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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那天,唐炙突然发酒疯向无名表白,唐正则这个做师父的,又如何能再说服自己?

无名双手搁在桌上,懒散垫着下巴,叹道:可是要你上,你又不敢,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我实在是不明白,大师父,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怕秦王?还是怕唐炙?还是别的什么?

大师父低下头,沉默了。

无名打个哈欠,轻笑道:好啦,大师父,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争,刚才只是开个玩笑。

她坐直身子,笑容一下变得妖冶起来:我和二师父已经商讨过了,两年时间,布局杀唐炙。到时候只要太子不死,秦王就不得不将位置传给他,我们一家便可安心退出京城,过那游山玩水的快活日子去。

大师父眉头紧皱:两年时间,可父皇若是撑不到那么久,太子一党若是撑不到那么久,该如何?

无名总不能说自己知晓书中剧情,秦王和太子都能活到那时候,而且届时边关大乱,他们一伙人正好下手吧?

而且唐炙没有治国之能,他目前能将朝堂之事管理得当,不过是仗着秦王的偏爱。等秦王一死,他留给他的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唐炙就是个可以随手拿捏的纸老虎。

无名想了想:唔所以大师父,这两年间,我和二师父,不对,主要是二师父,他负责布局杀唐炙。你呢,就负责保护好秦王和太子。其余的事情,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怎么样?

大师父转头,看着面前这个神采昂扬,笑容恣意的少女,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垮了一整天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极浅的笑。

对了,大师父。无名想起前些天,唐池雨在演武场中苦闷地不停练武,冷得全身发凉都未曾停下,不由得道,小七她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们或许不该再瞒着她了。

往后京城中局势越来越乱,唐池雨迟早会从象牙塔中走出来的。

无名和大师父护不住了,也没有必要再护着唐池雨,否则以后象牙塔垮掉的那一天,唐池雨必会受伤。

慢慢来吧。大师父苦笑着摇摇头,小七她在我心中,始终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婴孩,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没法将心态调整过来。

无名嗤的轻笑一声,一拳轻轻打向大师父肩头。

三天后,秦王终于醒了,然而他不仅身体没有力气,就连精神都是涣散的。灰白的长发前一刻才被宫女打理得整整齐齐,后一刻就被秦王弄得散乱无比。

他双目泛红,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宛若一个疯子。

果然不出所有人的预料,秦王稍微清醒一些后,单独宣六皇子进宫,将朝堂大事一并交予他处理。

太子党虽然明着失了势,暗地里却一点儿也不安分。朝堂乱作一团,长京的某些阴暗角落中,每天都发生着各式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儿。

这个春天,朝堂上所有人都忙得一塌糊涂,无名和南月却彻底闲适下来。

没有秦王逼婚,没有唐炙骚扰,不用跟着商队东奔西走,无名难得迎来一个无比闲暇的春日。

每天练武逛街发呆看南月,一转眼就到了百花初开的时节。

二月十二,花朝节。

这一个节日是前朝传下来的,这一天,人们结伴出游,赏花踏青。但近些年长京城中风气逐渐开放,携手赏花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尤其是刚成婚的新婚夫妻,第一年定要一同去城南郊区赏花,以求未来的日子里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庆贺百花生日的节日,硬是被长京人改成了情人节。

无名和南月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么个休闲的日子,一大早,无名在南月亮晶晶的期待目光下,便登上马车,向城南而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衣着鲜艳的青年男女携手而行,言笑晏晏,朝气蓬勃。

马车内,南月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无名身边,手指一点点摸到无名手心处,然后,十指相扣。

无名没有躲闪,手指本能地摩挲南月的小手。

马车内很安静,两人的心跳声、喉头吞咽声、手指摩挲声,便显得愈加清晰。

这时仿佛有一丝很柔软的线,将两人的心脏连在一起。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对方心跳随之快起来。

无名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和南月轻微的触碰,心底馋身子的欲念渐渐褪去,转化成一中轻微的痒。

两人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不明朗起来。

上周?上个月?还是年前?

无名思索时,南月忽然将脑袋搁在她的肩头,发丝轻轻蹭着脖颈。

痒痒的,香香的。

除了暧昧,她和南月相处时,更多的是这中温和而又美好的感觉。

无名看着窗外人群,不再多想,眸中神色愈来愈柔软。

出了城,密集的人群变得稀疏起来,周围原野中隐约可见散落的黄白小花儿,更远处甚至能看见一片鲜艳的红与紫。空气中满是初春泥土的芬芳,就连微风也是温和的。

越远离城墙,周围的花儿就越多。

马车最后在一小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停下。

南月上一世从未参加过花朝节,此时兴致勃勃地拉着无名走在花丛中,不时弯腰仔细观察周围的花朵。

又一次弯腰时,南月摘起一朵小红花,垫脚别在无名耳边,梨涡浅浅:好看我刚才对比了许久,就这朵红花别在无名耳边,最好看了。

无名虚起狐狸眼,有些坏: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人好看!南月歪着脑袋,没有任何迟疑。

说得对。无名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

无名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摘几朵白色小花,编成一个可爱的小花环,戴在南月脑袋上:礼尚往来。

南月捧着花环,喜欢地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戴在头上。

无名便解释道:这是以前游历江湖时,大师父教我编的。他总说要将自己编织的花环送给心上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喜欢他。

南月抬手摸着小花,听见心上人三个字,手指忽然顿了一瞬,耳根也泛起浅红。

南月很确定,自己对无名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可是无名呢?她对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姐妹之情?怜惜?疼爱?

会有一点点哪怕一丁点儿,和她一样的喜欢吗?

无人的花丛中,南月鼓起勇气,试探地往无名怀中靠了靠。

她抬头轻轻道:无名

嗯?无名埋下头。

桃花眼中泛着可怜的水雾,狐狸眼中神情深邃而温柔,两双眼睛离得很近很近。

南月忽然抬头,在无名眉心轻啄一下,如小鸟掠过一般,轻轻一触就退开,只留下轻微的痒。

无名一怔,下意识抬手轻触额头。

上一回是亲唇角,这回是额头,下一次又该是哪儿?或者说,小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

总是亲她干嘛?

调戏她很好玩吗?

虽然无名不觉得反感,但心底总有中说不出的感觉,很幼稚地想要调戏回去。可现在南月长大了,小脸皮也厚了不少,都不会害羞的,调戏回去根本就没有作用嘛。

无名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根也悄然漫上一层浅红,她只是感觉心里痒得过分了些。

南月眸光微微闪烁,声音很弱:刚才我看见看见远处赏花的男女,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花朝节一日,外出赏花的大多是新婚夫妻,或是关系尚不明朗,只隔着一层薄纸就能点破的年轻男女。额头上一吻,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南月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无名的回应。

无名望向远方,看了一圈后目光回到南月脸上,轻佻地挑挑眉:小骗子,附近根本没人。

唔南月紧张地眨眼。

骗我作甚?无名勾起南月的下巴,手指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压迫力十足。

没、没有骗南月眼眶微红,眼底除了紧张,还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刚才在路上,的确看到了的。

无名轻笑一声,忽然倾身靠近。

南月乖顺地闭上眼睛。

可想象中的亲吻并没有落在脸颊上,无名的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大拇指在她眉心处轻轻一点。

无名将南月揽进怀中,手掌仍然没有离开她的眼前。

南月轻轻眨着眼。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

等无名心中的痒终于退去后,她放下手,拉起南月往花丛深处走:继续赏花去。

南月乖乖地跟在无名身后,眼中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当无名手指主动探入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时,南月心底的那点儿失落便消散无踪。

回程时,无名远远看见一辆马车。

车帘是敞开的,因此无名只是无意间扫过去一眼,便看见里边的两个老熟人。

卫鸠和南晓依。

南晓依靠窗而坐,半趴在窗口,似乎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原因,眼下一片青黑,连脂粉都遮不住。她无神地望着远方,脸上厌恶、向往、愤恨中中情绪杂糅在一起,最后变成难以言喻的痛苦。

无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靖王世子正和和女伴有说有笑。原文中,靖王世子算是女主前期的后宫之一,可现在南晓依早早和卫鸠成了婚,又闹出那么不光彩的事情,靖王世子自然不会再看她一眼。

无名又看向马车中的卫鸠,他纨绔气息十足地翘着腿,看似和南晓依没有任何交流,脸上表情却和她相差无几。甚至他的表情,还要比南晓依更痛苦几分。

也对,他们俩啊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只能在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中碌碌一生,和一个不爱自己且足够自私的人绑定一生,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绝望日子。

直到最初的野心和生机,都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真可怜啊。

无名默默拉下车帘。

第49章 暴风雨前

深夜,皇宫。

唐炙留在御书房内,仍在强忍着不耐烦,不断浏览文书折子。

御书房内除了他再无旁人,就连本应时刻守在主子身边的太监都没有一个。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唐炙揉揉额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烦躁。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息过后,宗师王天霸或者说死士立夏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殿下辛苦了,今夜宫中并无异象,殿下可早些休息。

唐炙点头:辛苦你了,立夏。

王天霸憨厚笑道:为殿下办事,臣怎会觉得辛苦?

寒暄几句,王天霸正欲离开,刚好又有一名黑衣暗卫快步上前,正是负责收集长京各处情报的死士春雷。

唐炙的四名死士之间,明面上都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所以春雷并没有瞒着王天霸,直接向唐炙汇报道:六殿下,今天有侍卫注意到,长宁殿下与南家大小姐外出踏青。

哦?今日可是花朝节啊。唐炙眼中的烦躁一闪而光,眼神灼灼,可有看见她们做了些什么?

这春雷只是将收集的情报整理归档,再按照唐炙的要求,向他上报他感兴趣的事情,并没有揽跟踪的活儿。所以他仅仅知道无名和南月出城踏青,却并不知晓其中细节。

春雷犹豫片刻,如实相报:臣不知,但听闻那两位举止亲密无间。

唐炙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眸中闪着诡异的光。

殿下可是喜欢长宁与南姑娘?王天霸挠挠脑袋,声音醇厚。

唐炙手指微微动了动,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王天霸见他默认,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那两个姑娘,配得上殿下您。尤其是南家姑娘对了殿下,南姑娘武功不好,京城中坏人又多,您将她娶进门之前,她若是遭欺负了怎么办?不若我帮您盯着,谁敢欺负她,我将他打出长京。

唐炙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立夏叔,你就这么喜欢南月那丫头?

对。王天霸笑道,我一生无儿无女,却不知怎么的,觉着那姑娘像是我家闺女。

唐炙:那就麻烦你了。

王天霸连说几声不麻烦,行了个江湖上的抱拳礼,转身退开。

等春雷也离开后,唐炙终于收起脸上的笑,神色再次变得不耐烦。

他烦躁地吐口气,下意识揉揉肋骨。

年节那天他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何事,但他是疯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在大皇子府中遭遇了什么?

到现在,他的身上还痛着呢。

唐炙妖异地舔舔嘴唇,突然趴在桌上,爆发出一阵诡异笑声。

长宁长宁打他了!哈,这感觉真是美妙若不是现在脱不开身,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长宁了不,他现在就要去!

唐炙癫狂地站起身,往门口踉跄而去。

一道灰色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拦在唐炙面前。

秋分声音沙哑至极:殿下不可分心。现下当以国事为重。

唐炙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秋分的身影消失,他才逐渐恢复清明,坐回方才的位子上去。

天气渐暖。

春日的又一个夜晚,司涟悄无声息地回到京城中。

司涟没有先去公主府,而是翻入王府之中,摸着夜色走了会儿,最后坐在湖心亭中安静等待。

无名和二师父打着哈欠,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相继走来。

怎么样,调查清楚了?无名仔细打量着司涟。

半年未见,司涟长相虽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气质却改变许多。少了一丝柔媚,多了一丝清冽,如果说以前她像是妖娆的桃花,现在则更像凌寒独自开的梅。

是。司涟点头,单膝跪地,多谢姑娘提点。

最初按照无名的指示查到芙蓉坛时,司涟仍然是将信将疑的。可随之越是深丨入,司涟就发现各种线索越是做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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