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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麦冬没听清楚一头雾水,什么猫和犬。

“就是阿姐问我们是要养猫还是养犬,麦冬你说要养什么,毕竟你肚子里有,”

墨水这个词,麦芽怎么都想不起来,含糊带过,缠着他要选一个。

“选只小犬吧,”麦冬放在书箱喘口气道:“我见过先生家里养的犬,老大一只,还会看家,夜里有谁来都不怕。”

“那就养只小犬。”

麦芽主意改得很快,她隔得老远就喊,“阿姐,我们说好了,要养只小犬。”

“好,我明早问问,麦冬麦芽去净手,可以吃饭了。”

晏桑枝招手,自个儿进了灶间,曹婶没事早就把饭给烧好了。

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她今日给做了个猪油拌饭,拿碎米蒸的饭,软塌塌的盛出来,一人一碗,舀上一小勺的猪油,滴几滴酱,再放上一把小葱。

拌是要自个拌的,拿筷子给搅匀了,猪油在热气下渐渐融化。这白生生的饭就变得油汪汪的,酱油色,还夹杂一抹绿。

这样的饭大家伙都爱吃,也不用再炒别的菜,直接坐在火盆前头,扒一口饭进嘴,猪油很香,放的不多也不显得油腻,只放了酱的米咸香四溢。

烤着火,吃着猪油拌饭,每个人身子都是放松的,就连平常老是端着的曹婶,也有了点笑模样。

天还没黑,炉子还温着,火星子时不时嘭几声,曹婶在灶台前刷着碗,晏桑枝教几人把脉,一点点说的很细致。曹木工在旁边边听还边雕着东西,远远还能听到鸡鸣。

等火炉子的火全歇了,寒风如约而至,晏家也熄了灯,晏桑枝躺在床上时,眼睛半闭,盯着屋顶。

生出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来,好像如今都在往她前世所求的走,高兴之余又有点惶惶不安。

所以前世她所经历的事情,到底是一场梦,还是如今的是梦,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渐渐睡去。

做了个梦,梦里是那场大雪前的天,铺的厚厚的云。

清早起来后,晏桑枝有点没精神,她呆呆坐在椅凳上,连阿春端着药材走后都没有反应。

“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晏桑枝揉搓着自己的脸,摇摇头,而后又问阿春,“阿春,你说人为何总是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

阿春蹲在那里细细挑拣药材里烂掉的地方,闻言正色道:“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呀,只是看苦在哪里而已。”

她扔掉那些坏芽,嘴上又说:“我以前也老是这么想,那时李氏骂我,边上的人鄙夷我,我真的想了很久很久,如何才能让他们闭嘴。当时我真的觉得日子难过极了,可现下又如何呢。”

“我没有被名声拖累死,反而因为被小娘子你说的给激得迈出了那步,我现下有安稳日子过,苦难便也不算什么了。”

阿春说得很轻巧,她其实没说的是,很长的那一段时间里,她都想着如何与他们同归于尽。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李氏儿子又去调戏良家女,被人打断四肢时,她就觉得那点子苦难早就可以放下了。

晏桑枝看了眼蹲在地上的阿春,心里那些叫梦到大雪时的不痛快散开了点。

她起身,往药房走,“你说的是。”

看开点。

今早谢行安没来,晏桑枝松了口气,看到人堆里多了几个妙龄女子时,就知道她们打得什么算盘。

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谢行安日后婚嫁之事与她也并无干系。

只是偶尔也会想起莫照月说的,她这个表哥二十几了,连定亲都没有定。更别提亲近女色了,她私底下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晏桑枝失笑,她当时听了只当做是玩笑话,现下却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她只怕也要做这个有毛病的人,婚嫁之事她从没有想过,因为她不会抛下她的弟妹,去到旁人家里。

若有几十年好活,毋庸置疑,弟妹她是一定要抚养长大的,师父她也是要赡养终老的。那除非不嫁,或是招入赘的。

所以她很理智,可能对谢行安的皮囊或者风度会生出点点好感,不过那只是青天白日里的一股烟,自己就散了。

山里生的花和海里游的鱼怎么可能会碰头。

她很平静地帮人把脉,那几个小娘子见没有人,没瞧病就走了,正好碰上迎面来的小河。

“阿栀姐。”

他见门必先打声招呼。

“哎,来拿梨膏糖还是什么?你阿爷的身子最近好上不少了吧,叫他也别太忙自己做竹筐编箩的活计,有空到我这里再给他把个脉。”

晏桑枝抬头后又在写自己的东西,嘴上寒暄。

“好了不少呢,今年天冷得快,往年到这时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现下也只咳个几声,喝口水就压住了。”

小河对这算是记得很熟悉了,他又说起今日过来的事情,“阿栀姐,我今早还捡了些松子,送来给麦冬麦芽吃。”

“你下次来就来,换东西就换,不要拿东西给他们,自己先照顾好自己。对了,小河,你知道巷里哪户人家养了犬吗?”

晏桑枝对巷里大事的记忆是有点的,其余旁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犬?”小河坐那想了想,才开口说:“巷里不少人家都养了犬,最好的要数前头的穆家,他家里有只大犬,我曾见过,很高,皮跟油光似的。好似听说生了一窝的崽。”

穆家?应当就是昨日刚去完的那户人家,怪不得看病时隐约能听见狗叫声。

她正好这两日会再去一趟,到时候问问如何能换一只。

小河见她也没有要再问的事情,便走了,晏桑枝正在补前面穆月橘的医案,很快又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是小河折返回来。

头也没抬就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见没人应她,抬头一看,谢行安站在她跟前,正对上他的目光。

她重新低下头,写完最后一段,停笔说道:“谢郎君,你的药膳我叫曹婶温着,在灶间我去给你拿出来。”

谢行安的唇色苍白,他的声音低哑,“此事不急,我今日是有事相求。”

“何事?你先说,我再看看我能不能帮。”

他叹了口气,“前头松镇起山洪,屋舍被冲毁不少。后来地又塌了,那边的人成了流民,不少昨日跟着一道进了江淮城。大家说要安内,不能叫流民生了异乱。可如何生得起来,有些一进了安置屋,便晕死过去,汤药全灌不进去嘴,药太猛了。”

“我去。”

晏桑枝没等他说完就开口应下来,曾几何时,她也是流民。

谢行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昨日回去才刚接到他祖父与胞弟,一夜没睡全在忙活如何安置并给流民诊脉一事。

直到大部分流民连药都喝不下时,他就想到了晏桑枝。

莫名地很想见她一面,至于这个请求,他很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只是,他直到说出口后,心里都闷闷地难受。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知晓她过去经历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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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豆腐鱼块 ◇

◎谢老爷子◎

去往安置灾民的院落时, 两个人都相顾无言。

其实晏桑枝来到这里后,已经很克制自己去想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她宁愿把那些经历当做是一场噩梦。

车轮晃晃悠悠, 晏桑枝静坐在那,她肩背绷得很直。面上神情沉静, 眼神落到旁边的车壁上, 久久未曾回神。

“若是不舒服,那便不去了。”

谢行安看她这副出神又紧张的模样, 心里有些后悔。本不该找她的,明明还可以商量出更好的方法。

“啊,”晏桑枝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瞧你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

晏桑枝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不是很想说话。

马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等车到了府衙那条街最后一间宅子前,门口站着不少小吏,神情严肃非常, 甚至能看见他们时不时抚摸自己腰上的配剑。

谢行安进去时,还专门出示了一块腰牌,才有人领他们进去,这种紧张的氛围让晏桑枝有点不适。

不像是安置流民, 更像是看管重刑犯。

谢行安看见她的神色, 落后几步,悄悄地道:“流民或有疾,怕传人, 此举是为了江淮的百姓。”

他能出门也是因为没有去给流民诊病。

知晓原因后, 晏桑枝隐隐松了口气, 她说:“是该严些,那若我给流民诊脉后,是否不能回去?”

“不,每屋的流民都由各家医馆的大夫看病,大夫进去前就被交代过,三日换一趟。你只需处理先看医案,等所有流民这几日都反复把脉后。确定无其他疫病后,那就无需再如此,你到时候想把脉也可。”

他带着晏桑枝穿过院子,所有流民都被安置在后院不同的房间内,他们只能先到厅堂里。

进去前,谢行安低语,“等会儿莫怕,听我说就行。”

晏桑枝不明所以点点头。

此时的厅堂里坐了不少各家医馆的大夫,正在大谈其谈。

“既然是脾虚反胃,那当用白豆蔻、缩砂仁、丁香、陈廪米。”

“我诊出的脾虚湿肿,那不是得用附子、小豆。”

“我这边是伤寒,且伤寒还不同,如何能一同煎药,人手也不够多,更何况他们胃都虚成这般。就算煎了汤药,即便加了甘草等物,都苦得无法咽下。在这里说该用何方子都是无济于事。”

抚着白胡子的老大夫一开口,底下坐着的大夫还想再说什么,俱都闭上了嘴。若非因为这个,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从清早探讨到现下。

大家都不说话时,两个人进来的动作就格外受瞩目,众人把目光转过来看向他们。

谢家祖父本来正在喝茶的手,望到自己孙子后头还跟着个女子时,眼睛瞪大,杵了杵旁边昏昏欲睡的谢行言。

谢行言猛地打了个激灵,揉揉眼睛看过去,看清后无意识张大嘴巴,又回头去看自家祖父。

因知晓谢行安的为人处世,所以他们再震惊,也按捺不动,只是心里照旧惊疑。

他们坐得住,可不代表其他大夫能坐得住,当即就有大夫紧皱眉头,有的大夫便出声道:“行安,今日是请各家医馆商量如何给流民治病,知州于今晚就要见到方子,事权从急,切莫将心思用在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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