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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也是怕我不听你的话,才每日对着我晃铃吗?

傅徇给你喂了什么迷药,给你许了多少好处?你跟着他如此作恶,就不怕午夜梦回无法安眠?

云殊华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来:哦我没资格说你,毕竟你是傅徇的信徒,而我是景梵的信徒,我们本就是对立的阵营,谁都说服不了谁。

对不起,殊华,都怪我过于蠢笨,江澍晚懊悔不已,他拉着云殊华冰冷的手,我真的不知道这铃对你有损伤,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它调查清楚的。

蠢笨?你可是,一点都不蠢,云殊华仰头靠在门框上喘息着,喉结随呼吸上下滚动,江澍晚,你早就想对我下手了吧?从引我带你逃离玉逍宫的那一刻起,哪一步不在你的算计之中?

当初傅徇允我留在清坞山,不就是为了给你作掩护吗?师尊与沈仙宗将注意放在我身上,便无人质疑你是不是真正的江家庶子,也亏傅徇将你的身世掩护得好,竟真的瞒天过海如此之久。

江澍晚陷入沉默,脸色一白。

云殊华闭上眼,眉头深深蹙起:最让我难过的是,你连悬泠山遇险那次都是骗我的。

江澍晚瞳孔微缩,如同被人宣判了死刑,唇瓣抖动着断断续续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前的少年竟然猜得一点不错,上元节那天失踪乃是他刻意所为。

那夜他眼睁睁看着景梵与云殊华一同逛灯会,便借机无故失踪,利用云殊华的愧疚与善良将他引入悬泠山,随即又利用他困险的消息将傅徇引来。

这件事连傅徇都不能猜到全貌,云殊华是如何发现的?

江澍晚抬眸与少年对视,忽然觉得此人摸不透,看不穿,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真相一点点揭开而越来越远。

因为,灵绍逸出卖了你,云殊华眸光锐利,追击卫惝那天,你们两人的神色很不对劲,从你身上我看不到一点被他挟持陷害后的愤怒,那时我便猜到,或许你并非被他强行掳走,而是主动离去的。

卫惝伺机逃走后,我诈了他几句,他便招了。

原来如此。江澍晚苦笑。

可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云殊华失望地看着他,若是想要我的命,为何非要千里走这么一遭?江澍晚,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无谓的代价,从意识到这件事的真相起,我恨不得重回过去狠狠扇自作多情的自己一巴掌!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你的命,江澍晚面色颓丧,我知道傅徇将你的命看得很重要,是以我遇到灵绍逸后将计就计与他合谋,意在将傅徇诱入悬泠一击暗杀。

我何曾想永远匍匐在傅徇手下做他的棋子,我难道就不想将他杀掉,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可是那次的计划失败了,我才知道自己的反抗犹如蚍蜉撼树,他摇了摇头,殊华,傅徇远比我们了解的更加可怖,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云殊华一点点将唇边的血抹掉: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已分不出心神去想这些了。

既然杀不掉他,我们为何就不能做些暂时的牺牲?

江澍晚快步上前,定定地看着他:你每日待在这里不问世事,可知眼下五域不少道修都闹着要杀了你?他们说你是玉逍宫派来的细作,联名上书要求将你斩首,了结东域的叛徒!

我不是叛徒。云殊华平静地反驳。

人微言轻,谁会在乎?景梵失踪后便再也没有人能保你,如今沈棠离手里的书信快要堆成山了,只要他松了这个口,你便成为所有仙门眼中的众矢之的!

江澍晚胸膛起伏,变得有些激动,他看着云殊华油盐不进的表情,低声劝道:殊华,这些天好好休息,再仔细思虑一番,好吗?

跟我回玉逍宫,不仅能保你安然无恙,还能将你身上的药解开,待战事结束,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云殊华喉间发出一声闷笑。

闹了半天,还是做了傅徇的说客。

让他回玉逍宫,甘愿做人质?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谣言,真正成了叛徒。

云殊华没说话,看着江澍晚消失在院落中,就地躺在屋门前的地板上闭上了眼,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他现在还不能和江澍晚撕破脸,他还要继续套话,争取解开自己身上的谜,争取多了解当前的局势,争取为景梵分担一些责任。

云殊华睁开眼,看着天上浓密的乌云,思绪飘远。

这一场夜雨从清坞下到北地,东域多条河道决堤,大水漫漫。

景梵消失已有半月之久,本来占据优势的五域盟军处处失利,战局还在继续扩大。

沈棠离回到营帐时,正有一名道修恭敬地在门口等候,见他终于出现,连忙小跑着上去。

仙宗大人,沈域主来了,如今正在营中候着。

沈棠离失去往日的温和,眉目间透着凌厉,他扫了眼身后:下去备茶。

是。

沈棠离站在门口理着衣领与袖口,面上调整着表情。

少顷,他撩开帐门,微笑道:父亲不远千里来此,一路奔波辛苦。

门内坐在案前等候的男人正是西域域主沈策。

他站起身对着沈棠离行了一礼,随即看着青年行装利落,举止涵养与往日一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仙宗大人连日以来处理主战场之事,恐怕才是真正的繁忙。沈棠离请他重新落座:父亲说笑了,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如今东、南、北三域战事陷入僵局,情况不妙,沈策沉声说,青禾这孩子传信与我,说是南域大半疆土实际掌控在玉逍宫手里,他实在分身乏术,派不出更多的兵力援往东域。

儿子理解,沈棠离叹了一息,南域也是守住玉墟殿的最后防线,命青禾好好准备战事,北地无需他担心。

不知父亲那里情况如何,可还看顾得来?

哼,沈策冷笑,卫惝这贼人尚还惧我是行兵打仗多年的老将,不敢明面挑衅,他收买了西北边地不少门派骚扰百姓,不足为惧,若非卫惝窃走西域暗军的玉令,此时还能调遣更多的兵马支援东域。

沈棠离颔首:事到如今,父亲也不必过于介怀,此次魔修进攻的主战场在其他四域,想必西域能平安无恙度过此劫。

西域尚能保全,其他四域就说不定了。

按照魔界如今的打法来看,他们应已暗中筹划多年,不仅在这五域之中一呼百应,战况也势如破竹。

沈策见沈棠离兀自陷入沉思,又问:有件事很是蹊跷,这清虚门自仙魔大战惨败以来便一直消沉下去,纵使有玉逍宫的助力也不至于嚣张至此,莫非真是因为仙尊大人的无故失踪,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小可爱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赞助的20瓶营养液(づ ̄3 ̄)づ

咳咳,那个,后面的剧情可能会有些虐,到时会在章节内容提要里标注,等到师尊鬼畜以后,为防有心人举报,可能会继续提高防盗比例。

再预警一遍,后面的剧情会非常非常酸爽,两个儿子可能会互虐,大概虐身虐心都有然后会有大虐,希望大家提前做好准备qwq。

第85章 摧心剖肝

应当不是,沈棠离冷静分析道,仙尊这些年来不问世事,民间各方势力早就如一盘散沙,傅徇四处收买人心,就是算准了民心涣散是大忌。

那些小门小派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惯会因为蝇头小利而出卖正道,沈策蹙眉说,至于那些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此时帐外走进来一名道修,将茶案摆在两人面前。

沈棠离轻提茶壶,热茶滚滚泄入杯中:父亲说的谣言是指哪些?

据说法华碑刻如今已不在仙尊大人身上,而是被掌握在魔界手中,是真是假?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沈棠离微微一笑,别说儿子不知道,就是儿子知道了,也断不会因为那块碑刻身处何地而多作他想。

当年救万民于水火的是仙尊,不是碑刻,父亲何故有此一问?

沈策明他话中深意,道:说的不错,可那些布衣百姓却未必这么想。

这倒是真的。

沈棠离幽幽叹道:此事就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舟能行多远,不仅要看掌舵人,还要看水的智慧。

此外还有一事,沈策的表情忽然肃穆起来,云殊华是玉逍宫小公子,这样的身份当初究竟是怎么拜入清坞山的?你贵为五域仙盟之首,拜师一事怎可操办得如此粗疏?

且这小子的身世还不单单是魔界之人那么简单,有传闻说他是云尘的后代,继承了天降仙格的血统,能沟通天意,如今魔修拥护他顶替仙尊登上域主之位,真是全乱了。

沈棠离百口莫辩,连忙解释:父亲,仙尊大人他一早就知殊华是玉逍宫的人,儿子怎敢左右仙尊收徒。况且,仙尊大人应当将这些利弊权衡得很清楚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殊华是云尘之子。

五域各城皆谏言说要处斩贼子云殊华,沈策说,如今仙尊大人不在,仙宗是否能审理此事?

沈棠离打断道:父亲,仙尊不喜外人插手他的事情,这您是知道的。惟今能做的事只有等仙尊现身。至于殊华,他暂时构不成威胁,临行前仙尊深谋远虑将他囚在清坞山,为的就是怕他做出有损五域的事。

仙尊与殊华师徒情深,并非像外界传言那般,还望父亲不要轻信。

沈策略一思忖,不由无奈地笑起来。

仙尊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亲自将那小子藏在清坞山上,不与外人相见,倒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此话不假,若是教五域各派知道云殊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恐怕早就被抓来做人形靶子了。

那依你看,仙尊大人何时会出现?眼下我们都找不到仙尊的藏身之处,我唯恐出了什么预料不到的大事。沈策面露忧愁。

仙尊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晓,沈棠离道,儿子能做的,便是等他回来。

沈策重重叹气,露出一丝老态:依现在的局势来看,五域走的每一步都分外凶险,仙宗在此时独挑大梁,真是劳形苦心。

话音刚落,沈棠离面上又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这是身担仙宗一职本该做的,父亲何出此言。

两人又在帐中聊了许久,最后沈棠离起身送沈策离开。

出了营帐,沈策停顿半晌,颇有些慨叹的意味。

如今你处理攸关天下的大事也能面不改色,有胆有识,看来当初离开西域担下仙宗之位是正确的抉择。

沈棠离颔首,轻声道:仙尊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倘若当时他没有将我从众人中挑选出来,便没有沈棠离的今天。

虽不知仙尊大人消失是为作何打算,我自当信任他,尊重他的决定。

景梵不仅是他的上峰,更是他的好友。

是以好友费尽心思想保下来的人,他定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当夜,沈棠离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玉墟殿,递交到风鹤手中,嘱咐他万勿看好云殊华,切莫让他私自下山。

此事非同小可,违逆景梵事小,失了性命事大。

听完风鹤的转述,惊鹤掀开眼皮,无所谓道:仙宗大人应是多虑了,殊华近日安分得很,从来没踏出过星筑。

那仙尊大人呢?风鹤敛眉,仙尊失踪了这么久,你就不担心?

担心是肯定的,不过我相信仙尊定然能平安归来,惊鹤笃定道,活了这么些年,我还从未见谁能伤到仙尊大人,这次一定也是一样。

风鹤说:那这件事我们该不该告诉殊华?自开战到现在已两月余,他每日食不知味,为仙尊提心吊胆,这件事他应当有权利知晓。

殊华瘦了不少,本来心情就不好,我们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会不会更难过?惊鹤犹豫道。

风鹤反问:可如今他什么都不知情,总是浑浑噩噩的,这样不是更难受?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殊华应当知情,惊鹤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先试探殊华一番,若是他状态不好,此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风鹤与他对视一眼,妥协地点点头。

时光荏苒,眼下山中已入初夏,和风顺着潺潺溪湖吹过,空气并不燥热。

惊鹤远远望见云殊华坐在镜湖荷花丛旁发呆,心里一松。

既然出来观景,想必心情应当不错,总算是没像先前那般将自己封闭在小院里不见人了。

惊鹤想起自己当初说下的狠话,脸上烧灼,不知怎地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脚步也放轻缓了些。

正望着湖中菡萏的云殊华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他今日穿着一身素白,发丝未像从前那般利落束起,只由一根发带固定,自景梵走后他便一直这样潦草打扮,好似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遥遥一看,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如此一看,更像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云殊华盯着一朵半开的莲花发呆。

那朵莲花与其他不同,花瓣边沿打着卷儿,还没有开尽便显枯萎之态,在那里孤零零地耷拉着,与四周长势正盛的白莲对比鲜明。

云殊华看得出神,直到惊鹤在他身侧站定,才缓缓转过了头。

殊华,我来看你了,惊鹤对他笑了笑,这些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坚持修行?

云殊华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今日心情不好吗?惊鹤在他身侧坐下,若是心情不好,就多出来散散心,前些日子你闭门不见我与风鹤,我们都要着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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