴建悲田院的账本和册子送过来了,说请娘娘指点。昨儿夜深了,我便不曾给娘娘看了。
无妨,这会子取过来吧。
苏泽这边才将东西撂下,一眨眼便要溜着外头去了。
我只好训斥道,你往哪里去呢,过来同我一起看!
林漾啊,不亏是跟着我娘长大的,账做的是好,只是太多了,也太细了。
原本不用这样事无巨细的记着,再说这个悲田园也是她一手创建的。
我还能信不过她不成?
也许是看账累着了,用过午膳之后我便径自睡去了。
八九月的天气已经没有那般燥热了,内殿里泉水潺潺,仿佛缓慢流淌出了一截悲欢离合的唱词。
香炉里焚着檀香,我睡的极其安稳。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看见外面的日头都暗下来了。
苏泽见我醒了连忙到跟前回话道,苏夫人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要回禀娘娘。
我一听这话,连忙起身收拾了去偏厅里见她。
林漾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她虽然在外头与别的夫人们关系好,但来往间总是刻意避着与我的关系。
生怕在外头落人话柄给我添麻烦。没有要紧的事她很少主动进宫。
这厢,我进了内堂便见正林漾坐着喝茶。
见我来了忙放下茶杯,站起来行了个礼。
姐姐。
我笑着道,快别多礼,有日子不见你了,如今在行宫里也不好召见,这些日子家里头可好?
还好,如今老爷子还是闲不住,在家里头办了私塾,除了阿敏他们,还收了别家的孩子。
老爷子说了,也不图什么,只是老了不愿让别人伺候,自己图个高兴罢了。林漾缓缓道。
我听了不语,又喝了口茶道,母亲她们怎么样呢,如今可还好?
庄夫人与阿娘倒还好,只母亲前日里病了,虽是老毛病了,如今看着精神头也不好。林漾蹙眉道。
我一听心中焦急的不行,咱们母亲病了,怎么你们不使了人来同我说呢?
我倒是要使了人来说的,只相公不让,他说前日里姐姐自己也病着,怕姐姐知晓了忧心。她道。
我知道子新是一片好意,只是还是忧心的不行。
母亲虽不是我亲娘,可是我在家时她也是待我极好的,我和大姐在一起有争执时,她也从不拿什么嫡庶来说嘴。
我亲娘总是一天到晚各种忙活,也是多亏了母亲对我多番照顾。
如今她病了,却不让我知晓,我焉能不揪心?
我看着她,郑重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论子新说什么,你定要告诉我的,知道了吗?
姐姐,我知道了。她道。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一眼外殿里的宫人道,我有话要同姐姐说。
我心下了然,对帘外的苏泽道,你且带着他们下去吧,暂时不必进来伺候。
林漾看着她们都退出去了,又将门窗好生关上。
这才坐下低声道,我知道姐姐在行宫不便,本也不想来叨扰的。只是今日前朝有一件事,相公不放心,让我必要来告诉姐姐才是。
今日中书令大人向陛下上书,说大皇子殿下这几年在朝中颇为得力,要陛下晋大皇子的母妃为贵妃。
听子新说,陛下听了并不言语。刘尚书便进言说,嫔妃晋封乃是后宫所辖,又言此事乃是皇上的家事,拿到朝堂上来说并不合适。
不想梁中书便言,昔日罪臣之女都能位居贵妃,何况景妃娘娘在宫中资历最高,又是皇长子的生母,如今皇长子在朝堂上最为得力。莫说贵妃,便是皇贵妃也是受的起的。
相公听了这话便忍不住了,直言,如今中宫安在,行无差错,便册封皇贵妃,置中宫与何地呢?
不想那梁中书甚为硬气,直言姐姐……说到这里,林漾犹豫了。
低下头也不敢看我。
我沉声道,不用怕,你说下去。
他说,姐姐近来凤体欠安,恐不能掌管六宫,无以垂范宫闱,如今册立皇贵妃也无甚不妥。
相公闻此,当即便在御前同他争执了起来,皇上震怒,竟摔碎了御砚。还训斥了相公,将相公与中书大人请出了园子。
此番,相公在家中急的不行,定要我亲自进园子来将此事告知姐姐,望姐姐早做准备。林漾担忧道。
我叹了口气,一时有些震惊,不想皇帝早上去见大臣竟还出了这样一桩事。
来不及多思虑什么,我还是打起精神对林漾道,你回去告诉子新,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万不要出头了,皇帝心里自有主意,让他顾好自己最是要紧,且不要掺和这起子是非。不要总是操心我这里。你们家里好了,我心里才安生呢,明白吗?
姐姐心里顾念我们,咱们怎么不明白呢,只是如今他们提的这一桩,委实是欺人太甚了,自家人不说话,难道平白由着他们欺辱姐姐吗?林漾不甘心。
我想了想道,你们不必担忧,皇帝心里自有圣断。
沉默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道,漾儿啊,便是你此番不来,我也是要谴人去召你呢,此番我也有一桩事要拜托你。
阿烁已经十四岁了,可如今她一无所长便罢了,又性子浅薄,心智未开。总不能好好儿的与别的姊妹们相处。
上回,她受人挑唆着在一众贵女前头不仅自视清高,还口出狂言,弄的如今都没有贵女愿意再与她来往。
我真是怕呀,如今且有我呢,我能护着她。待以后她大了,这样的莽撞易怒的性子可怎么是好。
你也瞧见了,如今朝堂里头风云变幻的,多的是人存着歹念,她这样的性子,待以后大了,不就是被人当做活靶子的吗?
说到此处,我已是以手扶额,当真是无奈到了极点。
林漾劝慰道,公主如今年龄还小,待以后大了,便自然而然的心思开明了。
我无奈道,我如今实是教不了她了,上回一张口说她,她便跑着去找她父皇了,阖宫的人都向着她,到像是我苛待她一般。
在宫里是不好教了,我想让你把她带回苏府去,此番母亲病了,让她也替我在母亲跟前尽尽孝心。
你们也不必拿她当公主对待,只当寻常的外甥女儿便是了。再者呢,我想让你把她带到慈幼坊去做事,让她也见见外头的人,学一学该怎么办事的,好好历练历练。
惯的她整天不着四六的跟个二傻子一般,隐去她的身份便是了,也省得她到时候自恃身份胡闹。
林漾听了我的话甚为惊讶,道,公主是金枝玉叶,陛下和姐姐向来是做心头肉一般爱的,此番恐会委屈了公主。
我兀自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只不过让她去外祖家住两天,顺道再帮着自己舅母干些活儿罢了,要说委屈,你不委屈嘛,你这两年帮我在外头料理着各种事务,成日里不能着家不说,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照顾,幸亏家里老爷子身体硬朗,教养着两个侄儿,若非如此,可怎么办呢。
姐姐快别如此说,姐姐在后宫有多不易,咱们都看着呢,我和相公自然要尽全力,能担一分是一分。
只是,我虽愿意让公主同我回去,却不知公主是不是愿意呢,皇上又是什么意思呢?林漾这般道。
我想了想,他们这厢你不用管,今日我只同你一人说,待过两日我这边准备齐全了便送她过去。
林漾道是。
眼看着天快黑了,我这厢赶紧传了两位有经验的太医,让他们随着林漾一起去苏府再为我母亲诊治一番。
待送走了他们,我才独自回味着林漾刚刚同我说的话。
看来梁夫人并没有说动他们家的大人。
他们梁家如今是要坚定的支持大皇子了。
不过,显然他们并不高明,竟然能提出册封贵妃皇贵妃这种话,着实是蠢的不行。
其实细想想也是,如若大皇子有意于做储君,那么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郑灿。
灿儿虽然年龄小,可他到底名分上是嫡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从宗法上来说,只这一条梁启便说不过去。
所以他们便将矛头对准了我。
若皇后倒了,郑灿还算什么嫡子。
我早该明白的,便是没有大皇子,梁启他们也不会支持郑灿。
悯毓贵妃是怎么死的,贵妃的母家又是怎么败落的?
他们又不是心里没数,怎么会容忍有着如此血脉的孩子登上储位?
第九章 春去花落,秋来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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