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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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爬山了,好累,累得我更新都忘了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来人一身布衣,脚底下踩着一双手工布鞋,单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稀疏花白的头发团在头顶扎了个发髻,发间横插着一根木头簪子。
这个打扮在国内的一大部分道观里都不太稀有,但是在这国外就显得有些少见了。
这位少见的老人步履蹒跚地戳着拐杖走到了门口,站在门槛外面立住了,先是沉声咳嗽了一下:是张少纯小少爷吗?好久不见,您这是又请了什么人回来?
这一路送过来,方晏初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张的名字,孔渠在他面前要么就叫小张,要么就叫小张的外国名字。
嘿嘿。在方晏初调侃的目光下,孔渠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他不是不知道小张的真名,就是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员工跟方晏初搭上关系。方晏初那可是天道圣人,跟天道站一边的,让天道记住真名能有什么好处?
欠人最好别欠钱,欠天道最好别欠天道任何东西,遇见了就躲着走。
你倒是挺护短。随口调侃一句,方晏初也算得上轻拿轻放了。
咱们这些人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跟天道的纠缠是解不开了。但我看小张挺干净的,孔渠眯了眯眼睛,望着张晨光身后的一段距离,他身上的因果线只有亲朋好友,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七世常人啊?季千山看不见因果线,但也不妨碍他往前凑,看了一眼就立刻缩回方晏初身边,感叹道,那也挺不容易的。
人生在世,真正能普普通通度过一生,既不与人结仇冤也不予人大恩德的人太少了。
更何况是七世呢?
说到底能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运气呢?
在场的一个天道圣人,一个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一个满身煞气的凶物同时发出感叹:普通,真是太困难了。
孔渠作为张少纯的直属老板,对自己的员工那一向是体恤有加,特别是小张还很有可能帮助自己找到东海之精,护得也更厉害一点:所以啊,这么珍贵的人咱们就别把他往天道眼皮子底下送了吧?方哥哥?
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方晏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东海之精是天地圣物,四圣物不得聚首也是天道所规定的,但是孔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聚四圣物为一体。到那个时候,张少纯作为第一个圣物的收集者,想普通也普通不下来了。
除非现在就把张少纯撇得干干净净。
方大师。张少纯一见那老人立刻就迎了上去,愣是走到门槛外面扶着他的拐杖把人扶了进来,您快进来,小心台阶。
张少纯扶着那老人慢走了两步,把他放到旁边的沙发上:方大师您坐,我给您沏茶。
从他进门孔渠就一脸哎呦哎哟地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步伐,一边看着他颤巍巍地走一边小声地戳方晏初的胳膊:哎哎,方哥,这老头子跟你一个姓哎,不会是你哪个徒子徒孙生的后代吧?
方晏初往他幸灾乐祸的脸上投了个眼神,没理他。反倒是季千山噘着嘴不怎么高兴:师父除了我还收过什么徒弟啊?
没有,没别的了。就算是失忆了,方晏初也敢很确定地说自己没收过别的徒弟了。
他本来就没有收徒弟的心思,季千山纯属一个意外,这才收了没多长时间。而且方晏初也敢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收第二个徒弟了。
一个季千山就已经够费神的了,再来一个他可受不了了。
下次再去兰若寺,一定要问问智清,他收的那些个徒弟也是像季千山这么难搞的吗。
孔渠接话给他证明了清白:千年来就见过他收了你一个,我还以为他没有收徒弟这根弦儿呢。这么说这老头子也不可能是方哥你的后代吧?应该不会吧?你千年之前不是有个道侣
这话一出口方晏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千山骤变的脸色,心里一凉,八风不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绝望。他说:我忘了。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旁若无人地说笑,把那个姓方的老头儿晾了个结结实实。老头站在沙发前,哆哆嗦嗦地指着方晏初坐的正位:小子,你站起来。
方晏初坦然坐在正位上,挪也不挪一下,接过季千山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拨了拨浮沫,茶香从杯口满溢出来,把张少纯捧出来的天价茶叶盖了个严严实实。
少纯小少爷,不是老夫多嘴,只是您家里人需要好好管教一下,现在的年轻人连尊老爱幼都不知道了吗?他跺着龙头拐杖,怒而把话锋转向了张少纯,还有,小少爷难道不知道对同一场的两位客人不能有所偏颇的规矩吗?怎么还上了两份茶叶?
小张除了爱玩之外是正儿八经的老实孩子,他也瞧出来了,自己家视若珍宝的好茶跟季千山他们自带的还差着档次呢,对老头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大师之前不是最爱喝我们家的望山云雾了吗?
我要跟他们一样的茶。
千山送他一些。方晏初原地不动看着他气呼呼地拂掉了眼前的茶杯,又看着自己坐着的主位生闷气的样子,指了指季千山手里的玻璃瓶,稍稍高了点声音道,自己家里炒的小玩意儿,大师不嫌弃的话就尝尝。
这可是凌云殿现任掌门亲自炒制的,全世界也就这么一罐。别的倒是也没什么用,刮油的功效还不如茉莉花茶,但是就是香。
泡出茶来香飘十里,方晏初每每拿出这茶来,智清大和尚都心甘情愿地换给他好些好东西,就拎那么一撮撮茶叶回去。
季千山小气吧啦地捏着小镊子给老头儿的杯子里扔了两根,一边扔一边满面笑容地说:大师都年逾百岁啦,就别总是囿于口腹之欲了,心思太重不利于修行呀。
他脸长的嫩,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红口白牙这么一笑,话里话外挤兑老头儿年纪太大修为太低,气得大师呼吸都不顺畅了。
张少纯还没反应过来,季千山已经说完走人了,他赶紧上去给大师顺气:方大师别气,保重身体。也是我不好,最开始没介绍。这是方圆方大师,风水堪舆的大师,我们家这个院子就是方大师给设计的。
他介绍完老头又介绍方晏初三个人:方大师,这是我公司的老板孔渠孔老板,坐在主位上的是老板的好友方晏初先生,在风水上也有研究,旁边的是他的徒弟。
方先生名字不错。
方大师也不遑多让。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两个姓方的开始互相恭维起对方的名字。
贫道方圆,道号规矩。不知道道友有无道号?
方圆这一点问得也确实在点上,道号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就跟名片似的,是在天道那儿登记过的。整个修道界可能有成千上万个方圆,但是在天道那儿只有一个规矩。
凡是有点名气的都有道号,比如陆敬桥的道号就叫饮溪,郑东建的道号叫寒庆,各有来头。
没有道号。方晏初摇摇头道。
方晏初真的没有道号,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够出名,而是天地初开之时没这么多讲究。一共就那么几个会喘气的,大家就跟街坊邻居似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熟人,就没必要还给自己整一个虚头巴脑的名号戴上了。
哼。听到方晏初没有道号,规矩真人的头昂得更高了。孔渠看得心里的魔性压不住,恶意地想他要是仰头仰得太过了把脊椎折断了该怎么办。
无名小辈。规矩真人说。
方大师,张少纯一脸不堪的拉了拉规矩真人的袖子,提醒他别那么狂。他们家请来的这个大师,真本事是有的,就是自视甚高,再加上年纪大了看谁都觉得是小辈,他怕自家的大师哪天踢到铁板,我老板他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来家里玩玩石头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不是来抢生意的,快把你那点敌意收起来吧。
但是方圆的好胜心已经被季千山几句话激起来了,在方圆眼里就是来的这波人不但对他的风水局品头论足,而且还嘲讽他年纪大修为低,简直是罪不可恕。
他高高地昂着头,用下巴说话:既然是来玩石头的,那就由老夫带路吧。少纯小少爷就在家里休息吧,我带他们去赌石市场。
张家宅子是典型的闹中取静,离市中心不远,距离喧闹的赌石市场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车程,方晏初下车的时候手里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赌石市场的管理也不错,凡是进入的人都要登记,还要查看证件,有国内身份证的会获得准入优惠,没有身份证的也可以凭借护照入场。
规矩真人一马当先,赌石市场的人都认识他,光刷脸就行,孔渠和季千山正常举着护照入场。
等三个人都进去了,方晏初才缓缓地掏出护照推到登记的人面前。没想到登记的人连看都不看就推了回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都能进,但是你不能进。
孔渠心说为什么,我方哥的形象不比前面那个老头子好太多了?
心里想着他回头望去,只见方晏初一身的仙风道骨,左脸写着我很懂行右脸写着你们要赔。
天呐,方哥,这人家要是让你进人家就是傻子啊。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这年头应该是个人都看过类似的都市小说,什么天师传人、古武世家之类的弟子出门游历,赌石市场几乎是必去的副本之一。
但凡一去就闹出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最差也得把人家市场的镇场之宝给搞走。更有甚者还要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搞出一块没人看得上的石头,结果一开就是什么帝王绿、老坑冰种,真当赌石市场是发家致富的好地方了。
这些赌石市场的保安都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第一是看场子防止有人来搞事,第二就是防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虽然这种都市小说的发生几率极小,几乎近似于零,但是却又不少人信了都市小说的胡诌八扯,非要顶着一副冤大头的脸来充胖子,开不出好东西又要怨赌石场。
不管方晏初是真有本事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来了,保安都打定主意不让方晏初进了。
不管你们进去怎么玩,这个人该不能进就是不能进。保安横伸出双臂拦在方晏初面前,一边把他的护照放在桌子一侧,一边驱赶着已经进入会场的孔渠,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啊?
我们是一起的,我朋友就是脸长得好看一点。掏出二百块钱,孔渠一方面解释着一方面把那两张钱往保安手里塞着,您通融一下。您要是还不信的话就问问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规矩真人,他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规矩真人听到他们这边跟保安起了争执,早就跑了,现在正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抱臂看着他们呢。隔岸观火的样子看起来挺悠闲,就算是孔渠指到了他,他都微微一笑,笑完戳着拐杖又走远了一点。
保安一看这一幕就什么都懂了:人家大师认识你是谁啊?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来攀关系,不怕折寿啊?
孔渠是想息事宁人,他是天生灵物,入魔之后脾气也没那么坏。但他也不是没脾气的泥人,还没到任人磋磨的份儿上。眼见着保安软硬不吃,干脆把那二百块钱也收了回来。
行了,我们进去吧。他朝方晏初招了招手,神色恹恹,鲜红的魔印都快掉到他眉毛上了,跟这些凡人费这么多话干什么?
方晏初无声地点点头,抬腿便走。
保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清风拂过面颊,再回过神来时,方晏初已经越过了他,走到孔渠前面去了。
哎,你
话还没说完,便闻到一阵茶香,一缕热气拂过他的鼻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低低的声音传来:听说过缩地成寸没有?
听,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听说过,小说里看过。
呵呵,季千山笑出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当今天也是一本小说吧。凡涉及此事皆为禁语,不可外传。听见了就点点头。
保安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人抓了起来,像是被强压的一样点了点头。一阵莫大的惊恐爬遍全身,他甚至感觉得自己如果不按照他说的点头,就会被头上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撕碎。
像是没事人一样,季千山松开了他的肩膀,顺手替他掸了掸衣领上的灰尘,把手中的茶杯塞进他手里:那就好。这茶不错,你留着喝吧,喝完就睡一觉。
孔渠一边跟在方晏初身后一边留意着自己身后的动静,他入魔上万年,对煞气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十分敏感的了,季千山这个小子可不一般。
他戳了戳方晏初的后背,低声叫他:哎,哎!老方!老方
方晏初被他戳得一痛一痛的,碍于形象又不能搞出什么小动作来,只能努力挺直脊背,把声音压成一条线送进孔渠耳朵里:你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作为方晏初几万年的好友自然知道他注重形象的毛病,心下窃笑:我是说你那个小徒弟啊,看着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他来的时候你还可怜过他。
方晏初指的自然是季千山在山门外跪了三天三夜的事情,当时的季千山整个一小可怜,连入了魔的孔渠都被他打动了。
当时我不是看走眼了吗,谁知道那么可怜一小孩儿几个月不见就满身煞气了呢?
你是说这怪我了?
虽然方晏初变成天地圣人之后就基本上万事不挂心,但是孔渠是什么人,那基本上是跟方晏初一起长起来的。方晏初其人,除了注重形象之外最大的毛病就是小心眼,对自己人尤其严重。
那我哪儿敢啊?孔渠生怕他老毛病再犯,在天道那里给自己穿个不大不小的小鞋,甩锅就跟鸟儿抖水似的干脆利落,我是说你就这么把他收了,不怕他哪天欺师灭祖吗?
闻言,方晏初挑了挑眉毛,语气里尽是自信:他敢吗?
呵呵呵呵,孔渠干笑两声,那可说不定。干咱们这行的,被欺师灭祖的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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