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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泛白,死命扣住桌角,指甲生生嵌了进去。

方才的濒死的感觉,从未有过。

在魔界,能对他堂堂四大家族的家主做到这种地步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

难道,那个男人,他真的是那一位!?

他竟然是魔尊!?

不、这不可能!

秦微渊缓了好一会,面色沉沉的动身去找宗主。

他本想将此等天大的事告知宗主,在宗主洞府外站了半晌,他又觉得不能这样做。

季远溪是宗主最喜欢的孩子,万一万一宗主实际上是知情的呢?

虽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擅自冒这个险。

秦微渊脸色沉的能滴出水,他心道,只能去找那个人商议了。

他怒拂衣袖,转身去了副宗主洞府。

顾厌回霁月峰后没去找季远溪,而是独自一人在房里待了许久。

小凤凰阿焰静静立于一旁,偶尔歪歪头,金瞳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良久,顾厌拿出一本心法放在桌上。

顾厌记得,这本心法是他的哥哥顾红离,在飞升前一晚赠予他的。

他在仙府出生,一直以来只能修炼仙法道术,直到修炼了这本心法,他才终是能够修魔。

别人堕魔要毁弃灵根,顾厌不用。这世间,只有他一人可以同时修仙且修魔。

顾厌缓缓翻开那本心法。

古朴书籍用修为保存的很好,书页边缘依然崭新锋利,这本心法顾厌翻过若干次,没有一次的心境如当下这般沉重过。

随意翻了几页,都是烂熟于心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顾厌往后翻,最终停在最后一页,停在那缺了一页的最后一页上。

这原本是倒数第二页的最后一页,上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粗略去看的话,下方的字是重复的一大片,若仔细阅读,会看清上方写了句和你欢好的人是你的弱点,对方死的话你也会死,除了这句话以外,下方是一整页一模一样的你一定要保护好对方。

顾厌修长的手指触碰到缺页上,锋利页尾割裂他的手指,渗出一滴鲜红饱满的血。

季远溪反常的模样顾厌不难猜出,这少了的一页上,原本写着怎样的一些话语。

他一直都不在意这缺少的一页,并不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但如今,他似乎知道了。

远溪,正因为性命相连,所以你才一直护着我,对吗?

你说愿意和我一起去死,也不是真心的,对吗?

你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小凤凰阿焰似乎感知到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低落情绪,跳到顾厌肩头,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它想关心的这个人面颊,用清脆的声音叫了一声:爹!

顾厌垂眸凝视小凤凰,良久,他伸出微颤的手,覆在小凤凰不大的身躯上,轻轻地摸了摸。

下午。

季远溪其实没有睡,他在藏书阁翻了许久,找到那本专门讲述识海的古籍。

从高高的书架上抽出这本书,在众弟子不解的目光中找了个角落默默翻阅。

古籍上讲述的十分详细,季远溪没花多长时间就看明白了。手无力一松,书本滑落跌在地上。

原来识海是这么重要的地方吗?

原来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没有苟命的机会,后面那么多次自以为是的苟活,其实都是他的猫猫好心的放过了他。

所以,为什么?

若说后来是因为喜欢,可之前呢?总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莫非、莫非他早用缘玉测过?

那性命相连的事,他其实也不在意?

季远溪觉得有必要和顾厌认真的长谈一次。

人不在房里,找了一圈,在上次赏月的那块巨大岩石上找到顾厌。

季远溪如同上回那般跳上去坐了下来,道:顾猫猫,这大白天的没有月亮,你怎么也待在这里?

赏日。

季远溪抬眸,阴云重叠,密密厚厚,不见一丝骄阳的影子。

根本没有太阳?

方才出现过。

好吧。

身旁人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季远溪猜不透顾厌是怎么了。

他抱着膝盖远眺前方,视线没有焦距的在空中肆意游移。

莫非是因为不告诉他秦微渊送的什么礼物?还是因为接受礼物的时候表现的太开心了?

思索半晌不得其解,季远溪索性暗戳戳伸出一根手指,悄咪咪地戳了一下顾厌。

他的猫猫没有任何反应。

季远溪又戳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季远溪憋不住了,索性伸手捏住顾厌下巴,强行把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

一抬眸,季远溪被眼帘中的那张脸惊到了。

他的猫猫,双眼红的可怕,不是以往见过骇人却漂亮的猩红,也不是那种哭过后惹人心颤的深红,就是纯粹的红,非要说的话,似乎是似乎是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太久,一直没有眨过眼导致的通红。

你、你怎么了季远溪在顾厌面前晃了下手,对方以极慢的速度缓缓眨了下眼,脸上却没有任何出现任何表情。

顾、顾厌,你怎么了!季远溪紧张地攥住顾厌的衣服,用的力气极大,手无意识地掐了一下。

感知到手臂传来的痛觉,顾厌漂移不定的眸光这才有了焦点,他怔怔地看了眼帘内的人半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话也不说,就跟没听到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猫猫,顾猫猫,你多少给个反应?

顾厌?顾厌?

你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多少理我一下?

喋喋不休的声音叨叨个不停,倏然顾厌双手一绕,径直把季远溪搂进怀里。

抱的极紧,仿佛不这么做,他怀中的人就会于下个瞬间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掉。

你、你怎么了!?季远溪好像只会问这一句话了。

随后,季远溪听到一道哑然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远溪,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相信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季远溪愣了下,道:我没有不相信啊?

那你你真就对我全无任何一点意思?

啊?

怎么突然又有种逼婚的感觉。

远溪,你说话。

你说话,远溪。

就算是假的,我也想听。顾厌的声音更哑了,我想听你说,你也是喜欢我的。

这、这也太害羞了吧!

他、他说不出口!

远溪,我想听。你就骗骗我,说一句,可以么?

我、我

他的猫猫用染了卑微的语调祈求着,这让季远溪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不就是一句话么,顾猫猫想听,那就说给他听好了,况且、况且,自己对他确实也是有那么些别样心思的,不是吗。

顾猫猫,我、我

季远溪想说出那四个字,嗓子却像被无形的手腕突然勒住了。

呼吸骤然困难无比,难以发出任何一个音节直到把想说我喜欢你四个字的念头收回去,他才重新恢复说话的本能。

季远溪心头一跳。

试了好几次,皆是这样,但心中若是想着另外一人,这四个他又能轻易说出口。

什么意思?

让他想着另外的人对眼前的人说我喜欢你?

他做不到。

远溪,即便是骗我的,你也不愿说吗?卑微的祈求中夹杂了一丝难过,还有一丝哀伤。

我没有,我可以说的,顾猫猫,我

说不出来,喉咙发不出声音。

怎么回事?

季远溪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心于瞬间坠落,猛然一下沉入水底。

他想起曾经在宗主面前发过的那个誓言。

他发誓,若和魔尊扯上关系,定天打雷劈。

这么久以来一直在一起,季远溪以为那不过是个随口一说根本无法兑现的虚假誓言,如今那誓言竟然是真的吗?

顾厌静静等了许久,等来的是季远溪持之以恒的沉默。

又等了半晌,顾厌缓缓松开季远溪,头微低,用通红的眸带着一丝哀伤地看着:我知道了。

季远溪心神一凝,以为顾厌会瞬移走人,下意识死死攥住他的手,双眸由于说不出那几个字而被逼到微微泛红,肩头微微耸动,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不愿意说!

我是不行,这个誓言也根本没办法说出口啊!

草了,救命!

这么狗血的剧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啊!

顾厌轻声道:远溪,我以后不会再问了,你不要为难。

不是这样啊!

季远溪紧紧抓着顾厌的手,用的力气大到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种狗血剧情的!

季远溪强行镇定下来,大脑疯狂地旋转起来。

很快他就想到,既然嘴巴说不出来,他可以用写的啊!

他可以随便拿一直笔,再随便拿一张纸,在纸上写下那几个字不就行了!

根本就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

说话的能力被季远溪找了回来,他用干涩的声音道:顾猫猫,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就回来,你千万千万千万别走啊!等我,知不知道,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

一跃而下,空中仿佛刮起了一阵小旋风。

季远溪找了半天没找到纸笔,道童似乎打扫去了也不见人影,翻箱倒柜了半天,季远溪只好跑到晏千秋那里抢走一只笔。

晏千秋正好在作画,忽然手中的笔被一股大力拽走,满脸懵逼地抬头:远溪?

快快快,拿一张新的纸给我!季远溪急到几乎快跳起来了,没有新的纸我就只能拿你在用的这张了!

晏千秋: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快快快快快快快千秋救救救救救啊啊啊啊啊啊急急急急急急急啊啊啊啊!!!

远溪,别急,稍等。

晏千秋回房拿出一套新的笔墨纸砚,话还没说出口,季远溪慌忙把纸抽走,一溜烟地跑远了。

留下一句在风中逐渐远去的话:千秋谢谢你,不过我只要纸就行了,因为没有那个研墨的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晏千秋:

究竟是怎么了?

季远溪的人影很快在眼帘内消失,晏千秋微微叹了口气,把桌上沾了墨汁的纸张卷成一团扔掉,重新铺上一张崭新的白纸。

唉,他又要重新画了,这已经是他重画的第五次了。

季远溪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后山,当眼中出现熟悉的墨发红衣时,他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狗血,但明天是七夕,不忍心啊。。。。。

第64章

顾猫猫, 顾猫猫,我来了!我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在随风而来的声音中季远溪旋风般刮过,连人影都看不见就径直出现在岩石上。

远溪。顾厌的声音淡淡的, 不辨喜怒,你来了。

顾厌, 你等一下哦。季远溪把纸笔藏在身后,喘着气道:闭上眼睛, 先别看。

好。

趁顾厌阖眸之际,季远溪嘴上叼笔, 飞速把白纸摊在腿上。大手一挥, 歪歪斜斜地写出了我喜欢你四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用毛笔写字,很丑,但融入了心意在里面,他坚信他的猫猫不会嫌弃这几个字丑的。

虽然确实很丑就是了。

吹了口气用灵力把墨汁弄干,季远溪把纸卷了起来, 道:顾猫猫, 你可以睁眼了。

想给我看什么?顾厌睁眼问。

你猜猜看。

猜不到。

好吧那就不猜。季远溪索性不卖关子,神神秘秘的把纸摊开, 脸上逐渐浮上一个璀璨笑容,道:顾猫猫,你看, 这是我想说的话!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听过就没了, 可用笔写下来是会一直存在的,所以刚才就没说!

顾厌凝目,怔怔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心中思绪万千。半晌他哑声道:远溪,我看见了。

季远溪:?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什么, 居然不问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吗?

什么啊。

这是直接默认说的是假话了吗。

季远溪很想知道就直接问了:顾猫猫,你怎么不问是真是假?

我不想知道。

救命。

我这是真话!季远溪骤然拔高音调,特别真的那种!

远溪,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草了,救命啊。

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要怎么样你才相信?季远溪忽然想到什么,眸光微亮,我都让你随便进我识海了,这难道还不够让你信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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