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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您家五郎和……余家娘子?”余家兄弟二人都定下了,就剩个秋穗了。而傅家诸位郎君中,也就世子长衡和傅提刑年龄合适。但长衡肯定不会,他年纪比秋穗还小几岁不说,她那外甥女侯夫人肯定也不会答应。

那么就只剩下个傅提刑了。

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以为傅提刑待余家好,完全是因为惜才,他重视余家父子三人。如今再看,竟不是这样的,他竟是看上了秋穗?

梁夫人忽然又想到了去年年底余家登门提亲时的事,晴娘和余家大郎的亲事是傅提刑保的媒。当时为了这桩事,傅提刑可谓是操碎了心,忙中抽闲,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他当时还叫他们夫妇在余家人面前夸他好呢,说他如何如何辛苦。当时就隐觉得有蹊跷,但怎么也没敢往这方面去想啊。

这傅提刑,藏的可够深的啊。

在梁夫人眼中,秋穗和傅家郎君也算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虽说论门第来说,如今是余家高攀了傅家,但余家三父子皆出息,日后又谁说得准呢?

何况,秋穗也不是去做侯夫人、世子夫人的,对出身没必要那么讲究。

梁夫人忙高兴着给傅老夫人道贺,显然忘了,她就在不久之前,还想给自己侄儿和秋穗保媒来着。

傅老夫人也道:“你我两家本就是姻亲,如此一来,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梁夫人说:“谁说不是呢?日后咱们几家都是亲家,就更亲了。”

傅老夫人这才说:“五郎能从他兄长嫂嫂那儿争取来这个机会实在不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兄嫂的,但如今的确是大郎夫妇不反对这门亲的。我知道,夫人之前有意撮合过秋穗和江家六郎,也从余家口中得到过,说是他们家在等一户人家的答复。我的意思是……之后夫人若同我那大儿媳提起秋穗同五郎这门亲事,还望不提余家等过我们家答复一事,就权当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夫人,可能答应了我?”

梁夫人忙解释说:“我若知道傅提刑中意秋穗,我是怎么也不能另牵了我侄儿同秋穗的线的。”又承诺,“老夫人您放一百个心,在侯夫人那儿,我绝对一个字都不提。不但我不提,我也会去同我三嫂打声招呼,叫她也别说漏了嘴。”

既人家肯答应,又做了承诺,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傅老夫人自然不会一再提起,或是叫她发誓。

既提到江家,老夫人便又笑着说:“你那三嫂嫂,我今日才见过。我去余家,她也去的余家。那母子两个,真都是豁达之人啊,我同江三夫人,性情脾气都对胃口。”又夸江平西,“江家六郎也是一表人才,我若再有一个女儿,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他。这个孩子好,一看就踏实宽厚,靠得住。”

梁夫人立刻顺着话说:“我侄儿如今的终身大事也叫人头疼呢,您既喜欢,也帮着看看吧?若有合适的,两边说和说和,说不定就能成呢。”

傅老夫人应着:“那我帮着看看。”

“那我就先帮我那侄儿谢谢您了。”

*

傅家这边很快择好了日子,傅老夫人还特意央了自己老姐妹,一位国公夫人来保这个媒。

到了下聘这日,傅家带着聘礼,一路浩浩荡荡往叶台地界去。

今日傅家这如长龙一般的聘礼一下,几乎整个叶台县的人都知道了,余家娘子已经说了人家,男方是京城里的贵人。至此,那些还想着要同余家联姻的人家,这才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下聘的日子是两家提前商量好的,到了这日,余家这边还另请了几家客人来府上热闹。筵席,更是摆了几桌。

马家就在叶台,自然不会缺席。梁家虽离得远,但这样的大喜事,他们也是想来凑热闹的,所以自也是一大早梁家母女就赶过来了。

今日家里客人多,不只是相熟的这几家人,所以,秋穗便没出去抛头露面,只歇在了自己房里。

听说兰娘和晴娘都已经到了,秋穗忙差了喜鹊去将她二人叫到了自己房间来。

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她想同二位娘子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合开酒楼一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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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梁晴芳和马馨兰也正想找秋穗呢, 这会儿见喜鹊来叫,她二人立马趁机溜了。

离了喧闹的待客厅,往静谧的内院去了后, 梁晴芳只觉得耳根子都清静了许多。秋穗站在院子门口等她们, 远远瞧见她们二人的身影, 秋穗往前走了几步,迎了过去。

梁晴芳一瞧见秋穗就哼了声, 说:“这么大的事, 你从前竟瞒着我。”

马馨兰也说:“姐姐也瞒我。”

秋穗知道她们不会真介意这个, 不过是顺嘴打趣的而已, 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只笑着朝她们引手。

“二位娘子请,咱们进屋后好好说说话。”

梁晴芳故意板了会儿脸后,自己没绷住, 突然笑了起来。马馨兰见她笑了, 于是也跟着一道笑了起来。

三人笑闹着一道往屋子里去, 秋穗将喜鹊和武丽娘也都打发了出去,只她们三个挨在一处说话。

梁晴芳说:“你不知道, 当我娘告诉我你跟傅提刑要定亲时, 我有多高兴。我想着, 你们俩可也真是有缘分, 只有命中有缘的人,才会怎么分都分不开。我同丰郎, 还有兰娘同二郎,我们定都是前世就修好的缘分。”

提起未婚夫, 马馨兰不由脸一红, 心里更是欢喜得紧。

秋穗解释道:“不是要故意瞒着你们的, 只是这样的事,若非真到了定亲那一刻,我又怎好说呢?只有真正定了亲,名正言顺了,我才好叫你们知道。”

梁晴芳心里当然明白,所以方才的生气是故意装出来的,高兴才是真的。

她不会去追问秋穗同傅灼交往的细节,只是很是诚心的道贺说:“秋娘,我原还想着万一你日后嫁在叶台可怎么是好,那我们以后岂不是不能常常见面了?我原还担心得吃不好也睡不好呢,所以才……”要把她许给六表哥的事险些脱口而出,但忽然想到了之前母亲的交代,梁晴芳也就没提这茬,只继续说了她同秋穗自己的事,“可如今,我是再没这个担忧在了。日后咱们都在京城,想什么时候见面就能什么时候见面,多好啊。”

秋穗也不想同她们分开,所以这会儿不免觉得,嫁给傅家郎君的好处又多了一个。

“我还想着要在京城开酒楼呢,又怎么会不呆在京中?”秋穗适时转了话头,引去了正事上,“你们忘了吗?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一起拿钱合伙经营一家酒楼。”

梁晴芳和马馨兰面面相觑,梁晴芳说:“我们当然没忘啊,只是……如今你还仍要同我们一起经营酒楼吗?”

秋穗诧异:“不是说好的么,为什么不呢?”又问,“你们后悔了?”

梁晴芳道:“当然不是啊。”她说出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来,“之前说合伙经营,是因为知道你钱不够,届时你出力、花心思,我们出钱。而如今,你都将要嫁到侯府去了,而且我方才在外面,看到傅家下的聘礼多得能塞满整个院子。你……如今还缺钱吗?不缺了吧。”又说,“我们只能出钱,别的可都不会。”

秋穗却道:“那些聘礼虽说是给我的,但我也不能真就完全占为己有。等到时候,还是得带回去的。”

“带回去也是你的嫁妆啊,傅家那样的人家,肯定不可能会动用府上媳妇的嫁妆的。”

秋穗点头:“话虽这么说没错,但这些财物都是我不劳而获得来的,说实话,我拿在手中也很心虚。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想,想凭自己的本事在京中开一家酒楼。从前是想着多赚些钱,届时可以供家中爹爹他们读书,不至于叫他们因为钱而不能考科举走仕途。而如今,的确是不缺钱了,可我心中却仍有着这个执念。我就想经营一家酒楼,只靠自己本事经营起来的一个属于自己的酒楼。或许不能赚很多钱,但却实实在在是我的东西,有这样的一个寄托在,我想我每天会开心充实很多。”

梁晴芳当然没意见:“只要你不反悔,我当然同意。”

秋穗又朝一旁马馨兰望去,马馨兰就更不会不同意了,她立即狠狠点头。

秋穗拍了下手:“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又说,“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我们一起好好想一想怎么开始吧?总得先理出个头绪来。”

梁晴芳和马馨兰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除了出钱,也不会做别的。秋穗懂得多一些,除了出钱外,别的事她也都包揽了下来。当然,这样又出钱又出力的她,也就成了当仁不让的大东家。

酒楼不是那么好开的,秋穗想着,今儿先同她们二人把此事商定下来,等今日之后,她肯定还得先去京中住一段日子,多去几家酒楼吃个饭,实地考察一下。所以,三人大概商量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后,也就暂时撂过了此事,说起了别的。

和秋穗比起来,梁晴芳马馨兰二人明显更在意的是未婚夫和婚事。她们两人的亲迎之日还没最终定好,但初步是定在了明年二月春闱之后。所以,这会儿最关心的,自然是秋穗何时成亲。

“从你们议亲开始,这才多少日子?六礼竟就已经走到了第四礼——纳征了,那你们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亲了?”六礼分别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因两人之前就认识,所以前面几礼走得都非常快,几天内就完成了。

如今聘礼都下了,再之后就是男方择个成亲的吉日,再写了礼书一并差媒人送往女方家来,一同商议亲迎的日子——也就是大婚之日。

梁晴芳对此十分感兴趣,所以就想问秋穗她是不是会在年前就成亲。

虽还没到请期定大婚日子的那一步,但秋穗却知道,她应该也是不会在年前就成亲的。家中父兄都得读书,大考之前,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大操大办的筹办喜事,除非这场婚礼匆匆敷衍了事,否则的话,应该还是得到年后。

秋穗说:“未必就会在你们之前。马上就是秋闱考了,家里目前最在意的,肯定还是爹爹和兄长安儿他们的仕途。今日之后,应该就和你们一样了吧,有了婚约在身,但却也不会很快就嫁人。”

“那倒也是。”梁晴芳听后点了点头,“当务之急,肯定是科考更重要些的。反正亲都定了,也不怕人跑了,早些迟些也无妨。”

马馨兰附和:“梁姐姐说得对。”

梁晴芳又说:“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我,我原是盼着要成亲的,想能尽早嫁给丰郎。但当日子一点点逼近时,我却又觉得,就如今这样也很好。反正丰郎人就在那儿,他也不会跑了,迟早是我的夫婿,而我也能尽可能多的再享受享受在家当千金小姐的日子。只要想着一旦嫁了人,以后就不能日日陪伴在父母身边了,我心里其实也难过。”对未来婚后的生活,梁晴芳是既期待,又有隐隐的畏惧在。

而她这种心情,秋穗和马馨兰也一样都有。

既想和夫婿长相厮守,又想永远都不离开爹爹娘亲。可天下又哪有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呢?

*

晚上热闹散去,客人们也都陆续道别离开后,余家一家对着几乎要堆满整间屋子的聘礼发愁。不免也拿女儿收到的聘礼同两个儿子下出去的聘礼相比,比过之后,余秀才夫妇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叹息声。

秋穗知道他们二老在想什么,于是便走过来说:“这个世界上,比金银更可贵的是真心。咱们家虽没多少钱,可也尽全力去给这个聘礼了,不算辱没了人家闺女。且梁家马家都是识礼的人家,他们也不会较这个真。再说,他们看中的也不是咱家的钱,而是人,只要日后咱们余家一家都待他们的闺女好,想人家父母也就觉得值得了。”

余乔氏道:“我们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们担心的还是怕门第差距太大了些,你日后会受委屈。你瞧瞧看,这么多的聘礼,数都数不过来,我都不晓得这些加一起到底值多少钱。”

秋穗却笑:“怎么会受委屈呢?正是因为他们家没有看轻我,所以才下了这么多聘礼来的。我听傅郎说,这里不仅有公中的份例,还有老太太贴补的私库,另也有傅郎他自己的私产。我想,我一定是他们家几个儿媳中,除了侯夫人外,收到聘礼最多的一个了。日后去了他们家,人家也不会看轻了我。”

又说:“我知道爹娘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是在愁拿不出同等的嫁妆来,怕给女儿跌了面儿。可凡事若只拿钱来衡量,就有些轻看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意了。他们家给了我他们有的,那我们家就尽力去给傅郎我们有的就好了。你们日后待他好一些,拿他当亲儿子待,我想他肯定高兴。”

余丰年也觉得爹娘总为钱担忧发愁很没必要,于是也附和了秋穗。

“既两家已结为一家,爹娘也不必再为此而发愁。也不必担心秋穗日后会委屈,或是觉得对不起傅家,左右还有我们兄弟在,我们不会让妹妹日子难过的。”

余岁安也忙说:“我会保护好姐姐。”

余秀才夫妇对望了眼,忽然释怀的笑了起来。此生能得这样三个好儿女,真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啊。

既有儿女如此,他们又还有何求呢?

于是余乔氏笑着道:“你们说得都对,都有道理。倒是爹爹和娘亲,反倒越活越回去了。”然后说,“咱们大家一起努努力,赶紧把这些聘礼和聘礼单子上的一样样对一下,然后好拿去库房先收起来。待到穗儿出嫁时,咱们再尽力添点妆,然后把这些都当嫁妆带回去。”

一般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昧了女儿的聘礼,都是会自己再添些妆,然后把这些都充为嫁妆,以作为女儿私财,再全部带回去的。

但即便是又带了回去,这也全都成了女方的私库,同男方家再无干系。一般要脸面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动媳妇的嫁妆银子的。

秋穗知道家中爹娘肯定不会要她的聘礼,但有一样,她却是要给他们的。

“这里有一份房契,是傅郎说,日后爹爹娘亲肯定要住在京中,没宅子可不行。所以这聘礼中的一栋宅子,是傅郎特意给爹爹娘亲备下的。”秋穗一边说,一边去装小件的盒子中翻找起来。

傅家送来的聘礼都是分门别类分好的,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装着房契地契的盒子。

但拿出来后,却发现竟有两处私宅。

两处宅子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凭着秋穗对京城布局的粗浅了解,她能很快判断出这两栋宅子都各自坐落在何处。再看地契上所写,一处是大宅子,一处的相对小许多。她想,大宅子应该就是给父母日后住的,而那处小的,该是他不想她日后在京中另外再赁宅子住,所以特意给她准备的。

而且这处小些的宅院,坐落的地方离侯府不太远。

秋穗心中感动于他在这些细微之处的用心,但还在父母面前,她仍有所克制,并没表现得明显。将那小处的房契收了起来,转身将另外一份递到了父母手中去。

“其它的物什你们不拿都不要紧,但这宅子你们还是先拿着。若日后咱们一家都进了京去,也好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余秀才夫妇仍迟疑着。

余丰年垂眸想了想,也劝父母暂且先收下,道:“既是未来女婿的孝心,您二老就先收下。正如小妹说的,日后一道进了京,也好暂有个歇脚之地。”又说,“既是一家人,有些地方的确不必计较的太清楚。左右咱们家如今已经欠了傅兄偌大的恩情,也不差这一个了。来日方长,日后慢慢还,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夫妇二人又再想了想,也就先收了下来。但也说,等日后家中有了住处,就再还回去。

其实余丰年想过了,只要能高中进士,入仕为官,日后一年的俸禄也可观。若再往好处去想,家中父子三人皆能入了仕的话,那就是三个人吃皇粮。家中有三个拿朝廷俸禄的,但凡生活上节俭一些,不肖多久,也是能攒够一栋宅子的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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