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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昀熹匆匆拽过锦衾,以遮盖外泄春光,却听他喉底沙哑,满是隐忍。

“你新服了药,我不确定‘吃螃蟹’会否影响药效,要不……先缓一宿?”

林昀熹暗觉有理,抿了抿唇,探臂箍住他。

宋思锐如箭在弦上,被迫强忍的滋味甚是艰难,又不好再跑去冲澡,只好有一句没一句说点正经话题。

他谈及大理寺的问话,宣称棠族王子申屠阳秘密掳走他的新婚妻子,故而双方进行一番厮杀。事关天潢贵胄颜面,大理寺承诺不公开案情。

林昀熹则聊起父母和小姨的纠缠,言语间尽是唏嘘。

宋思锐回顾昨夜,方觉后怕:“是我会武功之故?还是因掐伤了掌心,得以清醒,不至于被药物蒙蔽?像岳父大人那样的……”

他本想说“像岳父大人那样的文弱书生”,未料林昀熹理解成结果相类,秀眉轻佻。

“要是你也……我就、就……想一百个法子,‘吃章鱼’泄愤!”

宋思锐笑得打颤:“你还不如说,等你蛊毒解了,用一百个法子,‘吃章鱼’……泄火,本章鱼定当乖乖配合,绝不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视觉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毕竟前文反转的地方并不少~

第七十三章

#73

当帐子缝隙漏进来一道微光, 林昀熹仍不愿睁目,下意识想往身侧暖意靠拢。

惊觉左腕被什么缚住, 不能动弹,登时心跳一离——又、又被人抓了去?

若没猜错,她身上……似乎仅剩贴身小衣小裤, 枕边也躺着一人!

完了!呼吸倏然停顿。

她谨慎睁开一线眼缝,恰恰对上了一双朗目。

眼尾弧度上翘,墨眸懒懒,尚带将醒未醒的惺忪之感, 已乍现纠结与期许。

林昀熹暗舒了口气, 掀开被子,发觉左腕正绑在宋思锐的右臂上,难怪……

视线辗转落下他块垒分明的腹肌, 她咽了半口唾沫, 啐道:“章鱼你发疯了?玩这等无聊游戏!”

“你想起来了?”宋思锐极好看的脸满满是忐忑。

林昀熹方记起昨晚郑重其事服过解药, 也按照易檀的提示,把药扎入百会穴和四神聪穴……可她依然如平时,只记得年初从林家祖宅醒后所发生的事。

再努力回想片晌,她以肯定语气道:“不曾。”

“兴许还得花些时间。”

宋思锐睫毛一颤,眼底徜徉失落, 却有庆幸波澜微漾。

林昀熹见他拽扯捆绑二人的布条, 奇道:“你这是何意?怕我蛊毒解后……发脾气打人?”

“这叫防患于未然,”宋思锐尬笑为她舒缓被勒的印子,引她手心去触碰他半敞衣袍内的线条, “我方才见你偷窥我,还流口水了……”

“没有!”她刚忙收手。

“都成夫妻了,你用得着客气?”他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手掌和嘴唇也开始对她“不客气”了。

指尖的力度与温热,令天地季节颠倒,宛若温暖春风拂过平原,融化雪峰,散去沟谷的寒冰。

林昀熹不得不仰首迁就他的鼻唇,眸子横起秋波,忸怩赧然因他的掠夺而退却。

惊觉柔舌如长蛇辗转,她似被群蚁吞噬,十指颤颤穿过他的墨发,鼻间不知觉溢出低哼。

染了情致的软嗓,无疑成为颓靡又绚丽的惑引,诱发他连串吞噬。

她羞涩闭目,贝齿磕唇:“章、章鱼……今日,该归宁了?”

宋思锐亦觉折腾下去定一发不可收拾,耽误时辰乃小事,万一她因此而不适,自是得不偿失。

心不甘情不愿地流连片刻,他细嗅染雪梅萼,偷偷啃了啃,激得她一哆嗦,才窃笑放过他的小螃蟹。

林昀熹赶忙拉过寝衣盖住新绽放的花印,挤开他,自顾下床穿衣。

他们二人在长陵岛居住时,除了打杂仆役外,并不设贴身侍婢或亲随服侍;如今身处晋王府,又是新婚之期,更不喜让人窥见温存时刻。

相互协助穿衣、装扮,宋思锐以毛笔轻点画眉墨,专注为她描眉画眼。

见她颊畔绯雾转为怅然,他轻轻掂起她的下颌,莞尔问:“我太不知轻重了?”

“没……我只是觉着,阿微身世揭晓,又是林家千金了。在天下人眼中,父亲仅有一女,且就是她那娇纵模样;我本就没养在爹娘膝下,情意如何能与她相比?”

宋思锐狐疑:“岳父岳母认她了?”

“我爹没说话,我娘则叫我给点教训完事……我理解她,见了那人柔顺可怜状,谁都会心软。可他们把小姨接回林家,算是何意?”

“依我看,你不必多想。昨日在崔家地盘,你爹能说什么呀?至于你娘,我怎反倒觉得,她是因为把那姑娘当外人了,才没让你太为难?对崔夫人再怨再恨,终归是亲人性命,不可轻忽。”

林昀熹嗫嚅:“我的确不喜她们母女,倒没想置她们于死地;想来爹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宋思锐笑道:“你耿耿于怀的是,他俩更偏重于阿微?”

林昀熹默然。

“咱俩打个赌好了!我赌,他们放弃的是阿微。”

“为何?我虽是亲生的,可对于父亲而言,阿微也是他的一半血脉,且夫妇二人看着她坐起、爬行、站立、行走、牙牙学语,日复一日,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我反倒像是捡来的……”

她越说越委屈,不经意瘪嘴。

以前没爹没娘,她是否羡慕过别家孩子,已记不得了。但一个小孩儿再坚强,终有畏惧梦魇后独自面对黑暗长夜或雷鸣闪电之时。

若不曾拥有亲情倒也罢了,得到后再失去,滋味酸涩难言。

“岳父大人是我的老师,他的品行和为人,我信得过;岳母嫉恶如仇,纵有恻隐之心,亦会有个度……你难道不愿相信自己的父母?”

宋思锐为她戴上南珠耳坠,复笑道:“他俩昨儿在惊闻巨变时未当场表态,情有可原;退一万步,我若赌输了,你不有老爷子、我和阿凝吗?

他莫名欣赏她的患得患失,贪恋她温柔的脆弱。

毕竟往日,她总呈现无坚不摧的刚毅,全然不符合少女情态。

此刻的她,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

用过早膳,整顿完毕,夫妻二人乘坐马车前往城西南林家。

期间,傅千凝向林昀熹汇报,已找到笙茹的弟弟和妹妹。棠族人尚算有几分良知,没杀害无辜孩子,只撇下不管。

林昀熹并不希望把孩子留在身边,免得想起不愉快的往事,遂命人找可靠之人收养。

抵达林府时,出迎者除去林绍夫妇,还有遮盖容颜的阿微,和愁眉不展的崔慎之。

本是喜气洋溢的归宁喜宴,因突发事件漫上悲色。

席间,从易檀口中得悉,崔夫人命是保住了,但醒过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就这么睡下去也说不定。

崔慎之与阿微交替守了一夜,提出让母亲回归崔家养病。

林夫人迟疑半晌:“那便让易先生陪你同去,直到新大夫接手。”

崔慎之含泪道谢。

林绍放下手中杯盏,转目凝视宴席最下首的阿微:“你随慎之去吧!”

阿微既有认命的悲苦,亦带挣扎的哀求:“您……不要孩儿了?孩儿知错了,以后再不会胡来!您真要我……去崔家?”

林绍叹道:“我们夫妻没教育好你,险至覆巢倾卵,林家的落败不能全怪你。可出身由不得你,你母亲既病重,自当床前尽孝。阿微,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你理应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

——就如他自知为官多年非彻底清白,愿把家财充作军资。

林夫人插话:“若你还想成为林家一员,不是没有可能。”

林昀熹心下一震,悄悄握住宋思锐的手。

阿微骤现喜色:“娘……”

“我不是你娘,”林夫人话音透着凛然,“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你娘复姓申屠,带上她回棠族过活,我自会保你生活无忧;二是随你爹姓林,但……必须以族亲身份留居大宣,人前不得喊他‘爹’,只能称‘公爷;此外,进出需带幕篱遮盖真容,乃至易容,以免给我家昀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闻此言,林昀熹比阿微更震惊,心间隐约泛起淡淡的愧意。

昨日两位长辈态度不明,非她揣测的偏袒,实乃另寻时机权衡。

在她暗怪“父母不知女儿心”的时刻,全然没考虑过,女儿更不识父母心。

阿微颤声道:“这也是……爹的意思?”

林绍缓缓颔首:“你在林家十数载,还不晓得?哪回不是我们共同商量完毕,统一意见后才做出的决定?”

阿微黯然:“果然……有她在,我便不足为道了!非精妙之‘微’,实乃贫贱之‘微’,我……讨厌‘阿微’这个名字!”

“并非你微不足道,是你实在寒透人心,”林夫人语调平静,“林家给过你最好的,我是时候要护回我自己的女儿。姓申屠或姓林,你选哪个?”

阿微泪流如注:“我才不要去棠族!我腻了!受够了!我要回家!”

此答案在意料之中。

林夫人续道:“这宅子,我会另给你辟一处房间。你最初名叫崔媚兮,索性用回‘媚兮’二字;但任何时候,须称我为'夫人’。”

“……是。”

“快收拾收拾,随慎之同去照顾你娘吧!别忘了挡住脸面。”

林夫人摆了摆手。

阿微不敢怒、不敢言,偷眼望了一侧的林昀熹,幽幽带着憋屈。

林昀熹懒得管她,自顾吃起丈夫给她剥的松子仁。

待阿微依依不舍和崔慎之离席,宋思锐提起搬去品柳园长住的计划,并邀请两位长辈移居至那儿附近的新宅子。

林绍目下已无公职,正适合游山玩水;林夫人虽暗地里为孪生妹妹的生死忧虑,终觉不宜再招惹他们一家,遂欣然同意。

···

正当宋思锐夫妇着手准备搬迁事宜,宋思勉却突然接到霍七的邀约。

自从重遇那日,阿微跪地对他说出“是霍七哥掰断了树枝”,他心下一直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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