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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商陆没有发现的是,那片光影残留着一点微光并未黯淡,在他走后微光如星星之火燎原般越来越亮,直到琳琅从光影中走了出来。

——

一道气势如虹的剑光从天而降,剑闪如电,只见气势恢宏的城主府被这道剑光从中劈开,顷刻间沙土飞扬,府邸轰然倒塌,成了一座废墟。

陆吾手执长剑站在废墟前,身后浓烟滚滚,身上白衣却未沾分毫。

势均力敌之下,城主也并未有多少大碍,两两僵持间,反倒是大殿前的这些侍卫遭了秧,死伤惨重。

大殿上空乌云中撕裂的口子在千山宗无数弟子的镇压下而愈合,青铜鼎的金光渐渐趋于黯淡,局势仿佛在瞬间倒戈。

也是奇怪,付朝生乃是苍穹剑宗弟子,而虚公子却是妖界极北之地的妖魔,但两人第一次杀敌却配合的完美无瑕,三魔将在付朝生与虚公子的连手之下节节败退,魑离更是被付朝生一剑刺伤肩膀,几人被剑气震伤,连连败退至城主身后。

城主淡淡瞟了几人一眼,“废物!”

几人低头不敢看城主一眼。

城主站在青铜鼎前,面对眼前不利于自己的情形仿佛并未有些许在意,反而看向虚公子,说道:“堂堂一介妖魔,竟然与修仙之人狼狈为奸。”

虚公子唰一声将折扇展开,惬意轻摇,“城主这话恕在下不敢苟同,何为狼狈为奸,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城主欺压我极北之地已有千年,我与城主的仇怨也有千年,这千年间城主可有对我极北之地手下留情过,不知沾了我多少属下的性命,如此深厚的血海深仇,我若与城主站在一边,极北之地该如何看待我?”

城主淡淡一笑,“付朝生,你可知道你身边助你一臂之力的人是如何提升修为的吗?极北之地的妖魔乃是千山宗在人家抓捕的最为凶神恶煞的妖魔,他们在人间便肆意杀人为乐,来到妖界,无法提升修为便残害同类,以同类的妖丹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一个血债累累杀人如麻的妖魔,你也要与他为伍?”

付朝生眉眼微沉,紧了紧手心的剑柄,并未说话。

城主继续说道:“你们修仙之人不是将修仙之人当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挂在嘴边吗?你身边罪孽深重的妖魔你却与他为伍?”

虚公子笑道:“城主这是打不过就来挑拨离间了?”

“挑拨离间?我不过是在看修仙之人的笑话罢了,我只想知道这些满脑子仁义道德斩妖除魔的修仙之人到底有多虚伪。”

付朝生沉声道:“不管你说得有多天花乱坠,在我们苍穹剑宗弟子以及无数千山宗的弟子和长老面前,你想打破禁地的禁制,犹如白日做梦!”

“是吗?”城主轻笑抬手,一团白色火焰瞬间在手心自燃,脸上笑容被阴翳神情代替,他看着陆吾几人,“那我便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这天捅破的!”

白色火焰在他身后的青铜鼎中熊熊燃烧,张牙舞爪地窜动着,但很奇怪的是,这一团火焰并没有想象中炙热,而是一股凉意,瞬间席卷了在场。

蒹葭在白色火焰出现的第一时间瞠目结舌,她出神地望着青铜鼎那团不断往上窜的火苗,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很多年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将一个满是锈迹的油灯交给她,油灯里是一簇即将熄灭的白色火苗。

后来百年她除了自己的之外,再也不曾见过这白色火焰。

还不等蒹葭回过神来,青铜鼎中的白色火焰越窜越高,最终与那道细如蚕丝的银光汇聚成一道刺目的光芒,直冲云霄!

紧接着天边传来一道天塌地陷般的巨响。

城主神色莫辩望着苍山方向,良久,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仙君,你以为我未将你的灵魂炼化成功我便没有办法打破这禁地的禁制了吗?为了这一刻我等了上千年,也准备了上千年,今日,谁也无法再阻止我将这天捅破!”

陆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中太阿剑嗡嗡作响,整个禁地仿佛在这声巨响中颤颤发抖,天空乌云间的裂缝越来越大,诡异而又斑驳的气息萦绕在那道裂缝间,人间与妖界终于撕开了一道能容人的通道。

远在苍山山顶的商陆浑身浴血,他跪倒在山顶之巅,这儿是城主数年以来弑天的地方,也是整个禁地的封印所在。

商陆充血的双眸望着远处郢都城方向,他早就料到了今日,从他来到妖界的第一天,从极北之地逃窜出来见到城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永远都无法再活着离不开妖界了。

想要破除妖界的封印很难,毕竟妖界的封印是千年前那位跨越飞升之境的强者所创,想要破除封印修为须得到飞升之境,才能与之对抗,但千年来妖界灵气不够,修为精进之人少之又少,只能靠稀薄的灵石修炼,修为停滞不前又怎么能破除这千年的封印?

但若是以整个妖界妖魔之力与之对抗呢。

在那道刺目的光芒通向天际的瞬间,偌大的妖界妖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郢都城中所有妖魔在这道光束之下轰然倒地,所有人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正源源不断的流失,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而天穹之上那道撕裂时空的裂缝也随着妖气的汇聚而越来越大。

第82章

“娘亲, 这世界上真的有凡人吗?”

“当然有。”

“那他们长什么样的?”

温婉的妇人将头上长着两只犄角的孩童抱在怀中,认真想了想,“他们和我们长得差不多, 只不过他们大部分凡人都不会飞,也不能修炼。”

“那他们在哪呢?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

“我们是妖生活在妖界,他们是凡人, 所以生活在人间,你当然没见过他们。”

小孩眼前一亮, “那我可以去人间吗?”

妇人抚摸着她的头顶,“等你长大了就能去了。”

漆黑夜色传来惊天一声巨响,孩童两只尖细的耳朵微微一动,灵动的双眼望向屋外,“娘亲, 快下雨了,凡人有房子住吗?他们会不会被雨淋湿?”

妇人将孩童抱在怀中, 望向窗外的眼底倒映出撕裂天穹的惊雷。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懵懂的孩子却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 妇人替她掖好被角,吹熄了桌上的油灯离开之际,体内妖气倏然间翻涌,看着熟睡中的孩子, 妇人强忍着体内的剧痛离开房间, 刚将房门关上她便痛不欲生倒在地上,显现出半人半妖的模样,一缕妖气从她体内升向空中。

那儿已聚集了四面八方而来无数的妖气, 继而灌入大殿前的青铜鼎内, 妖界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震耳欲聋的哀嚎狂怒声。

吸取了无数妖气的青铜鼎内白色火焰瞬间高涨, 炙热的火焰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唯独蒹葭紧紧盯着那巨大的火焰,体内一股汹涌的真气在经脉流窜,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吸引与蛊惑般要从她体内破体而出。

蒹葭连忙稳定心神调节内息,但那股牵引的力量太过强大,她额上冷汗直冒,脸色煞白,真气横冲直撞差点压制不住。

就连城主大殿前的魑离几人也无法独善其身,体内妖气一点一点抽离,眼看几百年功力毁于一旦,纷纷忍痛跪倒在城主面前。

“城主!还请城主看在我等尽力侍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等一命!”

“你们在本座身边多年,我自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是你们也是妖界中的一员,打破这禁地的禁制,自然也得出一份力。”

魑离听闻这话咬牙面露凶相,人况且心存恶念,何况妖魔,他不过是迫于城主淫威才为他卖命,如今自己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又怎么能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他握剑一跃而起,使劲浑身解数朝着城主砍去,这是他被抓进妖界后仅有的一次勇气,但可惜的是,城主看他如看跳梁小丑,身形微闪,魑离那一剑便刺空了,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头顶一声冷笑传来,一掌击在胸前,手中长剑脱手,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砸在青铜鼎前。

很快,青铜鼎便将他体内的妖气吸食得一干二净,魑离躺在地上彻底显出了原型。

听命者尚且还能留有一丝余地,不听命者如魑离,百年修为化作虚无,赤魉与魅影如何敢再求饶,只能眼睁睁看着体内妖气汇聚于天穹之上,很快,二人便以半人半妖的模样现身于人前。

随着天穹那股集聚的妖气越来越多,乌云之间撕开的裂缝也越来越大,下一秒青铜鼎内的白色焰火窜向天穹。

付朝生身侧的虚公子也不能幸免于难,他恶狠狠望着高台之上,眼底尽是要将城主杀之而后快的狠戾。

“师叔,”付朝生手中的长剑发出颤鸣的嗡嗡声,他沉声问道:“这青铜鼎内的白色火焰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连我的却邪剑都要退避三舍。”

青铜鼎和青铜鼎内的白色火焰陆吾也只在苍穹剑宗的藏书阁中见过,但古籍上记载也不过寥寥几笔。

陆吾解释道:“千万年前不周山掉落人间,随着不周山掉落的,还有山上一颗未孵化的凤凰蛋,沧海桑田,千万年后凤凰终于破壳而出。”

“那这火……”

“相传千年前凤凰在不周山涅槃,这火焰便是凤凰涅槃时留下的,凤凰明火至纯至净,别说你的却邪剑,就连这禁地的禁制恐怕都不是它的对手。”

陆吾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皆眉心紧皱。

但陆吾疑惑的是,既然城主手中有凤凰之火,为何一定要等到今日?

他深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天穹之上那道裂缝如果真将人妖两界的禁制撕裂,禁地内如此多的妖魔进入人间,整个人间将会变成炼狱。

“师叔,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天地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之物,但凤凰明火乃是上古神兽凤凰所有,且凤凰显世不过须臾,能与凤凰相克的并无古籍记载。

既然没有解决的办法,如今之计,唯有硬碰硬殊死一搏。

擒贼先擒王,陆吾手中太阿剑剑随心动,以一柄化作千万柄长剑,剑阵嗖一声窜上云霄,在天际来回穿梭,引起飓风漫天,将大殿前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青铜鼎内高涨的白色火焰瞬间偃旗息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飓风熄灭,陆吾身处整个飓风的中心,衣袍飞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下一瞬便闪身出现在城主面前,一道蕴含着无限杀意的剑气迎面而来,饶是高阶之上的城主闪避不及脸颊划破一道血口,他猛地后退,陆吾却紧跟其后穷追不舍,每一招每一剑都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被护在阵法中的蒹葭看着陆吾与城主打得难舍难分,心中虽然担忧,但她此刻也是自身难保。

这禁地之中一定是有什么阵法在吸食着他们的妖气,从而将妖气供奉给青铜鼎,以此来滋养鼎中足以燃破禁地禁制的白色焰火。

蒹葭双手紧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满身尽是冷汗,呼吸沉重缓缓半跪了下去,心底凉了半截。

她心里清楚,自己要被这青铜鼎逼到显出原形了,可看着和城主打得难分难舍的陆吾,蒹葭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知道陆吾对妖魔没有偏见,但她暂时还不想让陆吾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至少现在不能。

倏然间青铜鼎突生异像,鼎内的凤凰明火分化出无数簇火焰散落四周,明火所到之处飞灰湮灭,无数妖魔连一句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团飞灰随风飘荡,无人生还,很快,四周便燃起了熊熊大火连成一片,宛如火海。

蒹葭将昏迷的扶阳护在身后,虽然有付朝生的阵法保护,但这凤凰明火乃是陆吾和付朝生都束手无措的存在,区区一个阵法又怎么能护得住她们二人。

果不其然,凤凰明火所到之处,将付朝生的阵法生生给燃破,炙热的火焰一点点逼近,蒹葭艰难搀扶着扶阳仙君步步后退。

一簇明火从天而降。

“蒹葭!”远处陆吾的怒吼声传来。

蒹葭朝陆吾的方向望去,眼瞳却被从天而降的那簇明火占据了所有视线,在这突如其来的顷刻之间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反应,眼睁睁看着那簇明火逼近。

斜插在鬓角的玉钗闪烁着荧光,从发间腾空飞起,在蒹葭面前布下一道阵法将主人护住。

在蒹葭回过神的瞬间,明火已然撞上挡在蒹葭面前的阵法,激烈的碰撞激起四周空气一阵扭曲。

眼看玉钗即将被明火烧到,蒹葭下意识伸手握住,阵法消散间,那团明火撞进了她的身体。

“蒹葭——”

那团明火在她体内四处乱窜,蒹葭只觉得身体每一处都是火烧火燎般的炙痛,四周所有的声音倏然间归于寂静,她紧攥手心的玉钗,在一阵剧痛中恍惚认为自己可能快死了,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明明那些人一碰到火焰便被烧得灰飞烟灭,而自己还活着。

陆吾早在明火撞向蒹葭的瞬间分了心,但见明火入体蒹葭却并未像其他人一般飞灰湮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疑虑。

铿锵一声,城主长剑与陆吾的太阿剑相抵,锋利的剑刃倒映出两人一模一样却又各不相同的眼睛。

城主目光阴冷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凤凰明火没有伤害她。”

陆吾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陆吾心中自然已经有了答案,他望向蒹葭,从心底升起一丝久违的凉意。

在向付朝生等人解释凤凰明火的由来时,陆吾还有一点没说,千年前凤凰在不周山涅槃,而逼凤凰涅槃的,正是千年前那位踏入飞升之境的仙君。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城主冷冷笑了,“你忘了吗?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哪怕魂飞魄散!”

真气相抵,两败俱伤。

陆吾与城主各自倒地吐出一口鲜血。

陆吾气若游丝,“你是故意……引她来的禁地?”

城主缓缓站起,眼底疯狂之色愈浓,“若没有她,我又如何解开青铜鼎的封印,你以为那日在山洞之中蒹葭解开的仅仅是你太阿剑剑灵的封印吗?她没有看见,山洞的角落里,还封印着这世上唯一能承受凤凰明火的青铜鼎!我要用凤凰明火烧了这个世界,烧了这个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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