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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一脸百口莫辩的模样:“傅……嗝,我没!她……嗝……你别!”
“听你说话,能把我憋死!”傅千凝挺刀隔开双刀,转头问林昀熹,“到底怎么回事?让我哥收拾他!”
林昀熹一听她提起哥哥,霎时落泪:“我、我不想见他!你别说见过我……”
“这么严重?先前不好好的么?”傅千凝一头雾水。
林昀熹实在无法宣之于口,愤而再度提刀,劈向那青年。
刀刃如秋水映雪,内力激发的挥劈间,断了他的刀。
“啊?来真的?”
见她招式带出浪涌千层,破刃而起,捅向青年要害,傅千凝惊慌失措,欲拦又没敢拦。
忽而一青影从旁掠至,银光闪动,挡在那青年之前。
林昀熹未及细想,直落猛劈,未料“卡嚓”一声,刀剑相触,手中单刀竟被利刃削断!
“昀熹……”
一把醇且沉的男嗓柔如落羽,辗转落在她心上,令她神魂俱震。
她含泪转目,对上了身侧那人惶惑的朗目。
他发束玉冠,天青色缎袍流光溢彩,容止如月,风姿似松,高华湛湛。
她似乎在梦里见过如此温润如玉的他,又怀疑只是自己的思念深切时的臆想。
“章鱼,你……你也在?”
“适才刑部来了人,我在沁安堂招呼着,听说你大发雷霆打人,便赶来瞅瞅。一鸣兄惹你生气了?逼得你一大早动刀子?放着,我来!”
他趁她愣在原地,忙抢过手中断刀丢得远远的,并还剑入鞘,将她圈进怀里,瞪视那青年:“你们闹什么?赶紧如实招来!”
“三公子,我岂敢在您的地盘闹事?远看尊夫人用饼子砸人,我刚过来劝了一句,她即挥刀迎上……”
林昀熹用手抵住那坚实怀抱,懵了:“你的地盘?你、你该不会是……那个‘送送送三爷’?这是你家?”
“欸?”某人傻眼,“你竟把这事给忘了?”
林昀熹勃然大怒,猛力推开他:“傅章鱼!昨夜和我……是你?”
“不然能有谁?”
“你敢对我……!我、我还没消气呢!你以为我千里迢迢来京,是为献身于你?”
目视她素手扬起,试图给他一个耳光,最终掩面而泣,他隐约记起某事,绝望哀叹。
“昀熹啊!你又……?失忆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断片了……
第七十五章
#75
染柳居书阁内, 青釉三足香炉腾起袅袅的薄烟,晕散丝丝缕缕淡香。
其时日渐黄昏, 斜阳透过晴窗,如碎金般洒落至琴台前,将“霁临”古琴勾勒得分外分明。
宋思锐单手懒懒拨弦, 凝视对坐数尺外、手捧热茶的林昀熹,相顾无言,各带三分似笑非笑的微妙情态。
经过小半日解释,他的妻勉为其难接受自身失忆近一年、成为罪眷的替罪羊没入晋王府、被他捞走后与亲爹娘团聚、最终以靖国公千金的身份嫁给他的事实。
当宋思锐逐一解释来龙去脉, 并得傅千凝从旁肯定时, 林昀熹屡屡发出“我有那么蠢吗”、“我怎么可能那么蠢”、“我的脑子装了什么”等等惊怒之问。
但时隔十个半月,季节更迭,婚书、结发、合卺葫芦等证据皆摆在跟前。
她不得不相信。
而宋思锐面对的则是, 新婚妻子将他吃干榨净后, 醒来只记得下蛊前的旧事。
真不知该喜该悲。
所幸, 林昀熹没跑,充其量表现得火大,还带了点羞涩。
听表兄妹二人道述细节后,她搓揉额角:“难怪!我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像姓林,柔柔弱弱的, 对人低眉顺眼。”
宋思锐心下一突:莫非……中蛊毒期间的事, 反倒会以梦境形式呈现?
他踌躇片晌,缓缓将圆凳挪至她身侧,见她并无嫌弃状, 不顾窗前的萧一鸣和傅千凝斜眼窥觊,握住她膝盖上的手,道出困扰他大半年的疑问。
“昀熹,你……为何会离岛?”
林昀熹素净容颜浮起浅淡尴尬与忿然,良久未语。
她如墨长发映衬白腻如瓷的脖颈,让他有种想要替她绾好的冲动。
而接下来,他确实做了想做之事。
林昀熹颊畔腾起两抹红云,由着他把未束青丝盘起,小声道:“你走后,爷爷回岛了,还告诉我……他们一家是从抚州城外捡的我,那会儿我约莫半岁,按理说,跟你没血缘关系。”
宋思锐不解,良晌才反应过来:“你言下之意……当时得知我是大宣皇族,以为咱俩是远房堂兄妹,故而把我撵走?”
“谁让你处心积虑骗了我十年!加上你把大师兄胳膊卸了,我总得给师门一个交代吧?”
“你要树立公正无私的形象,我都懂……我问的是,你离岛赴京,所为何事。”
林昀熹无端扭捏:“我后来查出,沈家人要你决斗之意,想着如能胜了你,便伺机夺你权;若不慎落败,便藉机群起而攻,重伤你,好出口气……可他们万万没料到,你换了剑。
“我觉着冤枉你了,本想等三个月后接受你的请求,放你回来成婚,谁知你一声不吭回了京城?我就……”
“没一声不吭,我给你和阿凝各捎了封信!兄长出事,我必须回京处理点事情,无暇等到你肯见我之日。”
“我没收到。”林昀熹闷哼一声。
宋思锐窃笑:“你认定我撇下你不管不顾,于是巴巴追在我身后?”
“才、不、是!”林昀熹顺手给了他一拳,“我、我……没来过中原,想到处逛逛,顺带揍你一顿再回去!”
“可你尾随在后,也没见你揍我啊?心疼了?”他知她偶尔会抹不开面子。
“你明知我来了,竟没主动与我和解!我一生气,不想理你,打算折返回岛,结果……在一家小酒馆饮酒时,暗觉酒有问题……”
林昀熹略有些烦躁,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
这桩事于她而言,宛若发生在昨天。
兴许有人刻意扣下了宋思锐给她的信,以致她断定未婚夫受辱后下定决心归京,不复归返。
她愤怒又难堪,还隐隐掺杂了前所未有的愧疚,遂厚着脸皮,试图给他当面挽回的机会。
谁料宋思锐却担心她追到大宣,是为解除婚约,遥遥相对,始终没敢真正会面。
林昀熹那阵子只道宋思锐要安心当他的王府公子,享受他的奢靡生活、三妻四妾,故意不搭理自己这个海岛姑娘……一想到十年情谊付诸东流,伤心难过之际,免不了借酒消愁。
若非她有所警觉,又因极佳耳力,听闻后厨有人议论“虽作男子装扮,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艳色,奇货可居”,才不致栽在龌龊之人手上。
她细辨酒中混了药,不动声色离开,先甩开几波追踪者,后躲至山脚下的清溪,自扎数针,用泡冷水的方式缓解。
无奈终归被发现踪迹,双方亮了刀剑。
林昀熹鲜少遇敌手,偏生药力未退,只匆忙打倒半数人,继续往山上躲藏。
几经周折,她困乏不堪,依傍在山岩后睡着了。
恍惚间似乎听见男女交谈声,叽叽咕咕一句也没听懂。
后被人喂了苦涩药物,各处穴位微微刺痛,逐渐失去知觉。
此后如像做了场梦,零零碎碎的片段一闪而过,时而被人摁进水里,时而遇见一贵公子抱住她,时而在杀人……
梦境的最末,她被一股温柔又坚定的力量固住,诱使她变换姿态,反反覆覆,予取予求。
她大致判断,对方体力比她更胜一筹,给了她妙不可言又如颠如狂的滋味。
光线昏弱,迷濛眼睛因泪水涟涟而看不真切,只能触碰到那薄汗淋漓的结实肌肉,耳边回荡分不清源自谁的哼与喘。
她且当作做了一场梦,与心爱之人共赴巫山,不可说,不可说。
直至苏醒后惊觉身上痕迹,她愤恨难言,意欲先寻仇再离去,岂料……真相让她暗自庆幸,也大为窘迫。
眼前的宋思锐一改海岛上的随意装束,恰恰是梦内那位俊朗优雅的贵公子模样,再对应大伙儿谈论的细节,林昀熹或多或少忆起一丁点脉络。
“章鱼,你有一回敲晕我,把我泡浴桶里了?”
宋思锐啼笑皆非:“你不能记点好事情?”
“我暂时只想到一丢丢……感觉你没少欺负我!还趁我忘事,把我给……娶了!”
她语带委屈,本想说“办了”,当着两个“旁听者”之面,没好意思道出口。
宋思锐苦笑:“你既已原谅我,嫁给我权当履行婚约,也不成?”
“当、当然不成!”她气呼呼甩开他的爪子,“明明应该是……我给你机会当面道歉,求我把你娶到岛上!你把我娶进王府?我成什么了?不干!”
宋思锐搂上她的柳腰,软言哄道:“大岛主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别的可慢慢来,唯独……不许悔婚。”
林昀熹重归他怀抱,仿似久违,又似从未离开过。
幽幽靠向他肩头,她鼻腔内轻轻哼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以示不满。
一对璧人旁若无人相依偎,难为傅千凝和萧一鸣窘然万分,恨不得立马从窗口跳下去,以躲避这泛滥成灾的酸涩与蜜甜。
···
是夜,安抚无故被打晕的侍女和护卫,林昀熹虽忸怩,还是乖乖扮演三少夫人的角色,和宋思锐同宿染柳居。
他们在长陵岛上不乏共度长夜之时,而今名正言顺,更没必要避嫌。
夜来对坐,她并未如他预想中拉着他东问西问,而是托着腮,目不转睛盯住他不放,瞅得他浑身不自在。
“昀熹,你这是太久没见我,牵肠挂肚所致?”
“非也,”她看了他好一阵,又端起小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以肯定语气道,“我俩都白了许多。”
“……”
宋思锐无言以对,停顿片刻,复问:“就这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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